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溢 殷紅梅 楊洋 楊丹 馬作珍莫



[摘要]基于積極心理學領域Flow體驗理論,以斯里蘭卡8處世界遺產地為例,借助扎根理論質性研究方法對訪談文本資料進行3級編碼分析,抽離出“旅游者技能與遺產地挑戰之間的平衡”這一核心范疇,圍繞這一“平衡”主脈絡,依托主范疇映射下的“技能”“挑戰”介質,構建出旅游者遺產Flow體驗影響因素模型。結論顯示:旅游者心理活動特征、社會屬性與準備構成主體“技能”要素,而遺產地整體環境、資源及開發狀況構成客體“挑戰”要素,主客要素的適度平衡與互融折射出如何獲取遺產地最佳的體驗質量與意義。最后,研究基于現象學角度的視角,從過程、機理解讀了遺產地旅游者“自我”溯源轉化為終極幸福情感體驗的程式,“以主映客”,希冀為遺產地旅游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借鑒。
[關鍵詞]遺產地旅游者;Flow體驗;影響因素;機理;斯里蘭卡
引言
世界遺產是人類文明的象征,也是重要的旅游資源。隨著世界遺產地的逐漸增多,遺產地之間的競爭愈發激烈,在遺產地原真性和完整性的核心價值基礎上開展遺產旅游成為遺產地必須面對的問題。遺產旅游是遺產資本化的當代形式,也是遺產保護、利用和遺產文化傳播的重要方式,其深層內核就是塑造某種難以忘懷的真實性旅游體驗。對遺產地來說,旅游者的體驗滿意度甚是重要,其直接影響旅游者對遺產地的感知態度及重游意愿;而遺產地旅游體驗能使旅游者“感受到富有意義的生活,使人趨于完整,使人成為人自身。”但是,現有遺產地體驗研究缺乏對主體的微觀心理活動過程、體驗質量,尤其是“主-客”互動、互融的關注。
遺產旅游及其體驗研究始于20世紀末期,是近年來國內外旅游學術界關注和研究的焦點。現有研究多從旅游者的出游動機、決策、感知、滿意度以及行為意向等主體性要素的測度來刻畫遺產地旅游者的體驗,或以遺產地的開發來強調旅游者體驗研究的重要性,不僅研究視角較為宏觀,而且仍停留在“就客體論客體”的傳統研究范式。從體驗的影響因素來看,遺產地的資源特質、景區管理、服務態度以及旅游者獲取信息的能力、交流能力、情商等因素是旅游者體驗影響因素關注的焦點,較少關注影響遺產地旅游者體驗的微觀心理因素、過程及其機理;從案例地來看,研究多以單案例的遺產地呈現,缺乏以國家尺度為切人的多案例遺產群旅游者體驗研究。
基于此,本文引入積極心理學領域的Flow體驗理論,以斯里蘭卡境內8處世界遺產地為例,通過構建遺產地旅游者Flow體驗影響因素模型,探索影響旅游者遺產地體驗質量與效度的要素及其過程機理,抓住“主-客”互動、互融過程中旅游者對“真我”追求的情感寄托性體驗程式,解讀“主客互動如何激發情感能量”,以期為遺產地可持續發展略陳管見。
1理論基礎
Flow概念是美國心理學家Csikszentimihalvi在對藝術家群體的創作體驗研究時提出的。Csikszentimihalvi發現,藝術家在藝術創作過程中常呈現出全身心投入的忘我狀態,時常忘記時間的流逝和環境的變化,而且在沒有任何外部刺激的情況下,他們總能以純粹的緣由去尋找復雜的挑戰,并不斷完善自己的技能,獲得最佳體驗(optimal experience),于是,Csikszentimihalyi將這種全神貫注所產生的愉悅體驗稱為Flow體驗。一般來說,Flow體驗的獲得源于活動挑戰和主體技能的平衡,處于Flow體驗狀態的主體會集中于活動的內容和目標,過濾掉無關的感知與想法,呈現出自我意識的流失,對目標和回報有即刻反饋,對環境具有控制感,以及日常的焦慮感和約束感會暫時消失等特征,而且主體傾向于經常重復這種最佳體驗以保持有序的意識狀態。
