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主義”與“形式主義”的盛行
——淺談高校陶藝教學的現狀與問題

林逸心

（長沙師范學院，長沙市，410000）

引言

在提倡“工匠精神”的當下，因為陶藝具備觸覺感知、視覺啟發、思維開啟、激發想象力等諸多優勢，我國許多高校開設了陶藝工作室，大體分兩類，一類是開設在陶藝專業之下，培養從事陶瓷藝術創作人才；另一類是在藝術類專業下的選修或必修課程，培養目標是拓展學生的創作視野和轉換思維模式。兩種類型在教學模式與方法上都存在諸多問題，比如學生在面對西方現當代陶藝時不假思索的“拿來主義”和創作時的“形式主義”。對于高校陶藝現狀與問題的思考，不僅有利于陶藝教學本身，更有利于高校藝術教育思維模式的革新。

本文就高校陶藝教學所存在的幾大問題進行探討：

“重技法輕思維”的問題不僅出現在中國的陶藝教育上，也是我國當代陶藝的困境。陶瓷是中國最古老的藝術形式，陶藝工作者一接觸就被要求跟千年歷史聯系起來，這對于陶藝創作來說是個極重的思想負擔，從而導致了一直將陶藝放在工藝美術的范疇，而沒有進入主流的藝術類別。這反應在陶藝教學上，學生像技術員工一樣投入到對古典的模仿中，“青花必須是用這種分水方式來上色，新彩的筆必須是這種拿筆方式……”等等。這種教學導致的后果是學生對于手頭的泥土沒有感悟和體會，也缺失主動的創作力。筆者曾組織加拿大紅鹿學院兩位陶藝老師來校做短期課程，在上課過程中，充滿了交流和互動。兩位老師會不停地向學生拋出問題讓他們思考，我們的學生開始很不適應，幾次出現冷場現象，老師就鼓勵他們：“沒關系，你們回答沒有對錯，那只代表了你們的個性。”同時在學生冥思苦想時，他們會說：“同學們不要這么沉重，盡管把任務當成一個好玩的游戲，抱著玩的心態各種想法就會在腦海里出現，而且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沒有對錯之分。”兩位老師還告訴我，在加拿大上課時，他們也會當著學生的面做一些糟糕作品，然后開自己的玩笑，讓學生知道作為老師也會有失誤的時候，我們自己在創作時一定不要有太強的自我評判心理。這樣的教育理念道出了西方核心的教學思維“個體性”，他們常常鼓勵學生犯錯、探索、發現，這不僅是我們陶藝教學，也是整個教學理念非常缺失的一部分。

在這一點的探討上，筆者并不認為應放棄傳統技法學習，只是在教學時，應更注重創作思維的培養，讓學生為了完成想法而去主動學習技術，這樣遠比被動的技法訓練，要有效而有意義得多。并且應鼓勵學生大膽探索技法，不讓他們框定在傳統技術的語言、方式和材料的運用上。西方當代陶藝之所以發展迅速，也是因為他們在傳統技法的基礎上，尊重個體聲音，大膽探索實驗的結果。

2 對于西方陶藝“拿來主義”與“形式主義”的思維模式

自古以來，陶瓷都是工匠集體智慧的結晶，講究重技術的嚴苛分工和規范，不像當代陶藝這樣充滿自由。尤其是在產瓷區的高校，將產瓷區的學徒制技藝傳承帶入到現代課堂中，導致教學過程中標準化地進行各項陶瓷技藝訓練而忽略了學生創造性思維能力的培養。比如景德鎮陶瓷大學陶藝專業的學生，他們本科的課程設置主要有：傳統青花裝飾、釉上彩裝飾手法、色釉裝飾、手工成型的方式和拉坯訓練。理論方面主要學習中國陶瓷史、西方藝術史，總體圍繞傳統技藝歷史學習為主。學生對中國之外現當代陶藝了解得非常局限。雖然也有對應的西方陶藝引入，但是更多是對其形式感的介紹，缺乏系統深入地帶領學生去了解西方現當代陶藝形式的由來和相關的藝術體系，這讓學生缺乏創新意識，去盲目模仿外在形式，形成了“拿來主義”的思維定式。或者過于凸顯西方陶藝個性與自由，導致學生追求怪異的解放，一味強調個性表達，而缺失對生活、社會的思考，這讓他們的創作路子越走越窄，變成了“形式主義”，缺少內核。這樣的現狀對老師提出了更高要求，需要教育者本身對傳統陶藝、現當代陶藝以及藝術理論有自己系統、深入的理解與批判，同時有自己具有思考性實驗性的陶藝創作，從而培養學生具備國際性視野的創新能力和實踐水平。

