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跨境資金管理的經驗與對策

李萬超 張榮梅 羅紅光

為促進貿易投資便利化，服務實體經濟，支持企業“走出去”，推進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逐步實現，國家外匯管理局于2012年開始推進跨國公司總部外匯資金集中管理試點工作。首批試點地區為北京和上海，第二批試點地區擴大到江蘇、浙江、廣東、深圳、湖北等五省市。2015年9月，國家外匯管理局出臺《跨國公司外匯資金集中運營管理規定》，標志著外匯資金集中管理工作開始在全國范圍內實施。同時，為提高人民幣國際化地位，方便跨國企業調劑境內外資金余缺，人民銀行于2014年6月正式推出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并相繼出臺《中國人民銀行關于進一步便利跨國企業集團開展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業務的通知》和《關于進一步明確境內企業人民幣境外放款業務有關事項的通知》。本文對我國當前跨境資金集中管理的方式進行了梳理，進一步分析了鞍鋼集團跨境資金管理的案例，在總結其經驗的基礎上，為我國跨境資金管理的發展提出建議。

現行做法

跨境外匯資金池和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是我國跨國公司外匯資金集中管理的兩種主要方式，下面分別對其進行介紹。

跨境外匯資金池

跨境外匯資金池以集團內部的財務公司為載體，通過境內、外外匯資金集中管理專戶分別對境內、外的外匯資金進行管理。在實踐中，主辦企業（財務公司）在銀行賬戶結構上有三種模式：一是僅開立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二是僅開立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三是同時開立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和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第三種做法比較普遍，其具體架構如圖1所示。

通過建立跨境外幣資金池，跨國企業可以將境內成員的外債額度集中到資金池中統一使用。境內外匯資金主賬戶和國際外匯 資金主賬戶之間的凈融入額不得超過集中外債額度，凈融出額不得超過對外放款額度。資金池對外放款額度不得超過境內企業所有者權益的50%，超過的部分應該向主管部門特別申請。

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

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是指跨國企業根據自身經營和管理需要，在境內外成員企業之間開展跨境人民幣資金余缺調劑和歸集業務，屬于企業內部的經營性融資活動。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有兩種形式：一是境內外各設一個資金池，然后進行跨境資金劃撥（圖2）；二是不開設境外資金池的總歸集賬戶，境外成員企業的資金直接歸集到境內資金池主賬戶中（圖3）。

資金池從境外歸集資金的額度通過凈流入額上限來控制，凈流入額上限等于資金池應計所有者權益乘以宏觀審慎政策系數。目前的宏觀審慎政策系數值為0.5，央行可根據宏觀經濟形勢和信貸調控的需要進行動態調整。結算銀行和主辦企業應做好額度控制，確保凈流入余額始終不超過上限。

鞍鋼集團案例分析

鞍鋼集團作為一家跨區域、多基地、國際化的大型跨國企業，目前已建立起了完善的海外銷售體系，產品出口美國、英國、日本等30多個國家和地區。為更好地支撐其國際業務的拓展，提高資金使用效率和風險防控能力，需要構建境內外、本外幣全球一體化的資金管理體系。在國家外匯局遼寧省分局和鞍山市中心支局的積極推動下，鞍鋼集團以鞍鋼集團財務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財務公司”）作為主辦企業，先后于2014年9月和2016年11月獲批跨國公司外匯資金集中運營管理資質和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資質。

總體架構

鞍鋼集團的外匯資金管理機制可概括為“一個閥門，兩個通道，三個池子”。“一個閥門”指的是境內外資金融通額度控制。任一時點，外債通道凈融入的資金不得超過參與企業集中外債額度，對外放款通道凈融出的資金不得超過參與企業集中對外放款額度。“兩個通道”指的是“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和“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構成的外債通道與對外放款通道。通過系統對其進行雙向總量管控，經主管部門備案，通道額度內資金可直接劃轉。“三個池子”指的是境外外幣現金池、境內外幣現金池和境內人民幣現金池。

跨境外幣資金池

2014年12月，國家外匯管理局遼寧省分局批準鞍鋼集團以財務公司為主辦企業開展外匯資金集中管理，共計38家成員單位納入其中。

資金池架構。鞍鋼集團設立了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和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分別歸集境內和境外外匯資金，并在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和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之間建立了通道。從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向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劃款視為對外放款，從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向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劃款視為外債。

境內外匯資金歸集方式。境內資金池主辦單位為財務公司， 資金池類型為實體現金池。賬戶層級架構采用二級樹形結構，財務公司的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為一級賬戶，成員單位在中行的外匯賬戶為二級賬戶。財務公司在中行鞍山分行開立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和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境內成員單位的外幣賬戶連入中行網銀系統，建立資金池。成員單位每天按照外匯幣種、支出用途明細提交資金使用預算，經集團審批后，財務公司將資金從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下撥到成員單位賬戶。每天下午4點，成員單位賬戶余額自動上收到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成員單位可在財務公司辦理結售匯業務，大大降低了結售匯成本。境內成員單位如有對外放款需求，資金先從財務公司的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劃到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再劃到境外成員單位賬戶，實現境內外資金聯通。

財務公司作為主辦企業，通過中行網銀系統開展全球外匯資金集中管理，于2015年3月完成境內外幣資金池系統建設及本地資金歸集測試，2015年4月完成異地資金歸集測試，2015年12 月完成國內外匯資金主賬戶與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之間的資金劃撥測試，2016年3月正式啟動境內外匯資金歸集。截至2017年12 月，境內日均歸集額達171萬美元，收益折合人民幣42萬元；財務公司通過跨境外幣資金池共為境外成員單位放款1億澳元。

