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紳士的分裂:咸同之際山東鄉紳劉德培的抗官之路

2018-01-24 00:05:10
安徽史學 2018年5期

崔 岷

(中央民族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北京 100081)

1862年初,為抵御捻軍的進襲,山東淄川縣的二十余位紳士組建了一支名為“信和團”的團練。在其主要領導人、生員劉德培的經營下,該團很快成為淄川、博山一帶勢力最大的團練。不過,信和團并未成為官府用以抵御寇盜的幫手,反而處處與官府為難,從起初的“私征錢糧”、“擅理詞訟”發展至“戕官踞城”的叛亂。在信和團之亂發生后十個月內,清廷不斷增派兵力,直至動用僧格林沁的剿捻大軍始將其平定。

淄川信和團之亂可謂咸同之際山東團練“靖亂適所以致亂”現象的典型反映。[注]有關咸同之際山東各地團練引發地方動亂的情形,參見[日]橫山英:《咸豐期山東の抗糧風潮と民團》,《歷史教育》第12卷第9期(1964年);[日]神戶輝夫:《清代后期山東省における“團匪”と農村問題》,《史林》(京都)第55卷第4期(1972年);崔岷:《山東“團匪”:咸同年間的團練之亂與地方主義》,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還在叛亂期間,其影響便已達到“全省因之騷動”的地步[注]孫葆田等編:《毛尚書奏稿》卷首,《清末民初史料叢書》第42種,臺北成文出版社1969年版,第76頁。, 同時還牽制了僧格林沁鎮壓安徽捻軍的行動,致其不得不率軍北上山東并將信和團列為首要之敵。[注]費正清編,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編譯室譯:《劍橋中國晚清史(1800—1911年)》上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507頁。在叛亂平定數月后發布的一道評估團練效果的上諭中,清廷更是將信和團之亂視為辦團十余年來三起最為嚴重的團練“倡亂”事件之一。[注]《穆宗毅皇帝實錄》卷86,同治二年十一月乙丑。

中外學者業已從不同視角對這場紳士借助團練發動的叛亂展開討論。在傳統的革命史視角下,劉德培被塑造成為民請愿、反抗暴政這一熟悉的革命領導者的形象,整個事件被視為淄川中小地主聯合自耕農、佃農與大地主之間的一場抗爭,是“太平天國時期革命高潮的產物”,其失敗的根本原因在于“全國革命低潮的到來”。[注][日]神戶輝夫:《山東省淄川縣劉德培抗糧始末》,《大分大學教育學部研究紀要》1974年第4卷第4期;江地:《論太平天國時期北方的農民起義(下)》,《山西大學學報》1979年第2期,第62—66頁。類似的成果還有趙潤生:《淄川劉德培起義試探》,《聊城師范學院學報》1988年第2期;王德峰、劉長飛:《試論近代淄川農民起義的幾個問題》,《臨沂師范學院學報》2001年第1期。而在“國家與社會”視角下,這一事件被視為“一種就近要求有權控制的資源問題而開展的新型戰斗,也就是國家與社會兩者都迫切期望在其中取勝的戰斗”。[注][美]裴宜理著,章克生、何錫蓉譯:《晚清抗糧斗爭:上海小刀會和山東劉德培(續)》,《史林》1988年第4期。類似成果還有陳華:《清代咸同年間山東地區的動亂(咸豐三年至同治二年)》,臺灣大學歷史學研究所1981年博士學位論文,第219—226頁;張中訓:《大漢德主劉德培反清始末(1860—1863)》,《東吳歷史學報》2001年第7期。本文無意對劉德培之亂的性質提出新見,而是在重新梳理史實的基礎上,著重揭示劉德培與部分紳士的聯合行動對于日后成立團練直至發動叛亂的重要意義,以及劉德培抗官之路中體現出的紳士階層內部的分裂傾向等前人關注較少的內容,期能借此進一步認識咸同亂世期間的“紳權擴張”現象和官紳關系的復雜性。

