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商品名稱中的派生式構詞：否定性詞綴、類詞綴和動語素

楊黎黎

(蘇州大學 文學院，江蘇 蘇州 215006)

一、引言

近年來，很多商家為了滿足人們對食品安全問題擔憂的消費心理而推出了一系列標示“零添加”、“純天然”“無公害”“免檢”等附加商品屬性的商品名稱，諸如“純天然蜂蜜”“零添加護膚品”“無添加成分酸奶”“無公害蔬菜”“非轉基因大豆”“非油炸方便面”等充斥著我們的商場和超市。商家必須在有限的商品標簽中最大限度地展示該商品的屬性優勢，這些噱頭十足的標識語越來越多地直接出現在商品名稱中，它們的使用能夠吸引消費者，滿足不同的消費需求。我們則試圖從詞匯學角度分析商品標識語中的否定性詞綴和否定性動語素。

張誼生注意到了否定性類前綴“零X”詞族的發展，認為漢語附綴式構詞法處于發展之中。[1]王洪君、富麗討論了類詞綴幾種重要的語法特征：ɑ.類詞綴的核心搭配轉移到了雙音字。b.類詞綴的意義尚未完全虛化。c.新生類推能力很強。d.生成和接收的周遍性。并且，預測類詞綴構詞法有增大的趨勢，其中就提到了否定性的類詞綴的發展趨勢。[2]鄒菊艷等認為，類詞綴的生成是一種語法化過程，而單位結構體的詞匯化是此語法化過程的誘因，創造性類推構詞則能為其進一步演化提供路徑。[3]

常見的否定性詞綴或類詞綴有“非”“無”“零”等。不僅如此，漢語中還有一些復合詞的動詞性語素也表示否定，諸如“防”“抗”“免”“脫”“除”“止”“去”，等等。這些語素是復合詞中的動語素，由于意義實在而無法歸入詞綴或類詞綴中，但它們構成新詞的方式使用的仍然是派生法。這些否定性復合新詞發生派生，出現在固定的語體中。同一類型的仿譯詞的大量出現也可能將外語的詞法模式引入，否定性詞綴、類詞綴和動語素很大程度上是仿譯英文派生詞的否定性前綴的結果。我們可以根據其功能、意義，統一稱之為否定性語素。

二、否定性詞綴和類詞綴

2.1 否定性詞綴

商品名稱中，常見的否定性詞綴是“無”和“非”。《現代漢語詞典》(第六版)共收錄詞綴29個，其中7個前綴就包括了“非”；在《漢語水平等級標準語語法等級大綱》中一共列舉了36個詞綴，其中就包含了前綴“無”和“非”。[4]

“無”和“非”本是專職表否定的副詞，構成派生詞后變成不自由的語素，附在詞根前，成為前綴。“無”表示“完全沒有”、“量值極小，可以忽略”義，如商品名稱中的“無糖、無污染、無公害、無添加”等。“非”表示一種矛盾關系，即“非X”和“X”不可能同時為真，只能二者選其一，如食品包裝上常見的“非油炸”等。否定性詞綴“無”和“非”構成的“無X”和“非X”成為一個詞族，越來越多的新興詞出現，進入該結構中去，具有能產性，比如近年來商品標識語中還出現了“非轉基因食品”“無麩質食品”等。“非轉基因”“無麩質”等還沒有成為詞進入詞庫，僅僅只是臨時性搭配，可以看成詞組。

2.2 否定性類詞綴

商品名稱中的“零”應該歸入否定性類前綴。詞匯意義的虛實本來就是程度問題，有的語素意義已經完全虛化，這是典型的詞綴；有的在意義上還沒有完全虛化，虛實介乎詞綴和詞根之間，這是類語綴。虛實的界定具有主觀性因素，因而各家對于詞綴和類詞綴的歸類在數量上可能有所不同。“零X”的主要表達功能就是對后面的“X”存在狀態和變化過程加以否定，多表示含量為零或數量值接近于零，比如：零風險、零熱量、零脂肪、零利息、零投入……

