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者食欲不振的研究進展*

孟亞慧，吳瓊 ，郭秀君

（1南京中醫藥大學護理學院，江蘇南京，210023；2南京中醫藥大學第三附屬醫院，江蘇南京，210001）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是一種以持續氣流受限為特征的可以預防和治療的疾病，咳嗽、咳痰、胸悶、氣促是其主要臨床表現，但在COPD臨床過程中也會發生全身性癥狀，如體重下降、食欲不振、外周肌肉萎縮等［1］。研究指出［2-3］，COPD 患者因胃腸道瘀血、藥物、精神心理等因素的影響常伴有食欲不振，甚至厭食，發生率約為40%。雖然食欲不振不是COPD患者就診和住院的主要原因，但卻可限制患者的飲食攝入，影響其營養狀況，降低免疫力，增加感染風險，加快患者惡病質進程［4］，降低患者生活質量［5］。 ILIAZ等［6］一項調查發現，臨床工作中醫護人員定期詢問患者體重丟失及食欲狀況的比率分別為56.2%和51.2%，食欲不振常見但卻未得到普遍重視。因此，本文就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對COPD患者食欲狀況的研究進行綜述，以期能夠引起臨床工作者的重視，進而制訂系統的干預方案，改善COPD患者的食欲，促進患者肺康復，現報道如下。

1 COPD患者的食欲狀況

食欲是一種主觀感受，指的是對食物需求的愿望。食欲不振是指對食物缺乏需求的愿望，嚴重的食欲不振稱為厭食［7］。在老年患者中食欲不振較為常見，發生率為 31%～75%［8］，而 COPD患者一些常見的癥狀如呼吸困難、疲乏、焦慮、抑郁等常導致患者食欲不振、飲食改變［9］。國外一項研究對參加康復計劃門診的COPD患者的飲食狀況進行調查，發現食欲不振在COPD患者中較為常見，尤其多見于嚴重的 COPD 患者［10］。 國內學者趙一文等［2］對130例老年住院COPD伴肺部感染患者進行調查發現，食欲不振患者有52例；金玉翠等［3］研究指出，161例老年COPD患者中64例患者伴有食欲不佳，可見COPD患者食欲不振的發生率較高，但在不同的調查中結果存在差異，考慮可能與評估方法、患者疾病嚴重程度等因素有關。

2 食欲不振對COPD患者的影響

食欲不振不會直接危害COPD患者的生命，但卻可引起患者飲食攝入的改變。據文獻報道［11］，約20%～35%的COPD患者會由于營養攝入不足而導致肌肉萎縮以及功能受限，對呼吸和外周肌肉功能產生負面影響。另有研究指出［12］，患者的飲食情況可能是導致COPD營養不良的一個重要的可變因素。國內學者耿夢雅等［13］對489例住院患者進行調查發現，營養攝入不足是導致營養不良發生的主要危險因素之一，采用Logistic回歸分析顯示，食欲不振是住院老年患者經口攝入不足的獨立危險因素。國外學者CASANOVA等［14］研究發現，COPD患者營養不良是由納差惡性循環造成的，即患者食欲不佳造成進食減少而導致患者營養不良。LAUDISIO等［15］研究指出，65歲及以上年齡的COPD患者食欲不振以及液體攝入減少是營養不良的主要原因，由此可知，由食欲不振而造成的患者食物攝入量減少以及食物攝入不均衡是造成營養不良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改善COPD患者的食欲狀況對于改善患者的肺功能以及患者的營養狀況至關重要。

3 COPD患者食欲不振的常見影響因素

3.1 疾病相關因素

3.1.1 缺氧 COPD患者由于通氣和換氣功能障礙，導致長期慢性缺氧和二氧化碳潴留，加上肺動脈高壓最終引起右心功能不全，引起胃腸道瘀血，影響食欲和消化吸收功能。一項觀察性研究結果表明［16］，缺氧本身在調節食欲方面可能起重要作用；另有研究指出［17］，COPD患者進食時血氧飽和度會下降10%左右，這種情況下易引起患者氣促以及厭食。慢性缺氧和氧化應激可能是誘發COPD患者全身炎癥反應，食欲不振，肌肉功能障礙的主要因素之一［18］。

3.1.2 細胞因子 研究指出［19］，多種細胞因子在COPD患者食欲以及營養狀態的調控中起著重要作用。而脂肪細胞因子是脂肪細胞分泌的生物活性蛋白的專用術語，其包括脂聯素、腫瘤壞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 alpha，TNF-α）、白細胞介素-6（Interleukin-6，IL-6）和瘦素，已被證實在調節食欲和影響營養狀況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20］。脂聯素可增強食欲，并降低肌肉組織中的脂肪酸，COPD患者血脂聯素水平升高與血漿TNF-α水平升高以及殘余肺容積增加呈正相關，與體重呈負相關［21］。IL-6、IL-1與TNF-α可以引起厭食因子釋放，導致食欲減退、體重減輕［21-22］。瘦素與脂肪細胞衍生的激素，是最重要的食欲抑制因子，具有抑制食欲、減少食物攝入、調節糖脂代謝、維持能量平衡等作用。瘦素與COPD患者下丘腦瘦素受體結合可抑制神經肽Y（Neuropeptide Y，NPY）引起食欲降低。

