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生態系統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測度研究

邊偉軍 密淑泉 羅公利 王玉英

[摘 要]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是指核心企業因其自身資源能力優勢和中心地位而形成的能夠影響其他創新參與者行為的能力。運用質性研究方法，對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結構測度進行探索性研究，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開發測度量表。結果表明：技術引領能力、平臺構建能力、關系協調能力、資源整合能力是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測度的4個關鍵維度。其中，技術引領能力包括技術發展前瞻、核心技術資源、關鍵研發資源和行業地位聲譽4個觀察變量；平臺構建能力包括技術戰略規劃、系統成員選擇、系統結構設計、系統協調機制4個觀察變量；關系協調能力包括系統關系優化、系統關系協調、系統行為協調、系統創新文化4個觀察變量；資源整合能力包括知識技術學習、資源優化組合、關系資源整合、創新目標推動4個觀察變量。

[關鍵詞]核心企業主導能力；創新生態系統；結構測度；扎根理論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372（2018）01-0024-07

一、引言

當前，開放創新模式備受推崇，創新生態系統逐漸成為增強企業創新能力的重要路徑。創新資源的異質性、分散性、互補性，以及基于歷史原因形成的社會結構等因素，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各個創新主體在創新生態系統中的位置。擁有強大影響力和控制力的創新主體處于創新生態系統的核心位置，周圍聚集著一大批與其存在協作配套關聯、處于從屬地位的非核心創新主體[1]。結構洞理論認為，掌握關鍵資源控制權的核心企業扮演著創新生態系統“中心簽約人”角色[2]，并在創新生態系統構建、創新方向選擇、創新目標設定、創新資源整合、合作關系協調和系統穩定運行維護等諸多方面發揮著關鍵主導作用。作為企業主導型創新生態系統的基本特征，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是一種極其重要的難以復制的戰略能力[3]，其形成、結構與演化等都會影響創新生態系統的創新績效。因此，核心企業必須不斷鞏固和加強其主導能力，才能在復雜多變的環境中實現創新生態系統構建的目標。我國CRH380A高速動車組技術創新是以南車四方機車車輛有限公司為核心的企業主導型創新生態系統的成功實踐。南車四方的核心企業主導能力體現在哪些方面？如何進行測度？從哪些方面加以培育？這些問題亟待理論研究加以回答。

盡管創新生態系統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理論研究并未受到學術界足夠的重視，但網絡領導力受到一些學者的關注。較多學者從核心企業在創新網絡中的地位視角對領導力或者網絡能力加以界定。網絡領導力是指處于網絡中心地位的企業所具有的對網絡成員的引領與帶動能力[4-6]。核心企業是網絡中的知識轉移和擴散的樞紐，不僅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網絡成員對技術和新產品的認知[7]，而且在網絡構建、網絡結構設計、網絡成員選擇以及創新任務分配上具有一定的決定權[8]。也有學者從資源或能力優勢[9]、整合網絡資源能力[10]、權力作用形式及構成[11]等方面界定了核心企業網絡能力。國內外學者對具有核心企業的創新網絡多是側重于研究創新網絡構建與核心企業成長[1][8]、核心企業網絡優勢[12-13]等方面內容，沒有充分重視核心企業主導能力問題。對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維度的相關研究也主要集中于對創新網絡的核心企業領導力維度的研究，而且偏重于定性研究。Stephen R. Covey認為，創新網絡領導力包含方向探索、整合校準、充分授權、樹立榜樣等四方面的能力。郝斌等也提出相似的觀點[14]。苗建明等[15]提出領導力包括感召力、前瞻力、影響力、決斷力和控制力的五力模型。徐碧琳等把影響力和引領力作為衡量網絡組織核心企業領導力的兩個主要指標[16]。上述研究成果為開展創新生態系統的核心企業引導力維度研究提供了借鑒和參考。