“零X”“無X”都可以看作是一個連續量的終點或者無限接近于終點的正無窮，這點不同于同樣在商品標識語中常見的“少X”“低X”,比如：少糖、少油、低糖。它們表示量值是一個量幅，有中間量。一些商品在含糖量上就使用了不同量度的特征來區分含糖量的大小，例如：無糖-低糖-中糖-全糖。商品的辣度也常常是商家標識的熱點，比如：微辣-少辣-中辣-大辣-超辣。可以看出，這里的“低X”和“少X”都是一個連續量的量幅。但是，否定性前綴“零”“無”則沒有中間量值。比如：“零添加”表示該食品中的添加劑的含量為零，或者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正因為是極限值，所以常被商家用來作為廣告宣傳的噱頭，同時也常為大眾所詬病：“無糖食品是否真的無糖？”“零添加的醬油怎么防腐？”為了增加商品廣告的確信度，我們可以看到有的商品在“零X”和“無X”之前加上了其他修飾性的副詞，比如：“百分百零/無添加”“絕對零/無添加”。

三、否定性動語素

商品名稱中也有一些復合詞中的動詞性的語素表示否定也不容我們忽略，諸如：防、抗、免、脫、除、止，等等。這些動語素詞匯意義實在，常常構成的是復合詞，無法歸入詞綴或類詞綴中，但它們表達的語義和功能特點跟否定性類詞綴有很多相似之處。

防X：防曬、防皺、防過敏、防潮、防輻射……

抗X：抗衰老、抗抑郁、抗過敏、抗氧化、抗皺、抗干擾、抗起球……

免X：免煮、免洗、免利息、免安裝、免運費……

脫X：脫脂、脫磷、脫水、脫鹽、脫敏……

除X：除鐵、除霜、除螨、除菌、除塵、除甲醛……

去X：去冰、去油、去辣、去庫存、去杠桿……

這些動語素具有否定的功能，可以當作否定性語素。張誼生區分了義素否定和語素否定[5]，義素否定主要指否定性謂詞，比如“排除、排斥、防止、阻止、避免、免除、抵賴、狡辯、拒絕、反對、回絕、喪失、失去”以及“難、乏、少”等，而語素否定指那些包含了否定性語素“不、沒、無、否、未、非、零”的詞語。可見，我們上文所列舉的否定性詞綴和否定性類詞綴均為語素否定，含有“防、抗、免、脫、除、止、去”等否定性動語素的為義素否定。這些動詞包含隱性否定意義，即為使某種事情不發生，表示為“不+使某種事情發生”。

這些動語素雖然都表示否定，但動詞內隱性否定所屬的語義層次不一樣。有的是使動用法，表示使某個動作或狀態不發生，如：止咳≈使咳嗽不發生，防過敏≈使過敏不發生。有的表示情態意義中的“不必、不需要”，如：免安裝≈不需要安裝。有的側重強調施動行為，表示施事者主動地去對抗或去除：除螨≈去除螨蟲，抗過敏≈抵抗過敏。袁毓林指出，防止、避免、差、欠、拒絕、抵制、否認、抵賴、小心、注意、后悔、責怪、懷疑等動詞包含隱性否定意義。[6]防止、避免：使某種事情不發生，表示為：不+使某種事情發生；差、欠：應該有的事物，實際上沒有或不夠，表示為：不+有/夠。“防止、避免、差、欠、拒絕、小心”類動詞近似于逆敘實詞。這些動語素若使用義素提取法，均有否定的意義。

四、否定性動語素的仿譯

以往認為英語是屈折語，構詞方法大多是派生法，即詞根與詞綴、詞根與詞根的組合最為常見。漢語是孤立語，構詞法主要以復合為主，派生和屈折都不是主要的構詞法。首先，漢語原本沒有專門用于語法標記的屈折詞綴，也沒有專門用于構詞的詞綴，但在漢語雙音化以及語言接觸等因素影響下，漢語中的部分實義語素逐漸虛化為類似于英語的詞綴，如“了”“著”“兒”“子”“頭”等。其次，漢語構詞主要以復合法為主，即詞根和詞根相結合的方式，以派生法為輔，即詞根與詞綴相結合的方式。但近年來漢語新詞的構詞過程中“詞綴化”傾向日趨明顯,使派生式構詞占越來越重的比例。隨著語言接觸和發展，現代漢語出現的不少詞綴是在仿譯過程中產生的。派生式構詞法是英語的主要構詞法，漢語必須通過某些手段仿譯引進派生式構詞，這一仿譯過程是從外語借入了構成成分的語義、結構和整體意義。

英語中的否定性詞綴比漢語要多，有前綴和后綴。英語中的否定性前綴大多來源于動詞。主要有(Quirk et al.1985:1539-1557)：a-，dis-，in-(變體il-，ir-，im-)，un-，non-；有時也包括逆反前綴(reversative or privative prefixes)：de-,dis-,un-，等等,而且這些否定性前綴是具有多義性的，可以表示不同類型的否定。根據Helsinki語料庫，Don Chapman &Royal Skousen統計出英語中否定性前綴的歷時出現過程[7]：

