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新華 張 蕓 金慶微/文
起源之初的“楓橋經驗”主要是針對“地、富、反、壞”四類分子改造的基層實踐。這個時期檢察機關主要是貫徹執行中央“少捕慎殺”方針,即對“四類分子”,除有現實危險的犯罪分子必須逮捕外,采取“一個不殺,大部分(95%以上)不捉”,主要依靠群眾教育改造一般刑事犯罪分子。1964年紹興地區檢察院批準逮捕僅138人,比1963年下降66%。由于歷史原因,1965年11月,上虞、諸暨檢察院撤銷,檢察職能由公安、法院行使;1966年開始,紹興地、縣兩級檢察業務中斷。[1]因此,檢察機關參與“楓橋經驗”的創建時間非常短暫,職能作用也十分有限,主要是依靠法定打擊犯罪職能,被動地參與“楓橋經驗”的創建。即便如此,“少捕慎殺”體現“楓橋經驗”的重心在于依靠人民群眾就地教育改造“未捕未殺”之對象,批捕職能本身的“楓橋經驗”成份是很有限的,“楓橋經驗”最鮮明的特點和內涵至少有兩點,即“依靠人民群眾、化解社會矛盾”,依靠群眾是靈魂,化解矛盾是精髓。
這個時期,“楓橋經驗”適應我國不同時期社會經濟形勢發展需要,推陳出新、迅速發展。下面有幾個重要時間節點,基本展示出 “楓橋經驗”的成長歷程:1991年中央政法委成立綜治委員會,同年5月在全國掀起學習“楓橋經驗”的熱潮。1993年紀念毛主席指示“楓橋經驗”30周年,“楓橋經驗”正式成為社會綜合治理的典范。2003年,“楓橋經驗”總結提煉出“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矛盾不上交”的調解經驗。2008年,“楓橋經驗”豐富新內涵,逐步形成“村民自治、基層民主法制建設”的自治經驗。伴隨著“楓橋經驗”的發展,檢察機關對接與融合“楓橋經驗”的步伐加快,形成比較主動性、系統性的發展態勢。可以從兩個階段去認識,2009年以前,檢察機關對接“楓橋經驗”的實踐總體上還延續傳統作法,即依靠黨委政府總體部署,依托檢察辦案職能,有選擇的參與,方式比較單一,理念比較滯后,影響比較弱小,通常表現為定期參與政法委牽頭的聯系或協調會議、參與常規性的普法宣傳、每年舉行若干警示教育活動、被動接受信訪申訴等形式為主。2009年以后,檢察環節大力推進“楓橋經驗”,尤其是基層檢察室的建立使檢察機關實踐“楓橋經驗”有自己的基礎平臺。檢察機關以檢察室為載體,與鄉鎮群眾聯系更加密切,參與鄉村社會管理的力度更強、措施更多、影響更大,開創了檢察機關堅持與發展“楓橋經驗”的新局面。但是客觀地說,這個時期并沒有跨越黨委政府主導下的“基層社會綜合治理、化解社會矛盾、維護社會穩定”的傳統格局。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提出建設平安中國的目標,要求把平安中國建設置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發展全局中來謀劃,并在深刻把握社會運行規律和治理規律的基礎上,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為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提供了科學指南。新時代“楓橋經驗”在繼承和發展傳統“楓橋經驗”的基礎上,賦有新內涵、新特點:一是從輻射范圍看,新時代“楓橋經驗”是我國新時代城鄉一體化社會治理共同遵循的典范。二是從實質成效看,新“楓橋經驗”已演變為“矛盾不上交、平安不出事、服務不缺位”的新“三不”多方位工作目標。三是從治理模式看,新“楓橋經驗”更加注重社會自治組織等多元化力量參與社會治理的能動性、組織性和全面性。四是從基本理念看,新“楓橋經驗”標志著“政府權力本位”為重心的社會管理理念向“社會權利本位”為重心的社會治理理念的轉變。[2]在這種背景下,如何找準職能定位,豐富新“楓橋經驗”的檢察元素,是新時期檢察機關不可逾越的重大使命。近幾年,盡管我市檢察機關不斷探索與實踐,但是總體而言,仍然處于剛剛起步階段,未來的提升空間還很大。
近十年來,紹興市檢察機關準確把握“楓橋經驗”的內涵和特點,立足并拓展檢察職能,通過搭建平臺、創新舉措、完善機制等多種途徑,為探索與實踐檢察環節“楓橋經驗”積累了較多的紹興檢察元素和特點。
