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芳 四川大學電氣信息學院
政治認同是將人們凝聚在一起的一種重要力量,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人們只有在具備認同感的基礎之上,才能對一個政治組織或一種政治信仰產生最大的熱忱和忠誠。大學生群體是國家的希望和未來建設的中堅,他們的政治認同程度對國家政治發展和穩定至關重要,不僅關系到國家的政治文明建設水平,更關系到國家的前途和命運。但現實存在的問題是:具有典型后現代主義特征的自媒體,其所營造的傳媒環境對大學生的行為方式和思想模式產生了重要影響,進而對其政治認知方式和政治認同程度產生影響。
認同是一個心理學概念,最早對認同現象進行理論分析的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而將其引入政治學領域并最早提出“政治認同”概念的則是美國政治學家威爾特·羅森鮑姆(Wilt Rosenbaum)。他在《政治文化》一書中指出:“政治認同是指在一定社會中一個個體對于自己歸屬于什么政治單元、政治系統、政治類別的主觀認知,如果一定社會成員認定自己屬于某類政治單元、政治系統或政治類別,他就在內心中樹立起強烈的歸屬感和忠誠感,自愿為其盡自己的政治義務和責任。”[1]
認同從程度上講可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層次為本能性認同,這種認同是基于地域、種族和血緣等人類學范疇的,如對中華民族的認同等;第二層次為事實性認同,這種認同是基于對曾經的和現有的自然、歷史和文化等的認同,如對中華文化和改革開放成就的認同等;第三層次為價值性認同,這種認同是基于對政治組織的方針政策和理想信念等的認同,如對共產主義理想和“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認同等。
媒介環境是整合社會的重要力量,它通過文字和聲像傳遞信息和觀點,進而引導人們達成共識。[2]在傳統媒體時代,信息的發布和傳播是由專業機構和人員進行的,這些機構和人員以“元敘事”的方式發布權威信息,代表了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權,公眾只能被動地接收信息,卻很難有機會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意見。而在自媒體時代信息以“碎片化”方式進行快速傳播,公眾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和選擇對信息進行獲取、發布和評論,呈現出顯著的“多元化”、“去中心化”的特征。自媒體時代正如尼爾·波茲曼所描述的那樣:“我們可以了解來自世界各地對于各種事件的片段報道,因為我們擁有適用于報道這些片段的多種媒體。”[3]。自媒體所營造的帶有典型后現代主義特征的傳媒環境,使得大學生群體對多元化、質疑精神、易變性等理念高度認同,而對傳統的主流思想、價值、道德標準等持批判否定態度。
自媒體時代國與國之間看似隨意的文化產品輸出和信息流動,實際上卻暗含著政治和經濟目的,蘊含了極深的價值內涵。近年來,長期掌控全球話語霸權的西方國家利用自媒體開始了新的文化殖民主義。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通過議程設置和有效植入意識形態思維等方式,強化其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念的輸出,不僅《紙牌屋》、《24小時》、《迷失》等美劇在大學生中廣為流行,而且在微信、微博等自媒體平臺上也經常可以看到《英國人眼中的中國》、《不閱讀的中國人》等文章,如果大學生群體長期受到美化和宣揚西方價值觀的文化作品和信息的影響,而對中國的傳統文化和主流價值觀日漸疏離,必將嚴重影響其對國家主流意識形態的認知與認同。
