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豐控股與富國銀行凈利差比較分析與中國啟示

劉明彥

受宏觀經濟增速放緩及央行MPA考核等因素影響，上市銀行資金需求受到抵制，與此同時，貨幣供給M2增速跌破9%，銀行間拆借利率飆升，受資產收益率下行與負債成本率上升的夾擊，銀行業凈利差（等于生息資產收益率減去付息負債成本率） 不斷收窄，結果導致銀行業利息凈收入減少和利潤增速放緩。商業銀行如何防止凈利差進一步收窄，我們通過對國際大型銀行富國銀行、匯豐控股的凈利差比較案例分析，對中國銀行業提供部分參考建議。

富國銀行與匯豐控股凈利差比較及影響分析

富國銀行是美國一家超過百年的金融集團，2016年末資產規模為1.88萬億美元，凈利潤220億美元，是美國第二大銀行，在社區銀行和中小企業業務方面全球領先。匯豐控股為匯豐集團的控股公司，總部位于英國倫敦，也是一家歷史悠久的國際金融機構，2017年末總資產為2.37萬億美元，凈利潤34億美元（之前年度凈利潤約150億美元），在私人銀行業務方面具有競爭優勢。

近五年數據顯示，富國銀行凈利差明顯高于匯豐控股。圖1顯示，2012～2016年五年間，富國銀行凈利差明顯高于匯豐控股，富國銀行凈利差的均值為3.08%，而匯豐控股為1.88%，兩者凈利差相差達1.2個百分點；從趨勢上看，兩家大型國際銀行的凈利差都在收窄。

在資產規模相當的情況下，五年來富國銀行的利息凈收入明顯高于匯豐控股。2016年末富國銀行的總資產為1.76萬億美元， 同期匯豐控股的總資產為1.72萬億美元，即兩者規模相當，但當年富國銀行的利息凈收入為478億美元，而匯豐控股僅為298億美元，前者是后者的1.60倍；近五年富國銀行的利息凈收入均值為445億美元，同期匯豐控股的利息凈收入均值為341億美元，前者高出后者30%，表明富國銀行凈利差對匯豐控股的領先帶來利息凈收入的顯著領先。（見圖2）

由于利息凈收入領先優勢明顯，富國銀行近五年凈利潤均值高出匯豐控股66%。盡管國際大型銀行非利息收入占比高于國內銀行業，但他們營業收入的主要來源仍然是利息凈收入。比如2016年富國銀行的利息凈收入占比為54%，同期匯豐控股的利息凈收入占比為62%，于是，富國銀行對匯豐控股的利息凈收入領先優勢就轉化為凈利潤的領先優勢。圖3顯示，盡管兩家銀行資產規模相當，但近五年來盈利能力富國銀行明顯超過匯豐控股， 富國銀行近五年凈利潤均值為221億美元，而同期匯豐控股的凈利潤均值為133億美元，前者高出后者66%，表明凈利差水平對銀行的利息凈收入甚至盈利能力都有直接的影響。

富國銀行凈利差領先匯豐控股的原因分析

從凈利息收入的業務條線分布看，兩家銀行的零售業務都是凈利息收入占比最高的條線，但富國銀行零售業務凈利息收入占比顯著高于匯豐控股，高出達16個百分點。圖4和圖5顯示，匯豐控股凈利息收入主要來自零售銀行及財富管理、公司銀行和金融市場三大條線，占比分別為46%、30%和17%，富國銀行凈利息收入主要來自社區銀行（零售和小微）、批發銀行（對公銀行） 及財富與投資管理三大業務，凈利息收入占比分別為62%、34% 和8%，即富國銀行零售銀行業務凈利息收入貢獻更大。

從業務條線貸款占比看，富國銀行零售銀行貸款占比明顯高于匯豐控股，前者高于后者高達13個百分點。圖6、圖7顯示，匯豐控股貸款主要分布于零售銀行及財富管理、公司銀行、金融市場三大業務條線，其貸款占比分別為36%、33%和26%，私人銀行業務貸款占比較小；富國銀行貸款分布于社區銀行、批發銀行和財富與投資管理三大業務條線，其貸款占比分別為49%、45% 和7%，即富國銀行的零售貸款占比顯著高于匯豐控股。

從生息資產收益率看，富國銀行顯著高于匯豐控股，主要原因是富國銀行貸款定價水平明顯高于匯豐控股。表1、表2顯示，2016年生息資產平均收益率匯豐控股為2.46%，富國銀行為3.24%，后者高出前者78個基點。富國銀行資產收益率高于匯豐控股的原因：之一是其貸款平均利率為4.17%，明顯高于匯豐控股3.38%的貸款利率；之二是富國銀行收益率低于1%的資產（可轉售聯邦基金證券）占比為15%，而匯豐收益率低于1%的資產（短期資金及同業貸款、逆回購協議）占比高達22%；之三是富國銀行的投資收益率（交易資產和投資證券）為2.85%，而匯豐控股的金融投資收益率僅為1.68%。

