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薇
【摘要】 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就要建立增速更穩健、結構更優化、競爭力更強的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就要堅持“質量第一、效率優先”,不斷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和我國經濟的質量優勢,著力解決好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問題,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強動能、更具活力、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更好地滿足人民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方面日益增長的需要,更好推動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和社會全面進步。
【關鍵詞】現代化經濟體系 全要素 新時代
【中圖分類號】 F2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8.02.004
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報告首次提出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這是對于我國未來經濟發展所需要建立的經濟體系框架的最新表述,也是針對我國現階段經濟發展所面對的國際國內經濟環境而做出的重要部署。報告非常清晰地闡述了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面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三大關口,貫徹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是跨越關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國發展的戰略目標。
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不斷提高我國經濟質量優勢,是針對新時代中國經濟的主要矛盾提出的經濟發展方略。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是一項宏大而艱巨的工程,包含著極其豐富的內涵和實踐指南。
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建設現代化的產業體系。十九大報告提出“著力加快建設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這是我國首次明確提出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的路徑和目標。世界經濟強國和國內發達地區發展規律表明,當經濟發展進入“中等收入水平”階段之后,先進制造業的快速發展構成各個國家和地區經濟實力的支柱,是實現經濟騰飛的最佳切入點和突破口,抓住了先進制造業,就抓住了現代經濟社會發展的關鍵。改革開放以來的經驗表明,中國已經到了必須通過結構轉型升級和建立現代化產業體系來推動發展的新階段。
解決好產業結構升級問題,必須準確把握我國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的新特征。其一,我國已進入工業化深化發展階段。一方面,消費結構正逐步從基本需求為主向較高端消費品升級,必然帶動重化工業和高附加值、高加工度、高技術含量的制造業進一步發展;另一方面,勞動密集型行業和非技術密集型行業仍然是中國工業的主體。其二,技術進步成為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的主要動力。近年來,我國技術密集型行業的企業數、增加值、總資產、利潤總額、從業人員占整個工業的比重等出現了明顯上升趨勢,技術進步帶動了新產品開發、先進生產工藝的采用,還帶動了節能減排效益的提高。其三,以信息產業為代表的新型產業對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促進作用不斷提高。近年來,電子信息產業的產品銷售收入、工業增加值、利潤總額、進出口總額等始終保持20%左右的高速增長勢頭,工業設計和研發信息化、生產裝備數字化、經營管理網絡化的水平不斷提高,信息產業的發展不僅改變了工業結構,而且給整個產業領域和城市基礎設施等領域帶來巨大變革。其四,東部工業增速明顯放緩,而中西部地區生產增勢和盈利狀況整體良好,我國工業生產的重心正向中西部轉移。中西部地區工業的企業數、增加值、資產額、利潤總額占整個工業的比重均持續上升。目前東部地區資本相對飽和,土地、勞動和能源等生產要素供給趨緊,工業增速趨緩,產業升級壓力明顯加大;相比之下,中西部地區具有資源充沛、市場廣闊、企業經營成本較低的比較優勢,在承接產業轉移的過程中,應成為推動工業轉型的重要力量。
