駝山
久服會使人上癮,身體羸弱,遺患無窮的麻醉劑,有“鴉片、阿片、阿芙蓉”等不同稱謂,前兩個來自英語,后一個出于阿拉伯語。
直接外來語是由原語言直接輸送過來的,間接外來語是以另一種語言為媒介間接地吸收進來的。
老鄰居一歲半的孫女似乎挺喜歡書,她被爺爺抱到我家后,在我的書柜前指指點點。我給她打開書柜,她伸出小嫩手,要把一本書抽出來。她爺爺定睛一看,忙說:“哎喲寶貝兒,這書不能看,這是工具書。”
我也瞪大眼睛細看,是臺灣經濟學家熊秉元的著作《解釋的工具》,副題是“生活中的經濟學原理”。這其實是經濟學隨筆集。只因主標題有“工具”二字,便讓我那從小到大不愛看書的老鄰居給當成了工具書。
暗笑之后,我被一個想法攫住了:工具書是用來輔助讀其他書的,不是專門用來看的。除了老鄰居有這個認知,其他人有沒有呢?
在我有限的了解范圍內,專門把工具書當成一般的書來讀,還真沒見過,但聽說過一些。比如,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錢幣專家馬傳德在被無辜關押期間,只被允許讀《毛澤東選集》。他佯稱自己只有初中文化,選集里的很多字不認識,要求代買一本《新華字典》。看管者滿足了他。在其后關押的日子,他把《新華字典》通讀了好幾遍,以致后來釋放回家,父親竟夸他語文水平大有長進。還有辭書編輯余云霞,當年下放時,她手里只有一本《新華字典》。這成了她的愛物,每天勞動之余,都愛不釋手。
這兩則舊聞雖然從一個側面說明也可以像看小說那樣看工具書,但畢竟發生在極左年代,讓人不得不生出無奈之感。正常日子里,除了專業學者,誰會捧著辭海、辭源看個沒完?尤其當下,很多人連其他該正常看的書都不看了,還能看工具書?真要有這種人,怕要被視為瘋傻癡吧!
前不久,我就做了這么一件瘋傻癡的事。
作家阿城在他的一本專集里提到他有一本《漢語外來語詞典》。我是蠻喜歡阿城的,他有這本工具書,我也整一本,很像追星族。我花30多塊錢網購了一本,編著者岑麒祥是我國著名語言學家,曾任中山大學文學院院長、語言學系主任;北京大學中文系語言學教研室主任、教授,他撰寫了多部語言學專著。老實說,對這本工具書,我可沒像馬傳德和余云霞那樣通讀了幾遍或愛不釋手,我只是較詳細地看了一遍詞目表,發現比較新奇的,才進去看看。
外來語是指某種語言從其他語言音譯或簡單直譯而來的詞語。對漢語中的外來語,凡上過學的人至少都略知一二,比如,坦克、咖啡、卡通、沙龍、克隆、吉普車、馬賽克、高爾夫、法西斯等,都是外來語。
大多數人的理解也就到此為止了,其實,很多在我們看來是土生土長的詞語,也是外來語,比如,安、盾、苗、場合、喇叭、取締,甚至常掛在我們我們嘴邊的乒乓球、干部,都是外來語。這可讓人意想不到。
比如乒乓球。我們以為只有中國人把這一運動叫乒乓球,外國人稱其桌球或桌式網球。其實這個詞是從英語中來的。Ping-Pong直譯成漢語就是乒乓。一項運動的名稱是外來語,卻讓中國人玩得逆了天,挺有意思。
還有干部,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岑麒祥解釋該條目時稱:這兩個字是外來語,且是從日語的kanbu中來的。沒錯,是日文,不是英文。
瀏覽了這本工具書后,我才知道,漢語外來語的出處太多了,除了英文、日文,還有梵文、俄文、蒙古文、德文、希臘文、法文,甚至還有波斯文、希伯萊文。這一點讓人驚訝,漢文化確實夠寬容的,只要你們的東西能為我所用,且用起來還蠻順手、蠻有效率,那我們就敢于拿來試一試。
改革開放后,新外來語也多起來。但現在的人似乎比過去的人懶了,過去的人會以漢字乒乓和干部替代Ping-Pong和kanbu,現在的人則是拿來就用,比如報紙上,亞太經貿合作組織寫成APEC;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寫成IOC。讓一些讀者心煩意亂,閱讀興趣大打折扣。有人會說,現在中國人知識水平高了,一般英語都熟悉。但畢竟還有很多人不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