Flow體驗的理論模型經歷了3個階段的演變過程。從最初的3通道模型來看,當高挑戰與高技能平衡,或低挑戰與低技能平衡,主體均能獲得Flow體驗;當高挑戰對應低技能,主體會產生焦慮(anxiety),反之產生厭倦(boredom)。但Massimini等學者發現,如果呈現低技能與低挑戰的情景時,主體不僅無法獲得Flow體驗,還會覺得無趣。基于此,Csikszentimihalvi對3通道模型進行了修訂并提出4通道模型,增加了低挑戰和低技能會產生冷漠(apathy)體驗這一狀態,模型的適應性得以增強。但是,4通道模型存在無法對挑戰和技能進行定性及評估,以及如何明確地解釋挑戰與技能平衡機制的問題,其科學性有待驗證。因此,Csikszentimihalyi進一步細分出覺醒(arousal)、控制(control)、放松(relaxation)和擔憂(worry)4種狀態,并認為:當主體處于高挑戰時可能不會產生焦慮,會出現一種無所謂的覺醒狀態;當外在挑戰只是稍大于技能時,主體也存在不會焦慮的可能性,或許會出現擔憂狀態;當主體的技能遠遠高于挑戰時,可能不會產生厭煩體驗,而是產生放松或控制等體驗,因此,8通道模型(圖1)某種程度上比前面的兩種模型更科學,也更符合實際狀況(表1)。
國外Flow體驗研究主要集中在戶外探險旅游和虛擬旅游社區兩個方向,又以Flow體驗的影響因素為核心研究內容。從戶外探險旅游來看,漂流旅游者的技能、活動的挑戰及趣味水平是影響其Flow體驗的重要因素,并進一步影響旅游者的忠誠度;而對于登山旅游者來說,推力(感知風險和熟練程度)、拉力(自然環境和登山條件)以及旅游者自身的人格特征(感覺的獲取和經驗構成)不僅影響了其參與行為和Flow體驗,也是決定旅游者Flow體驗獲得的關鍵性因素。在虛擬旅游社區研究中,社區的人機互動程度、社區系統和信息的質量等因素決定社區成員的Flow體驗,進而影響社區成員對社區的粘性、信任感、滿意度和口碑等后體驗行為;以酒店預訂網站為例,網站的享樂性和功能性積極地影響消費者的Flow體驗,而消費者Flow體驗的獲得也形成了對網站的信任感。此外,Jenny對SPA養生旅游的旅游者動機、Flow體驗和獲益行為也進行了研究。但可以看出,旅游領域的Flow體驗研究為數甚少,以“影響因素-Flow體驗-結果效應”的邏輯來演繹影響旅游者Flow體驗的前因及其效應的研究較為普遍,而其背后的“主-客”互動程式及影響機理研究亟待深入。
2研究分析與結果
2.1研究方法
2.1.1扎根理論
研究將采用扎根理論的質化研究方法。扎根理論(Grounded Theory)由芝加哥大學的Glaser與哥倫比亞大學的Strauss在1967年首次提出。它是一種運用歸納方法對現象加以分析整理所得的結果,經由系統化資料搜集與分析而構建某一理論的質化研究方法。隨著研究的深入,扎根理論逐漸成為旅游研究領域中較為成熟的質性研究方法,在歸納演繹的基礎上,其具有明顯的問題導向性與解決性特征。圍繞旅游者、旅游目的地與媒介3要素研究的范式,扎根理論已在旅游者時空行為變化特征、幸福感時空構成維度、旅游目的地形象定位與塑造、旅游企業品牌“內化”以及企業成長路徑等旅游媒介研究中得到普遍使用。扎根理論的旅游實踐多依存于“研究問題”的訪談或綜合文本資料,從研究的信度及效度來看,實踐的穩定性與可靠性是較強的;此外,近年來,扎根理論的研究方法逐漸從旅游的客體研究轉向為主體研究,且關注視角呈現多樣性特征,即表明此方法在“旅游與人的結合”研究中具有一定的解釋性、科學性,能更好地將旅游背景下“人本特征”所具有的屬性給予解釋與演繹,這為本研究的開展提供了依據。
2.1.2內容分析法