2010年開始,紹興市檢察機關先后成立楓橋檢察室等9個檢察室,開創了全市檢察機關探索實踐“楓橋經驗”新局面。在組織架構上,建立“室+站+員”的三級組織網絡。在職能定位上,擔負查防農村職務犯罪、辦理輕微刑事案件、對基層站所實施法律監督三項職責。在實際成效上,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構建偵防一體化機制,查辦一批發生在基層群眾身邊的涉農職務犯罪案件,提升群眾滿意度和信任度。二是構建刑事犯罪懲防并舉機制,深入打擊一批黑惡勢力犯罪、危害群眾生命安全犯罪等犯罪行為,促進基層平安建設。三是著力構建社會矛盾化解機制,暢通人民群眾訴求渠道,促進基層社會和諧。[3]目前,全市基層檢察室適應司法改革和監察體制改革的客觀要求,在參與社會治理、堅持發展“楓橋經驗”方面正在積極進行新一輪探索。
以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為契機,兩級院開啟探索與實踐檢調對接化解社會矛盾的新路子,取得的進展和實效可圈可點。概括起來有五個方面的特點:一是基本上按照 “實地考察-理論論證-制度架構-實踐推進-總結提高”的工作思路,推進檢調對接工作;二是堅持“人無我有、人有我優”工作原則,以解決實際問題為檢驗標準;三是緊密結合各地實際,彰顯各院工作特色,打造工作品牌;四是注重總結歸納,在實踐中不斷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完善工作機制;五是加強組織保障,成立初期以季度例會形式不斷推進,形成常態化后以年度總結通報的形式督促強化。[4]經過多年的努力,我市檢調對接工作基本實現三大轉變:從認識層面到制度層面轉變、從最初零散對接到全面系統對接轉變、從形式對接到實效對接轉變。近年來,全市檢察機關通過多元化方式處理各類案件一直保持在300件左右,基本形成檢調對接常態化趨勢,成為檢察環節融入“楓橋經驗”的重要環節。
紹興市檢察機關不斷借鑒和吸收 “楓橋經驗”的成功作法,堅持群眾路線,以防范與化解信訪矛盾為核心,在思想認識、機制創新和實踐效果等方面都有質的突破與進展。譬如,逐步建立和完善“化解涉法涉訴信息矛盾‘八大機制’”,即信訪矛盾責任包干、信訪矛盾風險評估預測、重點案件分析研討、檢察文書釋法說理、重點對象帶案下訪巡訪、內外合力調解、司法救肋與善后息訴銜接、信訪案件質量評價等制度;上虞區院早在2013年就推行信訪案件 “三級調處模式”,即“村鎮-檢察室-檢察院”構成的市級三級調處模式和“相關內設業務部門-檢察調處中心-檢察調處領導小組”構成的檢察內部三級調處機制。
兩級院緊緊把握“兩個拳頭”,即創新平臺和創新舉措,對接與融合“楓橋經驗”的“橋梁”不斷加強,方式不斷改進。主要體現在“六個強化”:一是強化司法理念轉變,建設法治生態的“綠水青山”。全市兩級牢固樹立“理性、文明和規范”司法理念,開展“少捕慎訴、保障權益”專項檢察活動,深化輕微刑事案件非罪化處理。2017年度全市共辦理不捕案件1492人,不訴案件1859人,占比分別是26.7%和16.6%。二是強化刑事犯罪預防,促進社會矛盾源頭治理。兩級院籌建刑事犯罪預防信息平臺,建立農村廉政教育基地,牢固樹立“誰執法誰普法”理念,定期開展法制宣傳,從源頭上預防犯罪。三是強化未成年人觀護幫教,促進涉案未成年人回歸社會。兩級院強化與高校、協會合作,建立未成年人觀護幫教基地,成立專門的未成年人工作室,推出“一站式詢問被性侵未成年人辦案模式”,保障未成年人合法權益。四是強化“最多跑一次改革”,開辟服務群眾訴求便捷通道。2016年兩級院同步推出“依法保障律師權利‘十項承諾’”,2017年推出“最多跑一次‘六個一’標準”,得到人民群眾充分肯定。五是強化社區矯正,幫助特殊人群教育改造。紹興市院推進社區矯正智能化建設,開發“A-PDA智能化刑事執行檢察”軟件,并在全國范圍內推廣。六是強化智慧檢察應用,提高檢察環節“楓橋經驗”的信息化水平。建立“互聯網檢察服務中心”,兩級院同步開通案件信息網上公開平臺、信息公開微信公眾號和檢察官方微信網。
檢察實踐與“楓橋經驗”彼此有共同的文化傳統、歷史使命和價值目標。一是中國傳統主流文化背景是兩者相互融合的邏輯起點。“楓橋經驗”就是在傳統中國文化“和諧觀”“禮治觀”和“重義輕利觀”等思想孕育下誕生的,這種觀念與我們追求“理性、文明、平和、規范”為特點的綠色司法理念不謀而合。二是“三治兼顧”(自治、法治與德治)治國理念是兩者融合的思想基礎。“楓橋經驗”的精神實質體現在“四個結合”,即黨的領導與群眾智慧相結合、以人為本與民主法治相結合、尊重傳統與發展創新相結合、政府管理與村民自治相結合。[5]通過“四個相結合”,“楓橋經驗”成為“三治”兼顧的典范。檢察執法崇尚“規范、文明和理性”的司法理念,提倡綜合應用“情理法”柔性司法藝術,其本質上都是法治與德治相互融合的必然產物。三是維護社會穩定是兩者共同的價值目標。通過防范和化解矛盾,維護基層社會穩定,是“楓橋經驗”的核心內容和目標。當前,我國正處于社會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各種復雜社會矛盾應運而生。改革創新各種利益協調機制、矛盾調處機制、訴求表達機制等成為歷史必然。在這種背景下,檢察機關必須緊緊扣住時代脈搏,因勢利導,深入探索和諧司法的新路徑。