一、“鬧漕”:從個人挑戰到聯合紳士

居住在淄川東關外紙坊莊的劉資治原本在縣衙里擔任刑書,因替人告狀而遭斥革。在多年未能生子的情形下,劉資治選擇了抱養以延續香火。收養之后,劉家竟陸續降生了四子。劉資治給長子起名為“德培”,其寓意除了寄望之外,也隱含了對自己品行的自信。[注]⑧《劉逆紀略》,中國史學會濟南分會編:《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山東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61頁。但劉資治在鄉里的名聲委實不佳。[注]⑥《劉逆事跡本末》,《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94頁。這一切都緣于他的謀生手段——“唆訟”。因此,當長子劉德培沒費什么力氣便通過童試,并以院試第一名的成績取得生員資格時,鄉人都抱怨為何劉家沒有受到應有的報應。[注]⑦《劉逆德培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52頁。

在鄉人眼中,劉德培既“好趨小利”,又“尚義氣”。⑥一方面,他并沒有沿著科舉之路繼續前行,而是“仍蹈父轍”,時常替人告狀,“以故士林與契者少”。⑦另一方面,劉德培又多次為鄉人利益挑戰官府權威。他曾向知縣告發了一位在征收漕糧過程中向花戶勒索錢財的斗級⑧,而最為冒險的一次行動當屬1860年冬天的“鬧漕”。在得知官府準備繼續施行一種名為“合勺成升”的不合理制度后,劉德培即勸說鄉民和他一同前往縣衙抗議。由于應者寥寥無幾,劉德培又冒用幾位紳耆名義抄寫了數百份傳帖,“沿村傳觀”,鼓動村民“于某日赴城”,去向知縣抗議。[注]《劉逆德培紀略》《劉逆紀略》《劉逆事跡本末》,《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52、62、94頁。這些為民爭利之舉無疑又為其博得了一些紳士的同情。

正因此,鬧漕行動雖為劉德培帶來牢獄之災并被解送省城接受嚴懲,但在途中成功地脫逃后,他先是得到了般陽書院主講、貢生林佶的幫助,得以逃亡鄰縣博山,為舊識貢生魏孔彰所收留。不久,經友人監生蒲人芷的牽線,劉德培又潛回淄川,藏匿于蒲之好友監生司冠平家中。[注]《劉逆德培紀略》《劉逆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52—53、62、53、62頁。在隨后的抗官行動中,劉德培與其他紳士逐步走向聯合行動,而捻軍的進襲更為他們提供了建立組織的良機。

1861年3月,捻軍由萊蕪縣青石關突入博山縣境,“遂擾淄邑”。由于淄城堅固,捻軍“破西關,恣意焚掠,一宿方去”,隨后即在鄉間“據掠村落”,“閱三日始陸續出境”。[注]方作霖修、王敬鑄纂:《三續淄川縣志》卷9,藝林石印局1920年版,第36頁。其間“邑之被殺傷裹脅者,慘不忍言,孝水以西村莊皆成焦土”。因其離境時聲稱“八月間仍回齊魯借糧”,知縣多仁“聞之懼,即諭四鄉團練,謀于耆老保守城池,以御外患”。

知縣的辦團諭令并非開啟一項新的計劃,而是加強此前業已展開的行動。1852至1853年間,隨著太平天國叛亂的迅速蔓延,清廷先是將此前于廣西實施的“普行團練”迅速推廣,號召各省紳民仿照嘉慶年間之法迅速舉辦團練,稍后又多次催促各省督撫“實行團練”,以期再現當年“白蓮教匪”蔓延數載、一經舉辦團練“旋就蕩平”的明效。[注]詳參崔岷:《山東“團匪”:咸同年間的團練之亂與地方主義》,第21—32頁。在當時奉諭辦團的各省中,山東的團練辦理有著格外重要的意義。時任禮科掌印給事中的毛鴻賓即認識到:“逆匪現陷皖省,必將窺伺江寧,各處土匪恐有紛起之勢。山東一省為北方屏障,最為緊要之區 …… 此時惟有實行團練以資保衛”。[注]毛鴻賓:《請密飭山東撫臣實行團練片》(咸豐三年二月初一日),孫葆田等編:《毛尚書奏稿》卷1,《清末民初史料叢書》第42種,第213頁。江寧陷落后,清廷更是催促山東巡撫李僡加快辦團進度:“現在江寧失守,東省接壤江南,水陸通衢,防堵尤為吃緊。必須團練壯勇,以濟兵力之未逮”。[注]《寄諭李僡著責成兗沂曹濟道厲恩官等會同紳士認真辦理團練》(咸豐三年二月二十六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清政府鎮壓太平天國檔案史料》第5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2年版,第366—367頁。

