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未來定位及支持國企改革構想

陳瑞 傅強 黃映紅 李琳

摘要：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未來定位存在三種主流觀點，對國有企業的改革支持也較大分歧。一是轉型為專門處置不良資產的非銀行金融機構，挖掘不良資產的最大潛在價值，并從源頭解決不良資產的產生；二是轉型為專業化的現代投資銀行，可以吸收國內外儲蓄投資國有企業的股權或其他產權，參與到國有企業的改制中；三是轉型為現代資產管理的綜合化服務機構，提供多樣化、全方位、綜合化的金融服務。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對市場的把握要比政府機構更敏銳，能夠與市場化方向密切接軌。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作為出資人承擔支持國企改革的主體職責符合改革大方向，淡馬錫模式值得國資委借鑒并采用。

關鍵詞：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未來定位；國有企業改革

一、 引言和文獻綜述

隨著經濟金融形勢和監管環境的不斷變化，經濟新常態的趨勢逐漸明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進一步推進，十九大報告和中央金融工作會議都將“服務實體經濟、防控金融風險、深化金融改革”作為金融業發展的三項主要任務，防控金融風險被置于更加突出的地位。依法監管、從嚴監管、全面監管將是未來金融監管的大趨勢。如大資管的統一監管規則、更加嚴格的上市公司監管等。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未來的發展面臨著新的機遇和前所未有的挑戰。一方面，在經濟結構調整，過剩產能淘汰、整合、轉型及升級過程中，針對問題機構、問題資產的特殊機遇投資機會不斷增多。另一方面，2016年9月以來國家密集出臺了規范調整金融市場行為的政策，要求資產管理公司聚焦主業，防范多元化經營風險。

目前，對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未來定位存在較大分歧，黃志凌（2012）分析了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三大職能，包括持股公司、投資銀行、債權銀行，朱志強（2006）認為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憑借資產管理的豐富經驗和資本運作梳理，理想的戰略選擇是轉型為投資銀行。楊靜（2006）結合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實際情況，認為綜合性資產管理公司是最佳選擇。周戰強和王子健（2003）認為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轉型不能忽略兩個問題，一是嚴格區分政策性任務與商業性業務；二是探索多種途徑的不良資產處置方法。總結起來，對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轉型定位有三種主流觀點：專門處置不良資產的非銀行金融機構、專業化的現代投資銀行、現代資產管理的綜合化服務機構，基于此，下文將進一步分析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支持國有企業改革的構想。

二、 轉型為專門處置不良資產的非銀行金融機構支持國有企業改革

自2012年《金融不良資產批量處置管理辦法》下發以來，據不完全統計，2013年1月～2017年9月銀行業金融機構已累計批量轉讓不良資產規模逾1.4萬億，其中，中國信達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收購規模6 808億元，占49.6%。銀行批量市場成交規模于2016年初達到頂峰，大約4 873億元。經統計分析，傳統類不良資產成本覆蓋快于債權金額處置，用較少的資源占用（包括人力資本、資金資本）儲備了寶貴的債權資產資源，為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貢獻傳統類不良資產經營利潤預留了空間。目前，大多數國有企業已經陸續上市，其不良資產的處置應采用市場化手段，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主導作用。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轉型為專門處置不良資產的非銀行金融機構，作為實際負責人，對不同行業、不同區域組建專項不良資產基金，收購和持有不良資產。

第一，挖崛不良資產的最大潛在價值。繼續堅持以經營不良資產為主業，最大化挖崛資產潛在價值，提高專業化、精細化管理能力，增強各領域不同行業不良資產的潛在風險識別、管控能力，持續深化“存量+增量、收購+重組、金融+產業”的資產經營與服務理念，增強資產、實物資產形態并重的“大資產池”理念，由收購重組向上下游產業整合轉型，化不良為優良。

