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筆下的叛逆女性形象探究

司晶卉

莫言是深受齊地文化影響的作家之一，獨特的人生經歷使他對于女性有著更多的依戀。受先賢蒲松齡的影響，莫言筆下的女性形象也表現出較多的神秘與叛逆。她們大多命運坎坷、情感波折，但是面對生活的不順，她們敢于控訴，敢于反抗，毫無柔弱與退縮之意。從莫言的文字里，我們認識到她們的勇敢、堅韌、熱情。是什么讓她們勇敢？叛逆之外她們又向我們展示了什么？

一、莫言筆下的女性形象為何大多叛逆

1.生存環境的折磨

莫言筆下的女性形象大多數是以齊地農村為背景。生活條件的艱苦，處處讓人關注到農村的貧瘠與苦難。農民身上除了與生俱來的質樸，還有讓人無奈的麻木；一些特殊人群身上的蠻橫與奸詐尤其讓人痛恨。在這樣的背景下，女性的地位顯得尤其低微、卑賤。她們的原生家庭不能庇護她們，她們的丈夫又不能給予她們應有的安全感，她們的情感世界千瘡百孔。莫言作品中的種種生存環境讓女性看不到希望，容易催逼出各種不滿與抗爭。

《豐乳肥臀》中因年代特殊、社會動蕩，上官魯氏不得不走上把上官求弟賣給別人做養女這條道路；因生活的艱辛和讓家人過得好一點的心愿，上官想弟把自己賣進了妓院，受盡凌辱；饑荒年代，上官魯氏無可奈何做起了小偷，用“生吞”的方式，每天悄悄將集體的糧食裝在胃里帶回，又通過嘔吐使食物重現，以此來維系家人的生命。《四十一炮》中楊玉珍也因為丈夫與“野騾子”私奔而不得不直面生活的困窘和農村輿論的壓力。這些壓力促使她獨自帶著孩子艱苦創業，“連一根豬尾巴都不舍得吃”。她的唯一目標就是“揚眉吐氣”。《白棉花》中的方碧玉也是自幼喪母，與社會地位較低的父親相依為命。這才有了父親為攀附權貴試圖將其嫁給大隊支部書記的疤眼兒子，而她卻竭力反抗的一系列事情。

2.封建禮教的束縛

比物質的貧瘠對女性影響更甚的是精神上的束縛。傳統社會中的女性是依附于男性的“物件”，是為男性傳宗接代的“工具”。未出嫁時，她們沒有自主選擇婚姻的權利；出嫁后，她們在家庭的地位高低取決于子嗣的有無。假如當時的女性主動地去尋找屬于自己的愛情，往往會被定義為不守婦道、違背傳統。而一旦不能生養，那么他的丈夫則能隨意決定她的去留。即使被休，她也不會得到任何人的同情。除此之外，封建社會還對女性提出了高于男性的各種嚴苛的要求。在這樣的壓迫下，女性得不到起碼的尊重，喪失人格尊嚴，她們的反抗精神便萌發出來。

《紅高粱家族》中戴鳳蓮的一雙漂亮的小腳和美麗的容貌，成為她改變命運的資本——可以嫁個更好的人家。這似乎是她遵循封建禮教傳統得到的“回報”。但是又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婚姻制度，不得不嫁給一個家庭條件優渥的麻風病人。這又是封建禮教對她的殘害。《豐乳肥臀》中的上官魯氏起初就因為生不出孩子遭到婆婆一家的冷嘲熱諷，哪怕原因與自己無關。后來為了改變自己的生存地位，她選擇與各式各樣不同的男性野合。雖然連連生產，但卻因為沒有生到兒子，導致她在家中的地位還比不上一頭黑驢。與家里黑驢一同生產的當天，難產的她被趕去照顧黑驢。《檀香刑》中的孫媚娘因為沒有遵守封建社會“纏足”這一陋習，只能嫁給一個半傻的丈夫；使得她在看到縣長夫人的“三寸金蓮”時，羞愧而自卑。

3.獨立個性的堅守

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大多具有獨立的個性，表現為不盲從、不依賴、有擔當、有追求。生存環境的折磨和封建禮教的束縛并沒有阻止她們追求自主生活的腳步，反而使她們更加勇敢，更加堅韌。

《白狗秋千架》中曾經明媚、“雙眼皎皎如星”和滿懷憧憬的暖，因為一次事故失去了一只眼睛，人生歷程也因此改變。身體上的缺陷使她不得不將自己的終身幸福托付給一個啞巴，然后成為一個生下三個小啞巴并且嘗盡生活苦辣的能干的農村婦女。對于自己此生的遭遇，暖心里有悔也有恨。面對自己的境遇，她不認命，她始終有自己獨立的思考，她要抗爭。她并沒有如“我”所想日久天長就會“習慣”。于是，她借口去鄉鎮裁衣服，在高粱地里等候“我”，并向“我”求取一個健康的孩子。她需要一個健康的孩子讓自己看到生活的光亮，她希望借助自己的努力改變不忍直視的生活。

