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舍八日是土家族特有的一個傳統節日,去追憶祖先創業的艱辛,緬懷祖先的功績。作為土家族的民族一員,作家孫建忠通過象征、夸張的手法使“掐普”形象野性十足,時而離奇荒誕,時而回歸理性。因此,其魔幻色彩使讀者從內心的谷底生發出來。本文結合小說的故事情節分析其魔幻現實主義特征。
關鍵詞:魔幻現實主義;象征;夸張;意識流
作者簡介:張煜婷,中央民族大學少數民族語言文學系2016級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2-0-02
一、魔幻現實主義之鄉土民俗文化
魔幻現實主義原本是20世紀50年代在拉丁美洲興起的文學流派,當地作家在小說創作中往往大量引入各種超自然現象,涉及諸多鬼怪、神魔、巫術和幻境,寫的隱晦難解、撲朔迷離,使這些現實主義題材改變原來面目,披上神秘身材,即借助魔幻來表現現實,但總體的創作原則是“變現實為幻想而不失其真實”。從本質上說,魔幻現實主義文學所要表現的,并不是魔幻,而是現實?!澳Щ谩敝皇鞘址?,反映“現實”才是目的。這種創作手法陸續傳入歐美大陸,哥倫比亞作家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的長篇小說《百年孤獨》是影響力最大的魔幻現實主義代表作,因此作者在198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此作品講述了布恩迪亞家族七代人的傳奇故事,以及加勒比海沿岸小鎮馬孔多的百年興衰,反映了拉丁美洲一個世紀以來風云變幻的歷史。魔幻現實主義作品源于作者對生活細致入微的觀察,另外其幽默風趣卻不乏嚴謹的敘述方式使作品獨樹一幟。
在《舍八日》中,魔幻與現實交織在一起,掐普連接著一個民族過去、現在與未來的命運。掐普使民族的記憶貼在人們記憶的某一處,喚醒人們的還有一種叫舍八日的擺手舞,可能要在某一天永遠的消失了。人物形象所帶來的感動勝過其文化本身,掐普的魔幻在于她來自遙遠的地方,帶來的卻是鄉土的民俗記憶。告訴遺忘歷史的人們,時間和歲月并不是多么可怕的東西,總還有抗衡的余地,掐普是在抗衡時間,至少是在和時間拔河。她撥開云霧去喚醒健忘的民族,面對慟哭的死者家屬,掐普說,“當然要高興??!老人死了,他的魂魄升天,是大喜事啊。做兒女的為什么不高興呢?” “我們十必掐殼那里,死了人,全部落的人都要歡歡喜喜地跳‘撒憂爾嗬。”掐普說的是古老的巴語,然而里也人只能聽懂一半。白虎神是最古老的祖宗,里也人卻殺射白虎,掐普開始發現里也人的不善了。同掐普一樣,作家孫建忠作為土家族的民族一員,依稀的看到民族命運的無常,這種無??赡苁菚r代所帶來的,就像老大寶光不明白什么是“時代”,但又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那就是獨眼老惹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一個新的時代卷土而來。
二、《舍八日》夸張、象征之魔幻
魔幻現實主義文學作品中都出現過鬼怪、巫術、神奇人物和超自然現象,都帶有印第安神話傳說和土著傳統觀念的奇異、神秘、怪誕的色彩??鋸埵菍崿F魔幻的表現手法,《舍八日》中,獨眼老惹挑柴回到瓦屋后,疑心在坡上碰到了蜘蛛精,而且是一只紅蜘蛛精,因為網絲鮮紅鮮紅,像細細的血絲子,附滿他的周身。婆娘、兒子七手八腳地給他撕網。撕了半天,網沒撕破一丁點,卻使他痛的大汗淋漓。魔幻又夸張的敘述更加突出現實的矛盾,即文化傳統如同流水一去不復返。夸張的同時又是象征,喪失傳統的現代社會如同蜘蛛網般把苦悶無比的人們罩住,難以掙脫卻又無地躋身。小說中,寶亮著迷于巖耳,卻對掐普視而不見,掐普沒有辦法,求助于給她做媒的查乞,誰知查乞的記性被狗吃了,掐普的事她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來。掐普只好哇哇地哭,查乞拿來一個臉盆放在掐普腳邊,很快就接了半盆眼淚水。查乞的健忘象征著現代人在忙碌和聒噪的社會環境下,漸漸的無暇顧及昨天的事情,夸張手法使小說充滿隱喻與象征的魔幻色彩。