在山東加緊辦團的背景下,淄川亦陸續建立起團練組織。不過,1861年3月的抵御行動使得淄川團練傷亡慘重,僅在團練首領中就至少有2名生員、2名監生被殺。[注]方作霖修、王敬鑄纂:《三續淄川縣志》卷9,第94—97頁。為防備捻軍再襲,重建團練便成為淄川官紳的急務。就在知縣多仁下令四鄉辦團后,“不意外患未至,內患驟起”[注]⑥《劉逆德培紀略》《劉逆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53、62頁。,被寄望于幫助官府恢復秩序的團練反而引發了新的動亂。

由于在3月的兵燹中受災,鄉民們紛紛簇擁團長入城報災,以求官府延緩征糧。于是,平日肅穆的縣衙成為嘈雜紛亂之地,以致知縣多仁對團長們“陽慰之”而“陰恨之”。⑥ 但對他而言,團練的鬧漕行動只是麻煩的開始。在捻軍襲擾期間,城外西關是淄川境內損失最重的地區,那里遭受了整整一夜的焚掠。事后,西關的永和當鋪按例向官府報告財物受損情況,稱其鋪中衣物被搶掠一空。隨之,一個令人憤怒的消息迅速傳開:有人看見永和派人將衣物悄悄運進城內同一東家的當鋪。此時已為團長的司冠平、蒲人芷隨即帶領眾人將永和當鋪團團圍住,以賠償損失為名,搶去了一桿抬槍和數千貫銅錢。[注]《淄匪紀實》,《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6頁。

幾乎同時,仍處于官府通緝下的劉德培經蒲人芷推薦,投靠了鄰縣臨淄一位朱姓團長,“協辦團務”。到6月時,劉德培便將這支團練掌握在自己手中。隨后,為擴充實力,劉德培率團襲擊了臨淄東南益都縣的金嶺鎮,與鹽梟共同劫掠了臨淄西鄰長山縣的富戶,并聯絡臨淄、博興的土匪分別“嘯聚”于兩地的鳳凰山和通濱鎮。這些行動使得劉德培及其團練在臨淄一帶已被視為與“匪”無異。不久,相信已具備足夠實力的劉德培率領團練返回淄川尋仇,但在途中遭到長山縣一支團練的襲擊。顯然,這是對他在長山劫掠富戶的報復。劉德培的團練傷亡嚴重,他本人則幸運地逃脫,并再次潛回司冠平家中。[注]《淄匪紀實》《劉逆德培紀略》《劉逆紀略》《劉逆事跡本末》,《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6、53、62—63、94、102頁。

這一次,劉德培邂逅了司冠平的師父張積中。作為太古學派的重要傳人和北宗領袖,張積中自四年前為避戰火而從揚州北遷山東后,先后在濟南、長清、肥城等處講學。其間,山東士人“聞積中講學,皆負笈擔簦,自遠而至”。上年,為躲避捻軍兵鋒,張積中又被徒弟司冠平接到淄川居住。[注]《黃崖紀事略》《張積中傳》,《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134、170、182—183頁。在張積中眼中,司冠平、劉德培、蒲人芷均非常人:司有“太原公子氣概”,劉與蒲則皆為“將相之才”。[注]《劉逆德培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53頁。對三人而言,這一預言無疑大大增添了他們繼續挑戰官府的動力。在行動方式上,他們再次選擇了與民眾關系最切、官府也分外敏感的鬧漕。