“消費性文化”是帶有典型后現代主義特征的自媒體時代非常鮮明的特色之一。正如讓·鮑德里亞(Jean Baudrillard)在《消費社會》一書中所描述的“今天,在我們的周圍,存在著一種由不斷增長的物、服務和物質財富所構成的驚人的消費和豐盛現象。它構成了人類自然環境中的一種根本變化。”[4]在消費社會中任何對象都可以作為商品進行買賣和交易,不只是物品,包括知識在內,其被生產是為了被出售,為了在新的生產中被增值,換而言之,在消費社會中知識的價值在于交換、在于取得實際利益。不僅知識如此,大眾文化產品都被賦予了很強的商品屬性,這種商品化和趨利性的導向,使得大眾文化產品的商品性被彰顯,而蘊含其中的道德內涵和社會價值則被逐漸淡化和缺失,由此,必將導致出現享樂主義、利己主義等消費社會典型的文化特征出現。“在商業利潤和迎合大眾感官享樂驅動下,后現代大眾文化往往‘遠離’和放棄了社會價值觀的引導和教育功能”[5]成長于其中的大學生群體,在消費文化的影響下,會出現“功利化”的趨向,部分大學生甚至可能出現將物質生活的享受作為最重要的人生價值追求的傾向,進而導致價值信仰的日趨世俗化和功利化。
自媒體時代,傳統媒體已被年輕人所遠離,網絡成為他們生活、交流和溝通的重要空間。從“火星文”到網絡流行語,從惡搞視頻到原創自拍,從線上主題活動到網絡動員,他們用自己的符號和方式在去中心化的網絡世界里建構起自己的空間。獨具創意的語言符號體系,體現了大學生對現實世界的認知和解讀,在符號重組中實現意義的再生產。當足夠多的意義和符號被創造和傳播,當特有的表達方式成為群體的共識和習慣,那么大學生在所建構的屬于自己的符號體系中,映射了其對現實世界的個性表達和意義生產,并在這個過程中實現自我的建構和對群體身份的認同。[6]與傳統媒體相比,網絡具有無與倫比的娛樂功能。在自媒體營造的環境中,大學生們對崇高、莊嚴、嚴肅的主題和話語體系進行解構、戲謔和反諷,有的對生活中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喜歡“自我放縱”和“游戲化”,進而逐漸形成一種“游戲人生”的態度,這種娛樂化的話語體系和游戲化的人生態度,不僅使大學生的思維淺表化,而且會嚴重弱化大學生對傳統價值觀念的認知和追求。
后現代主義的一個典型特征就是對“權威”的解構及對“個性”的追求,他們懷疑普遍性和唯一性等“一元化”思想,認為“差異性”才是事物的本質特征。在自媒體時代,大學生作為網絡世界的“原著民”可以熟練借助自媒體隨時隨地發出自己的聲音,表達自己的感受、觀點和主張。他們對傳統經典著作進行解構,以通俗的語言和富有感官刺激的表達消解文本的深度和權威的光環,不斷模糊通俗與高雅的界限;他們反抗原有的經典表述模式,更樂于通過圖片化的表現形式和休閑娛樂式的閱讀體驗來了解經典和學習知識,這些都加速了傳統話語權威的瓦解。同時,他們強調“差異性”和“相對性”,認為世界是充滿了多樣性、不確定性和易變性的,所謂的“單一”和“一元”的思想、價值、道德等標準是值得懷疑的,不應用總體性來壓制差異與個性。如果對這種心態和價值觀念不加以重視和合理引導,極易出現大學生群體規則意識淡化,社會責任弱化和過分強化個人自我價值訴求的問題。
根據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Max Weber)的觀點:工具理性是一種以工具崇拜和技術主義為生存目標的價值觀,行動者純粹追求效果最大化,而漠視人的情感和精神價值。中國現在正處于經濟高速發展和社會轉型的時期,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成為社會的一種主流趨勢。身處其中的大學生也深受其影響。他們更加相信內在性觀念而非先驗性觀念,更為關注他們能體驗到并能將之內化為自己生活的東西;他們厭倦了說教的模式,而更加關注現實,相信直覺,更樂于從現實體驗中找到意義和價值;他們十分關注工具理性而忽視對價值理性的追求,出現了片面追求實用性價值、學習和人際交往日趨功利化和利益化的現象,這極易導致大學生價值失落、理想虛無,并進而加劇大學生政治認同的搖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