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志波 汪維佳 張運強 劉迅 廖學淵 李敏佳 李勝榮 吳勇林 劉紅勇
嗜酸性粒細胞性胃腸炎(EG)是一種嗜酸性粒細胞(EOS)局限性或彌漫性的胃腸道浸潤的病變,為消化系統的罕見病。其外周血EOS數量可升高或正常,臨床表現多樣,胃腸道癥狀主要以腹痛、腹瀉為主,病因迄今未明[1]。現報道近年我科收治的1例腹膜透析合并EG患者的臨床資料,并復習相關文獻,以供臨床同道參考。
患者女,23歲,因反復乏力、食欲減退3個月、腹瀉3 d于2017年10月16日入院。3個月前患者因反復乏力、食欲減退,伴視力下降,在外院及我院診斷為慢性腎衰竭、尿毒癥期,于2017年7月20日開始留置腹膜透析管,行腹膜透析,期間使用Baxter低鈣腹膜透析液(乳酸鹽-G 1.5%,產品批號G17122273,恒溫保存于37 ℃),透析方案為:1.5%腹膜透析液2 L、連續4個周期持續不臥床腹膜透析(CAPD)治療。此后患者因反復發熱、間有腹瀉,在我院及外院診治,予暫停腹膜透析,改行血液透析,上述癥狀改善,一般情況好轉。2017年10月11日予停止血液透析,改行腹膜透析(腹膜透析液及透析方案同前),治療2 d后患者反復出現腹部不適,伴有腹瀉,每日約解綠色水樣便5~6次,自服酪酸梭菌二聯活菌膠囊、蒙脫石散治療,腹痛、腹瀉癥狀無緩解,于2017年10月16日到我院求診。既往有慢性乙型肝炎史,余無特殊病史。
體格檢查:體溫36.5 ℃,脈搏98次/分,血壓133/83 mm Hg(1 mm Hg=0.133 kPa),呼吸20次/分。中度貧血貌,雙肺呼吸音清晰,未聞及干、濕性啰音,心界不大,心率98次/分,節律整齊,無雜音。腹平軟,右下腹可見一腹膜透析置管,置管固定,隧道外口未見滲液及滲血,腹膜透析換液通暢,腹膜透析液清,未見腹壁靜脈曲張及胃腸蠕動波,上腹部有輕壓痛,無反跳痛,肝、脾肋下未捫及,腸鳴音正常。
血常規:血紅蛋白85 g/L,白細胞10.5×109/L,紅細胞3.14×1012/L,血小板319×109/L,淋巴細胞比率0.302, EOS比率0.332、絕對值3.48×109/L。CRP<5.0 mg/L,降鈣素原0.42 μg/L。血清白蛋白34.5 g/L,血尿素氮7.1 mmol/L,血清肌酐745.9 μmol/L,總膽紅素6.4 μmol/L,直接膽紅素3.7 μmol/L,間接膽紅素2.7 μmol/L,ALT 7 U/L,AST 20 U/L,血清淀粉酶32.0 U/L,血鉀3.18 mmol/L,血鈣2.12 mmol/L,血磷1.45 mmol/L。糞常規:白細胞(-),紅細胞(-),脂肪球(-),寄生蟲及蟲卵(-);培養未見致病菌生長。尿常規:蛋白(+++),潛血(+),尿比重1.007,紅細胞計數46.30/μl。腹膜透析液:白細胞數13,漿膜腔液紅細胞數0, 單個核細胞百分比0.693,多個核細胞百分比0.307,李凡他試驗(-)。抗核抗體、抗可提取性核抗原(ENA)、血管炎3項未見異常。
彩色多普勒超聲(彩超):膽囊小息肉;慢性腎功能不全聲像,雙腎縮小;腹腔中量積液;肝、膽管、胰腺、脾、雙側輸尿管、膀胱、子宮及雙側附件區未見明顯異常。
給予抗感染、止瀉、調節腸道菌群治療,患者腹部不適及腹瀉癥狀無緩解,期間給予暫停腹膜透析治療后上述癥狀可緩解,再次予腹膜透析治療時,腹部不適及腹瀉癥狀再次出現。2017年10月23日血常規:血紅蛋白90 g/L,白細胞12.1×109/L,紅細胞2.63×1012/L,血小板210×109/L,淋巴細胞比率0.173,中性粒細胞比率0.384,EOS比率0.409、絕對值4.94×109/L。2017年10月26日,胃腸鏡提示:①慢性淺表性胃炎;②結腸炎癥改變;③內痔。腸黏膜病理活組織檢查(活檢):(升結腸、乙狀結腸、直腸黏膜)中-重度黏膜慢性活動性炎癥伴糜爛,并見中等-較多EOS浸潤(約20~60/高倍視野),見圖1A、B。2017年10月27日腹膜透析液離心找EOS(圖1C),2017年11月1日結果回報:EOS>50%,未見確切腫瘤細胞。