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工業新舊動能轉換研究

摘 要：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轉換增長動力，作為三大關口之一，要順利跨越，就必須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加快經濟發展新舊動能轉換。本文構建了一個“供給-需求-制度”分析框架來研究經濟新動能的動力來源，并從供給、需求、產業、區域四個角度定量地分析了我國工業新舊動能轉換的主要表現，認為新舊動能轉換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既要統一部署系統推進，又要精準施策，加速工業新舊動能轉換向縱深推進。

關鍵詞：新動能；動能轉換；新常態；高質量發展

中圖分類號：F06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866 （2018） 01-027-009

工業經濟論壇 URL： http//www.iereview.com.cn DOI： 10.11970/j.issn.2095-7866.2018.01.004

Abstract： China's economy has shifted from high-speed growth to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nd is in a critical stage of transformation of development mode， optimization of economic structure and conversion of growth drivers. Replacing old growth drivers with new ones is one of the critical stages. This paper constructed a \"supply-demand-system\" framework to analyze the source of new growth drivers， and analyzed the main features of the conversion of new and old growth drivers in China's industrial economy area from four angles of supply/demand/industry/regional quantitatively. It concluded that conversion of growth drivers is a complex system， and it calls for not only unified arrangement， but also targeted measures.

Key words： New Growth Drivers； Growth Drivers Conversion； Economy's New Normal；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引言

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我國要加快建設制造強國，加快發展先進制造業，推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在中高端消費、創新引領、綠色低碳、共享經濟、現代供應鏈、人力資本服務等領域培育新增長點、形成新動能。培育壯大新動能、改造提升傳統動能、促進新舊動能接續轉換是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迫切要求，也是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的必然選擇。但是當前社會各界對新動能來源的分析比較零散，對新動能以及新舊動能轉換并沒有形成統一的認識，導致各地在推進新舊動能轉換時沒有思路[1-12]。本文首先梳理工業新舊動能轉換的提出和研究背景，然后嘗試性地在“供給-需求-制度”框架內分析新動能的源泉，探究工業新舊動能轉換的主要表現，并對推進工業新舊動能轉換進行一些思考。

一、 問題的提出和研究背景

（一）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是新舊動能轉換提出的歷史背景

世界工業發展進程表明，歷次工業革命的發展演進，本質上就是通過新舊動能轉換帶動經濟轉型發展的過程。第一次工業革命（18世紀60年代-19世紀上半期）以蒸汽機的發明、改良和應用為標志，實現了機械化生產，以紡織業為代表的輕工業獲得快速發展。第二次工業革命（19世紀70年代-20世紀初）以內燃機的發明和電力的廣泛應用為標志，實現了電氣化生產，工業重心由輕紡工業轉換為重工業，鋼鐵、煤炭、機器制造及交通運輸等部門加速發展，電力、電器、化學、石油、汽車、飛機制造等部門逐漸興起。自20世紀中葉以來，原子能、電子計算機、空間技術和生物工程等取得重大突破，生產方式逐步向自動化、智能化邁進，信息技術產業、核工業、航空航天工業、電子工業等部門飛速發展。國際金融危機之后，主要工業化國家紛紛出臺旨在振興制造業的戰略舉措，促進信息技術、生物技術、新能源技術、新材料技術等交叉融合，帶動全球工業發展模式變革，以新一代信息技術、智能制造、新能源等為代表的新經濟蓬勃興起，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

（二）經濟新常態是我國新舊動能轉換提出的時代背景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建立了門類齊全的工業體系，工業規模躍居世界首位，工業發展取得重大成就，實現由工業化初期到工業化中后期的歷史性跨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經濟百廢待舉，優先發展鋼鐵、機械、電力、煤炭等重工業成為當時的工作中心，初步建成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但是由于片面發展鋼鐵等重工業、片面追求發展速度，沒有處理好農業與工業、輕工業與重工業之間的關系，導致經濟發展動能之間缺少互動，經濟結構嚴重失衡。改革開放后，我國及時將優先發展重工業調整為加快發展輕工業，輕工業進入快速發展時期，輕重工業之間逐步協調發展。1998年以來，隨著消費結構升級、城市化進程加快、交通和基礎設施投資加大等帶動，重化工業再次獲得快速發展，帶動整個工業規模突飛猛進，2010年我國制造業產值占世界19.8%，取代美國成為世界第一。2012年我國經濟逐步進入工業化中后期，再加上國內外經濟發展環境和資源稟賦的變化，我國經濟發展呈現以速度換檔、結構調整、動力轉換為主要特征的新常態。其中，動力轉換是經濟新常態的最核心內容，因為動力轉換過程中必然會帶來速度和結構等方面的調整。新動能（或新舊動能轉換）其實就是為解決新常態下的動力轉換問題而提出的，只有新動能發展壯大了，才能更快地推動新舊動能接續轉換，才能更好地引領新常態。