3.1.3 炎癥反應 COPD不僅表現為肺部的炎癥反應，也會出現全身炎癥反應，體內各種炎癥因子也可導致患者食欲下降。研究指出［23］，COPD患者疾病狀態下常表現為炎癥細胞活化、炎癥介質或細胞因子水平增高等系統炎癥反應，細胞因子（如TNF-α和瘦素等）可引起分解代謝加快，使患者出現厭食反應。TNF-α的過度表達可導致炎癥反應呈慢性化并具有放大效應，同時可使患者產熱增加、厭食、進入高代謝狀態。炎癥狀態下瘦素水平增高，高水平的瘦素可抑制食欲、減少攝入。

3.2 藥物的影響

COPD患者長期反復使用廣譜抗生素、茶堿類藥物，可造成胃腸黏膜屏障受損，腸道菌群失調，影響食欲。研究指出［24］，腸道菌群在調節食欲的各個方面都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可通過作用于營養感覺、食欲和飽腹感調節系統影響宿主的食欲和進食行為。

3.3 心理因素

食欲不振不僅與年齡、口腔健康受損，嗅覺和味覺，感覺消化功能、身體活動功能退化有關，也與精神、心理疾病有關［25］。COPD作為一種反復發作的慢性疾病，患者長期被疾病困擾，精神高度緊張，焦慮、抑郁等心理因素導致食欲不同程度下降，甚至厭食。

3.4 其他因素

COPD患者在接受霧化治療或張口呼吸時會加重患者口干，而一項橫斷面研究結果指出［26］，COPD患者食欲不振可能是由一些影響食欲和飲食的癥狀引起或加重的，其中對食欲影響較高的癥狀是口干（71%）、胃痛（39%）、疼痛（36%）、便秘（35%）。隨著年齡的增長，COPD患者各項生理機能退化也是患者食欲不振的主要因素。有研究指出［27］，攝食行為在很大程度上由味覺、嗅覺等引導，食欲不振與味覺、嗅覺敏感性存在相關性。味覺與嗅覺敏感性降低會引起食欲減退，這主要是由于鼻頂部嗅覺感受器與舌味蕾變性引起周圍神經感受器退變的結果。ITO［28］研究中指出，味覺敏感性的改變受多種疾病的影響，肺康復可改善COPD患者的味覺敏感性，提高COPD患者食欲。

4 COPD患者食欲評估工具

科學的食欲評價方法是進一步認識和預測營養不良的基礎，準確評估患者的食欲狀況，對臨床管理極為重要。但食欲是一個復雜的臨床問題，多依據患者的自我報告，并無確切臨床參數或閾值能夠評估和判斷食欲［29］。目前，臨床上用于患者食欲評估的方法有測量膽囊收縮素、瘦素、胰高血糖素樣肽-1等客觀方法，也有主觀方法。對于COPD患者的食欲評估工具的研究國內少見，而國外相關研究報道較多，多為主觀食欲評測工具的編制以及在臨床的應用研究。

4.1 食欲、饑餓和感知覺問卷

食欲、饑餓和感知覺問卷（the appetite，hunger and sensory perception questionnaire，AHSPQ） 是由JONG等［30-31］編制，由 29個維度構成，具有較高的內部信度，可靠性好，但該量表較多維度，臨床使用時耗時耗力，會加重醫院管理負擔，所以不適用于醫院使用。MATHEY等［32］的研究中指出，在研究老年人食欲不振時，人們常常關注對老年人生理和心理因素的評估，卻很少評估感知覺對老年人食欲的影響，而健康狀況的下降與老年人食欲、饑餓感和感官知覺的下降是存在相關性的，因此有必要對患者的感知覺進行評估。SAVINA等［31］研究認為，AHSP與微型營養評定表 （mini nutritional as sessment，MNA)存在明顯的相關性（r=0.59，P<0.001），但AHSP問卷不具有普適性，MNA在評估老年患者飲食攝入不足方面較可靠。

4.2 營養食欲調查問卷

營養食欲調查問卷 （council on nutrition appetite questionnaire，CNAQ)于 2005 年由 WILSON等［33］采用德爾菲法專家函詢的方法進行開發編制的，包含8個條目，目前主要用于澳大利亞、馬來西亞、德國和韓國等國家成年患者的食欲評估，是極少數能在醫院使用的食欲評估工具之一。相對于AHSPQ，CNAQ具有較高的靈敏度以及較低的特異性（敏感性 91.67%，特異性 24.77%）。ALISON 等［34］研究顯示，與簡化營養食欲評估表（sim-plified nutritional appetite questionnaire，SNAQ） 比較，CNAQ的敏感性為54%、特異性為81%，陽性預測值83%，陰性預測值51%，SNAQ的敏感性為28%、特異性為94%，陽性預測值89%，陰性預測值44%。