內容分析(content analysis)是一種對傳播內容進行客觀、系統和定量描述的研究方法,它能夠將文本中的詞匯按照明確的編碼規則細分為不同類別,其實質就是對文本所含表征信息進行準確意義的推斷過程。文本資料來源于螞蜂窩和Lonely Planet兩個國內外較大的自助型旅游社交網站平臺,選擇緣由如下:(1)平臺強調用戶進行內容的原創,文本資料的真實性得以保證;(2)平臺用戶常以文字、圖片、音樂等文本材料描述直觀感受或進行評價,研究價值和參考價值較強。研究首先通過借助收集到的文本資料進行編碼及分類的內容分析,然后將編碼細分后的類別與扎根理論3級編碼形成的概念、范疇進行匹配,最后判定文本資料是否能夠抽離新的概念與范疇,以檢測研究擬構建模型的穩定性與飽和度。
2.2研究樣區
研究以斯里蘭卡境內的世界遺產地為例。斯里蘭卡是位于印度洋的熱帶島國,介于北緯5°55′-9°50′、東經79°42′-81°53′之間,擁有2500多年的歷史。盡管斯里蘭卡的國土面積僅為6.561萬平方千米,但卻擁有阿努拉德普勒圣城(Anuradhapura)、波隆納魯沃古城(Ancient City of Polonnaruwa)、錫吉里耶古城(也稱獅子巖,Ancient city of Sigiriya)、康提圣城(Kandy City)、加勒古城(Galle Ancient city)、丹布勒金寺(Golden Temple of Dambulla)6處世界文化遺產,以及辛哈拉賈森林保護區(Sinhamja Forest Reserve)、中部高地(Central Highlands)2處世界自然遺產,目的地旅游資源整體品味高、原真性和體驗性較強。隨著2009年內戰結束,斯里蘭卡的交通、基礎與服務設施和運營系統得以改善,旅游業發展迅速。數據顯示,2014年斯里蘭卡旅游接待總人次為150萬余人,其中,入境國際旅游者占總接待人次的70%,為100萬余人;亞太地區和歐洲是斯里蘭卡的主要客源地,印度(15.9%)、英國(9.4%)、中國(8.4%)、德國(6.7%)和馬爾代夫(5.2%)是斯里蘭卡5大主要客源國。
在前往斯里蘭卡的游客中,以追求品質和體驗的個性化的國際旅游者及背包客占據主流,此類旅游者自身“技能”較強,而目的地旅游資源整體品味高,原真性和體驗性較強,對旅游者而言有一定的“挑戰”,因此,“主-客”之間的各種“愛恨交織”的體驗情愫能充分地融為一體,旅游者體驗度高,能為本文獲取研究所依賴的文本資料提供保障。
2.3樣本來源及特征
2.3.1樣本來源
研究于2015年1月21-2月1日(共計12天)對斯里蘭卡背包客較為集中的康提、加勒、努沃勒埃利耶、錫吉里耶、米瑞莎、尼甘布6個目的地進行調查,此時正值當地旅游旺季,旅游者眾多且群體差異性較大,受訪對象豐富。調研人員共5人,均為旅游相關研究背景人員且英語溝通能力較好,能將訪談內容較好地轉化為文本。為保證信度和效度,在樣本的抽樣和訪談中:(1)參照楊洋等的研究,確定訪談樣本量為50個;(2)根據《2014年斯里蘭卡旅游觀光局統計報告》中的國際游客的構成特征,將已確定的50個訪談樣本進行配額抽樣;(3)按照共識性質性分析(consensual qualitative research,CQR)的要求,個體受訪時間控制在1小時左右。
調研者利用參與式觀察法判別旅游者是否產生Flow體驗以進行抽樣,若受訪者存在Flow體驗,無論程度高低,調查者開始以半結構式提問法追問:(1)對斯里蘭卡的旅行預期是怎樣的;(2)自身的文化背景、旅游時間、資金保障及想法等主體要素是否會影響體驗;(3)斯里蘭卡的旅游資源、景觀、符號以及風俗等客體要素是否會影響體驗;(4)體驗預期與實際體驗對比情況如何;(5)旅行結束后是否存在幸福感及回味感的體驗;(6)結合“什么原因導致你獲取這種體驗”的開放式提問以完成訪談。綜上,對訪談時間、地點、對象、方法以及問題概要綜合考慮,以保證研究質量。