2017年10月27予甲潑尼龍40 mg/d靜脈滴注,2017年10月29日患者腹部不適癥狀消失,腹瀉緩解,開始每日解1次黃色成形大便。2017年10月29日血常規:血紅蛋白102 g/L,白細胞5.7×109/L,紅細胞2.53×1012/L,血小板181×109/L,淋巴細胞比率0.219,中性粒細胞比率0.743,EOS比率0.002、絕對值0.01×109/L。2017年10月30日改口服甲潑尼龍20 mg/d,此后患者一直無腹部不適及腹瀉癥狀,病情好轉,于2017年11月2日辦理出院。出院后于2017年11月5日停用腎上腺皮質激素(激素)治療,2017年11月10日門診復查血常規:血紅蛋白109 g/L,白細胞9.0×109/L,紅細胞2.7×1012/L,血小板215×109/L,淋巴細胞比率0.277,中性粒細胞比率0.570,EOS比率0.089、絕對值0.8×109/L。隨訪至撰稿日,患者病情未見復發。
EG是臨床罕見病,國內外報道的患病率為1/100 000~20/100 000,多表現為胃腸道EOS浸潤及外周血中EOS增多[2]。但目前EG的病因和發病機制尚未完全明確。多數學者認為,EG是對內源性或外源性過敏原的一種Ⅰ型變態反應性疾病,或與活性氧的形成、EOS源性神經毒素及酸性鹵化物的刺激而引起的免疫反應有關[3-4]。Yakoot[5]報道,EG與過敏性哮喘為同一疾病在消化和呼吸兩個不同系統的表現。當遇到難以解釋或者反復發作的胃腸道癥狀,排除了可解釋癥狀的及引起外周血EOS升高的其他胃腸疾病,并經抗酸解痙、止嘔、抗炎等治療無效后,應高度懷疑本病,建議行內鏡檢查及活檢。
EG的自然病程并不清楚。據相關研究,接近80%的EG患者呈現慢性、反復發作的臨床病程。EG特點為腸黏膜EOS浸潤,黏膜下水腫,外周血EOS增多。其臨床表現多樣,癥狀與EOS浸潤部位及浸潤程度有關[6]。Klein等(1970年)將EG分為3型:① 黏膜病變型,臨床最常見,主要是長期、反復發作性上腹部疼痛,餐后惡心、嘔吐,腹瀉和體質量下降。病變廣泛時,可出現小腸吸收不良、蛋白丟失性腸病、失血和貧血等全身表現。②肌層病變型,較少見,胃腸壁增厚、僵硬、呈結節狀,主要表現為幽門梗阻或腸梗阻,患者常有惡心、嘔吐、腹痛,應用抑酸藥和抗膽堿能藥物難以緩解。③漿膜病變型,罕見,漿膜增厚并可累及腸系膜淋巴結,典型表現為腹腔積液,腹腔積液中有大量EOS。上述3型可單獨或混合出現。EG的實驗室檢查結果雖不具特異性,但外周血和骨髓EOS增高是 EG的重要特點,也是診斷 EG的主要線索。值得一提的是,當外周血EOS正常時并不能完全排除本病。影像學檢查及內鏡檢查在EG診斷方面目前亦無特異性,故單純通過內鏡下的表現很難做出本病的診斷,內鏡下黏膜活檢則提供了有利的幫助[7]。當胃腸道黏膜組織有EOS浸潤(>20/高倍視野)即可確診。對漿膜型EG患者的診斷則應抽取腹腔積液或者胸腔積液,觀察有無EOS浸潤。
有關反應性EOS增多癥的治療,首先應給予病因治療,必要時輔以激素對癥治療[8]。EG多為良性病變,預后佳,部分對激素治療反應良好[9]。同時為控制癥狀并減少復發,激素的反復應用也是長期治療的必要手段。因此,對于無激素禁忌證的EG 患者,建議根據患者病情,予甲潑尼龍20~40 mg/d,連用1~2周作為1個療程。
既往報道,藥物可引起結腸EOS增多。本例患者在停止血液透析,改行腹膜透析后出現反復腹部不適及腹瀉,當停止腹膜透析后腹瀉癥狀緩解。查外周血EOS增多,腹膜透析液中存在大量的EOS。結合糞培養結果陰性,且未發現可疑寄生蟲感染,提示了腹膜透析液或者其附屬裝置(包括腹膜透析袋材料等)所致EG的可能,患者拒絕停止腹膜透析,給予激素等治療后患者腹瀉癥狀停止,外周EOS降至正常。由于病例數太少等局限僅能考慮為腹膜透析導致患者EG,其預后需長期隨訪確定,EG的具體病因和病理機制仍需更多的病例分析和基礎研究加以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