3 課堂形式單一，缺乏創新思維的引導

在課堂形式學習上，可以借鑒英國注重創作“過程”的教學方式，學生每個作品必須經過從靈感來源、素材收集、分析研究、設計、討論、制作完成、展示評價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鍛煉了他們的思維能力，而不是一味被動地接受知識。另外的教學方式是“主題式”課堂，采用主題式授課，老師會組織學生圍繞一個主題進行連續性創作。比如讓學生以“初戀”為主題寫一段文字，然后課堂互換文字，讓他們任選其中的語句進行發散性創作，當然這樣的創作需要在老師高度的引導，否則學生會茫然不知所措。這一類方式還有給學生一些抽象詞語，讓他們去尋找最為感興趣的一個，然后進行發散性的思維訓練，再落實到創作中。比如給予一個學生詞語“打開”，他們第一反應可能是窗戶或門的物理性打開，這時老師不妨引導學生，打開可以是從一個媒介走入另一個媒介的過程，一個封閉物向另一個空間展開的時刻，這樣來想“打開”的概念就會拓展很多，學生就會很興奮的尋找題材，然后每個人學習不同技法表現自己的想法，這時老師去對應著教授技法，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并且陶藝工作室的特殊性讓學生很難整齊端坐，非常適合討論式課堂，學生可以就每個學生的想法提出自己的意見，然后老師總結，在思考別人的作品過程中，學生也鍛煉了自己的思維。這樣的方式可以運用在學生創作初期、中期和結束時。這樣的主動學習過程，遠比傳統“灌輸式”方式有效，既鍛煉學生獨立思考能力，又能較快地掌握相應技法。上述的各式當代陶藝教學方法，相較于傳統的課堂對老師提出了更高要求，老師需要完全投入到每位學生創作的始末，并且要有掌握引導整體思考的能力。

4 與其他學科關聯性不夠

前文提到，現當代陶藝跟當代藝術緊密相連，而現當代藝術中最鮮明的特色之一，就是跨學科的表達與綜合材質的運用，這也要求在陶藝教學中，同樣鼓勵、引導學生進行跨專業思維方式的創作手法。在西方高校的陶藝本科教學中，學生需要接觸很多非本專業的學科，尤其在一、二年級，特別講究交叉學科的學習。老師要求他們在繪畫的時候將陶藝知識帶入，在進行陶藝創作時帶入平面設計的內容，甚至基礎課老師都會互換，版畫老師來上陶藝課，陶藝老師上繪畫課程等等。這樣的方式可以讓學生不停地轉換思維，而不會固守在單一方向。這一點也反映在駐場在景德鎮樂天陶社的全國各地的學生與藝術愛好者身上。他們很多從未接觸過陶藝，但是在這里創作所表現出來的作品生命力，往往要優于陶瓷大學的專業學生。陶瓷大學的學生技法明顯過人，但是思維方式相對單一，一般運用盤泥條、泥板成型、拉坯等傳統手法。但是其他藝術專業的學生，在創作時因為沒有這些概念的束縛，表現得非常大膽，他們往往專注的不是將作品精美化，而是將一種靈感或形象表達出來，表現手法不拘泥于程式，當然這跟他們本身缺乏系統技法訓練有關，但這很生動的反映出了在交叉學科的背景下，陶瓷藝術創作那蓬勃而旺盛的生命力。

5 結論

當代陶藝是指藝術家運用陶瓷材料，突破原有的傳統陶瓷精致的古典審美情趣，來表達現代人理想、個性、情感、心理、意識和審美價值的作品形式。

高校的陶藝教育也要適應當下藝術的大潮流，對于陶瓷藝術的教育方向和素養定位也應以一種更為包容的方式呈現出來。陶藝教學方式，不是取決于個人的意志或興趣，而是依據歷史與國情決定的，面對已形成的教育方式，更要思考其形成的歷史淵源和當下的發展狀態，既不能故步自封也不一味盲從，任何單一的“拿來主義”與“形式主義”都是有害無益。高校陶藝教學應跳出固有的思維定式，關注社會、強調觀念、注重創新，從而促進當代陶藝的生態良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