核心企業在創新生態系統的中心地位奠定了其主導能力形成的基礎。創新生態系統的整體績效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發揮。與科層組織領導力不同，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應是核心企業對其他創新參與者的影響能力而非強制力，核心企業與其他創新參與者之間是合作關系而非行政隸屬關系。基于此，本文認為，創新生態系統中的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是指核心企業因其自身資源或能力優勢和中心地位而形成的能夠影響其他創新參與者行為以共同實現合作創新目標的一種能力。從現有文獻看，關于創新生態系統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理論研究不多，對核心企業主導能力進行有效測度的研究相對不足，這大大降低了核心企業主導能力在實踐中的應用價值。因此，本文通過文獻和理論研究，運用扎根理論方法提出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4維度及其包含的16個分能力要素，在此基礎上開發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測度量表，為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評價和培育提供理論指導。

二、研究方法與數據收集

（一） 研究方法

扎根理論方法是Strauss & Glaser提出的一種非常有效的基于翔實定性資料由下至上構建理論模型的質性研究方法。該研究方法以資料分析（稱為編碼）為核心，理論歸納為主，理論演繹為輔[17]，將所收集或轉譯的文字資料加以分解、指認現象，并將現象概念化，再以適當方式將概念重新抽象、提升和綜合為范疇以及核心范疇的操作過程。扎根理論方法是一種有效地根植于定性資料的研究范式，其經由整合性的資料收集，發掘和歸納現象所蘊含的理論，并暫時性驗證建構理論[18]。其關鍵技術工具包括開放編碼、主軸編碼和選擇編碼3種。一般地，扎根理論方法研究流程如圖1所示。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結構維度及其測度指標研究屬于探索性研究，比較適合使用扎根理論方法。

（二）數據收集

案例資料一方面來源于公開資料，一方面來源于實地訪談。為了確保資料真實準確地反映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維度構成狀況，本文一是通過從Elsevier、EBSCO、Kluwer 和中國期刊網等數據庫收集了與核心企業主導型創新生態系統相近的創新網絡、創新系統以及創新聯盟等方面的相關文獻資料；二是通過調查問卷和深度訪談調查獲取了核心和非核心創新參與者對核心企業主導能力以及合作創新認知的第一手資料。

由于核心企業主導的合作創新具有合作動機多元性、利益分配復雜性、創新結果不確定性等特點，因此，合作創新各個主體對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認識具有較多分歧。為了提高樣本代表性和全面性，主導能力資料記錄來源的選擇盡可能兼顧不同的創新主體類型。因此，資料記錄樣本要求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具有較強影響力的創新參與主體；二是來自不同的創新主體類型，即企業、科研院所或大專院校。

三、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測度模型構建

扎根理論方法將資料分析過程劃分為開放性編碼、主軸編碼與選擇性編碼三個階段。

（一）開放編碼

開放編碼是指將原始資料記錄逐級縮編，用概念和范疇正確反映資料內容，并把資料記錄以及抽象出來的概念打破、揉碎并重新集成的過程[18-19]。具體可根據如下程序進行開放編碼分析：第一步，遵循原生編碼準則，對現象進行定義，使現象概念化；第二步，抽象范疇并為其命名；第三步，分析范疇性質及其維度。開放性編碼的目的是解決聚斂問題，包括指認現象、界定概念、發現范疇三個步驟[18]。為了探求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細分維度，對用于構建模型的資料樣本進行整理，剔除內容過于模糊的資料和與主題內容相關度低的資料。調查獲得有效資料樣本82份，其中，高校資料27份，研究機構資料13份，企業資料42份。對各類資料進行開放式編碼。最終從資料中抽象出16個范疇和50個概念，詳見表1。

（二）主軸編碼

主軸編碼是將開放編碼中零散的資料，通過聚類分析方法在抽取出的范疇之間建立某種關聯。在建立關聯時，著重對各個范疇在概念層次上的聯結關系進行分析，以便找出一定的關聯線索。為此，需要逐一分析開放編碼階段所抽取出的所有范疇，目的是發現范疇間存在的因果關系。

主軸編碼主要根據范疇之間的邏輯次序和相互關系提煉主范疇，以便構建出反映范疇與主范疇之間關聯的關系網絡。具體操作可按照“條件→行動→結果”三部曲提煉主范疇。通過主軸編碼發現，概念和范疇之間存在一定的內在聯系，歸類后梳理出四大主范疇：核心企業的技術引領能力主要表現為技術發展前瞻、核心技術資源、關鍵研發資源、行業地位聲譽；核心企業的平臺構建能力主要涉及技術戰略規劃、系統成員選擇、系統結構設計、系統協調機制四項內容；核心企業的關系協調能力包括系統關系優化、系統關系協調、系統行為協調、系統創新文化；核心企業的資源整合能力主要由知識技術學習、資源優化組合、關系資源整合、創新目標推動反映（見表2）。

