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生態系統的框架及屬性研究

王 璐

（四川商務職業學院，四川 成都 610000）

創業生態系統不僅可以促進經濟快速發展，而且是緩解經濟沖擊并刺激經濟從低谷到復蘇的主要因素。值得注意的是，創業生態系統并不以高創業率作為標簽。隨著創業生態系統研究的不斷發展，需要由理論框架來理解創業生態系統產生、變化和影響創業行為活動的過程。如果沒有系統的理論框架，對生態系統的研究就有可能退化成對成功地區的簡單描述，而沒有對創業生態系統內在動力進行歸納。如Isenberg（2010）[1]認為硅谷具備創業所需的六大因素，是基于地理位置和創業氛圍等特殊資源交織作用并最終構成具有地區性特征的創業生態系統，無法簡單復制。因此，生態系統理論應將研究重心投放到系統內部的屬性，用動態視角去理解生態系統的框架和影響是如何隨著時間的變化來應對外部經濟、社會沖擊和內部變化的，這些屬性的不同配置將影響擁有不同資源的企業家并構建獨特的創業生態系統。本文認為，創業生態系統框架是由三大類型屬性——文化屬性、社會屬性和物質屬性——構成，屬性之間相互影響同時鞏固各自屬性的，最終促進創業生態系統的發展。

一、創業生態系統研究進程及內涵

在1985年以前，大量的學者注重研究并提出個人品德和特征是決定一個人成為創業者的重要影響因素。隨后學者認為，在承認個人因素重要性的同時，也必須去認識那些超出個人控制的其它影響因素，如文化影響。Moore（1993）[2]通過對生物學和社會系統的研究，首次將生態系統引入商業生態系統中，他認為公司并非獨立發展，而是與具有利益關系的組織或群體圍繞創新“共同進化。”之后，越來越多的研究者認為環境因素在企業創辦中有至關重要的推動作用。創業生態系統的研究出現在學術領域（如Acs,Autio和Szerb，2014[3]；Feldman,Francis和Bercovitz,2005[4]）、政策領域（如Isenberg，2010[2]；世界經濟論壇，2013[5]）和現代商業文獻（Feld，2012[6]；Hwang和Horowitt，2012[7]）。創業生態系統可實現協同創新，被視作保持經濟活力和能促使經濟在蕭條階段保持恢復彈性的關鍵因素。

從文獻回顧中可以得到一系列相關證據，創業的確是需要外部環境因素促成創業成功。Surensh和Ramraj（2012）[8]通過采訪和案例總結的方式提出了精神支持、資金支持、技術、市場、社會支持、關系網絡、政府和創業環境支持八個因素是影響個人選擇創業路徑的主要原因。Isenberg（2010）[2]對全球多個國家進行創業生態系統的研究，研究對象有波多黎、中國、愛爾蘭、印度等，這些研究結果都支撐了創業生態系統概念。根據Isenberg的理論，創業革命不是由于個人英雄主義或者簡單概念而形成的，而是利益相關者——包括政府、教育機構、金融機構、媒體和社會網絡——對促進創業活動愿景的集合，從而形成一個創業生態系統將愿景現實化。Prahalad（2005）[9]也認為創業生態系統最突出的貢獻在于將擁有不同目標和期望的利益相關者聯系在一起，促使個人特征與行為、政治和法律系統、社會準則以及該準則下生成的國家文化之間形成相互交織、相互影響、相互促進的動態作用。

總體而言，對于創業生態系統的內涵的界定主要分為兩種類型。一類是將創業生態系統看作是支持和促進新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外部環境（如Cohen，2006）[10]；第二類是將創業主體及其以外的所有外部環境視作統一整體，由創業主體和所有與創業活動相關的環境要素共同構成，主體和環境相互依存、相互影響、共同促進的一種動態平衡環境（Vogel，2013[11]，Mason和Brown，2014[12]）。

本文認為，創業生態系統是由多種創業參與主體和創業要素構成，他們在創業生態環境的作用可被劃分為文化屬性、社會屬性和物質屬性，屬性之間相互影響、相互交互，最終促進創業生態系統的發展。