第二，從源頭解決不良資產的產生。這是一個亟需解決的問題，需要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根據不同地區資產情況發掘不良資產的主要來源，并通過恰當的方式預防不良資產的重新生成。因此，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將會發揮更大的作用，引導各地區經濟結構轉型，防范金融風險，助力區域經濟健康發展，包括對產能過剩的行業做有選擇的盤活或破產清算的處理，對國有企業的低效率資產進行重組或剝離處理，最終根據國有企業需要地方綜合金融平臺的角色，整合國有企業優勢資源。

從長期來看，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也存在較為明顯的比較優勢。首先，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基本上在各省市、自治區設立了分公司，更為了解各地區經濟狀況和債務企業的經營狀況，不管是對于跨區域、跨空間的不良資產，還是對于零散化、碎片化的不良資產，都具備更強的盡職調查能力和定價能力。其次，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對債務人的情況較為了解，能充分發揮其獨特的資源優勢，根據各地區經濟社會發展規劃的需要，運用多種形式統籌處理受讓的不良資產。最后，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與各地區政府國有資產經營平臺有著緊密的聯系，在對國有企業實施債務重組時，能夠充分利用其經營能力和主營業務優勢，有效提升不良資產的內在價值。

三、 轉型為專業化的現代投資銀行支持國有企業改革

投資銀行是資本運作的中介，既充當投資中介，又充當投資者。既可以為缺乏資金的企業籌集資金，也可以為富有資金的企業管理資金。投資銀行的直接融資功能和企業重組功能，對推進現代企業制度的建立具有重要意義。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轉型為專業化的現代投資銀行，將對國有企業的資本運營和資產重組發揮重要作用。

一方面，國有企業的資產負債率普遍較高，主要債務來源于國有銀行的貸款，而《商業銀行法》明確規定，不能對國有企業進行直接投資、參股，即無法為國有企業資本運營提供更多的資金。國有企業改革的思路是通過資本運營形成富有較強競爭力的混合所有制企業。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轉型為投資銀行后，必將成為資本市場上的一個主要角色。如果說資本運營離不開資本市場，那么國有企業改革則離不開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作為投資銀行的支持。

另一方面，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是國有企業改革的大方向，但仍存在許多問題急需解決，比如國有企業的產權重組、破產倒閉等，需要配套大量資金給與支持，而國有企業曾一度依賴國有銀行的貸款，依賴于各級政府對信貸資金的干預而定向配給，嚴重阻礙了資金的市場化配置和合理利用。這種銀行信貸資金的供給失衡本質上不利于國有企業的改革，無法持續滿足國有企業的資金需求。因此，拓展其直接融資的能力對國有企業改革起到重要作用，需要在市場經濟中進行資本運作。

從經濟理論上而言，產業資本增值和投資資本獲利是相輔相成的，沒有產業資本的增值，便沒有投資資本獲利，而產業資本缺乏投資資本的支持，也難以實現自身的資本增值。國有企業資本運作不僅需要依靠自身的產業實力，還需要依靠專業的金融投資中介機構。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轉型為投資銀行，幫助國有企業完成盡職調查、財務評估、融資安排等高度專業化工作，有利于資本運營者選擇合適的目標，并有效完成計劃。

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轉型為投資銀行將有效促進國有企業的資本運營，至少有以下三方面的作用。第一，通過向國內外投資者籌集資金，吸引我國居民的高額儲蓄資金和國外的低成本資金，轉化為投資，向需要資本運營的國有企業注入資金；第二，通過注入資金，國有企業可以償還企業債務，而投資銀行也可擁有國有企業的股權或其他產權，參與到國有企業的改制中，改善國有企業單一的所有制結構，促進國有企業的產權合理流動，優化法人治理結構，提高市場競爭力；第三，由于投資銀行的介入，國有企業順利完成改制改組等資本運營，盤活了國有企業的資產存量，調整了國有企業的資產增量，有助于市場更好地發揮有效配置社會資源的作用。