時間1150-12501250-13501350-14201420-15001500-15701570-16401640-17101710-1750UN-83638362354679149IN-01121619233418IM-00268101523IR-00012168IL00000003DIS-015371080NON-00000020AN-00000000A-00000000總計8365102887190144201

這些多種多樣的語素變體的使用往往受到音系條件的制約。否定前綴Im- 往往出現在雙唇音/p, b, m/ 之前，如：balance-imbalance，possible-impossible；否定前綴In- 是出現在舌根音和齒齦音/d, k, s/ 之前以及唇齒音/v/之前，如：visible-invisible，definite-indefinite等。否定前綴Ir-則是用于r之前，Il-是用于l之前，比如：regular- irregular，logical-illogical.

現代漢語中仿譯的否定性詞綴主要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在原有詞匯的基礎上前加否定性詞綴，如我們上文提到的否定性前綴和類前綴：“無X”“零X”“非X”。這類是仿譯了英文中派生式的構詞方式，用附加法在詞根上增添前綴，表示跟詞根相反的意義或對詞根意義的否定。如下所示:

英語漢語antiallergic抗過敏antiaging抗衰老antioxidant抗氧化degerming除菌、去細菌、無菌disposable免洗degrease脫脂alcohol-free無酒精chemical-free零化學添加

另一類則是使用復合的形式，用漢語中業已存在的動語素仿譯英文中的否定性前綴，諸如上文所列舉的“防X”“抗X”“止X”等。英語中的否定性前綴從歷時來源上來看都是由實義動詞衍生而來，在釋義中也帶有動詞性，可以說它們是隱含動詞或與事件活動密切相關。在語言接觸的過程中，如果漢語中的也是否定性前綴(“無”“非”類等)，則正好填入前綴的位置，但是這類前綴在漢語中比較少，遠遠無法表達豐富的“否定義”。英語中諸多的否定性前綴無法只用漢語中的“無”和“非”來表達。這時就選擇了漢語中原本就存在的復合手段來彌補(“抗”“除”類)。如果漢語中是否定性的動語素，會出現類型不匹配，這時英語中否定性前綴的隱含動詞就被激活。

漢語的外來構詞語素是把派生詞拆分成部件進行仿譯而輸入漢語(如antiallergic拆分成anti+allergic分別進行仿譯)，漢語中原本存在的否定性前綴數量有限，因而通過使用漢語中原有的語素形成外來詞綴進行補充。由于這些語素的意義原本比較實在，因此多屬于類詞綴或意義更加實在的語素，經過發展其逐漸成為漢語構詞語素。英語中的詞綴原本就比漢語多，仿譯時就需要用漢語中的非詞綴轉化成英語中的詞綴，這些非詞綴有的就是意義半虛半實的類詞綴，有的甚至是意義完全實在的語素。這種擴大借用的仿譯方式使新的非詞綴具有了詞綴的用法和功能，特別是具有了派生構詞的功能。這兩類仿譯都是選用了漢語中語言符號的能指本身均有否定性意義，在仿譯過程中本著經濟性原則直接使用。

“否定性動語素+詞根”原本是復合詞的形式，比如：“抗洪”“免考”“除塵”之類的高頻詞匯已然成為該動語素的詞條收錄在詞典之中。但隨著語言接觸，我們需要更多的語素來表達不同類型的否定對應英文中眾多的否定性語素。于是我們使用復合詞中的語素去適應英語中派生式的構詞方式。比如漢語中原本有“抗洪”“抗澇”“抗旱”，在語言接觸過程中，我們需要用一個語素來表示英語中的“前綴anti-”所表達的語義，仿譯過程中選擇了“抗”這個動語素來對應anti-。“抗”所構成的詞，原本多為動賓式復合詞，但在隨后出現的新詞中則多用派生法，“抗”成為了類似anti一樣的詞綴，通過附加“抗”的賓語來產生更多的新詞，比如后來的“抗過敏”、“抗衰老”、“抗氧化”等，從而形成了“抗X”的半圖式詞匯構式，越來越多的X可以根據語義需要進入到該構式中去。