因此,我國推動產業升級轉型和建立現代化產業體系不僅具有緊迫性、必要性,而且具備了堅實的基礎和條件。要充分發揮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關鍵性作用,更好地引導資源配置到效率更高的領域中去,推動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四位一體協同發展,建立更加平衡和高效的現代化產業體系。
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必須在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上下功夫。十九大報告要求“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這是我國在中央文件中首次采用“全要素生產率”概念,也從總體上提出了我國高效率推進產業發展、重塑經濟發展新動能的目標。
所謂全要素生產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TFP)又稱為“索羅余值”,最早是由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美國經濟學家羅伯特·索羅(Robert M.Solow)提出,是衡量單位總投入的總產量的生產率指標。在索羅開創的“增長核算”中,TFP被視為長期經濟增長來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全要素生產率并非所有要素的生產率,“全”的意思是經濟增長中不能分別歸因于有關有形生產要素(包括資本、勞動、土地等)增長的其他部分,因而全要素生產率只能用來衡量除去所有有形生產要素以外的純技術進步的生產率增長。在索羅創立的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中,TFP通常被簡稱為技術進步率。但需要明確的是,這里的純技術進步包括知識、教育、技術培訓、規模經濟、組織管理等方面的改善,并不局限于有形的效率、更高級的資本設備、技術含量更高的勞動、肥效更大的土地等生產要素投入的增加。
TFP在很大程度上能夠解釋各國經濟長期增長的績效。據世界銀行數據,1997~2013年間美國TFP的年均增速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國家中最高,美國的勞動生產率(以勞均GDP水平計)在OECD國家也是最高的。相比之下,拉美經濟的持續停滯主要歸結于TFP的下滑。20世紀80年代至今,拉美地區經濟增長出現比較明顯的停滯和下滑,然而分析表明,勞動投入對拉美經濟的貢獻度是基本平穩或略有下降的,資本積累不足導致經濟增長下降大約0.6%,因此,拉美經濟的停滯和下滑主要不是由于生產要素積累的下降,而是源自TFP的下降。
傳統生產要素(資本、勞動)在經濟增長中的作用會由于收益遞減作用而遞減,因此,要推動經濟長期增長,就必須不斷推動創新(包括技術創新、制度創新、組織創新、產業結構升級等),發掘出能夠帶來收益遞增的新的增長動力,這樣才能抵消、甚至超出傳統生產要素的收益遞減效應,從而推動長期經濟增長。以煤、鐵和機器化大生產為主的第一次工業革命、以電氣技術為核心的第二次工業革命,以及以計算機技術、互聯網技術、移動終端技術、智能制造技術為核心的新的工業革命等,都以迅捷的、遍歷的方式影響了整個制造業乃至世界經濟,帶來了TFP的提高。而發展中國家,包括目前的“金磚國家”,在其長期增長中面臨的最大困境或門檻就是“創新瓶頸”和增長動能不足。如果能夠積極有效地應對“創新瓶頸”,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塑造經濟增長新動能,就能夠突破“玻璃屋頂”,實現向高收入經濟的跨越。
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把提高供給體系質量作為主攻方向。改革開放以來的經驗表明,中國工業已經到了必須通過結構轉型升級、強化實體經濟來推動發展的新階段。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就是要把盲目追求GDP擴張轉變為更加注重優化經濟結構、提高經濟效益水平和經濟增長質量;轉變見物不見人的舊發展模式,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其要義是更加注重不斷提高人民群眾的物質文化生活水平,讓廣大人民群眾參與經濟發展過程、分享經濟發展成果,切實維護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具體到產業發展方面,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就是要構建現代產業發展的新體系,為此必須加快改造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附加值、低效率的傳統制造業,加快發展低投入、低消耗、低污染、高附加值、高效率的先進制造業;同時,推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在中高端消費、創新引領、綠色低碳、共享經濟、現代供應鏈、人力資本服務等領域培育新的產業增長點,形成產業發展新動能。