4.3 簡化營養食欲評估表

簡化營養食欲評估表（simplified nutritional appetite questionnaire，SNAQ）是在CNAQ基礎上優化而來的食欲評估問卷，內容涉及每餐食量、餐數以及食物味道，包括4個條目，每條目分為5個等級，得分范圍為4～20分，主要用于預測社區與療養院成年患者6個月內的體重丟失狀況，后也用于評估患者健康狀況惡化的風險，得分小于14分可提示其食欲較差。PILGRIM等［35］的研究采用SNAQ對急性發病入院的老年女性患者于入院時以及出院后6個月進行評估，結果顯示，42%的患者入院時存在食欲不振，出院6個月后食欲不振為38%；研究還指出，患者食欲不振與預后差有關，食欲差的患者醫院獲得性感染的風險增加了3倍，死亡率增加了 2倍。NAKATSU 等［36］翻譯 SNAQ，并應用于日本社區老年人評估其可靠性和有效性，其Cronbach’s α 系數 0.545， 組內相關系數 0.754，重測信度可靠，相關系數顯示SNAQ與微型營養評定簡表評分、老年抑郁量表評分、行走速度測試相關性顯著，而握力測驗則與SNAQ沒有顯著相關性。另有研究報道［33］，與 SNAQ 相比，CNAQ 靈敏度較高，但特異性低，陽性預測值較SNAQ較低。使用Cronbach’s α檢驗時，CNAQ與SNAQ的效度分別為0.546和0.578。將CNAQ和SNAQ用于心力衰竭患者的食欲評估，兩個量表都表現出良好的心理測量學特性，內部信度、效度估計值CNAQ為0.82、SNAQ 為 0.77［37］。

4.4 視覺模擬測量法

視覺模擬測量（visual analogscale，VAS）原為疼痛評價的金標準，隨后VAS也被用于評價食欲狀況。VAS是1條長度為100mm或150mm的線段，線段的兩端分別為“我一點也沒有食欲”和“我的食欲非常好”。受試者根據自我感受在線段上做標記，通過測量該標記點到線段左側起點的距離來定量評價食欲。食欲是多維度的一種主觀感受，研究人員根據影響食欲的因素，設置了7個問題，每項均用VAS法評估，最后綜合評定患者食欲［38］。一項基于對23個隨機對照試驗結果進行分析的研究指出［39］，采用VAS進行食欲評估，其數值能反映患者能量攝入的差異。傳統的VAS評價方法主要通過筆和紙來記錄，評價時需測量每一條線段的長度且需手動輸入每一個數據。隨著電子食欲評價系統（electronic appetite ratings system，EARS）［40］及手持電子設備的發展，研究者已可采用 iPad［41］來評價患者的食欲。然而，盡可能確保患者所選數值接近實際情況是困擾研究人員多時的一個重要問題。

5 COPD患者食欲不振的常見護理干預方法

目前，臨床上對于已經出現明顯食欲下降的患者多采用抑酸、促進胃腸動力等藥物，以改善其食欲下降癥狀；對于食欲下降程度嚴重且持續時間較長的患者，則給予其適量的補鉀液或果汁等，以維持其水電解質平衡，改善其食欲下降等癥狀［42］。醫護人員是護理干預的直接參與者，對患者進行合理的飲食、運動、心理等護理干預可以改善患者食欲。張英［43］對COPD患者進行飲食干預增強了患者食欲，促進了患者消化，提高了患者機體抵抗力。對于食欲不佳者通過科學的加工烹調可使食物色香味俱全，刺激人體產生條件反射，分泌出大量消化液，從而提高食欲。同時，指導患者飲食有節，定時定量，合理膳食，不可偏嗜。做好康復鍛煉與保健指導對患者食欲的改善也十分重要。李瑞峰等［44］研究指出，采用控制性腹式呼吸可以改善COPD患者呼吸困難、胸悶、喘息、食欲不振等臨床癥狀。鄧麗金等［45］選擇辰時、亥時進行足三里穴位按摩改善了COPD肺心病患者的腹脹、食欲不振、便秘等情況，效果較好。對食欲不振患者進行心理干預也是必不可少的措施之一。曾小麗等［46］研究指出，心理護理能有效改善COPD患者食欲，增加進食量，改善胃腸道功能。應主動親近患者，傾聽患者的訴說，關心體貼患者，了解其心理變化特點，幫助患者了解疾病相關知識，教會其緩解焦慮的方法，增強其治療疾病的信心，進而改善負面情緒，增加食欲。由此可知，對患者進行系統的護理干預，有助于改善患者的食欲下降，促進健康。

6 小結

COPD患者食欲不振的整體發生率較高，長期存在會對患者的營養狀態及肺功能產生不良的影響。目前，對COPD患者食欲狀況的研究報道還較少，尚有很多問題有待進一步研究，如COPD患者食欲不振的發生機制、食欲評價方法的選擇、專業的干預方法等。而準確評估患者的食欲狀況，對臨床管理極為重要，使用統一、標準化的工具進行評估，既有利于疾病的診斷和管理，又可以提高醫患之間及醫護人員之間的溝通效率，因此未來研究需選擇并驗證更加適用于COPD患者的食欲評估工具，對COPD患者的食欲狀況進行科學評價，進而制訂正確的干預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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