五、詞匯構式化傾向

5.1 詞和短語

一個詞綴或類詞綴可以滋生大量的新詞，形成具有一個中心意義的詞族。在上述“否定性前綴+詞根”或“否定性動語素詞根+詞根”的詞族中，結合的凝固程度有差別，同一個詞綴在不同的詞法環境中也會呈現不同的語義虛化和滯留程度：有的結合較為緊密，隸屬度很高，已經完成了詞匯化進程，完全成為一個復合詞。比如：“無糖”“無菌”“免提”“防曬”“防塵”“防皺”“除霜”“除濕”“零污染”等，均已被收錄在《現代漢語規范詞典》(第三版)和《現代漢語詞典》(第六版)的詞條中并標注詞性。復合詞大多為雙音節，也有少數三音節，之所以完全成為一個復合詞，是因為它們共現頻率較高。

有的隸屬度較低，結構較為松散，是一種臨時性搭配，使用頻率還不太高，而且需要依賴于特定的語境。這一類的“否定性前綴+詞根”或“否定性動語素詞根+詞根”的詞族中，構成的結構只能算作短語。比如我們前文提到的：無麩質(食品)、非轉基因(食品)、免安裝(軟件)、免清洗(油煙機)等。這些都尚未成詞，使用頻率有限，仍然是短語形式，常常要依賴于后面的名詞短語共現。它們的功能相當于一個區別詞，充當定語，表示后面所接名詞性成分的屬性。我們以《現代漢語詞典》(第六版)中收錄的詞條來看，有些“否定性動語素+詞根”原本就是復合詞的形式，比如“抗洪”“免試”“除名”“防水”等。但在商品標識語中的否定性詞族中還有很多短語，如下表所示：

詞族第一組復合詞(詞典收錄)第二組派生結構抗X抗洪、抗澇、抗旱……抗過敏、抗衰老、抗病毒……免X免考、免試、免檢……免煮、免安裝、免洗……除X除弊、除名、除權……除菌、除霜、除甲醛、除螨……脫X脫水、脫皮……脫脂、脫敏……防X防水、防澇、防火……防靜電、防過敏、防輻射……

這兩類的具體區別為：第一組是復合詞，以復合的方式已然完成詞匯化進程，收入到詞典中；第二組則多出現在當代語料中，是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新產生的，大多尚且沒有成詞*第二組中也有少量雙音節的成詞收入到詞典中標注為區別詞或屬性詞，比如《現代漢語詞典》(第六版)收錄了“免提屬”，注釋為“不需要拿起聽筒接聽的電話”。“免提”的功能為表示“電話”的屬性，為區別詞。我們分組的標準是依據功能，而非是否成詞。第一組是動詞性功能，第二組是區別詞的屬性功能。，多出現在商品廣告語中，具有能產性，表示商品的屬性，后面常常需要固定一個名詞性短語表示該事物的性能。

第一組第二組

內部結構: VN式和VV式動賓結構 VN式和VV式動賓結構

語法結構: 復合詞 短語

語義功能: 動作 屬性

使用頻率：高 中低-低

董秀芳認為,現代漢語中很多詞綴的構詞能力很強, 但生成能力*卞成林(2000)區分了“構詞能力”和“生成能力”兩個方面。構詞能力是通過對現有詞的結構模式的數據分析，得出構詞數量占優勢的詞的結構模式，是靜態的；生成能力則是指有相當的數量分布, 同時又是能產性較強的一種結構方式，是動態的。卻不強[8], 比如由“子”所參與構造的新詞不多，造成構詞能力強而生成能力差的現象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這種派生結構詞匯化所導致的詞綴功能的衰落及原有詞法模式能產性的喪失。但是，對于我們所研究的否定性詞綴、類詞綴和否定性動語素來說，其生成能力非常強——隨時都有可能根據新出現的商品的特性臨時使用“否定性類前綴+詞根”的結構。一旦這種臨時使用的“否定性類前綴+詞根”的形式被固定下來，這種形式就有詞匯化的可能。然而，因為它們的意義較為實在，且表示否定性語義的職能突出，所以詞綴功能不會衰落。但其構詞能力相對于生成能力來說比較弱，大多數是臨時組合，而且否定性動語素的種類多樣，因而組合的可能性也很多，所以目前還沒有完全詞匯化，更傾向于形成一個半圖式的詞匯構式。

5.2 狹義語素化

語素化可以有兩種理解：一種是廣義的語素化，指各種非語素成分向語素的轉化；一種是狹義的語素化，指從獨立成詞語素變成了黏著性的不成詞語素。[9]上述討論的否定性的動語素就發生了狹義的語素化，即從原本自由獨立的成詞語素變成了詞內成分。有如下幾種表現：