從付息負債成本率看，匯豐控股的負債成本率高出富國銀行達50個基點，主要原因是匯豐控股的存款成本率明顯高于富國銀行。表3、表4顯示，2016年匯豐控股付息負債的成本率為0.87%，同期富國銀行付息負債成本率僅為0.37%（剔除掉無付息負債影響的負債成本率為0.51%）。富國銀行付息負債成本率顯著低于匯豐控股（約26～50個基點），原因主要有以下幾方面：一是富國銀行的負債占比51%的存款成本率為0.18%，匯豐控股負債占比75%的存款成本率為0.51%，富國銀行的存款成本率明顯低于匯豐控股；二是匯豐控股的成本率最高的其他負債， 成本率高達10.68%，盡管其只占總負債的1.55%，但利息支出占比高達19%，而富國成本率最高的其他負債，成本率為2.15%， 利息支出僅占5%，即匯豐的其他負債成本率大大高于富國。

對中國銀行業的啟示

受經濟進行入常態、“緊平衡”貨幣政策及監管機構實施的嚴監管等因素的影響，中國銀行業凈利差持續收窄，圖8、圖9顯示，自2015年以來12家上市大中型銀行（上市大型銀行和股份制銀行，不含浦發）的凈利息均值從2.33%下降至1.81%，下降52個基點。由于凈利差=生息資產收益率-計息負債成本率， 因而中國銀行業凈利差收窄的表明原因是資產收益率降幅大于負債成本率所致，數據顯示，2015年以來，12家上市銀行的平均資產收益率由4.93%降至3.90%，減少103個基點，同期負債成本率從2.61%降至2.11%，下降50個基點，這導致12家上市銀行的凈利差收窄超過50個基點。在當前宏觀經濟金融及監管環境下，借鑒富國銀行的成功經驗，我們對中國銀行業防止凈利差進一步收窄，建議如下。endprint

大力發展零售銀行業務，提高零售貸款占比，提升貸款收益率。在金融脫媒加劇的今天，金融市場為企業提供了更多的融資渠道，對銀行貸款的依賴降低，而個人很難通過金融市場融資，因此，銀行對個人貸款的能力明顯高于企業，導致企業貸款利率大幅低于個人貸款。富國銀行年報數據顯示，2016年該行對公貸款利率為3.45%，零售貸款利率為5.01%，后者高出前者156個基點，因此，通過發展零售業務，減少對低收益的對公貸款的依賴，有助于提高銀行的貸款利率。國內銀行業的數據也證實這一點，2017年中期上市大中型銀行凈利差排名第一的招商銀行，其凈利差為2.31%，超出平均水平50個基點，該行零售貸款占貸款總額的比例也排名第一，占比為48%，高出整體水平12個百分點；不僅如此，招商銀行的零售貸款收益率為5.89%，遠高于其同期3.96%的對公貸款收益率。數據顯示，2017年中報上市大中型銀行的零售貸款利率平均為5.05%，對公貸款利率平均為4.48%，相差57個基點，因此，提高零售貸款占比可有效提升貸款的平均利率。

降低高成本資金占比，擴大低成本資金來源，有效控制負債成本率。提高銀行凈利差不僅需要提高資產收益率，而且需要有效控制負債成本率，即在資產收益率一定的情況下，降低負債成本率，也可以擴大銀行的凈利差。上文資料顯示，匯豐控股負債成本率之所以高于富國銀行，原因之一是它有成本率高達10.6%、余額234億美元的其他負債，僅此負債將匯豐控股的成本率拉升16個基點，而富國銀行負債成本率最高為2.15%，這筆其他負債占比不足1%，對其負債成本率影響極其有限。國內銀行業股份制銀行除招行外，凈利差都明顯低于四大銀行，主要原因是這些銀行高成本的同業負債占比較高推升了其負債成本率。比如，興業銀行是2017年中期大中型上市銀行中負債成本率最高， 高達2.76%，高出招行104個基點，主要原因是興業同期同業存款余額高達1.55萬億元，成本率為3.59%，占總負債的26%，將興業的負債成本率拉升了67個基點；同期股份制銀行中負債成本率最低的是招行，其成本率為1.69%，該行同業存款余額為3999 億元，成本率為2.57%，占總負債比例僅為7%，對負債成本率影響相對有限。

減少低收益金融資產占比，加大高收益金融資產的配置，提高金融資產投資收益率。前文資料顯示，2016年匯豐控股有47% 的資金投資于低收益的短期資金及同業貸款（收益率0.74%）、逆回購協議（收益率0.73%）和金融投資（收益率1.68%），金額合計8024億美元，平均收益率僅為1.24%，而同期富國銀行僅有15%的資金投資于低收益的可轉售聯邦基金證券（收益率0.56%），另有28%的資金投資于收益率近3%的交易資產和投資證券，從而使其金融市場投資收益率達到2.04%，高出匯豐控股80個基點。目前部分股份制銀行凈利差低于1.80%的同業平均水平，主要原因是同業資產與同業負債存在期限錯配，同業資產的期限長于同業負債，今年以來實施MPA考核和緊平衡貨幣政策使銀行同業拆借利率SHIBOR飆升，從而使同業負債上升幅度大于同業資產收益的上行，導致同業業務收入的減少。在去杠桿的貨幣政策不變的情況下，同業拆借利率仍將保持高位，商業銀行想要擴大凈利差，可行的措施是減少低收益的同業資產規模，同時降低對高成本的同業負債和理財產品的依賴，從而在提高資產收益率的同時有效控制負債成本，實現利潤的持續增長。

（作者系對外經貿大學研究員，任職于中國民生銀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