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敏
摘 要:本文以“硅谷”為觀察對象,對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城市發展特點進行歸納總結后得出:要建設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必須建立良性運轉的創新生態系統,創新制度環境是創新生態系統良性運轉的基礎。對比創新生態系統的組成要素指出廣州建設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的“短板”,提出要從政府科技管理、創新成果轉化、協同創新和創新服務支撐機制四方面入手進行制度創新,從而達到創新生態系統的優化和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創新生態系統;制度創新;政府科技管理;成果轉化激勵;協同創新;創新服務支撐
中圖分類號:D61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7)08-0019-03
2016年8月,廣州在市委十屆九次全會上明確提出要建設樞紐型網絡城市,著力建設國際航運、航空、科技創新三大戰略樞紐,以形成新的發展動力源和增長極。就航運和航空來說,廣州港口生產能力已經達到了世界水平。2015年,廣州港貨物吞吐量完成5.2億噸,分別位居國內第五位和全球第六位[1];2015年,白云國際機場旅客吞吐量5 521萬人次,國內排名第三、國際排名第十八。某種程度上,廣州已經是準樞紐型的航運、航空城市。而要成為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廣州卻還有很大的努力空間。那么,什么是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它有哪些發展特征?比較而言,目前廣州還存在哪些短板?回答好這些問題,對于廣州建設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國際科技創新樞紐的定義及其內涵
在漢語中,“樞紐”是指主門戶開合之樞與提系器物之紐,意指事物的關鍵部位或事物之間聯系的中心環節,《辭海》也把“樞紐”比喻為事物的關鍵或沖要的地點。一個城市在某一或某些領域的集散、活動能力極強,并能輻射全球,它的樞紐性活動效應即使在它所屬的國家之外也能產生較強影響,這樣的城市才可以稱為“國際樞紐城市”。
如果給這個城市再加一個定語,“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那么這個定義會更加具體,即城市本身在科學研究、技術開發和產業創新等方面的活動能力、集散能力極強,同時影響力輻射到周邊城市、地區甚至國家。這個定義,不僅強調城市本身的科技創新能力,同時還對城市的科技創新集散能力和國際影響力有要求。提到國際科創中心,人們自然就會想到“硅谷”,研究以“硅谷”為代表的美國長達一個世紀的全球領先發展或許可以對我們有所啟示。
二、國際科技創新樞紐的核心——創新生態系統
2004年,美國競爭力委員會提出“創新生態系統”概念,認為各種創新主體(大學、企業等)和創新支撐要素(政府政策、風險資本等)集聚形成以不同核心技術為主導的創新種群和創新群落。創新種群、創新群落與創新環境之間,通過人才流、資本流、技術流等的聯結傳導,形成共生競合、動態演化的開放性創新生態系統。探尋“硅谷”的發展歷程,我們可以發現,用創新生態系統理論來解釋硅谷的成功有著驚人的契合度。
(一)技術流——科技創新企業多樣集群
硅谷真正迎來科技企業集聚浪潮,是從20世紀30年代末開始的。有“硅谷之父”之稱的弗雷德里克·特曼教授,曾任斯坦福大學工程學院院長,從20世紀30年代開始就一直鼓勵電子工程專業學生創業,并于1951年在斯坦福校區旁創建了世界上第一個工業園,僅接納科技企業入駐。從20世紀30年代至今,這里匯集了惠普、英特爾、甲骨文、思科、蘋果、谷歌(重組后為阿爾法貝塔)、臉書等眾多全球頂級科技企業,2016年財富500強企業中有16個來自硅谷[2]。從這些企業的成立時間和涉及領域分析,當代硅谷布滿了不同發展階段建立的、不同科技領域的創新企業集群。
(二)人才流——科技創新人才高度集聚