“楓橋經驗”是我國政法領域的一面旗幟,但其并不是包羅萬象的“大口袋”。政府各部門、司法機關、社會組織等參與“楓橋經驗”都有各自的職責邊界。檢察環節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應立足檢察職能、拓展檢察職能,要體現“楓橋經驗”的檢察屬性和特點,否則,就會出現多頭負責、秩序混亂、責任不明的局面。同時,并不是說履行檢察職能就是踐行“楓橋經驗”,檢察機關要遵循“楓橋經驗”的內在屬性和特點,防止“楓橋經驗”泛化現象。新時期“楓橋經驗”的價值趨向大致集中體現三個方面,即化解矛盾、保障平安、服務群眾到位,檢察機關應當圍繞這三個方面不斷拓展職能,在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中有更大作為。譬如,懲治刑事犯罪是檢察機關的基本職能,我們可以立足打擊刑事犯罪職能,向前拓展做好刑事犯罪預防這篇文章,向后拓展做好修復破損的社會關系這篇文章。
有效化解基層社會矛盾是“楓橋經驗”的精髓,其關鍵要素是靈活運用調解藝術,創造性地把握與應用“情、理、法”調解效應。這種“情理法”綜合性調解藝術是“楓橋經驗”的核心內涵,同樣也是檢察機關踐行“楓橋經驗”的重要舉措。同時,檢察機關更要善于運用法治思維和方法開展調解工作,把當今“法治”背景下的調解與古代中國 “人治”背景下的調解有效區分與運用,防止出現“和稀泥”現象。在法治背景下的“情、理、法”側重于“寓情于法”“寓理于法”,“法”是核心,“情、理”的適用不能偏離“法”這個根本,偏離“法”之根本追求“情、理”,就會脫離社會主義法治之本源。因此,現代社會所指的和諧司法,雖然講究“情、理、法”結合,但是三者的地位與次序有別,依法辦案仍然是優先原則。換句話說,“法”是綱,“情、理”是目,綱舉目張。一般而論,在是非曲直的判斷取舍上,法律是根本依據,至于處理程序和方式,可以根據案件實際考慮“情、理”兩種因素,其根本目的是為了實現“三個效果”的有機統一。
“楓橋經驗”是一種開放動態的實踐體系,“因勢利導、與時俱進”是其生命力之源泉,“堅持-創新-發展”基本體現“楓橋經驗”55年來的發展軌跡。概括而言,“楓橋經驗”首先是立足“堅持”,即始終堅持“群眾路線、人民中心、化解矛盾和夯實基層”。同時,要把握“在創新中促發展,在發展中謀創新”的基本思路。當前,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引下,新“楓橋經驗”正向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精細化、專業化等方面深入推進。[6]因此,新時期檢察實踐必須緊緊依托新“楓橋經驗”的發展背景,不斷拓展檢察職能,創新思維方法,為檢察環節“楓橋經驗”提供更豐富、更有為的檢察元素,尤其是在強化基層法律監督服務民生方面要有新思路新舉措,廣泛依靠基層群眾力量,發揮基層檢察室職能優勢,拓展監督渠道,不斷提升檢察權威和公信力。
注釋:
[1]參見 1997 年《紹興檢察志》。
[2]周紅云:《從社會管理走向社會治理的邏輯與概念》,載《團結》2014 年第 7 期。
[3]苗勇:《著力構建四項長效機制 努力促進四個基層建設》,載紹興市政法委《機構經驗與平安建設征文匯編》。
[4]陳理平:《內外兼修:探索檢調對接工作內在規律》,載《檢察日報》2012年7月24日。
[5]汪世榮:《楓橋經驗-基層社會治理的實踐》,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1-26頁。
[6]馬永定:《新時期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的若干問題探討》,載《紹興研究》201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