境外外匯資金歸集方式。在集團公司的授權下，財務公司于2015年10月在香港設立了“鞍鋼香港國際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SPV公司”），并負責SPV公司的日常經營管理。SPV 公司主要負責鞍鋼集團境外外匯資金的歸集和管理，保證資金安全，調劑資金余缺，提高使用效率。SPV公司成立初期，主要負責境外企業的賬戶管理、信息管理，歸集境外企業外匯資金；發展到一定階段后，根據集團統一規劃，為境外企業提供存款、融資等服務。同時，SPV公司也可作為鞍鋼集團的境外融資平臺， 為集團在境外金融市場融入低成本資金。

境外資金池主辦單位為SPV公司，資金池類型為實體現金池。賬戶層級架構采用三級樹形結構：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為一級賬戶；SPV公司賬戶作為二級賬戶，為境外資金池主賬戶；成員單位賬戶作為三級賬戶，為境外資金池子賬戶。成員單位賬戶與SPV公司賬戶間自動歸集、聯動支付。SPV公司與境外成員單位的外幣賬戶連入中銀香港網銀系統，建立資金池。資金支付以收定支，成員單位從SPV公司獲得的金額由自身歸集到SPV公司的金額決定。SPV公司每天下午4點對境外成員單位賬戶資金進行歸集。境內成員單位如有借入外債需求，資金先從SPV公司賬戶劃到國際外匯資金主賬戶，再劃到境內成員單位賬戶，實現境外與境內的資金聯通。

境外資金集中管理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集中香港地區成員單位在中行的外匯賬戶，第二階段集中澳洲地區成員單位在中行的外匯賬戶，第三階段集中其他國家和地區的外匯資金。2016 年1月，SPV公司作為境外平臺，實現香港地區中行賬戶外匯資金歸集，資金歸集到SPV公司在中銀香港的賬戶內。截至2017年12月，香港地區日均歸集額達442萬美元，歸集后的存量資金存放收益比歸集前提高了22倍。澳洲地區資金歸集方案已經確定， 資金歸集相關協議全部完成簽署，待中行珀斯分行完成系統調試后即可實現歸集。

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

資金池架構。鞍鋼財務公司不開設境外資金池的總歸集賬戶，境外成員企業的資金直接歸集到境內資金池主賬戶中。財務公司開立人民幣專用賬戶（以下簡稱“跨境人民幣專戶”），專項辦理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業務。

業務模式。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主辦單位為財務公司，資金池類型為實體現金池。賬戶層級架構采用二級樹形結構，跨境人民幣專戶為一級賬戶，成員單位賬戶為二級賬戶。境外成員單位賬戶與境內成員單位賬戶通過跨境人民幣專戶連接，實現人民幣資金跨境雙向流動。財務公司在中行鞍山分行開立跨境人民幣專戶，成員單位人民幣賬戶連入中行網銀系統，建立資金池。如資金有從境內調到境外的需求，則資金先從境內成員單位賬戶劃到財務公司的跨境人民幣專戶，再劃到境外成員單位賬戶。如資金有從境外調到境內的需求，則做反向操作，實現境內外資金聯通。

2016年11月，財務公司在中行鞍山分行開立跨境人民幣專戶，并于當月實現集團內人民幣資金跨境雙向流動。截至2017年12月，通過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財務公司共為境外成員單位放款1.7億元。

經驗與對策

完善資金管理體系，實現金融創新。通過建立跨境外幣資金池和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完善了資金管理架構，形成了境內外、本外幣一體化的資金管理平臺。通過充分發揮財務公司的金融職能，保障了集團外匯資金安全，有效調劑了外匯資金余缺， 提高了資金使用效率，降低了資金成本。同時，財務公司作為跨境資金池的主辦企業，豐富了業務品種，實現了金融創新。

強化資金集中管理，提高資金集中度。財務公司圍繞黨中央深化金融體制改革的目標任務，充分利用外管局和中國人民銀行政策，強化資金集中管理。與金融機構合作，建立了全球一體化資金管理體系，將境內外企業的本外幣資金納入集中管理體系， 進一步提高了鞍鋼集團資金集中度。

創新融資方式，拓寬融資渠道。通過建立跨境外幣資金池和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境內外成員單位可以利用資金池通道分別從國內和國外融資，利用國內外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拓展新型融資渠道，實現融資方式多元化。

調劑資金余缺，降低資金成本。財務公司通過跨境資金池通道，成功為境外成員單位提供1.7億元人民幣貸款和1億澳元貸款，充分發揮資金池通道作用，大大緩解了境外成員單位融資難、融資貴問題，每年節約資金成本4200萬元。

控制資金流動，提高資金使用效率。資金集中管理使得鞍鋼集團能夠從全局出發，對集團境內外資金的流量和流向進行監督、控制，確保資金協調、有序、可控運行。資金集中管理挖掘了資金使用潛力，提高了鞍鋼集團議價能力，大大提高了資金的使用效率。

建立預警機制，防范資金風險。財務公司通過建立跨境資金池，使集團總部實現了境外本外幣資金可視、可控、可調，可以立足全局建立風險防范預警機制，有針對性地制定外匯風險控制方案，在人民幣貶值預期下，通過保留適當周轉余額，調整本外幣貸款結構，開展套期保值業務，對沖匯率風險。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銀行沈陽分行， 中國人民銀行鞍山市中心支行， 中國人民銀行凌源市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