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堅持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十九大報告把全方位地推進創新,加快創新型國家建設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國經濟總量已經位居世界第二,在許多重要的科學技術領域取得了重大突破,創新是引領我國經濟發展的第一動力。為此,必須瞄準世界科技前沿,強化基礎研究,實現前瞻性基礎研究、引領性原創成果重大突破;必須加強應用基礎研究,拓展實施國家重大科技項目,突出關鍵共性技術、前沿引領技術、現代工程技術、顛覆性技術創新;必須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建立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加強對中小企業創新的支持,促進科技成果轉化;必須培養造就一大批具有國際水平的戰略科技人才、科技領軍人才、青年科技人才和高水平創新團隊。要讓創新貫穿經濟發展的各個環節、各個領域,為建設科技強國、質量強國、航天強國、網絡強國、交通強國、數字中國、智慧社會提供有力支撐。
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貫徹落實綠色發展理念。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們要建設的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既要創造更多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優質生態產品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因此,必須加快建立綠色生產和消費的法律體系和制度保障;建立健全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的經濟體系,構建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發展綠色金融,發展綠色環保技術;著力解決突出環境問題,構建政府為主導、企業為主體、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的環境治理體系;積極參與全球環境治理,落實減排承諾,在經濟發展的進程中呵護好綠水青山。
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建立全面開放新格局。十九大報告指出,開放帶來進步,封閉必然落后。中國開放的大門不會關閉,只會越開越大,十九大提出了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的戰略部署。當前,中國已經在國際經濟體系中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開放型經濟新體制逐步健全,對外貿易、對外投資、外匯儲備穩居世界前列。為此,必須更加積極促進“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努力實現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打造國際合作新平臺;必須促進自由貿易區建設,并探索建設自由貿易港,增添共同發展新動力;必須堅持互利共贏的開放戰略,以開放促進改革,以開放促進創新,形成面向全球的貿易、投融資、生產、服務網絡,加快培育國際經濟合作和競爭新優勢。
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經濟發展“三大變革”
要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建立現代化的產業發展新體系,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提高有效供給、高質量供給,加快我國產業邁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的關鍵舉措。十九大報告在闡述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時,首先強調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堅持質量第一、效益優先,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能否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繼續取得實質性進展,直接關系到我國能否實現質量、效率、動力三大變革,直接關系到“十三五”期間、乃至未來中長期經濟發展目標的實現,也關系到如何建立增速更穩健、結構更優化、效率更高、質量更好、競爭力更強的經濟發展新體系。正確領會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協調好以下五個關系:
一是供給與需求的動態均衡關系。我國目前不僅存在供給的規模、結構與需求之間失衡的問題,也存在有效需求不足的問題,傳統的消費、投資和出口“三駕馬車”的增長速度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下滑。因此,在供給側改革的同時,必須采取積極措施穩固內需,完善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