硅谷的科技人才(包括大量的留學生和移民),許多是在硅谷領先的研究型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完成學業后,聚集到硅谷進行創業和就業的。據統計,1996—2015年,硅谷每年要接納外國移民1萬—2萬人,截至2012年,技術移民人口占當地總人口數的36%,他們創建的科技企業占到硅谷總數的1/3。正是“有著不同母語、不同文化背景的工程師、科學家和企業家成為聯結硅谷與其母國科技中心的紐帶,使得硅谷的企業能接觸到其他地區的人才、技術和市場,這是硅谷始終保持創新活力的重要源泉”[3]。
(三)資本流——科技創新能力持續積累
硅谷歷經近百年風霜,但始終能夠借助外來技術、人才和資本,通過從商業實踐到產品產業的持續創新,維持其增長壯大。硅谷的科技企業集群源自其流動人才的創業或新企業創造,而新企業創造則可以放大和加速科技創新效應。人才、資本和技術的流動使科技企業集群進化和發展成為新興產業,如生物技術、太陽能、納米技術和清潔技術等。2013年頭3個月,硅谷清潔技術企業風險資本投資迅猛增長,占全加州的比例達到50%[2]。可見,科技產業化在強化持續創新中扮演最關鍵的角色,而在科技產業化過程中資本投入也是最強有力的推動力之一。
三、廣州離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有多遠
(一)廣州構建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的可能
縱觀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轉移和演變,不難發現,迄今人類歷史上發生過無數個波次的創新資源跨國大轉移,每一次轉移都會帶來全球創新中心的更替。進入21世紀,全球的分工體系正在重新“洗牌”,全球創新空間勢必會隨之進行調整,全球科創資源正呈現出系統性東移的趨勢,亞洲地區正從科技創新的邊緣向中心移動。從中國當前的經濟實力和科技發展實際來看,未來將出現一批新的全球科技創新中心,上海、北京、廣州、深圳等中心城市都有可能進一步崛起成為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
就廣州的創新能力看,高校數量位居全國第二,有79所大學、141家研發機構、19家國家重點實驗室、近百萬在校大學生、超300萬大專以上人才;國際技術合作平臺建設總數從2011年的8個增長到2015年的39個;近年來科技創新能力不斷提升,截至2015年高新技術產品產值達到1萬億元人民幣,2015年全市新增發明專利6 000多件,比2014年增長近50%;2015年以來,國家發改委先后認定廣州的一批戰略性新興產業集群為國家級軟件、生物、信息、新材料等高新技術產業基地,廣州也被國家確定為“電子商務示范城市”和“節能新能源汽車示范推廣試點城市”[4]。2010—2015年,廣州五次榮登福布斯“中國大陸最佳商業城市”榜首。最令人振奮的是,2016年“中國創新創業成果交易會”永久落戶廣州,應該說廣州具有成為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的潛力和基礎。
(二)廣州構建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的障礙
對比創新生態系統理論中的聯結傳導要素(技術、人才、資本),廣州要成為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城市,還存在不小的差距,單就科技創新能力本身,就有很多“短板”需要“補齊”。
1.高端創新平臺少。雖然廣州近年來傾力打造了各種高新技術開發區和創新創意產業園區,聚集了一些創新創意企業,但園區大都停留在招商引資的層面,對園區企業成長缺乏規劃,對創新型企業的吸附力不強。企業之間也未能形成很好的集群產業鏈或價值鏈,不利于企業持續創新和園區壯大發展。廣州市擁有很多制造業巨頭,但這些老牌的制造業缺乏創新的動力與激情,有些龍頭企業雖然具有強大的制造力和良好的創新基礎,但由于體量龐大、體制陳舊,沒能完全迸發出應有的企業創造力和創新活力,創新優勢并未充分轉化為創新能力。
2.創新資本投入少。相比于目前國內提出要建立科創中心的幾個城市,廣州R&D;投入不足。2015年,廣州R&D;投入強度為2.3%,北京5.95%、深圳4.05%、上海3.6%,廣州該項經費支出在GDP中所占的比重明顯偏低。政府對于引導社會創新投入和企業創新投資缺乏有效的政策措施,沒有形成全社會參與研發的氛圍。如何激發企業與社會資本的R&D;投資熱情,使得全市R&D;投入強度達到國際科創中心標準,這對廣州來說極具挑戰性。
3.創新領軍人才少。與北京、上海等城市相比,廣州高層次人才總量明顯偏少,領軍人才和復合型高端人才明顯不足。北京、上海和南京兩院院士人數分別是969人、202人和79人,而廣州算上雙聘院士才77人,如若不然,僅有3位院士,可以說少得可憐。從高層人才的分布看,廣州地區高層次人才大部分集中在事業單位,而深圳高層次人才則大部分在企業,尤其是集中在高新技術企業。因此,深圳的高層次人才直接參與創新經濟的程度和作用比廣州市高得多。