《民間音樂》中，莫言為我們設想出一個馬桑鎮。花茉莉就是這鎮上的風云人物之一，她長相嫵媚，剛剛離婚，一個人經營一家酒店，一個人獨住六間瓦房。所以，她常常會是人們議論的中心，而鎮上的平庸之輩自然難入她的法眼。那么，追隨那個能用音樂凈化人心的小瞎子也就成了當然的事情。正是這樣一些女性信命而不認命的個性，注定了她們叛逆的一生。

二、莫言筆下的女性形象如何叛逆

1.野性十足，不顧禮教約束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女性雖然在家庭、社會中的地位不高，但是社會對其的要求卻不低。她們必須“三從四德”“從一而終”“貞潔至上”。然而莫言筆下的許多女性卻沒有謹遵封建禮教對她們的要求，沒有成為男權社會的附庸。《檀香刑》中的“狗肉西施”孫媚娘就是一個不顧禮教約束的典范。她美麗風騷、天資聰穎，但不纏足卻成為眾人的笑柄，也因此落得個嫁了傻子的下場。然而明明身為人婦，卻不顧身份懸殊、年齡差距，甚至禮教森嚴，愛上了知縣錢丁，并大膽表達了自己的愛意，與之保持不倫之戀長達三年之久。在自己的父親與知縣“斗須”時，她不顧父女親情帶著哭腔說出“大老爺是贏家”的事實。當得知父親因為加入義和團抗德被抓，并要被施以“檀香刑”時，她又以一個女英雄的身份站了出來。當得知與知縣的“愛情”并不能救父親后，她沒有放棄，她用自己的方式繼續她的營救計劃。哪怕最后行動失敗，她還是用自己的方式抗爭著。就是這樣一個女子，憑借她的“敢愛敢恨”，不僅沒有讓人生厭，反而使人無比欽佩。

2.勇氣非凡，敢于反抗控訴

這些女性，在自己短暫的人生歷程中，盡情抒寫，盡情吶喊。哪怕陷入人生的低谷，也從不向命運低頭；即使“世界以痛吻我”，我仍然以昂揚的姿態回報以歌。《四十一炮》中的楊玉珍，遭遇了丈夫的背叛，面對當時人們是非標準、倫理道德上的混沌和迷茫，她一個帶著孩子的農村婦女，打算依靠自己的力量“干出個樣子”，讓丈夫和村子里的人看看，她試圖證明，沒有男人，她可以過得更好。她用她的咒罵控訴她的丈夫，控訴這個社會。自此她不相信別人，只相信自己的雙手。她勒緊褲腰帶，節衣縮食，終于蓋起了大房子，過上了好日子。她用自己的行動向別人證明“我可以”；她在面對歸來的丈夫時，挺起了腰板。這是一個有擔當有骨氣的女性，她的丈夫面對這個瘦弱的身軀也只能低下曾經驕傲的頭顱。

三、莫言筆下的女性形象不止叛逆

1.向往自由

“自由”對于那個時候的女性來說，就是可以自己做主，能夠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夠張揚自己的個性。《紅高粱家族》中的戴鳳蓮，面對她父親幫她尋覓的一樁無比“榮耀”的婚姻，拜堂之后就手持剪刀，拒絕接受這個麻風病丈夫，并堅定地告訴她的父親“我死也不去他家啦”。她的這些舉動，都是為了捍衛婚姻自由和愛情自由作出的努力。正如她在離世前的總結一樣：“天，什么叫貞節？什么叫正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惡？你一直沒有告訴過我，我只有按著我自己的想法去辦，我愛幸福，我愛力量，我愛美，我的身體是我的，我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罰，我不怕進你的十八層地獄。”“我為自己做主”這句就是一種宣告，告訴世人她那積極向上追求自由的情懷。

2.享受愛情

雖然莫言說過“所謂愛情，其實就是一場大病”，但是莫言筆下那么多個性十足、勇氣可嘉的女性都對愛情頂禮膜拜，她們苦苦追逐并享受著愛情。

《蛙》中的“姑姑”哪怕為愛所傷，依然不能阻止一段嶄新愛情的萌芽。《白棉花》中勤勞潑辣、有正義感的方碧玉不滿父親為她訂下的婚約，主動追求她認定的“愛情”。《豐乳肥臀》中上官魯氏的五個女兒個個都有屬于自己的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有不顧母親反對與沙月亮私奔的上官來弟，有為了司馬庫的一條大鰻魚而對其動心的上官招弟，有因為愛人鳥兒韓被抓而精神崩潰的上官領弟，有參軍后愛上自己政委的上官盼弟，有愛上美國飛行員的上官念弟。《檀香刑》中的孫媚娘是如此，《民間音樂》中的花茉莉亦是如此。愛情讓她們著迷，讓她們奮不顧身。

作者單位：無錫旅游商貿高等職業技術學校（21400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