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團
美國崛起的軌跡是前所未有的。“美國這個地方對其表示傾慕的觀察者所產生的巨大吸引力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在現代世界已經逐漸形成的所有政治體系中,美國的政治體系大概是最為復雜的;二是這種政治體系又是人的智能有意識地創造出來的。美國是名副其實的人工產物,是過去350年間在芬芳荒野上形成的國家……美國國民在如此比較短暫的時間里用如此多種多樣的材料建立了別具一格的社會、國家和政治體系。”正如英國著名學者內維爾·馬克斯韋爾(Neville Maxwell)所言,如果說1787年制憲之后,美國找到了其強大的制度根源,那么1890~1900這10年則是美國崛起最關鍵的10年,是美國從一個區域性的強國轉變為一個世界帝國的關鍵10年。這一階段不但是美國從大陸擴張向海外擴張的轉型期,更是一個不同于以往任何帝國形態的新型帝國的定型期。
邊疆不僅是一個地理背景,“邊疆”的不斷移動與擴展還體現其在特定歷史時期的時代精神。以發展的視角看,美國的“邊疆”并不是固定的某個地理區域,而是“‘野蠻與文明的結合點所產生的一系列意象與價值”。或者說,“邊疆”的發展變化,決定了美國的政治制度絕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在不斷的創新中融合了新的時代精神。美國對世界的影響,不僅是在經濟社會上,還在政治文化上。在《帝國定型》一書中,國防大學戰略研究所副所長徐棄郁把我們的視角拉回1890~1900這一時期,以回溯到歷史“原點”的手法來引導我們以辯證的視角看待美國是如何從一個區域性英屬殖民地嬗變成世界強國。“對美國來說,1890年承載著諸多象征意義……”正如徐棄郁所言,這一階段,不但是美國從北美“大陸邊疆”向“全球邊疆”的發展過程,也是美國在與大國林立的博弈中積聚、壯大成世界霸主和工業強國的過程。
美國是如何成功崛起的?在《帝國定型》中,徐棄郁是以美國西部邊疆的“關閉”為開始,以在華“門戶開放”照會為結尾,從“關閉”到“開放”,既意味著美國由大陸擴張向海外擴張的正式轉型,也標示著一個不同于以往任何帝國形態的“美式帝國”的正式定型。按照美國政治經濟學家約瑟夫·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的邏輯,“創新就是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把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徐棄郁認為,危機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確能倒逼出一個國家的潛能。所謂“危機”,一是產能過剩與國內消費不足的矛盾集中爆發而引發的美國社會騷亂,二是經濟危機和社會騷亂引起的更深層次的危機——對美國政治體制的懷疑。這種懷疑幾乎是一種普遍性的“心理危機”,在美國歷史學家羅伯特·霍夫施塔特(Robert Hofstadter)看來,當時“整個社會(都)處于恐慌和迷茫狀態,(都)對未來的命運感到擔憂”。
事實上,“世界上并沒有適合所有國家和民族的最好的政府形式,因為,不同的國家和民族所處的發展階段是不同的。最好的政府形式是這個國家和民族如果沒有這樣的政府形式就不可能發展和進步的那種政府形式。”正如19世紀中葉英國著名政治思想家J·S.密爾(John Stuart Mill)在《試論代議制政府》(Considerations on Representative Government)一書中所言,美國在十九世紀最后十年的不斷改革、調適自我,才是推動其走向并維持其繁榮和強大的最主要原因。一方面,產能過剩與消費不足的矛盾轉化成一種動力,倒逼出一個國家的潛能。思想界不斷探索問題的根源,嘗試解決路徑。徐棄郁認為,正是那次經濟危機促使思想界與決策層彼此互動,并在“美國為什么會陷入如此嚴重的經濟和社會危機”和“該怎么辦”的大討論中確立了“邊疆關閉”與“海外擴張”的基本發展路徑——運用無孔不入的資本邏輯,把巨大的產能過剩通過商業輸出轉化為一種國家優勢。
從實踐看,“邊疆關閉”與“海外擴張”不僅幫助美國擺脫了國內的經濟和社會壓力,還使其成為工業強國。另一方面,還需要強調,“帝國定型”雖賴于對外貿易擴張的成功,卻與傳統帝國的形成并無本質差異。在《帝國定型》中,徐棄郁從美國的崛起與擴張中總結出不少具有相對規律性的東西。從1890~1900年美國的崛起與擴張來看,其中起關鍵作用的是國內社會和政治進程,而不是某種外部的刺激或對外政策本身的突然轉向。比如,即是在諸如海軍等與擴張相關的領域,國內進程也起到了很大作用。眾所周知,1890~1900年是美國海軍實力迅速發展的時期,也是美國從一個大陸國家向海洋國家的轉型期。但是,這一過程并不是因為受到某種外部的威脅或者挑戰,而是源于國家整體實力發展帶來的一種自然需求,是利益驅動和理論牽引(主要是馬漢的海權理論)的綜合過程。
人類社會經常會面臨各種發展問題。政治現象,經濟現象,或者社會現象,不論是作為制度、機制或者規則,還是作為思想、行為和過程,同樣有一個發展的問題。透過《帝國定型》,我們不難發現“思想的力量”不但在這一時代得到了充分的展現,思想、物質與機遇三者的結合還決定了美國此后的發展道路和模式以及美國在當今世界舉足輕重的地位。從徐棄郁對“美式帝國”定型的分析中,我們在《帝國定型》中至少可以得到兩點重要啟示:一是政治體制自身的與時俱進、不斷改革是其保持較高的外在適應性,推進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方法。即,經濟社會政治體制改革是推進經濟社會發展能力和能量的唯一途徑和手段。二是世界上并沒有適合所有國家和民族的最好的政府形式。如果說美國崛起的歷史有其特殊性或者難以復制,但其崛起的經驗對各國經濟社會乃至政治體制改革卻具有一定借鑒意義。
“19世紀是屬于英國的,20世紀是屬于美國的,21世紀則是中國的。”現代華爾街的風云人物,被譽為最富遠見的國際投資家吉姆·羅杰斯(Jim Rogers)的預測總是在多年后應驗。中國的崛起,民族的復興,已經從一種假設變為了一種可預見的現實。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迎來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光明前景。”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的經濟社會要持續的穩定和發展,一方面必須有一個與之相適應的經濟社會發展體制,必須牢牢把握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兩個方面,緊緊扭住、著力解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另一方面,各項改革必須保持漸進性,以積極穩妥的姿勢推動政治經濟體制改革。其中,既要借鑒人類政治文明的有益成果,又絕不照搬資本主義政治制度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