1861年9月,捻軍再次突入山東,繞過淄川、博山,經益都東去。[注]方作霖修,王敬鑄纂:《三續淄川縣志》卷9,第36頁。11月,知縣多仁因境內未受擾害,通告全縣糧戶按時交納漕糧。糧戶們則普遍認為官府所定米價過高,提出減價,并要求廢除一直沿襲的“合勺成升”制度。在多仁拒絕了上述請求并鞭笞了幾位堅持“負米封納”的糧戶后,立即引發了團練的騷亂。蒲人芷與監生畢瀾遠、武生韓輔東、高振遠等人率團聚集在縣城外,并在城下殺死了一名催收漕糧的衙役。直至多仁在長山縣一位團長調處下宣布廢除“合勺成升”并允許糧戶減價交納,蒲人芷等始率團撤去。[注]⑧《淄匪紀實》《劉逆德培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6、53,37、54頁。

此次鬧漕行動直接推動了那些敢于挑戰官府的紳士結為盟友。1862年初,因聞聽鬧漕時所殺衙役家人和永和當鋪方面欲一同“赴省具控”,又適逢蒲人芷曾經庇護的一位生員蘇慶云前來求助(因仇家報復),蒲人芷遂與劉德培、司冠平、孫作云聯合了二十余位生員“結為私交”,并創立了一支新的團練,“號信和”。[注]④⑤⑥⑦《淄匪紀實》,《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6、36、36、36、36—37頁。在隨后的數月中,信和團的行動加劇了淄川自1861年初大興團練后日漸突顯的官弱民強態勢,并最終演變為“踞城戧官”的叛亂。

二、信和團的擴張與入城

成立信和團后,劉德培、蒲人芷等即“覓丁勇,請練師”,積極謀求組織的擴張。其團丁多為“貧人”,分為正丁和余丁。正丁可按時領到衣食,余丁則“冊名候調”。在領導層,除二十余位紳士發起者外,劉德培還將上年在臨淄辦團時的一些部屬招致麾下。其間,如何籌集經費成為領袖們面臨的首要問題。雇請練師和訓練團丁的費用最初由信和團發起者的捐獻維持,司冠平甚至不惜變賣了家產,但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不久,他們“約富室入團,隨意捐資”。這一方式既擴大了組織規模,又緩解了經費壓力,可謂一舉兩得。④

擴張組織的同時,劉德培等人還尋求發揮更大的影響力。這一方面突出地表現為在鄉民之間產生糾紛時,他們以團練領袖的身份僭越官府,對糾紛行使審斷之權。其間,因鄉民張某向信和團控訴孫覃灼“強娶其嫂”,劉德培立即傳喚后者,并在遭拒后派團丁“圍其宅,盡俘其家”,綁至團練局中“杖責斷離”。⑤

信和團的強勢擴張不可避免地引發了敵意。受到打擊的士民向官府尋求幫助,揭發信和團侵奪官權的行為。領導人之一蘇慶云的仇家、生員吳業榮首先發難,向知縣控告劉德培“擅收擅斷”;此前被信和團杖責的孫覃灼也趁勢加入控訴。由于“素通衙署”的蒲人芷向知縣送去不菲的財物,劉德培等人僅僅受到“薄責”。但經此打擊后,其“勢已少斂矣”。⑥

幸運的是,鄰縣博山的“匪”警再起,適時地為信和團提供了新的擴張方向。司冠平主動向博山團總、貢生魏孔彰表達了信和團入博助防捻軍的意愿。不過,當魏孔彰邀集博山四鄉團長共議時,各團長對于境外團練介入一事反應各異:東北鄉團長、舉人翟在田“不至”;北鄉團長、恩貢陳知本“力言不可”;南鄉團長、副貢趙塘則因此前遭遇捻軍襲擊,“深懼南匪,聞信和團丁勇強悍,欲借為援”,且因家人死于捻軍之手,“又欲借以復仇”。最終,劉德培逃亡博山時曾給予其幫助的魏孔彰采納了趙塘的意見。隨即,劉德培等人將信和團團局從淄川遷至博山西南的長莊。⑦