“創新驅動發展”,這一點已毋庸置疑,但是何以驅動創新呢?以往的實踐和研究都表明,創新能力與活力的激發、創新人才的集聚、創新投入的刺激和創新環境的優化提升,這些都是持續創新的要素與動力。硅谷之所以能夠聚集如此多的創新企業和人才,主要的原因在于擁有利于創新發生發展的要素與環境,即良好的創新生態系統,創新生態系統與創新主體之間良好的互動是創新涌流的關鍵。
而良好的互動卻有賴于創新環境中的制度體系,尤其是那些最主要的、能夠對科技創新產生直接影響的制度,比如政府科技創新政策、人才激勵機制、知識產權制度、創新價值分配制度等等。這些制度的有機整合為創新生態系統提供良好的制度保障,提供激勵機制,是科技創新的動力源泉。
四、創新制度供給——構建創新生態系統的基石
在創新生態系統中,制度環境與科技創新相互作用、相輔相成,形成推動創新乃至社會持續向前發展的有機整體。創新制度環境猶如太陽、空氣和水,不同的制度作用于不同的創新主體和創新網絡,使其在良好的制度下生存、運轉。完備的、積極的制度環境可以促進生態系統的可持續發展,而不良的制度環境會抑制創新生長,甚至給創新生態系統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因此,要構建良性運轉的創新生態系統,首先必須對現有的創新制度環境進行梳理、調整,以制度的變革來刺激創新生態系統的優化。
(一)探索開放有序的政府科技創新管理體制
1.明確政府在創新活動中的功能定位。著力破除陳舊的體制機制障礙,重點推進政府轉變角色,從傳統科技管理部門轉向創新規劃治理部門,從科技管理者轉為創新服務者。進一步厘清市場和政府邊界,明確市場與政府在創新中的功能定位,既要充分發揮市場優化配置創新資源的決定性作用,真正實現企業的科技創新主體和核心地位;又要充分發揮政府的推動作用,創新工作的方式方法,主動了解創新企業需求,在政策法規、體制機制等方面及時進行“供給側改革”,為激發創新活力建立良好的支撐平臺。
2.優化創新產品的市場準入制度。減少科技創新領域的審批事項,優化審批流程,增強審批效率,增加創新中介機構和創新金融服務機構的自主性,保證創新資源、產品流通市場環境的公正性。優化科技創新成果的市場準入制度,破除不合理的制度障礙,降低科技創新產品的市場準入門檻,進一步激發企業與社會的創新活力。對于涉及科技創新的重點行業和企業,應主動開辟綠色通道,使這些重點領域的創新技術和產品能快速進入市場,加快創新循環,增強行業創新活力。
3.鼓勵開放合作的創新交流制度。堅持開放合作,站在世界地圖面前來謀劃廣州的創新工作,汲取世界先進創新型城市成功經驗,多層次、多渠道地推進國際科技創新合作與交流,尤其是打通技術和人才上的互聯互通,積極“引進來”“走出去”,鼓勵國內創新企業參與國際大型科技項目或創新計劃,著力提高本土自主創新能力。積極支持國內創新產品、技術和服務開拓國際市場,鼓勵外資和國際風投資金參與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和重點創新項目投資,在雙向合作中學習,提高國際投融資合作的質量和水平。整合資源,搭建與國際科技創新樞紐匹配的優質創新載體,以“中國創新創業成果交易會”為依托,探索建立全球性的聯合研究機構與創新成果展示平臺。
(二)構建利益導向的創新成果轉化與激勵機制
1.加大科技創新成果轉化力度。突出企業在技術創新及成果轉化中的主體地位,大力支持創新技術實力強的企業和龍頭制造企業牽頭實施重大科技成果轉化項目。進一步強化“三個對接”,即創新成果對接現實生產力、創新項目對接產業、創新價值對接利益分配。按美國《貝耶-多爾法案》的經驗,鼓勵科學家、研究人員通過創辦企業將其科研成果商業化,促成大量研發聯合體產生,形成政府-大學-產業部門之間的三螺旋合作系統。可見,創新成果的商業化或商品化是創新成果轉化以及激勵創新的重要途徑,而關鍵的問題在于如何提供一個自由公平的交易平臺和市場。
2.完善知識產權保護體制機制。整合廣州以及廣東省現有的知識產權服務資源,在“中國創新創業成果交易會”的基礎上,率先建立“知識產權交易中心”,使其成為全國乃至全球知識產權交易的重要平臺。該中心應建立市場統一的知識產權評價機制,制定科技創新、專利、知識產權等無形資產的定價標準和轉讓程序,為創新成果的所有者和消費者自行議價和交易提供公平、透明、安全的市場。建立健全行業協會法律制度和質量監管制度,強化《專利法》和《知識產權法》的權威,提高案件查處效率和力度,保護創新價值,完善侵犯知識產權處置機制,營造良好的知識產權交易環境。
