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準確理解全面深化改革的核心問題

◎文/楊英杰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作出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經濟體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黨的十九大報告再次強調，“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p>

如何理解“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這句話，習近平總書記作了十分明確的解答：進一步處理好政府和市場關系，實際上就是要處理好在資源配置中市場起決定性作用還是政府起決定性作用這個問題。理論和實踐都證明，市場配置資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強調政府的職責和作用主要是保持宏觀經濟穩定，加強和優化公共服務，保障公平競爭，加強市場監管，維護市場秩序，推動可持續發展，促進共同富裕，彌補市場失靈。

無論是我國的改革開放實踐還是西方發達國家的經濟發展歷程，都告訴我們，在如何實現市場決定資源配置方面，政府的作用就在于破除行政壟斷，允許市場主體公平自由進入各經濟領域。惟其如此，市場才能真正健康發展，資源才能真正得以有效配置。計劃經濟的破產從理論和實踐上都印證了一個命題：靈活的市場價格包含的信息比任何計劃機制有可能統一收集的都多。換言之，決定市場價格的信息來源之豐富性、多樣性與復雜性，必然決定了決策的分散性和非統一性。

近期的中興事件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從理論界到決策層可以說都給予高度關注。面對社會輿論洶涌，其中我們要十分警惕計劃思想的回潮，即認為通過政府產業規劃的方式可以快速實現某一科技前沿的突破。這種想法忽視了基礎科學進步積累以實現飛躍的長期性艱巨性，若不審慎對待，很可能會重蹈日本當年的覆轍。東京大學小宮隆太郎教授主持編寫的《日本的產業政策》一書指出，“日本很有競爭力的產業絕大部分不是通產省主導的產業扶持下產生的。但即使在市場失靈的情況下，也不等于簡單地用政府的產業政策去糾正。因為政府調節本身的成本很高，有副作用，即政府失靈。至于日本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選擇性產業政策，其消極面大于積極面?！贝伺袛嘀畤烂C性、正確性，已是學界共識。

與此同時，日本的發展經驗也告訴我們，自然資源稟賦在一國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邁入高收入經濟體行列的歷史進程中，并非起決定性作用。最近，美國兩位經濟學家利用1936-2015年美國各州石油、天然氣、煤炭以及農用土地等自然資源與各州長期人均收入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表明，長期來看，自然資源稟賦對人均收入沒有影響。進一步而言，某一初級資源的豐富反而會給一個國家或地區帶來“荷蘭病”，導致國民收入整體性下降。這種現象，在我國的部分地區已經顯現，這也是我國經濟發展一定要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的重要原因。

那么，真正影響到人均收入的最重要因素是什么？經濟學理論和世界經濟發展史告訴我們，人力資本的多寡決定了一國發展程度的高下。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提升人力資本質量，他強調指出，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日趨發展，農業富余勞動力減少，要素的規模驅動力減弱，經濟增長將更多依靠人力資本質量和技術進步，必須讓創新成為驅動發展新引擎。

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我們當以此為契機，以更大的政治勇氣、智慧和氣魄全面深化改革，深度開啟以全方位擴大對內開放為主要特征的改革開放第二程。如果說在改革開放第一程，是以對外開放促對內改革，改革著力點在于通過調整國有經濟布局不斷增強國有資本活力、控制力、影響力和抗風險能力，國有資本逐步實現三個“集中”，即“向關系國家安全、國民經濟命脈和國計民生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重點基礎設施集中，向前瞻性戰略性產業集中，向具有核心競爭力的優勢企業集中”。那么，以黨的十九大為標志的改革開放第二程，在經濟體制改革方面，則更加注重特別是以混合所有制改革為主要途徑的社會資本力量的壯大，這實在是目前全球化遭遇貿易保護主義、孤立主義、民粹主義等思潮沖擊之下的最優選擇。

混合所有制改革，近兩年有加速發展的趨勢，其中尤其要注意“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p>

宏觀而言，混改首要的是涉及到調整優化國有資本戰略布局，國有資本要逐步實現三個“集中”，而這個過程不僅需要時間，更需要操作機制。在此三個“集中”的領域，混改可穩步試點，成熟一個推進一個，頂層設計與底層實踐相結合，爭取推出可復制的樣板。其他逐步退出或剝離的領域，可發揮地方和企業的積極性，以國有資本保值增值為主要目標，適時加快推進。

微觀而言，混改中需要妥善處理好兩個突出問題，一是如何破除行政壟斷，二是如何確定資產定價標準，而這兩個問題又是緊緊聯系在一起的。以什么價格引入外部資本，以什么價格激勵內部員工持股，客觀標準在哪里，是一個大問題。標準如果不能正確公允地確定，混改很有可能造成國有資產的流失?？陀^標準，只能由市場來確定；而公平競爭的市場的存在，必須以破除行政壟斷為前提。這里就涉及到政府資源配置的問題。

2017年中辦國辦發布的《關于創新政府配置資源方式的指導意見》對政府代表國家和全民所擁有的自然資源、經濟資源和社會事業資源等公共資源如何創新資源配置方式提出了明確的改革目標。即，自然資源方面要以建立產權制度為基礎，實現資源有償獲得和使用；經濟資源方面（主要指金融類和非金融類經營性國有資產）要突出國有資本的內在要求，明確委托代理關系的制度安排，建立健全國有資本形態轉換機制；社會事業資源方面（主要指非經營性國有資產）要引入市場化手段和方法，實現更有效率的公平性和均等化，促進公共資源配置更高效、更公平、更可持續。

混改更多地涉及到經濟資源方面，如何建立健全國有資本形態轉換機制，即實現價值形態和實體形態之間的順利轉換，就需要市場化的資產定價機制。因此，混改所需外部環境，關鍵就在于全面落實十九大報告所提出的“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這一基本原則，打破行政壟斷，防止市場壟斷，加快要素價格市場化改革。因此，混改要十分注意先后的步驟?；旄牟荒艹坝谑袌龌仨毰c市場化改革齊頭并進，有條件的市場化步伐可領先于混改。市場化不成熟的領域，或者市場壟斷嚴重的領域，可先采取措施消解市場壟斷，然后再實施混改。國有企業實施混改，亦需“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边@里的初心，就是要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不斷增強國有經濟的活力、控制力、影響力和抗風險能力。這里的使命，就是要使國有企業牢牢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物質基礎和政治基礎，成為我們黨執政興國的重要支柱和依靠力量。

當前，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若沒有創新特別是科技創新的支撐，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將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怎么辦？世界經濟復雜多變，國內經濟可持續發展亟需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此時此刻，我們需要保持戰略定力，圍繞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堅定不移地以新發展理念指導我們的經濟。特別是要按照習近平總書記的要求，堅定創新自信，避免急功近利，尤其是要破除一切制約（科技）創新的思想障礙和制度藩籬，在全社會形成鼓勵創新、自由思想的空氣。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兩院院士大會上所強調的：“在基礎研究領域，包括一些應用科技領域，要尊重科學研究靈感瞬間性、方式隨意性、路徑不確定性的特點，允許科學家自由暢想、大膽假設、認真求證?！?/p>

中國是一個大國，燦爛悠久的歷史文明告訴我們，中華民族不怕任何打壓，反而愈挫愈奮。當下，只要我們牢牢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統領指引中華民族前進之方向，穩扎穩打，步步為營，不冒進，不折騰，鼓勵支持市場主體自由創新，以不斷增強的國內經濟社會發展活力，抵御各種風險挑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就一定能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