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興亞：東方大博弈的受害者

草蒼

在孟加拉國的科克斯巴扎爾，約有一百萬羅興亞人從緬甸若開邦流亡至此，這可以說是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由反羅興亞穆斯林引發的最嚴重的一次難民危機。與此同時，甚少被關注的是，約有10萬至25萬羅興亞人仍居住在若開，他們或暫居城市的救助營地，或在自己家鄉被限制自由。在此背景下，喬治城大學的Christine Fair在最新發表的文章中，重新審視羅興亞難民危機發生后國際和國內的應對措施，以回答為什么羅興亞人會長期成為無國籍人士，羅興亞問題又會走向何方。

羅興亞危機有其歷史的根源，尤其是在20世紀40年代末，羅興亞穆斯林意圖脫離緬甸，成為巴基斯坦的一部，但是遭到拒絕，這也為日后緬甸政府和羅興亞穆斯林的相互不信任埋下伏筆。但此次羅興亞難民危機則與兩個因素密切相關：

一是昂山素季及其政黨出于2020年大選的需要，不得不支持信仰佛教的主流族群，加之孟加拉總理也是出于選舉需要（伊斯蘭是孟加拉最大宗教，占人口比超過90%），雖然暫時接受了這批信仰穆斯林的羅興亞人，卻沒有任何誠意從根本上解決他們的問題，這就使得羅興亞人在緬甸和孟加拉都無法求得解決方案。

二是從國際方面（主要是中國、印度、俄羅斯和美國）來看，亦缺乏解決危機的動力，主要是因為緬甸在亞洲處于地緣政治的戰略性樞紐地帶。中國在緬甸的關切點是“一帶一路”的推進，因而雖然屢次批評難民問題帶來的人道主義危機，但是并沒有采取有效措施干預，當然這可能也與中國奉行不干預別國內政的外交政策息息相關。俄羅斯向來把緬甸視為其擴大東南亞影響力的橋頭堡，同時積極擴大對緬甸的軍售。在2011至2017年間，俄國對緬甸軍售份額已經達到33%。印度在緬甸的利益關切則是如何牽制中國，因中國和巴基斯坦長期關系密切，對其構成重要的地緣壓力，因而急需緬甸這個盟友。美國雖然立場明確地譴責緬甸政府，其國務院也對多名介入緬甸事務的軍方將領采取了懲罰性措施，但是卻沒有意愿進行系統性干預。

在此背景之下，大多數觀察家對羅興亞人的前途持悲觀態度，只有極少數人認為緬甸當局會采取實質性舉措以改善現狀。由于若開民族獨立武裝的存在，緬甸認為羅興亞人有卷入恐怖襲擊的可能，因而嚴格地控制若開地區的羅興亞人。同時是基于安全的理由，孟加拉也將羅興亞人聚集于邊境地區，而非分散安置，以至于其生存狀況長期得不到改善。

在作者看來，如果國際社會不切實對緬甸和孟加拉施加壓力，羅興亞難民的現狀將無從改變。事實上，作者忽視了一個關鍵性的因素，即孟加拉和緬甸兩國經濟基礎薄弱，要解決百萬難民的安置，幾乎已經超出其財政限度，這和兩國的政治動機無關，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國際社會要想在亞洲戰略的關鍵地帶達成共識很難，要拿出如此之大的財政預算來安置難民更難。羅興亞難民問題的解決方案，將是當下國際社會最大的難題之一，絲毫不亞于歐洲的難民安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