（三）選擇編碼

選擇編碼是指選擇核心范疇，明確資料的故事線，驗證范疇之間的關系，并把概念化尚未發展完備的范疇補充完整的過程[20-21]。根據研究需要，將4大主范疇編碼核心范疇為“技術創新生態系統的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維度框架，這一核心范疇統領其他4大主范疇，主范疇的關系結構見表3。

四、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維度與測度量表開發

（一）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維度闡釋

核心企業主導能力作為創新生態系統中核心企業所具備的一種特殊能力，既包括正式的資源控制權力，也包括非正式的企業影響力。因此，它實質上不是單一能力，而是一種復合能力。結合扎根研究的結果，借鑒創新網絡領導力的研究成果，核心企業主導能力至少包括技術引領能力、平臺構建能力、關系協調能力、資源整合能力四個方面。

1.技術引領能力

技術引領能力強調，在創新生態系統中，核心企業對于技術資源積累以及技術發展方向的掌控較之于其他參與者具有明顯優勢。核心企業的技術引領能力主要為：一是核心企業掌控行業核心技術或者關鍵技術研發資源，在行業內具有較強的科研實力和科研權威；二是核心企業擁有技術創新的專有資源，如設備、儀器、人才等關鍵技術研發資源，其他參與者則需要依托核心企業的關鍵技術資源開展新技術或產品的研發；三是核心企業密切關注行業技術的最新動態，致力于行業前沿技術的攻關，享有技術標準的話語權，能夠在技術方向上引導參與者的研發行為；四是核心企業擁有豐富的合作創新經驗和積極的合作創新態度。創新生態系統內的核心企業技術引領能力顯著區別于市場層面的技術引領能力，它不僅反映核心企業在技術創新能力上的絕對優勢，還反映核心企業發揮其創新能力優勢幫助合作創新參與者提升技術創新能力以使其與系統要求相匹配。因此，核心企業技術引領能力更重視創新組織間的關系租金[22]。

2.平臺構建能力

平臺特指創新生態系統技術資源與創新組織的集成化系統[23]。核心企業主導型創新生態系統本質上就是一種組織間技術創新和技術要素的集成化系統，即技術創新平臺。在技術創新分工日益增加和細化的前提下，創新生態系統被視為促進組織間知識或技術協同、實現價值創造和共享的重要載體。核心企業在構建創新生態系統和建構運行制度體系方面比其他參與者更具優勢。核心企業平臺構建能力體現在創新生態系統愿景規劃、成員選擇、結構設計和協調機制四個方面。愿景規劃是指核心企業為創新生態系統識別有價值的技術研發機會，確立技術方向，設計選擇術開發路徑。這就要求核心企業善于發現環境變化中蘊含的技術機會和技術風險，依托創新生態系統的技術優勢來引導系統演化，并且能夠詮釋創新生態系統的創新理念、創新目標和創新路徑。成員選擇是指核心企業對非核心創新參與者的選擇，涉及搜尋能夠為系統提供獨特資源或互補資源的潛在合作者，評估和選擇新的創新合作伙伴，確定創新合作伙伴的定位和分工。核心企業在創新生態系統中的創新優勢和主導地位決定了其擁有合作伙伴的選擇權。核心企業作為選擇主體，根據一定的標準和原則進行選擇。通常是圍繞著某個特定的技術創新項目，根據項目任務的屬性和要求確定選擇的標準和條件，只有那些符合標準和要求的成員才能進入創新生態系統。結構設計關系到創新系統的運作效率。結構設計能力主要表現為發展與外部創新合作關系，構建創新生態系統成員之間的關系系統，為實現創新目標在創新生態系統中分配創新任務等。協調機制具有規制創新成員行為和激發成員技術共享與價值創造意愿的效力。創新生態系統的健康運行需要核心企業對成員間創新合作關系、系統的創新合作結果、以及對參與者的創新績效和表現等進行有效控制。在創新生態系統中，協調機制的形成盡管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與合作成員企業間的博弈，但也離不開核心企業對協調機制的設計。核心企業利用協調機制實現成員間的業務協調與關系協調。