移局博山后,信和團的經費最初由魏孔彰和趙塘供給。一個多月后,兩人便“力不支”,被迫“征糧四鄉”。但“東鄉應之,北鄉不應”。雪上加霜的是,劉德培還在繼續擴充信和團的規模,“暗遣人結南匪,復招河北鹽梟”。到1862年6月,信和團“聚愈眾”。對此,壓力巨大的魏孔彰向司冠平提出了信和團撤離博山的請求。就在此時,信和團捕獲了一名奸細,從其口中得知捻軍即將再次北上。恐懼立即籠罩了整個南鄉,并使得信和團順理成章地留在了博山。⑧

盡管在博山的擴張頗為順利,劉德培對淄川始終念念不忘,并時刻準備返回那個曾經多次抗官的地方。成功留駐博山后,劉德培不失時機地向魏孔彰提出,由于眼下實力仍“不足御賊”,他擬將臨淄一支團練招入信和團,但需為此籌措一筆經費。當魏孔彰要求北鄉團長陳知本承擔部分經費時,后者再次予以拒絕,并提醒魏這必然是劉德培所設“奸計”,博山之患恐“不在南匪也”。不僅如此,陳知本還親向知縣稟報信和團的不軌意圖,同時向淄川城內的團總、廩貢王維塘發出了警報。于是,淄川城門立即多出了一百名團丁。[注]《淄匪紀實》,《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7頁。

淄川城門的加強戒備令劉德培意識到形勢緊急,立即將目標從擴張轉向入城,隨之引發了信和團成立后與官府的首次沖突。他先是遣蒲人芷利用在縣衙的關系面見新任知縣麟盛,并以“未聞警報而派人守門”不但“驚惑人心”且“妄費”為由,說服其下令撤回了城門處的團練,繼而于7月16日親率信和團二百余人自長莊“突入”淄川城,將位于東街的永慶當鋪圍住,以上年3月曾遭捻軍焚掠為由向其索賠。當知縣麟盛帶領衙役趕到并試圖驅散人群時,遭到團眾的恐嚇,“幾為墜馬”。最終,恐懼萬分的知縣令當鋪滿足了信和團的賠償要求。利用這筆款項,劉德培在城外西關建立了團局,“大治軍器,旁招丁勇”。凡入團者每丁先給錢三千到五千文,除去提供衣食開銷之外,每人每天給錢二百文。此外,“覓五十丁者,即以為首領”。幾天內,信和團便在當地招募了數千人,且歷城、青州、博山均有來投者。[注]《淄匪紀實》《劉逆德培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7、54頁。

信和團的突然闖入引起了淄川城內眾多紳士的恐慌。鑒于知縣的軟弱,他們將抵制信和團的期望寄托于營尉李鴻圖。然而,劉德培輕而易舉地清除了這一可能的障礙。收到信和團百兩贈銀后,李鴻圖“遂置城守事務不問”。[注]④⑥《劉逆德培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54、54、54—55頁。至此,入城已成為信和團的囊中之物。

不過,為了盡量不得罪城內的紳士,劉德培并未立即“冒然進城安局”,而是謀求取得以書院山長劉申祚和團總王維塘為首的城內紳士的支持。直至遭到團總王維塘的拒絕后,惱怒的劉德培方于8月8日率領信和團開進縣城,并將團局設在般陽書院內。④ 這樣,在成立半年多后,信和團成功地進入了州縣官府統治的核心地帶。作為當地實力最強且具有明顯抗官傾向的團練,信和團的入城將不可避免地引發與官府更為激烈的沖突。

三、沖突加劇與走向“叛亂”

率領信和團入城后,劉德培隨即展開一系列針對城內官紳的威懾和控制行動:派人監守火藥和守城器械,搗毀了兩名曾經與己為難的縣役的居所,并“分其眾守四門”。由于即將卸任的知縣麟盛并未干預信和團的行動,以致“在城老幼,懼而逃避”。[注]⑦《淄匪紀實》《劉逆德培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8、54,38頁。