此外，混合所有制改革使得國有資本重新配置，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作為現代投資銀行，也可以直接投資于戰略資源性行業、重要公共服務新興行業以及現代先進制造行業，這也是國家十三五規劃政策重點培育和支持的產業。一是滿足國有企業融資需求，一方面來自于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引發的債務重組和企業并購將要帶來的新一輪的融資需求，另一方面來自于PPP模式的推廣會擴大融資規模。二是提供資產定價服務。國有企業產權交易和股權流通的前提條件是合理確定資產價格。隨著國有企業混改上市節奏的加快，國有資產證券化程度必然加深。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利用自身在市場信息和渠道等方面的優勢，結合不良資產價值評估的經歷，與國有企業就資產定價問題開展深入合作。三是利用自身在信息、管理等方面的綜合優勢，與國有銀行展開合作，為銀行篩選出優質客戶。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后，采用市場化的模式運作，但混改政策的出臺和落實面臨著時間和內容上的不確定性，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根據內外部環境的變化調整，緊密跟蹤國有企業的改革狀況，為銀行提供優質的對公客戶。

四、 轉型為現代資產管理的綜合化服務機構支持國有企業改革

國有企業的改革，特別是現代企業制度、企業法人治理結構的建立與完善，給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提供了廣闊的舞臺。國家“雙創”戰略以及長江經濟帶、京津冀協同發展、“一帶一路”倡議等區域和國際發展戰略大力的實施，為金融資產管理公司開展業務提供了良好的宏觀經濟環境。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可以轉型為現代資產管理的綜合化服務機構，為企業提供包括戰略咨詢、股份制改造、發行上市、資產剝離、資產證券化、并購、財務管理、資產管理、投融資等方面的多樣化、全方位、綜合化的金融服務。“一個主題多個元素，以總公司為主體，分子公司協同配合”，為國有企業提供資產管理、信托等多種類、多功能、一攬子綜合金融服務，以資產經營管理為核心業務，覆蓋國有企業全生命周期，覆蓋上下游行業，大力支持順周期投資融資、逆周期收購處置，融合金融資本、產業資金，配合金融、非金融資產管理，將綜合金融服務功效轉變為規模經濟的生產力，力爭成為有市場競爭力的綜合金融服務商。

不斷完善金融服務，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具有金融控股集團構架，通過整合旗下的多牌照的分子公司平臺，突出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不良資產經營主業和銀行類相關金融業務，積極參與金融市場基礎建設，嘗試設立房地產投融資、產業投資等多元化資本平臺，不斷完善支持國有企業改革、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的手段和功能。

五、 基于出資人的角度借鑒淡馬錫模式

“出資人”這個名詞并不是一個國家通用的概念，是為我國創造的，意指為獲取利潤對企業進行投資的法人或自然人。這個概念的提出為了體現構建國有資產出資人制度，將資產所有者和管理者的雙重身份分離，也即政資分開（張文魁，2006），從這一點上，將國有資產出資人理解為國有資本的投資人，國有資本是可以用貨幣進行估價的，并且也可以轉讓。按照我國憲法規定，國有資本是全民所有，這也就導致了國有資本缺乏一個產權主體，不可避免的存在委托代理問題。顯然，國家便是最好的代理人或者國家賦予某個部門機構為代理人。。從實踐上來看，建立管資產和管人、管事相結合的新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勢在必行。

建立管資產和管人、管事相結合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從法律意義上明確了國有資產的出資主體，有利于消除矛盾，強化管理，把分散于各部門的國有資產管理職權收縮；有利于推動政府職能轉變，實現政府社會公共職能與國有資產出資人職能的分離。目前是國資委承擔這樣一種職責，那么，是否可以由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來承擔呢？從理論上而言是可行，將政府層面的行為轉變為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企業層面行為，便于國有企業改革與市場化手段和方向相接軌。國內外的最新研究大多表明，企業對市場的把握要比政府更敏銳。國有企業改革一個重要的目的是使國有企業盡快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為進入市場經濟打下鋪墊，從這個角度而言，這就要求支持改革的機構主體本身也應具有市場化的特征。而由各級政府在行使國有企業改革的主體作用，難免會帶有濃厚的行政色彩，不利于國有企業市場化品格的形成，并且在國有企業改革中可能出現資產侵占和腐敗問題。此外，國有企業的資產歸國家所有，但都有各級地方政府代替行使所有權。地方政府管理國有企業，一家主管單位管多個企業，而一家企業面臨多個主管單位，政府與企業形成多對多的關系。政企不分必然導致國有企業效率低下，國有企業改革面臨巨大障礙。顯然，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支持國有企業改革的可行性更強。

