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

摘要：《飲食男女》是李安擔任導演的“父親三部曲”之第三部曲。該片講述了生活在臺北的老朱一家的生活點滴，利用老朱的廚師身份，導演將中華飲食文化浸透全片。生活就像一桌飽含儀式感的家宴，老朱和三個女兒從中體味著酸甜苦辣，嘗盡了人生百味，也引發(fā)著千萬家庭的情感共鳴……本文將從女性角度、影片題目的寓意以及導演敘事風格來對影片進行分析。

關鍵詞：新女性形象；家宴；新舊觀念；敘事風格

《飲食男女》作為父親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縱觀全片，可以感知李安對于家庭題材影片的把握已經非常純熟。區(qū)別于《推手》的矛盾重重和《喜宴》的光怪陸離，廚師老朱和三個女兒的生活更貼近社會大眾的家庭溫度，盡管日子里摻雜著甜蜜與苦澀，但整個家庭的氣氛還是維持著相對平和，像一杯久伴于餐桌旁的溫吞水，真實感自然而然的隨著故事的推進滿溢出來。這部影片帶著臺灣電影細膩的氣質，將人物關系、情節(jié)起伏展現的絲絲入扣，在20多年后的今天，仍讓人久久回味。

一、以女性的視角看待家庭與社會

在《飲食男女》中，李安第一次以女性為中心，嘗試用女性的視角來審視家庭和社會。在人類文明的發(fā)展進程中，女性常常被傳統(tǒng)觀念視為男權的附庸品，不可與其等閑視之。然而90年代的臺灣，現代化發(fā)展速度較快，思想也隨著形勢的改變而更新?lián)Q代，越來越多的女性選擇清晰的察覺和審視自己，一場傳統(tǒng)與現代的碰撞不可避免。

作為在影片中發(fā)揮著中流砥柱作用的二女兒，是新一代女性的模范。她充分印證著閉月羞花的皮囊轉瞬即逝，內柔外剛的性格熠熠生輝。在職場上，她是果敢聰慧的女強人；在感情里，她是堅強灑脫的酷女孩；在家庭中，她是感性溫柔的好女兒。正是因為她無法被輕松定義，才如此令人著迷。在影片的前半段，這個和父親有著隔閡，和姐姐時常拌嘴的二女兒，一度想要逃離這個家，在親情的衡量標準上，她看似過于冷漠，無法達標。但是當姐姐和妹妹都因為愛情離開了家，她毅然決然的選擇放棄出國工作的機會，留下來陪伴逐漸年邁的父親，并最終買下了老房子。多年后回首這個充滿母愛和童年記憶的房子，是她的堅持讓這一方小小天地始終保留著家的溫度與氣息。

在三個女兒中，二女兒是心智最成熟的一個。因為在二女兒的世界里并不是永遠有陽光的恩賜，她接受了更多來自現實的殘酷錘煉，使她真切的體味到生活的實感。新房子落空、前男友結婚、姐妹相繼離家、父親身體欠佳，一次次的摔打訓練出一顆強大的心臟，讓她在苦澀的日子面前仍回報以澎湃的熱情。這一成功的現代都市女性形象感染著觀眾，體現出當時社會在一種新舊觀念碰撞的環(huán)境下，人們對于新形象的需求與渴望。

二、飲食男女的寓意

《禮記·禮運》有云“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意思就是吃飯喝水，男女歡愛繁衍之事，是人類與生俱來最基本、最原始的欲望，是不可否定的。導演從生活的本源出發(fā)，以細微之處見功力，暗示著現代社會激流中每一個中國家庭的情狀與未來。

與西方的開放坦率不同，中國人的情感表達則稍顯含蓄，人們通常寄情于一件事物而代替語言的直抒胸臆。家宴便成為一個維系親情和睦的良好載體。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家宴是充滿儀式感的存在，象征著團圓的同時，也暗含著每個家庭的家規(guī)家訓。對于老朱一家，星期日的晚餐是每周一次的家庭時刻，老朱從早上就開始精心準備食材，熟稔的刀工配合泰然自若的深情，盡顯大廚風范。而三個女兒也通通推掉工作、約會，按時回到家中團聚。然而隨著女兒們的長大，每個人都開始心藏暗涌，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影片中一共出現了五次家宴的場景，桌面上擺放著饕餮大餐，桌面下是一場暗中的博弈，無論是姐姐妹妹的出嫁，還是父親再婚，每一個在飯桌前宣布的事件都讓本都已經岌岌可危的家庭再次晃動，也許家庭關系要遠比社會關系復雜的多。在這種環(huán)境下，菜肴已經失去了它的情感價值，只是果腹的必需品，伴隨著機械的咀嚼下肚。

人們常說品菜就像品生活，雖然人生不能像做菜一樣，把所有的材料都集中起來才下鍋。但是，吃到嘴里是酸甜苦辣，各嘗各的滋味。就像三姐妹在生活中收獲的悲歡離合，你不知道下一口菜是什么味道，你也不知道你的未來會是什么樣子。而老朱這個名廚師卻不幸失去了味覺，曾經風華正茂的歲月一去不復返，如今摯友因病離去，獨自撫養(yǎng)長大的三個女兒也不中留，礙于傳統(tǒng)倫理觀念的限制，他和錦榮的愛情也始終成長在黑暗中。孤獨與失意侵蝕著這個男人，這樣的生活對于他來說還有什么滋味可言呢。1991年，臺灣的大街小巷都回蕩著李宗盛的歌聲，“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這首《凡人歌》再符合不過老朱的心情。年齡永遠不應該成為人在追愛路上的絆腳石，所以當老朱勇敢說出他和錦榮的秘密時，就足夠證明這兩人已經卸下了心中的包袱。這一次新舊觀念的碰撞，既是李安解決文化沖突的一種策略，也可看作是他對父親的真誠祝福。

三、導演的敘事風格

在《飲食男女》這部電影中導演以家宴為核心，以老朱和三個女兒的生活為四條線索，將臺灣小家庭的點滴娓娓道來。整個影片流露著一種溫和舒服的氣質，承襲了導演平實的敘事風格，影片的鏡頭極少游離于虛實之外去表情達意，而是中規(guī)中矩的敘事。在色調運用方面，導演沒有設置強烈的色彩跳躍，而是用極其樸實的畫面貼近平凡的生活，以保證高度的真實感。影片的音樂更像流水一般，從開頭節(jié)奏明朗的小曲到結尾平靜悠長的樂聲，都不經不覺的融入到故事的起承轉合中。

故事是記憶的容器，也是時間的界限，李安將自己對于父輩的記憶通過父親三部曲展現出來。藝術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他賦予電影作品更豐富的戲劇沖突，植根于東方文化儒雅氣質的同時，融入在美國留學接受的西方思想。把深刻的意境暗藏于看似并不復雜的劇情之中，在“深刻”與“簡單”之間隨意切換。大師風范，已見一斑，這三部作品也成為影壇的經典之作。

參考文獻：

[1]金曉非主編《中外經典電影欣賞十二講》河北大學出版社2011.12

[2]桑卡卡夫《從“父親三部曲”管窺李安作品的藝術特點》發(fā)表于豆瓣2016.7

作者簡介：賈子媛（1996），女，河北保定，河北大學藝術學院廣播電視編導專業(yè)在讀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