2.3.2樣本特征
樣本人口統計學特征如下:(1)受訪者國籍差異化程度較高,與斯里蘭卡入境游客比重基本吻合,樣本的解釋度高。其中,中國、印度等亞洲游客21人、法國等歐洲游客19人、墨西哥等美洲游客7人、新西蘭等大洋洲游客3人。(2)受訪者人口統計學特征與《報告》中的入境旅游者群體基本特征保持一致。其中,男性占28人,女性占22人,以中國為代表的亞洲游客年齡多集中于21-40歲左右的中青年,而歐美游客多集中于40-60歲左右的中年群體;從職業來看,受訪者學歷均較高,教育、金融、IT等行業從事者占比達92%左右。(3)受訪者在旅游行為等方面具有較強的共性,這為抽離出研究所需的結論提供了保障。相關訪談資料節選如表2所示。
2.4質化分析過程
2.4.1概念的初始化
利用NVivo10質性研究軟件對文本資料進行節點創建,從父節點到子節點,不斷優化文本資料概念化梳理過程。同時,將Flow體驗產生的8個條件要素與訪談文本資料進行關聯,層層交織、步步抽離,旨在使個體Flow體驗特征與“旅游者”身份充分融合,以提升研究的效度。在對創建的節點進行開放性編碼過程中,始終貫穿共識性質性分析的“多人一致”原則,剔除與研究主題不太相關的文字資料,對有意義的語句進行反復對比、整合、疊加,最終提煉出535條初始化概念,包括目標與反饋、挑戰與技能、自我意識、控制感、目的性體驗、斯里蘭卡文化遺產、文化底蘊、特色、自由行、神秘、預期、原始、淳樸性、差異性、物價、失望感、同伴、景觀、刺激、開發、商業化等詞條。
2.4.2初步范疇的整合及類化
圍繞研究主題與基調,對初始概念出現的頻率進行細化凝練,提煉出研究所需的核心樣本,發現:遺產地旅游者Flow體驗的產生過程機理可歸納為旅游者心理特征、旅游者社會性特征及旅游者遺產地實際體驗3大層面,整合及類化后的3大層面依次對應5個、10個、26個初步范疇,共計41個初步范疇(表3)。
2.4.3主范疇的挖掘
研究小組將初步概念置于旅游者真實體驗情境中,不斷反復審視3個層面以及初步范疇之間的關聯介質,以形成主范疇。具體為:借助于選擇性譯碼,將初始范疇還原至初始材料,采用主軸性譯碼階段的“典型模式”分析工具,追溯初始范疇相互間“因果條件-現象-脈絡-中介條件-行動/互動決策-結果”的邏輯關系,反復梳理初始概念間因果關系,歸類整合發現,遺產地旅游者產生Flow體驗一方面源于自身影響,另一方面則是旅游者融人遺產地后的體驗過程,其本質就是遺產地對旅游者感官與心理的雙重“刺激效應”。結合Flow體驗特征模型及其條件要素,將“挑戰”“技能”轉換作為中介條件,即個體自身心理與社會特征類比為自身“技能”,個體受遺產地帶來的“刺激效應”類比為“挑戰”。進一步梳理發現,“技能”與“挑戰”的互動與存在將導致旅游者在遺產地產生Flow體驗這一結果,于此,主范疇可凝練為7個主范疇:旅游者心理活動“技能”、旅游者社會屬性“技能”、旅游者旅游準備“技能”、目的地宏觀環境“挑戰”、目的地資源“挑戰”、目的地開發狀況“挑戰”以及“主-客”互動關系。
2.4.4核心范疇的提煉
通過比對、整合與凝練7個主范疇之間的邏輯關系并驗證彼此之間的關系,挖掘出能夠涵蓋概念、范疇以及主范疇的核心范疇。為了承接研究的因果,做如下發問:“技能”與“挑戰”作為中介條件通過何種互動關系使得旅游者在遺產地產生Flow體驗?回到概念、初始范疇與主范疇上,再結合Flow體驗條件要素,發現旅游者主體“技能”與遺產地客體“挑戰”如果以“高-強”的平衡狀態匹配,旅游者往往就會產生Flow體驗。也就是說,旅游者個體狀態過高,挑戰強度較小,旅游者往往投入程度并不高,旅游者會以某種“不屑”的狀態呈現自身體驗;反之,若旅游者個體“技能”較弱,挑戰強度較大,旅游者則會難以忘卻時間,進而體驗效果較差,此時,旅游者會認為自身體驗“心有余而力不足”,出現焦慮或覺醒的狀態。而只有當高技能與強挑戰趨于一種平衡的狀態時,遺產地旅游者才會產生Flow體驗。因此,反復推敲與凝練后,將“旅游者主體技能產生的高狀態與目的地客體的強挑戰之間的平衡”作為核心范疇來構建旅游者Flow體驗影響因素模型。