面對信和團的嚴重威脅,城內未逃的一些紳士謀求將其驅逐出城。接替麟盛的新任知縣李鳳韶到淄后,幾位紳士即“伺夜深進署,求李公做主”。李鳳韶與紳士們商定了8月25日晚“聯五街丁勇逐之”的計劃,卻因事泄而未能實施。緊接著,紳士們采納了山長劉申祚贈與經費以換取信和團出城的提議,要求“凡居城之人,無論士農工商,樂輸者催之速出,不樂輸者迫之繼出”。因籌款緩慢,又以封禁數位紳士家產作為抵押向當行借錢三千貫。但這一舉措仍未達到目的。劉德培“得錢益橫”,不但借故不出,反而派人在西關安設兩座冶爐,“造槍炮”,并“分遣其黨”,于淄川解莊、博山福山又設立了兩處團局。⑥

不過,城內官紳也并非完全沒有機會。在信和團經營各處團局期間,書院內一度僅留有十余人。得到消息的知縣“集兵役欲往”,但行動之前再次走漏風聲。劉德培遂事先“命列槍炮于門內,自門至堂,多設旗燭。十余人執火繩以待”。當知縣率領兵役趕至書院時,“見有備,兵役不敢入。官無如何,逡巡而退”。在接二連三的驅逐行動均以失敗告終后,“城中無敢議討賊者”。⑦

其后,成功站穩腳跟的劉德培開始實施更為強勢的擴張行動。于博山東南鄉福山設局后,信和團派遣當地人元鳳林、吳業秀征糧,并要求“社中地丁銀亦令納于團局”。當博山知縣發現納稅期限已過而福山里正仍未赴縣時,便命4名差役前往傳喚。信和團則施以“殺三人,令一人回信”的恐嚇,以致“四人聞之皆逃”。9月9日,信和團首領之一蘇慶云率眾前往仇人吳業榮居所,“盡掠其財物”,并將其捆綁以“逼令變產入局”。此前加入信和團的博山人翟芳“自淄回里”后,“各處招搖,夸其眾有數十萬,淄、博二邑已在掌握,山東之地,指日可定。入局者共享富貴,不入者以吳氏(即吳業榮)為鑒”,以致“近村多為煽惑,貧人爭冊名,富人爭納貲”。[注]②《淄匪紀實》,《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8頁。

當時唯一敢于挑戰信和團的便是此前反對其入駐博山的北鄉團長陳知本。三個月前劉德培還在博山經營時,陳知本便拒絕了團總魏孔彰為信和團提供口糧的請求,并親自向知縣秘稟劉德培的非法活動。如今,眼見信和團勢力日益強大,陳知本拒絕了旁人的“遠避”建議,并先后派人向知縣和濟南知府稟報。但前者在奔赴博山縣城的半途中便被信和團設伏阻止,后者則尚未趕到濟南,信和團便展開了報復行動。②

9月27日,劉德培令翟雷等率信和團數百人包圍了陳知本團練局所在的太和莊,并另派一隊占據太和莊西山“以為援”。28日黎明,信和團從東南角攻入莊內。沖突中,陳知本受傷被俘,其子陳星燦被殺。在“數其三次稟官、兩次卻餉之罪”后,信和團將陳知本處決。在撤離前,信和團掠奪了幾位團長的財物,并命令當地富室“助餉”。[注]《淄匪紀實》《劉逆德培紀略》,《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8—39、55頁。

這起嚴重的團練仇殺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但劉德培與其信和團再無回頭余地,官方也到了所能容忍的底線。太和莊事件發生后,陳知本之侄“控于藩司”,博山知縣亦“上言”。在巡撫嚴催下,濟南知府吳載勛只得放棄羈縻的初衷,親率官軍進攻淄川。信和團亦公然發動叛亂,宣稱“先得博,次得青州,再圖濟南”。隨后,他們處決了淄川知縣和營尉,并將首級掛于城墻上示眾。自1862年10月始,信和團據守淄川,同清軍進行了十個月的對抗。由于攻城行動屢屢受挫,清廷先后調派濟南府、兗州府、青州府綠營及駐防八旗會剿,并于1863年5月諭令僧格林沁從濟寧州親率剿捻大軍前來。[注]《淄匪紀實》《劉逆德培紀略》《淄川土匪一》《三續淄川縣志兵事門》,《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38—39、54—55、103—104、118頁。