二是有效供給不足與產能過剩的關系。既要看到一些領域存在產能過剩和“僵尸企業”,也要看到在高端制造、高端服務的許多領域中供給還存在很大缺口,在一些核心技術領域仍然存在進口依賴。許多民眾赴海外或通過“海淘”方式購買嬰幼兒奶粉、保溫杯、刀具、陶瓷甚至馬桶蓋等,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我國在高品質的日常生活用品領域還存在有效供給不足。因此,對供給側的改革不是“一去了之”,而是要著力突出“結構性”改革,在消除無效或低效供給的同時,增強有效供給能力。
三是培育新動能與傳統產業優化升級的關系。既要看到新技術、新業態正在蓬勃興起,網絡科技、機器人和人工智能等領域的突破正在重塑經濟的許多方面,又要促進傳統產業優化升級和激發其新的活力。我國在實體經濟中具有傳統產業基礎優勢,在重型加工制造、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都形成了產業體系。當前,要善于采用新技術提升傳統產業,賦予傳統產業新的發展空間;加強水利、鐵路、公路、水運、航空、管道、電網、信息、物流等基礎設施網絡建設;瞄準國際標準提高水平,培育若干世界級先進制造業集群。
四是現代制造業提質升級與現代服務業發展的關系。我國的制造業總體上“大而不強”,大多數處在全球價值鏈的中低端,附加價值較低,競爭力不強;同時現代服務業、特別是生產性服務業發展也處在滯后狀態,2016年中國服務業占GDP的比重僅51.6%,在世界各國中明顯偏低。因此,要堅持現代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并舉,尤其是要著力開拓現代生產性服務業,增加技術研發投入,逐步邁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帶動制造業向中高端水平提質升級。
五是政府調控與發揮市場機制作用的關系。必須認識到,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是重走計劃經濟老路,而是要充分發揮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關鍵性作用。在供給側結構改革中,去除過剩的產能、降低過高的杠桿、化解過高的庫存等,正是為了更好地引導資源配置到效率更高的領域中去;“降成本”則重在優化投資環境,為實體經濟發展營造更好的條件;“補短板”強調增進有效供給,夯實經濟增長的動能,補足經濟發展中的薄弱產業、薄弱環節,建立更加平衡和高效的產業體系。
為此,要抓住“供給側”改革的機遇,采取新思路新作為,不斷提高供給體系質量。一要大力推動“中國制造品質提升”工程。要著力培育“創新文化”,培植一批“小而美”“小而精”的中小型創新企業,促進它們以個性化的產品和服務深耕專業市場,構建競爭力。所謂“工匠精神”其實長期以來就存在于中國傳統制造中,精工細作、精益求精、精雕細刻、追求完美等原本是立足長久發展的制造行業所應有的品質追求。“工匠精神”體現了制造精神中“不易流行”的核心理念。“不易”指的就是即無論世間變化狀況怎樣也不會改變的東西,“流行”所指的就是追隨社會和形勢變化而動態變化的東西。“不易”與“流行”看似矛盾,兩者在根本上卻是相互聯系的,只有匠心獨具,卓爾不凡,才能創造傳世久遠的高質量精品。
二要在“去產能”的過程中推動產業轉型升級。一方面要堅決淘汰僵尸企業,尤其是淘汰高耗低效的“五小”企業,改造那些資產負債率高、資產周轉率低和盈利能力低下的國有企業。另一方面,要看到過剩行業中也有產品市場需求旺盛的好企業,如果一刀切式地用“限貸”“斷糧”等辦法推動化解產能過剩,反而會影響產業轉型升級。要鼓勵這些好企業發展,兼并重組其他小企業,實現資源優化配置,形成優質供給和有效供給的產業鏈,提高供給結構的適應性和靈活性,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使供給體系更好地適應需求結構變化。
三要采取各種有效措施降低企業運營成本。具體包括:繼續推進資源品價格改革,疏通流通渠道,減少流通壁壘,降低企業原材料成本;實施減稅、降費和加速折舊,降低企業稅費成本;推進金融體系改革,盤活投融資市場,結合國家降息、降準的政策,降低企業財務成本;有序推進養老保險體系改革和戶籍制度改革,減少勞動力流動的障礙,降低企業人力成本。
四要采取積極措施改善投資環境和營商環境。包括全面實施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清理廢除妨礙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各種規定和做法,支持民營企業發展,激發各類市場主體活力。深化商事制度改革,打破行政性壟斷,防止市場壟斷,加快要素價格市場化改革,放寬服務業準入限制,完善市場監管體制,切實降低企業隱性成本和制度性交易成本。
習總書記非常重視實體經濟發展,明確指出:“不論經濟發展到什么時候,實體經濟都是我國經濟發展、在國際經濟競爭中贏得主動的根基。”十九大報告也再次提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為此必須集中力量,促進實體經濟做大做強,努力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顯著增強我國經濟質量優勢。