2.5模型構建過程及穩定性檢驗
模型構建圍繞“平衡”的主脈絡,通過關聯、凝練旅游者主體特征的“技能”介質、遺產地客體特征的“挑戰”介質,以及各介質對應的主范疇和初步范疇,構建出反應研究主題的Flow體驗影響因素模型(圖2)。模型清晰地反映了旅游者遺產地Flow體驗影響因素的構成體系,體系內關鍵節點由“技能”與“挑戰”的平衡主脈絡銜接,從而表征出旅游者Flow體驗產生的緣由與過程。
研究采用內容分析法對相關文本進行系統、可復現分析,以檢測模型的飽和度及解釋性:(1)將在螞蜂窩和LonelV Planet等國內外自助型旅游社交網站平臺收集到的共計35 376個字符數的文本資料按照明確的編碼規則細分為不同類別,并將編碼細分后的類別與扎根理論3級編碼形成的概念、范疇進行匹配,結果顯示,模型中所包含的核心范疇、主范疇以及概念化后的初步范疇較為豐富,能夠涵蓋用于模型檢測的所有網絡文本資料,模型達到飽和;(2)內容分析法過程中,利用ROST詞頻統計軟件,將量化性的文本編碼與質化性的模型3級編碼比對,文本資料未能抽離出關于旅游者遺產地Flow體驗影響因素新的概念與范疇,模型解釋性較強。
2.6模型特征分析
2.6.1旅游者技能介質
(1)旅游者心理活動特征。表現為旅游者主體意識的交織以及對自我的“真實”呈現,如對遺產地的態度、欲望、意識等主體性特征(圖2),是影響旅游者Flow體驗產生的重要因素之一。文本梳理發現,90%的Flow體驗者在旅游前已經將目的地建構為“印度洋上的一滴眼淚”“錫蘭古國”“浮屠圣地”“高蹺漁夫”“茶園火車”等綜合疊加的感知意象,旅游者將主體意識逐漸賦予遺產地感知的自我構建,將真我的找尋與遺產地嵌套,主動設定身份被確認的理想情境,力圖在實現客觀性真實到象征性真實轉變過程中讀懂自我的故事,從而獲得遺產地給予自身激活生命狀態的體驗效度與質量。
(2)旅游者社會屬性。旅游者社會屬性是社會給予主體意識的能指與灌輸,是意識的社會化表征,由年齡、性別、文化背景等要素構成,其中,教育背景和文化差異度對遺產地Flow體驗影響較為明顯(圖2)。文本分析發現,與老年游客和男性游客相比,年輕游客和女性游客的Flow體驗程度更為強烈,另外,從文化背景來看,與歐美游客(45%)相比,75%的亞洲游客在阿努拉德普勒圣城(Anuradhapura)、波隆納魯沃古城(Ancient City of Polonnaruwa)、康提圣城(Kandy City)等佛教文化遺產地的Flow體驗質量更高,能達到體驗的幸福,呈現主體與遺產地文化背景契合度、主體“真我”意識的形成與認知與Flow體驗質量成正比的態勢。
(3)旅游者的準備。旅游者準備受自身社會屬性影響,是旅游者對遺產地“真我”情景捕獲的外化、呈現(圖2)。文本分析發現,90%受教育程度較高且選擇背包方式的年輕旅游者Flow體驗感更強,合理的同伴數量(2~4人)、深度體驗的旅行方式、適度的經費保障以及時間充足(8-10日)等旅游準備要素是這一群體所擁有的“技能”;同時,這一群體關注遺產地的綜合環境與趣味,以民宿、徒步、烹飪課程學習等方式深入遺產地體驗。
2.6.2遺產地挑戰介質