踞城期間,劉德培先是自號“督招討大元帥”,僧格林沁督兵到淄后,又自稱“大漢德主”。他“部署將相”,“以書院為朝會軍機處,以講堂為殿。柱貼對聯有‘同心扶日月,雙手轉乾坤’云云。以東街景山堂翟氏樓院為宮院,以各街寬闊庭院為衙署”。官軍破城后的殘酷殺戮也表明了信和團之亂的嚴重性。1863年8月6日,清軍攻陷淄城,隨即將“自戕未死”的劉德培與“偽大將軍”、“偽軍師”等一同凌遲處死。次日,僧格林沁又下令屠城以“無留遺孽”。[注]《劉逆德培紀略》《破淄略記》《劉逆事跡本末》《紀劉逆踞城作亂事》《淄川土匪一》《淄川土匪二》《三續淄川縣志兵事門》《淄川劉德培抗糧始末》,《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58、60—61、91—92、95、98、106、115、118、120頁。關于劉德培領導“信和團”發動叛亂以及清軍鎮壓的詳情,可參見張中訓:《大漢德主劉德培反清始末(1860—1863)》,《東吳歷史學報》2001年第7期,第102—111頁。

平定信和團4個月后,安徽鳳臺生員苗沛霖領導的規模更大的團練“叛亂”亦被僧格林沁率兵鎮壓。[注]苗沛霖之亂,參見[日]并木賴壽著,謝俊美譯:《苗沛霖團練事件》,《學術界》1994年第1期;徐松榮:《捻軍史稿》,黃山書社1996年版,第358—371頁;池子華:《晚清梟雄苗沛霖》,安徽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隨之,清廷發布一道上諭,對辦團十年來的團練效果做了總體評價:

各省設立團練,原以助守望而御寇盜,輔兵力之不足。其能協助官兵保衛桑梓者固不乏人,乃或有不肖團長以有寨可踞,藐視官長。甚至擅理詞訟,聚眾抗糧,挾仇械斗。其尤甚者,竟至謀為不軌,踞城戕官。即如山東之劉德培、河南之李瞻、安徽之苗沛霖等先后倡亂,皆由團練而起。雖螳臂當車,終歸翦滅,而國家已重煩兵力。良由辦團之人良莠不齊,間有一二團長倚勢跋扈,承辦團練紳士不能即時舉發,遂有尾大不掉之勢。國家使民自衛以衛地方,似此奉行不善,流弊滋多,殊非杜漸防微之意。[注]《穆宗毅皇帝實錄》卷86,同治二年十一月乙丑。

在這份重要上諭中,山東的“劉德培之亂”、皖北的“苗沛霖之亂”以及稍早前的河南“李瞻之亂”,一同被清廷視為紳士利用團練“倡亂”的典型事例[注]這三起引起清廷關注的事件中,河南的“李瞻之亂”尚未引起學界的關注。據《清實錄》記載,李瞻“由舉人分發山西知縣,乞假回籍。借名辦團,自號‘瞻王’,又號‘汝南王’。盤踞樊古寨地方,分遣其黨王漢圍攻張寨。其附近之朱寨、陳寨并相勾結,同謀不軌”。后經河南巡撫鄭元善派兵剿辦,于交戰中將李瞻殺斃,并“殲斃逆眾七十余名”。(《穆宗毅皇帝實錄》卷29,同治元年五月乙巳。),可謂從不同側面為咸同亂世中本應維護體制的鄉紳如何走上反體制的“叛亂”之路提供了注解。