當前,我國實體經濟發展面臨著一系列嚴峻問題,這是由現階段發展特征決定的,也是在新時代迫切需要解決的重大問題。其一,傳統生產要素的比較優勢逐漸削弱,人口紅利消失,勞動生產率水平仍然較低,需要開發利用新的生產要素和提高要素配置效率;其二,重化工業發展中產能過剩問題較為嚴重,與環境、資源的約束沖突加劇;其三,制造業向價值鏈高端攀升較為緩慢,制造業的附加值較低,產業鏈過短,精細、高端、高附加值的工業產品開發不夠;其四,制造業的可持續發展能力不強,綠色制造水平較低,尤其是內陸地區與沿海發達地區相比,在工業耗水量、化學需氧量、二氧化硫排放和工業固體廢物利用率等指標上還存在較大差距;其五,制造業的創新能力仍然不足,擁有核心技術和自主知識產權的強勢產業和企業不多,研發投入的強度、效益與發達國家差距懸殊;最后,制造業的品牌效應較弱,缺乏在國際上有影響的企業集團和產業集群,也缺乏在全球范圍內有競爭優勢的著名產品和商標。
長期來看,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是經濟長期可持續增長的唯一源泉,發展實體經濟要圍繞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多管齊下地采取有效措施。
其一,消除制度性障礙,不斷推動制度創新和市場化水平的提高,這是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的必然要求。20世紀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前期拉美地區市場化改革的經驗表明,發展中經濟所固有的體制性障礙通常具有較強的“路徑依賴”。比如,盡管拉美地區絕大多數國家實現了外向型經濟轉變,但在總體上其關稅和非關稅壁壘仍然高于世界其他地區,本國制造的效率水平、質量水平偏低,在很大程度上限制拉美經濟參與國際競爭的廣度和力度。因此,必須消除體制性障礙,不斷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具體而言,要明確界定政府的作用,實施法律和制度改革,徹底消除法規程序繁瑣、公共服務環境低效、市場進入成本較高、資本市場功能欠缺和僵化的勞動力市場等頑疾,推動實體經濟市場化、金融體系市場化水平不斷提高,更加充分地加入全球分工與競爭體系,通過強化市場競爭格局來促使企業挖掘潛力、提升全要素生產率水平。
其二,穩步增加研究與開發(R&D)投入,協調地支持基礎研究、應用研究、試驗開發研究。我國R&D占GDP的比重一直偏低,2012年我國R&D經費首超萬億,位居世界第三,但是相對投入依然不足,直到2014年R&D占GDP的比重才首次突破2%,低于發達國家水平,也低于許多發展中國家水平。分地區看,研究與開發(R&D)經費占全國比重前六名的為江蘇(12.6%)、廣東(12.2%)、北京(10%)、山東(9.9%)、浙江(6.9%)和上海(6.6%);研究與開發(R&D)經費投入強度(R&D與地區生產總值之比)達到或超過全國平均水平的只有北京、上海、天津、江蘇、廣東、浙江、山東和陜西等8個省(市),絕大部分省份R&D投入強度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因此,必須堅持不斷地提高R&D投入,尤其要調動企業研發投入的積極性和產業協同創新能力。針對目前R&D投入以實驗開發研究、應用研究居多,基礎研究非常少的局面,應加大基礎研究支持力度,積極捕捉和跟蹤全國技術前沿,爭取在人工智能開發、大數據開發、高端緊密儀器、新材料、新能源等面向未來的技術領域占有先機。
其三,提高經濟開放水平,形成以開放促創新的新格局。國內外大量研究表明,貿易開放伴隨著國際資本流動、跨國技術轉移,對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具有非常顯著的促進作用。開放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直接效應在于技術外溢,間接效應在于:一方面,開放的行業具有更大的市場潛力,促使企業進行更多的研發投入,以建立競爭優勢;另一方面,貿易開放帶來更大的競爭壓力,促使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力度,進而提高了整個行業的技術水平。近年來,通過“一帶一路”、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等國家經濟合作架構,中國已經在國際經濟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陸續揭牌的11個自由貿易試驗區正在對接國際貿易高標準,推進貿易便利化、投資自由化和監管法治化的一系列改革;我國的進出口貿易與投資也再次進入上行軌道。為此,應更加全面地融入全球分工體系和全球貿易之中,通過貿易開放帶來技術的引進、市場化的擴張、價值鏈的延伸、新的管理和經濟組織創新,進而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水平。
其四,由“勞動力紅利”轉向“人力資本收益”,加快提升人力資本存量和質量。人力資本是所有凝結在人身上的具有經濟價值的健康、知識、技能和創新能力等因素的總和,是一切研發和創新活動的載體。“勞動力紅利”僅限于經濟發展和收入水平較低的階段,中國已經面臨勞動人口短缺和勞動力紅利消失的狀況。統計數據顯示,中國勞動年齡人口自2012年以來已經連續5年凈減少;而我國的勞動生產率僅為歐美發達國家的1/8,通過產業升級和技術創新提高勞動生產率的空間很大。所以,必須認識到“勞動力紅利”已經消失,要采取有效措施捕獲“人力資本收益”。提高全要素生產率要從提高人力資本水平、提高人力資本配置的效率入手,不僅要培養和使用高端研發人才,也要培養和應用一大批優秀的工程技術人員和高技能產業工人,建立產業工人技能等級制度,培育適應新時代、新技術、新發展模式的知識型、技能型、創造型勞動者大軍。
構建“三有”經濟體制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制度保障