另一方面，國資委的根本任務是受國家的委托，代表政府履行出資人職責，管理好國有資產、優化資產配置，使得國有資產保值增值。在管資產與管人、管事的關系中，管資產是核心，管人和管事是管資產的必要手段。要管好資產，首先是要管好人、管好事，才有利于加強國資委對企業國有資產的監管。值得借鑒的一種模式是新加坡的淡馬錫模式。完善的法人治理結構是這種模式成功的基礎，最核心的部門在于健全的董事會制度。淡馬錫董事會作為政府的產權代表，享有完全的自主權，不受財政部的制約；也不直接干預子公司的日常經營，子公司很大程度上獨立經營、自負盈虧。董事會根據市場行情決定業務類型，并適度配合政府的產業政策，堅持以市場為導向，以盈利為目的。反觀國資委管理央企國企的最大問題仍在于自主經營權不清晰，而淡馬錫董事會成功地成為政府出資人與企業經營實體的中間機構，劃清了政府行為與企業行為的邊界，這值得國資委借鑒。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對國有企業的相關情況掌握著相對豐富的信息，比起各級政府或其他行政機構，也避免了自主經營權不清晰的問題，從這個角度來說，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來承擔這種主體職責，支持國有企業改革是更符合改革的市場經濟大方向。

六、 結論

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未來定位存在三種主流觀點，對國有企業的改革支持也較大分歧。一是轉型為專門處置不良資產的非銀行金融機構，主要功能有挖崛不良資產的最大潛在價值和從源頭解決不良資產的生產；二是轉型為專業化的現代投資銀行，可以吸收國內外儲蓄轉化為投資，也可擁有國有企業的股權或其他產權，參與到國有企業的改制中。三是轉型為綜合化商業機構，利用自身在信息、管理、財務方面的優勢，為企業提供多樣化、全方位、綜合化的金融服務。此外，基于出資人的角度考慮，淡馬錫模式值得借鑒，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對市場的把握要比政府機構更敏銳，能夠與市場化方向密切接軌，解決國有企業改革和管理混亂、不協調的問題。金融資產管理公司來承擔這種主體職責符合國有企業改革的大方向。通過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將政府管理企業的職能收縮為一個點，并以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為紐帶面向所有國有企業行使管理職能，也更符合改革的市場經濟大方向。

參考文獻：

[1] 黃志凌，何德旭.金融資產管理公司的模式選擇與運作設計[M].北京：經濟管理出版社，2003.

[2] 朱志強.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商業化轉型與發展問題探析[J].商業研究，2006，（17）：160-163.

[3] 楊靜.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改革方式的選擇[J].商業時代，2006，（13）：68-69.

[4] 周戰強，王子健.我國資產管理公司面臨的問題與解決思路[J].中央財經大學學報，2003，（7）：64-68.

[5] 張文魁.國資委定位模糊系實踐與理論偏差[J].中國投資，2006，（3）：17.

作者簡介：陳瑞（1990-），男，漢族，江西省撫州市人，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博士后科研流動站、中國信達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博士后科研工作站聯合在站博士后，研究方向為產業經濟、貨幣經濟；傅強（1962-），男，漢族，山西省襄垣縣人，中央財經大學財經研究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金融計量；黃映紅（1972—），女，漢族，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市人，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金融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證券投資；李琳（1989-），女，漢族，河南省濮陽市人，中國人民大學法學博士，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博士后科研流動站、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博士后科研工作站聯合在站博士后，研究方向為公司法、企業破產法、物權法、債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