結 語

淄川生員劉德培在咸同之際的抗官行動經歷了從個人挑戰到不斷聯合與吸納當地紳士的過程。盡管性格中“好趨小利”的一面為一些紳士所不齒,其在“尚義”意識作用下的為民爭利之舉又能博得不少紳士的同情。這使得劉德培在1860年鬧漕行動失敗后的逃亡期間,能夠幸運地得到淄川和博山幾位紳士的無私幫助。在隨后的抗官行動中,劉德培與當地紳士逐步走向聯合行動,而捻軍的進襲更為他們提供了建立組織的良機。與此前的紳士抗官方式明顯不同的是,咸豐年間清廷的頻繁倡導辦團為這一時期的紳士抗官行動提供了強有力的組織基礎。1861年后淄川四鄉團練的興起不但造成了“官弱民強”的社會氛圍,還為劉德培等人的抗官行動提供了合法工具,從而對官府的利益和權威構成了往日稀見的嚴重威脅。借助信和團的力量,劉德培等人在鄉村中攫取資源并積極尋求增強自身影響力,在征稅與司法方面均形成與官府強勢競爭的局面。成功地入城并壓制了城內紳士的敵意后,劉德培等信和團領袖成為淄川城鄉的實際控制者,從而成為咸同之際以團練為基礎的“紳權擴張”現象的一個典型注腳。對博山團練首領的殺戮則成為“最后一根稻草”,使得信和團完成了從團練到“團匪”、從“國家的朋友”到“國家的敵人”[注]美國學者康無為曾在討論地方紳士時提出此說。考慮到團練首領一般由紳士擔任,這里借用這一提法。參見康無為著,陶文釗、樊書華譯:《三位研究中國近代史的美國歷史學家》,《國外中國近代史研究》第22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284頁。的轉變。隨之,劉德培率領信和團公開發動叛亂,而迎接他們的是官方的大規模清剿行動。

回顧劉德培的抗官之路,從早期的鬧漕,到建立信和團后的擴張,直至最后的叛亂,無不體現出紳士階層的分裂——一部分紳士甘于冒險、挑戰官府權威,另一部分紳士則堅持維護傳統秩序,而劉德培對反對者和拒不合作者的打擊又進一步加深了這種裂痕。事件平息后,淄川當地紳士的評論也呈現出兩極分化之勢:既有認為劉德培的“作亂”是“為官所逼而成”,亦有斷言“當其鬧漕滋事,原是為利私心”,因劉德培“天性奸詐,逼亦亂,不逼亦亂”。[注]《紀劉逆踞城作亂事》,《山東近代史資料》第1分冊,第97頁。盡管作為官府與紳士關系中的一面,清初以來官紳之間的沖突可謂常態[注]相關概述參見蕭公權著,張皓、張升譯:《中國鄉村:論19世紀的帝國控制》,臺北聯經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版,第527—533頁。,但如“劉德培之亂”中有多達二十余位紳士參與且不乏同情者,從最初的抗糧暴動最終發展為“造反”且影響兩省時局的情形則委實鮮見,揭示出在咸同年間社會劇烈動蕩的背景下,紳士階層內部在政治上的分歧明顯擴大了。

對于咸同期間伴隨“紳權擴張”過程而發生的紳士分裂傾向,學界尚未給予應有的關注。筆者以為,這一傾向自然直接緣于地方官府乃至清廷在太平天國威脅面前權威和統治力的嚴重削弱,另外從紳士方面看,清廷頻繁的團練動員激發了紳士心中埋藏已久的地方主義傾向,使得他們得以借助團練的力量反對官府暴政或謀求控制地方資源。[注]參見崔岷:《山東“團匪”:咸同年間的團練之亂與地方主義》。正如一些學者所注意到的,“在正常情況下,紳士對鄉村地區發揮著穩定的作用”[注]蕭公權著,張皓、張升譯:《中國鄉村:論19世紀的帝國控制》,第373頁。,而作為清代規模空前的“叛亂”,太平天國的興起“大大削弱了紳士對國家的責任感”。[注]芮瑪麗著,房德鄰等譯:《同治中興:中國保守主義的最后抵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58頁。不言而喻,這一情形將促使更多對官府不滿和意欲挑戰其權威的紳士走上抗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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