不久前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我國經濟發展取得歷史性成就、發生歷史性變革,為其他領域改革,為經濟轉型升級提供了重要物質條件。會議還指出,我國形成了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中等收入群體,面臨著穩增長、促改革、調結構、惠民生、防風險等一系列重要工作。世界各國經驗表明,中等收入水平發展階段(人均國民收入介于1046~12735美元之間)往往比低收入水平階段更為復雜和曲折。因此,我國要從中等收入國家陣營脫穎而出,爭取在“大分叉”中贏得上行發展趨勢,必須擺脫在低收入水平階段形成的低勞動成本、低端技術、低要素回報、高資源消耗的發展模式。現階段是我國大力推動經濟升級的關鍵期,是轉向高質量發展的攻堅期,必須構建市場機制有效、微觀主體有活力、宏觀調控有度的現代化經濟體制。
其一,確保市場機制有效,大力推進企業成長和產業發展。中國目前的人均GDP(按可比價格計)水平、城市化水平均與1920年代的美國相近。美國1920年之后的半個世紀是其企業快速成長的黃金時期。目前,世界上馳名的美國公司和產品,例如通用電氣、IBM、美孚石油、耐克、沃爾瑪、星巴克等均在這個時期創立和迅速成長;應對技術沖擊和市場競爭變化而生的“超事業部”和“執行部制”等企業制度創新,已成為現代企業制度的典范。我國已經是制造大國,但是多數企業和產業還處在價值鏈的中低端,迫切需要推進新業態、新產業、新技術、新管理模式的發展,加快產業邁向全球價值鏈的中高端,加快邁向“制造強國”,同時通過新興產業的發展和空間布局,帶動形成一批現代化的新型大都市區。
其二,確保微觀主體有活力,持續提升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十九大報告突出強調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是貫穿整個經濟工作的宗旨,而持續提高人民收入水平尤為重要。各國的經驗教訓表明,許多發展中國家正是由于收入水平提高緩慢,收入差距持續擴大和貧困問題難以解決,致使廣大民眾在經濟發展中的參與度不高、獲得感和幸福感不強,甚至引發社會動蕩。十九大報告已經明確指出,要堅持在經濟增長的同時實現居民收入同步增長、在勞動生產率提高的同時實現勞動報酬同步提高。要通過財政和稅收政策調節過高收入、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形成更合理、更有序的收入分配結構。這不僅有助于完善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更有助于在中高端消費、創新引領、綠色低碳、共享經濟、現代供應鏈、人力資本服務等領域培育新增長點、形成新動能。
其三,確保宏觀調控有度,提升開放水平和綜合競爭力。在中等收入水平階段,經濟發展面臨著嚴峻的資源約束和環境約束,也面臨更嚴峻的國際競爭壓力,提升綜合競爭力成為經濟升級的關鍵。為此,我國應該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打造一批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一流企業。“引進來”要著力實行高水平的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政策,全面實行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大幅度放寬市場準入,擴大服務業對外開放,保護外商投資合法權益;推動創新能力開放合作,以開放帶動創新;通過自由貿易試驗區的建設、自由貿易港的探索,消除各地區間的貿易壁壘。“走出去”要切實降低企業隱性成本和制度性交易成本,創造產權有效激勵、要素自由流動、價格反應靈活、競爭公平有序、企業優勝劣汰的市場環境;創新對外投資方式,通過“一帶一路”、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等國際架構,促進國際產能合作,形成面向全球的貿易、投融資、生產、服務網絡,加快培育國際經濟合作和競爭新優勢。
總之,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是關系全局的歷史性變化。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就要建立增速更穩健、結構更優化、競爭力更強的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就要堅持“質量第一,效率優先”,不斷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和我國經濟的質量優勢,著力解決好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強動能、更具活力、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更好地滿足人民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方面日益增長的需要,更好地推動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和社會全面進步。
責 編/楊昀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