(1)遺產地整體環境及資源。遺產地整體環境、資源凝聚了活生生的實際經驗等地方意義要素,不斷地啟迪、激活旅游者對真我意義的解讀(圖2)。①95%受訪游客認為斯里蘭卡的神秘感、陌生感、非安全感(如猛虎組織)等外在環境提升了體驗過程中挑戰難度,而適合的難度更能夠激發體驗的狀態,達到較高的Flow體驗質量;②95%左右的受訪者認為在斯里蘭卡錫吉里耶古城獅子巖的體驗讓人難以忘懷,融合歲月感、沖擊感以及神圣感的遺產地與周邊的環境交織后影響著自身體驗,那種略帶儀式感的體驗能夠推促旅游者更好進入旅游共睦態中,對于體驗者而言,捕獲終極幸福的過程中遺產地屬性的儀式感也包含著“挑戰”的蘊意。
(2)遺產地開發狀況。遺產地交通設施、宣傳營銷、解說系統等旅游開發狀況等正負“挑戰”要素對旅游者的Flow體驗具有影響關系(圖2)。研究顯示,95%左右的受訪游客均會在“森林火車”以及“海邊火車”的體驗中上產生暢爽感,深入分析發現,該國交通系統并不完善,實施陳舊,可達性較低,然而連接康提、中部高地以及加勒等世界遺產地的“森林及印度洋海邊火車”被建構為提升體驗感的獨到方式;參與式觀察發現,游客通過將身體探出、抓拍等方式將自身融入所處環境中以提升體驗質量,激發主體從客觀世界中不斷解讀自我,遺產地開發狀況不佳而附加給游客的挑戰強度反而促進了游客Flow體驗的獲取,但需要說明的是,這種因較低開發狀況所反向轉化的游客體驗效度并不能作為普適的規律,因為這與遺產地被建構的形象有關。
3總結與討論
國內外學者就最佳體驗質量獲取的緣由開展過大量討論,Turner指出旅游體驗是殊異于個體社會結構的“反結構”,旅游者借助體驗的這一共睦態階段,將情感能量給予最大化的激活,在主(內在)客(外在)互相的交流中形成“我和你”的統一;Collins認為主客相互關注的焦點和共享的情感體驗是終極情感獲取最重要的兩個要素,而“情感能量”是形成共睦態的根本驅動力;謝彥君進一步深化并認為,在群體互動的情境中,旅游者依據建構性程式,通過在場的角色扮演達到一種共鳴式移情體驗狀態,最終達到完全融人的忘我境界與共享的認同。基于上述研究,本文所構建的Flow體驗影響因素模型試圖追溯、呼應討論,從“要素-介質-脈絡”的結構中回答“主-客互動如何激發情感能量”這一命題;回歸模型,旅游者“技能”與遺產地“挑戰”的平衡關系則是解決命題的核心要件,即旅游者與遺產地的平衡互動使得旅游場中“自我”的溯源轉化為終極情感的體驗感。
實證研究發現,受訪者在加勒、康提等遺產地體驗度較高,旅游者多呈現發呆、小憩、游逛等狀態,表征原因在于這些遺產地的生產與生活功能仍然得到延續,使得旅游者能夠充分融入遺產空間;深層原因在于旅游者較高的“技能”與遺產地適度的強“挑戰”的平衡在給予旅游者對“真我”的思考的同時,疊加形成的平衡狀態也弱化了旅游者對于時間等外在要素的感知,最終,旅游者寄托的終極幸福情感體驗隨之而來。Flow體驗影響因素模型力圖呈現:既不過分夸大旅游者自我意識,也不被動凸顯遺產地情感移嫁的效能,而是鼓勵“較高”的自我意識與“較強”的客觀認知充分融合與平衡,觸動心物場的平衡,以達到Flow體驗。
研究以Flow體驗理論為視角,通過構建遺產地旅游者Flow體驗影響因素模型(圖2),探討了遺產地旅游者體驗質量與效度的要素及其過程機理,旨在強調對旅游體驗研究中最佳體驗質量與意義的探索的關注。研究對“主-客互動如何激發情感能量”的命題探討具有理論價值,后續應展開定量的實證研究以完善理論模型,同時應關注“技能”與“挑戰”介質平衡下的主一客深層次互動關系。
致謝:感謝審稿專家提出的寶貴建議!感謝中山大學張驍鳴老師及南開大學陳增祥老師在“2016·相思江中國旅游青年學者論壇”上提出的寶貴建議!感謝斯里蘭卡Ruwan博士提供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