二、創業生態系統的結構及屬性

創業生態系統包含多種參與主體和要素。根據參與主體或創業要素在創業生態環境中發揮的作用，可被劃分為文化屬性、社會屬性和物質屬性。

（一）文化屬性

文化屬性是指一個地區對企業家精神的基本信念和觀點，其主要包括兩個因素：文化態度和創業歷史。許多學者從本土文化觀點視角研究創業文化如何影響區域創業的進程（Sturetzer,Obschonka,Brixy,Sternberg & Cantner,2014[13];Vaillant& Lafuent,2007[14]）。區域文化能“通過塑造可接受的創業實踐和規范”影響創業活動。文化信仰使企業家精神規范化，它決定了創業活動究竟是被定義為一個人職業道路上的標準路徑，還是被認為是沒有其它選擇下才從事的事情。創業生態系統需要一個支持創建公司和鼓勵并支持高風險創業努力的文化背景。成功的當地企業家故事可以支撐創業益處與可能性的觀點，激勵年輕的企業家走上同樣的道路從而保證新企業家的產生，最后促使帶有冒險性行為的創業活動在該地區更加普遍化和合法化。由此，政府部門可加大對創業成功案例的宣傳。

（二）社會屬性

社會屬性是一個地區能夠通過社會關系網組成或獲得資源。社會關系網可以視作是機會和新技術獲得的渠道，并能幫助新企業實現融資并且獲得影響創業前景的技能。新企業家從社會關系網絡獲益的能力建立在企業家、投資者和其它創業投資者之間已建立充分信任和鼓勵共享稀缺資源的共識。創業生態系統的社會屬性有四個主體：社會關系網、投資資本、導師和撮合交易者、員工才能。

1.社會關系網。關系網本身可幫助創業者匯集市場和技術知識、獲得投資資本以及客戶與供應商。關系網往往伴隨著本地密集且頻繁的面對面互動。雖然與區域外的聯系對于引入新知識至關重要，但區域內密集的網絡構造更能幫助企業家挖掘他們難以獲得的知識流動。

2.投資資本。投資資本包括來自風險投資家、高凈值天使投資人或者創業者的家人或朋友。投資資本是創業成長的必要催化劑，投資者充當公司的顧問，幫助他們應對增長帶來的挑戰。Fritsch和Schilder（2008）[15]指出，幾乎所有投資于初創企業的風險資本都是通過投資者的社交網絡獲得信息并參與投資的。社交網絡幫助投資資本識別投資機會、減少初創企業與投資者之間的不對稱。很多非正式或非投資機構背景的投資者也依賴于他們的社會關系網絡。因此，與當地初創企業或企業家有密切聯系的本地投資者的存在對促進本地企業成長是非常必要的。

3.導師和交易撮合者。創業生態系統的第三個社會屬性是導師和交易撮合者。導師的存在不僅有利于提高一個企業的表現，而且能促進初創企業在本區域的形成并提高存活率（Bosma,Hessels,Schutjens,van Praag和Verheul,2012[16]）。Feldman和Zoller（2012）[17]提出了交易撮合者的重要性。所謂交易撮合者是指社會資本水平高的參與者。他們積極主動地在創業者之間建立新聯系，幫助并改善區域內企業的形成和增長。這些人在一個區域生活和工作，并對當地的管理負責（Feldman，2014）[18]。這凸顯了成功的商人或慈善家等個人行為在構建可持續創業生態系統的重要性。導師和交易撮合者協助企業發展新的商業技能，幫助他們建立本地化的社會資本。

4.雇員才能。生態系統的最終社會屬性是有才能的雇員：能夠在小公司對特定需求進行熟練操作的員工。高水平的人力資本是現代知識經濟成功的必要前提，而熟練的員工——那些能夠促進企業成長和成熟的員工，既包括技術工人，也包括經驗豐富的經理——是新企業競爭力的關鍵組成部分。這是因為企業家和雇員均可發揮主動性，使用他們的社交網絡匹配更好的資源，從而增加區域內密集社交網絡的價值。創業生態系統的支持力不僅是工人自身的技能，更是需要他們在變化的商業環境中擁有與企業家類似的風險容忍度。適應這些挑戰的熟練雇員是新企業的關鍵資源。