象征與魔幻相互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魔幻現實主義所塑造的人物有別于傳統現實主義文學中的形象,除了現實因素外,還具有非現實因素, 他們是超常的, 都具有非凡性。小說中,離鄉多年的寶光和寶明回到家像兩個夢游人似的一頭鉆進他們住的房間,一連睡了七天才醒。他們在夢里的囈語恰如其分的象征了年輕一代兩難的抉擇,既向往清凈而安逸的生活卻不得不追隨時代的步伐,盡管這個時代一切都由不得我們自己,對于迷惘的一代太陽照常升起,然而年輕人可以做到的是習慣時代所帶來的挑戰,那就是迎難而上。另外,其荒誕性和魔幻性在于睡眠時間超于常人,兄弟倆甚至會在夢里交言,而囈語就是象征性的存在,由此可見,象征通過魔幻而實現,而魔幻的手法本身具有象征性。
三、《舍八日》意識流之魔幻
魔幻現實主義文學將幻象與現實、神話與現實水乳交融,大膽借鑒象征、寓意、意識流等西方現代派文學各種表現技巧、手法,以鮮明獨異的拉美地域色彩為特征。美國心理學家詹姆斯提出了“意識流”概念,強調了思維的不間斷性,也強調其超時間性和超空間性,即不受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因為意識是一種不受客觀現實制約的純主觀的東西,它能使感覺中的現在與過去不可分割。意識流是象征主義文學在小說領域的體現。西方“意識流”代表作家有詹姆斯·喬伊斯、弗吉尼亞·伍爾芙等,他們是意識流小說奠基者,通過他們的作品可以發現,意識流小說的一大特色是時間概念空間化。在《舍巴日》中時間概念空間化的敘述顯而易見,不僅如此,孫健忠將原始社會和現代文明社會雜糅在同一個時間和空間敘述,這正如“意識流”的超時間性和超空間性的特點。小說敘述的四個空間依次遞進展開,從虛構遙遠的原始部落十必掐殼,到可耕種的土地,再到馬蹄街,最后是都市。分別與掐普、獨眼老惹、巖耳、寶光和寶明的生存環境吻合。掐普不明白,這原是一個民族所走過的路。同樣的一條路,這個民族走了幾千年,而她只走了幾十天。獨眼老惹的起死回生,使老三寶亮不得不屈服,這使掐普能夠看到一個新鮮的世界。作者隨著意識的流動故事情節自然而然地展開。
意識流文學的藝術技巧主要體現在內心獨白、內心分析、自由聯想、時間和空間的蒙太奇方面。以掐普的內心獨白為例,“香,香,她為什么有香?我怎么沒有?我的名字還叫——花兒呢……”從掐普的內心獨白中可以看出,她以為寶亮愛那個巖耳,是因為她身上有香氣,寶亮不愛自己,就因為自己身上沒有香氣。內心分析以獨眼老惹為例,“獨眼老惹震動了,他想起了大老王的打稻機,想起他的谷子同樣碰到白露風,為什么偏不倒?內心中有什么奧秘?他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挑戰,正如早年里,外來的洋布、洋蠟和染料,曾經向他的土布、土靛、黃蠟挑戰一樣。他感到及其惶恐,尚不知道這種挑戰會給他的生活造成什么樣的影響”。對獨眼老惹內心分析活動表達出對接踵而來的技術革新惶恐不已。自由聯想是人物的意識流表現不出任何規律和次序,意識一般只能在一個問題或一種事物上作短暫逗留,頭腦中的事物常因外部客觀事物的突然出現而被取代,主人公掐普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場合,總是喃喃自語:“咬鐵門吧,咬鐵欄桿吧……”在她學會打谷子時喊道:“阿爸,我打得響不響?好聽不好聽……老祖宗……我會打哪,會打哪……咬鐵門吧……” 蒙太奇是電影中用來表現事物多重性的一系列手法,意識流小說家為了突破時空的限制,表現意識流動的多變性、復雜性,經常采用這類手法。在小說的結尾作者通過時間和空間的蒙太奇表現出人物及敘述者的意識活動,“她走啊,走啊,走啊,不知道曬了多少個日頭,看了多少次月亮星星,終于回了自己的世界。但是她的部落呢?她的親人呢?她的大森林和小野獸呢?一切都看不見了,都沒有了,如云似煙一般消逝了。仿佛它從來就不是一個存在,僅僅是一個虛幻的夢?!本C上所述,意識流是小說《舍八日》實現魔幻與現實的重要介質,同時也是魔幻現實主義文學的重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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