一是意義泛化：否定性動語素的否定性語義被突顯，其原本的動詞性被削弱。

二是位置固定，結構的黏附性：否定性動語素位置固定，只出現在詞根之前，構成動賓式結構，但是通過派生法構成的這種動賓式具有結構的黏附性，不能拆分成離合詞。比如我們上文所述：“抗澇”和“抗過敏”，前者是動賓式復合詞，表示的是動作行為，尚且可以離合，比如“抗了三次澇”，但后者“抗過敏”表示的是事物的屬性，諸如可以表示某種藥物有抗過敏的性能，因而不能拆分成離合詞。

三是能產性，能夠滋生出大量的詞族，均表示該意義。比如“免X”中的X是開放性的，可以根據需要由很多詞匯充當。一種商品以往需要充電，但新研發出不需要充電的該商品，商家為了突出其性能就可以在標識語中標注“免充電”；如果是不需要過濾的豆漿機或咖啡機，則標注“免濾(豆漿機/咖啡機)”等。動語素后的賓語數量增多，而且還常常有雙音節甚至多音節的賓語，整個結構從復合詞成為一個短語，比如上文列表中的“抗X”，從“抗洪”類到“抗氧化”類。

否定性動語素在仿譯中用復合方式仿譯英文的否定性詞綴。這種復合造詞法可將詞匯系統內不同層級成分整合在一起，在詞義完整性的制約下，這些動語素通過取得語素層級的地位來完成造詞任務。

六、結論

商品名稱中“否定性類前綴+詞根”的構詞法能夠吸引消費者，滿足不同的消費需求。商家需要在有限的商品標簽空間中最大限度地展示該商品的優勢。很多商家為了滿足消費對食品安全問題的重視和擔憂的消費心理而推出了一系列標示“零添加”“純天然”“無公害”“非油炸”“低鹽”“少糖”等廣告語的產品。“否定性類前綴+詞根”這種詞法模式的能產性較高，這種構詞法的詞綴的功能并沒有衰落，更加容易穩定下來進一步形成否定性構式，讓更多的同構項進入該構式當中。派生結構很容易發生進一步詞匯化。構式化之后的詞匯化有兩種方式，最先是比較常用的高頻雙音節詞匯諸如“免費”“免簽”的詞匯化。特別是“免X”這個構式形成之后，越來越多的X進入到該構式之中，又形成了像“免洗”“免煮”“免提”類的詞匯化。另一種詞匯化形成的語境是，由于“否定性詞綴+詞根”做區別詞，后面常常跟一個被限定的NP，當這個區別詞和中心語的界限消除的時候，便詞化成了一個整體。例如：“脫脂奶”“免提電話”“免稅店”……均已成為一個詞條收入在詞典中。

我們要區分“詞匯派生”和“語法派生”。漢語中很多前綴都是為了滿足現代漢語詞匯雙音化的需要，語義虛化的前綴與單音節語素結合生成雙音節詞。例如：詞綴“老”所組成的“老鷹”“老虎”“老師”等，這些詞在英語中沒有相對應的形式，都是通過單詞表示的。但是，仿譯的否定性詞綴類詞綴動語素則不然，動語素本來就意義實在，在仿譯之后構成的派生詞仍舊有實在意義。可以說，前者是語法派生，后者是詞匯派生,改變詞義，屬于功能性派生。

否定性語素的類型，包括了詞綴、類詞綴和動語素。它們位置固定，都出現在詞頭，功能單一，都表示否定意義。否定性動語素和詞綴、類詞綴的共性在于它們在構詞過程中都發生了詞綴化的過程。仿譯英文的否定性前綴主要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前加式，一種是用復合詞的語素模擬派生。我們探討的是這一類詞族的形成過程，即詞匯構式的形成和構式之后的進一步詞匯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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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洪君，富麗.試論現代漢語的類詞綴[J].語言科學，2005，(5).

[3]鄒菊艷，王文斌.論英漢類詞匯的語法化和詞匯化[J].外語教學，2014，(5).

[4]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辦公室漢語水平考試部.漢語水平等級標準語語法等級大綱[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5]張誼生.漢語否定的性質、特征與類別——兼論委婉式降格否定的作用與效果[J].漢語學習，2015，(1).

[6]袁毓林.動詞內隱性否定的語義層次和溢出條件[J].中國語文，2012，(2).

[7]Don Chapman & Royal Skousen. 2005 Analogical Modeling and morphological change:the case of the adjectival negative prex in English. English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9, pp333-357.

[8]董秀芳.漢語詞綴的性質與漢語詞法特點[J].漢語學習，2005，(6).

[9]陳練軍.論“壁”的語素化[J].語言科學，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