（三）物質屬性

創業生態系統的物質屬性是指在一個地區有形存在的屬性。這種存在可以是物理位置，比如大學，也可以是在該區域所形成創業政策和監管市場的法規。物質屬性有四種類型：大學、支持性服務和設施、政策與治理、開放的市場。

1.大學。大學為創業生態系統提供了兩種主要資源。一是大學可開發新技術并創造新的創業機會。學術企業家可將新技術推廣到市場，也可將這些機會投入或拓展到現有的初創企業。已經形成的企業可以通過聘用畢業生、產學研或通過與學校研究院溝通討論、講座或論壇等非正式的知識溢出媒介獲得大學的研究成果。二是大學為一個地區儲蓄人力資本，并能夠培養學生的創業心態，鼓勵學生創業或為創業者工作。

2.支持性服務和設施。支持性服務和設施為初創企業提供專門援助。支持性服務包括會計師事務所、專利律師、人力資源顧問。支持性服務公司接受初創企業不具備內部融資能力的現狀，幫助初創企業在本地獲得客戶或融資，他們長期與小公司接觸、適應小公司所面臨的獨特挑戰。支持性設施包括孵化器、加速器和集體式辦公場所，他們為新企業提供必要的服務：咨詢、社會關系網絡支持、補貼辦公花銷。盡管這兩類組織的有效性仍存在疑慮，但他們卻是企業活動的重要推動者，這樣的推動往往是生態系統的關鍵節點。

3.政策與治理。從某種意義上說，政策和治理沒有那么物質化，其表現形式并不體現在物理位置方面，而是通過法律和規章制度實現的。政府可通過創建公共資助的支持項目、減少新設企業政策和程序的阻礙、發展有效的稅收優惠、減少官僚監管、創建創業引導基金來支持初創企業或孵化園等形式來鼓勵創業精神和創業發展。

4.開放的市場。在創業生態系統內，一個強大的開放性市場是形成創業生態系統的關鍵。具有特殊需求的當地客戶為新企業的形成創造了機會，并促進更多副產品產生或衍生更多的需求。一個強大的市場不僅能讓企業家們在當地市場尋找到創業機會，更能讓企業家與需求客戶或潛在客戶產生更多的互動。互動水平越高，企業家越能有更多機會測試他們的新產品并得到反饋。初創企業在一個良好的平臺進行市場開拓，有利于建立未來擴充市場的能力。例如，美國加州的國防工業是微軟的早期主要客戶，這些公司最終形成了今天的硅谷。因此，一個強大的市場是創業生態系統發展的催化劑。

并不是所有屬性都是創業生態系統發展并繁榮的必要要素。現實的例子已表明，成功的創業生態系統可能缺失上述某種或多種屬性。例如波士頓率先發展了一個繁榮的生物技術創業生態系統，但波士頓的發展并非建立在一個強大市場或成功企業家背景歷史之上的。相反，這些屬性應該被理解為建立創業生態系統的主要因素，這些因素幫助建立創業活動發展的支持性生態系統，并且提供了提高初創公司競爭力的外部資源。

三、創業生態系統屬性關系的配置

（一）屬性之間的關系

生態系統的各個屬性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們之間是有協同效應，是互相影響和相互復制的。例如，創業精神的潛在信念能夠影響一個地區的創業家行為，具有廣泛社會地位的人更能保持信念并支持他人獲得創業目標。若一個地區對創業精神區域規范化和合法化，創業生態系統的文化屬性會創造一個環境以孕育支持性社會屬性的產生。如果沒有以企業家、投資者和顧問之間的密集社會網絡作為基礎，那么即使頒布鼓勵創新創業的政策或創業項目，創業生態環境的目標也將難以實現。這是由于企業家、顧問和技術工人的關系網絡可提供創業本身和超出創業項目的貢獻。

然而，生態系統各屬性之間的關系并不是簡單的由“低到高”的層級結構，比如低層級文化屬性支持高層級的政策屬性。事實上，物質屬性的發展與成功可以強化社會屬性進而強化潛在的文化屬性。創業支持組織對培育區域性的社會網絡和初創企業的形象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物質屬性的建立，一是讓潛在參與者接觸到創業成功案例，二是增加本地社會網絡中的財務、技術和咨詢資源的數量，從而鼓勵新的參與者加入到當地的社會網絡。當社會屬性形成后，通過規范這些實踐和推廣進入該區域的成功企業家故事，強化并復制生態系統的已有文化。