3.關系協調能力

關系協調能力是指核心企業對創新生態系統中創新成員之間關系進行協調和優化的能力。關系協調能力具體涉及關系優化能力、關系協調能力、創新文化等內容。關系協調的目的是優化創新成員之間工作關系、利益關系，最終產生創新生態系統創新投入與創新產出之間的理想結果。具體而言，關系優化強調創新成員之間基于互惠和共享建立合作關系[24]，并對其進行持續地改善。關系協調強調對合作關系進行調整和整合，強化創新生態系統內創新成員之間的信任和承諾，促進創新資源共享。協作型創新文化建設是保障創新生態系統能夠持續開展技術創新合作的長效機制，若核心企業具有為創新生態系統營造創新文化的能力，對于增強創新生態系統的穩定性和提高合作創新效率極為有利。

4.資源整合能力

資源整合能力是反映核心企業能夠利用的內外資源數量以及資源利用效率的重要指標。核心企業主導型創新生態系統已經決定了是核心企業掌控創新生態系統的價值主導權。但是，核心企業能否真正成為資源整合者還取決于其自身的資源整合能力。資源整合能力是核心企業通過建構創新生態系統并有效整合創新成員間創新資源而形成對其他參與者的影響力。這就要求核心企業在整合其他創新成員資源實現價值創造和共享方面必須具有顯著優勢[25]。核心企業必須能夠調動創新參與者為實現共同的創新目標而投入資源的積極性，也能夠主動地協助創新參與者解決技術難題，合力推動創新生態系統整體高效運作。

（二）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測度量表

在前文分析的基礎上，提出測度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一階模型和二階模型（見圖2），并基于二階模型開發出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60個測度條目（見表4）。

表4中，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由技術引領能力、平臺構建能力、關系協調能力、資源整合能力4個維度構成。測度題項設計參考借鑒了Moller & Halinen[25]、Zahra[10]、高良謀等[26]、徐碧琳等[16]、任勝鋼[24]和王雪紅[27]的研究成果。技術引領能力維度包括技術發展前瞻、核心技術資源、關鍵研發資源和行業地位聲譽4個觀察變量及其13個測度題項；平臺構建能力從技術戰略規劃、系統成員選擇、系統結構設計、系統協調機制4個維度，設置了16個測度題項；關系協調能力系統從關系優化、系統關系協調、系統行為協調、系統創新文化4個維度，設置了16個測度題項；資源整合能力從知識技術學習、資源優化組合、關系資源整合、創新目標推動4個維度，設置了15個測度題項。

五、結論

針對缺乏關于創新生態系統核心企業主導能力及其有效測度的理論研究，運用質性研究方法探索性地研究了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維度。通過與不同類型員工的深度訪談和實地走訪，應用扎根理論方法，比較系統地梳理了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相關變量，并通過開放式編碼提取出16個范疇，最后通過主軸編碼歸納得到技術引領能力、平臺構建能力、關系協調能力、資源整合能力4個主范疇，并基于此開發了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60個測度題項。該研究彌補了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維度和測度指標缺乏的不足，既為后續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相關評價問題提供了思路和方法，也為開展核心企業主導能力對合作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研究提供了理論框架。本文只是運用扎根理論方法對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測度量表進行了探索性開發，后續研究還可通過數據收集對量表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進一步精簡量表。

核心企業主導型創新生態系統中，核心企業主導能力是建立、維持以及改善創新系統、提高創新效率的重要因素。在實踐中，核心企業應從技術引領能力、平臺構建能力、關系協調能力、資源整合能力四個方面提升自己的創新主導能力。核心企業憑借其獨一無二的位置，在創新生態系統中通過確立創新方向、組建創新生態群落、建立協同創新標準或規范、有效配置創新資源等，有效協調群落內部的關系，降低知識和技術轉移障礙，提升知識和技術共享效果。核心企業主導能力的有效發揮，也會進一步提升和鞏固其核心地位，增強對非核心創新組織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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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