3.增強科技創新人才集聚向心力。觀察美國可以發現,科研人才的聚集與流動對創新實力有著決定性的作用,美國的科研體系“具有高度的靈活性,使工業家、企業管理者、科學家、工程師、自學成才的發明家和其他創業者可以在各領域機構自由流動”[3]。而上文也提到,創新型人才缺乏是廣州成為科創樞紐的最大阻礙。必須花大力氣創新人才引進、培養與交流機制,圍繞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和廣州市產業、科技實際,加強高校、科研院所和人才部門合作。要破除體制障礙,打通交流渠道,通過引進、培養、交流等多種方式,構建一個“創新型人才網絡”。加大優秀領軍人才和創新人才的引進力度,優化專業技術人員及配偶家屬待遇,讓創新型人才能“引進來、留得住”,增強城市對創新人才的集聚力和吸附力。
(三)優化市場導向的科技協同創新機制
1.強化企業的創新主體地位。創新發生的數量和質量取決于整個創新生態系統中創新者和企業家整體的數量和水平。因此,要想方設法發展扶持一批創新型領軍企業成為創新標桿,吸引創新創意企業向其集聚,孵化出產業鏈上下游所需要的創新創意企業,形成創新集群帶動效應。推動大型龍頭企業申請國家創新基金或項目建立研發中心,突破一批關鍵核心技術,帶動科技創新產業鏈上的企業進行相關技術的研發,形成創新產業鏈完整、產品技術不斷更新、吸附力極強的“創新暴風眼”。
2.構建產學研合作創新平臺。除進一步加強高校、企業和科研機構之間的聯系與合作外,應以更開放的姿態打造高校、科研機構與企業研發的共享平臺,如聯合創建實驗室、研發中心等。建立實驗室等科技創新硬件資源的多方投入機制與共享機制,并創新人才雙向交流渠道。
3.建立健全珠三角協同創新機制。珠三角經濟和科技發展十分迅速,廣州、深圳、佛山、江門等城市都在不同領域有創新特色,廣州作為珠三角城市群的中心,應發揮中心作用,積極爭取政策,加強與珠三角城市的深度合作,促進行政區域間的協同創新。力求消弭行政壁壘,共同探討和制定城際協同創新的合作規則,創建區域合作平臺,探索建立珠三角區域產學研科技創新聯盟,合作完成重大科技項目,建立有效的人才激勵機制和合作共享機制,提高研發效率和成果轉化率。
(四)完善便利專業的創新服務支撐機制
1.強調創新精神與創新文化。從硅谷以及美國的成功經驗可以看出,支持創新的文化氛圍是創新活力迸發的社會條件。加大創新精神和文化宣傳力度,在全社會營造濃厚的“自由開放、交流合作、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創新文化氛圍,弘揚企業家精神、創新意識和社會責任感,激發全社會的創新活力和動力。人的發展是創新驅動發展的核心,因此,在學校教育階段,應大力推廣科技創新課外活動,著力培養學生敢于嘗試、積極思考的創新意識。
2.完善科技創新中介服務體系。大力培育專業化、“全科型”的中介服務機構,保證整個創新鏈條上的各類創新主體,從前期咨詢到項目推介的各個環節都能得到及時的、專業的服務。加大鼓勵創新服務業發展的政策支持,在前期籌備和起步階段加強政府指導,加大政府補貼。
3.建立健全科技金融服務體系。借鑒國際科創中心典型經驗,如美國小企業管理局(SBA)和NASDAQ的做法[5],SBA以聯邦政府信用為那些無法通過合理借款渠道融資的小企業貸款提供擔保,而NASDAQ,就是專為科技型小企業融資設立的電子交易和現代IPO。大力發展科技金融投資市場,引進和發展風險投資、天使投資、創新創業基金等,建立多樣化的科技金融服務體系,尤其要深化落實《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小企業促進法》,多渠道加大對中小創新企業的資本扶持力度,鼓勵和引導資本市場加強對科技創新的支持。
參考文獻:
[1]廖琨.廣州國際航運中心建設“跑”出加速度——專訪廣州港務局局長、黨委書記常敏[J].中國水運,2016(9):3.
[2]Silicon Valley Index[J/OL].Joint Venture: Silicon Valley Network,Inc.[2014-04-10].http://www.jointventure.org/.
[3]胡曙紅,黃麗,杜德斌.全球科技創新中心構建的實踐——基于三螺旋和創新生態系統視角的分析:以硅谷為例[J].上海經濟研究,2016(3):27.
[4]劉慧瓊.廣州成為國際城市創新領導者的可行性研究[J].經營管理者,2016(9):100.
[5]張秀娥,祁偉宏,方卓.美國硅谷創業生態系統環境研究[J].科技進步與對策,2016(1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