這個模型表明創業生態系統可以有多種配置。生態系統代表了多個相互重疊的屬性集和機構的存在，這些屬性及和機構鼓勵創業的活動，并為初創企業的擴張和進化提供可用資源。生態系統的內部屬性通過與其它屬性保持聯系來維持和繼續產出。一個屬性驅動其它屬性的產生。例如，一個巨大的本地市場可為企業家創造更多的項目進行開發、發展、盈利和退出。因此，生態系統的研究不僅是對企業家產出率的研究，還要注重于研究如何發展支持企業家活動的本地文化、社會和物質屬性，以及這些屬性之間的相互影響、相互交織、促進并產生整個生態系統。

（二）創業生態系統屬性配置的案例比較

1.卡爾加里。卡爾加里的生態系統構成是受當地強大的石油市場驅動，即強大的本地市場。主要石油生產商將大部分業務外包，避免重資產以降低經濟低迷期間的市場風險。石油市場商在勘探、生產管理、資源預測、物流管理和軟件開發等領域為創業者提供無數的機會并吸引高技能工人和金融資本進入。在文化上，卡爾加里深受石油和天然氣的工業規范的影響，這種文化側重追求短期利潤最大化，而忽略了其它方面的企業家精神，如開發新技術、社會回饋、建立國際化的企業。這種文化觀也影響了企業家去發展行業外社會關系的傾向，限制了企業家網絡的有效性。受限制的社會網絡阻礙了生態系統創業支持項目和政策的有效性。

資源行業創造了一大批有實力的、潛在的天使投資者和風險投資公司。然而，許多投資者的背景是石油和天然氣行業，使得這個行業之外的新企業難以進入生態系統以獲得人力資源、投資資本和社會網絡等支持。當地缺乏文化屬性和社會屬性作為互補基礎，因此難以形成影響更為廣泛的生態系統。

2.滑鐵盧。滑鐵盧的生態系統結構中文化屬性特征較為明顯。本地擁有創業支持組織和滑鐵盧大學，同時也具備良好的公共創業培訓和創業者支持項目。滑鐵盧大學積極推行創業文化，如鼓勵教師和學生將自己所擁的知識產權分享給新興企業以發展新技術和新市場，這種文化孕育了強大的企業家、顧問和投資者網絡，使初創企業更容易找到指導他們并克服創業挑戰的導師和顧問。在滑鐵盧，分享經驗和向他人學習是成為企業家的重要部分，這些活動不僅讓企業家與志同道合的人建立聯系：新企業家能與成功企業家面談。密集的社交網絡同時也幫助初創企業與天使投資者和風險資本家建立聯系獲獲得大量的技術工人。技術創業的文化屬性加強了生態系統的社會屬性和文化屬性，促進物質屬性的產生。

盡管上述生態系統的構成形態不同，但各地區都為新企業帶來了便利，該狀況表明各地區均已形成創業生態系統。通過分析和比較創業生態系統，揭示它們以不同的方式出現、隨時間變化和如何影響創業過程，可以從一個更為廣闊的視角解析創業生態系統的結構，并且認識到不同的屬性可以用不同的方式進行構造，并由此促使新的屬性鞏固與發展。因此，創業生態系統是可以被識別和建立的。

四、總結

屬性之間關系的重要性表明，物質屬性——如創業支持組織、國家資助創業投資計劃、大學技術和知識轉移項目——在缺乏社會屬性和文化屬性進行支撐和互補的情況下，是難以成功和持續的。因此區域創業政策應側重于為這些項目建立基礎框架，與此同時卻不能期望這些項目本身一定會創造創業文化和創業網絡。后續的研究需要確定一些可以識別屬性的指標，并能用這些指標來比較不同區域生態系統屬性的水平。雖然一些指標——如創業率、風險投資、IPO和創業退出的規模等——較為容易獲得，但獲取文化價值觀和社會關系網絡的有效性等方面的數據是困難與復雜的。對創業生態系統屬性的研究發現和指標的確定將對創業生態系統如何影響創業過程提供更為精準和嚴謹的理解，并為如何加強現有生態系統或創建創業生態系統提供更為明確和可靠的政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