（三）推進工業新舊動能轉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必然要求

我國經濟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是跨越關口的迫切要求。轉換增長動力，作為三大關口之一，要順利跨越，就必須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加快經濟發展新舊動能轉換。我國明確指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工業是實體經濟的主體，也是新舊動能轉換的主戰場。只有工業領域新舊動能平穩接續了，整個國民經濟的新舊動能才能平穩接續。因此，要加快工業領域新舊動能轉換，推動工業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產業結構優化、增長動力轉換，提高工業發展質量效益，加快建設制造強國，為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有力保障。

二、工業新動能的動力來源研究

研究經濟新動能的動力來源，歸根結底是探尋當前能夠引領經濟持續健康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供給和需求是分析經濟問題的邏輯起點，制度是分析經濟問題的大背景，本文擬從“供給-需求-制度”這個分析框架來研究經濟新動能的源泉，見圖1。

（一）新供給是新動能的重要源泉

從供給側看，經濟新動能一是源自不斷涌現的新市場主體，大量新登記企業為創新創業和經濟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和持久的動力。二是人才、技術、知識、數據、信息等新生產要素的大規模應用，要素質量以及要素配置效率和使用效率的提升也都能釋放新動能。三是產業資本與金融資本的融合滲透，能夠加速資本周轉，實現產業資本有效配置，有效地提高產業資本利用率，推動產業資本規模擴張，激發經濟活力。四是如雨后春筍般涌現的科技孵化器、加速器、眾創空間、四眾平臺等將創新主體與創新資源有效對接，孕育巨大的新動能。五是還應該充分重視技術創新、信息化和工業化深度融合、以及全要素生產率提升所帶來的新動能。六是新產業、新技術、新業態、新模式（即“四新”）是現階段新動能的重要來源。

以“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制造業深度融合，催生了許多新商業模式，如協同制造模式、大規模定制模式、服務型制造模式、智能制造模式等。這些新商業模式大規模出現，在影響現有業態和產業發展的過程中形成新業態，如智能汽車、3D打印產品、網約車、共享單車等。這些新業態的規模化發展改變了傳統產業的發展路徑和產業競爭力，催生新產業。當前，以分享經濟、信息經濟、生物經濟、綠色經濟、創意經濟、智能制造經濟為階段性重點的新興經濟業態逐步成為經濟發展新的增長引擎。

（二）新需求是新動能的重要驅動

從需求側看，經濟新動能首先源自新消費需求。當前，我國消費結構正在發生深刻變化，以消費新熱點、消費新模式為主要內容的消費升級，將帶動服務消費、信息消費、綠色消費、時尚消費、品質消費、農村消費等消費升級重點領域和方向的相關產業快速發展，從而開拓經濟新領域，釋放經濟新動能。其次，新投資需求也是經濟新動能的重要來源。由于新興產業發展前景看好，現在裝備制造業和高技術制造業等新興產業的投資增速都遠高于規上工業投資增速；技術改造投資和補短板投資比重也在不斷提高。最后，新出口需求釋放巨大新動能。隨著以技術、品牌、質量、服務為核心的綜合競爭優勢不斷加強，產品、技術、標準、服務等全面走出去成為新常態，不斷拓展我國經濟發展新空間，形成出口新動能。

（三）新制度是新動能的重要保障

制度改革創新同樣可以釋放新動能。首先，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經濟結構優化、增長動力轉換的政策文件和改革舉措都將帶來新動能。其次，“放管服”改革極大地降低了制度性交易成本，為創新創業提供了適合的“土壤”，新市場主體不斷涌現，不斷創造新供給，加速培育新動能。再次，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建立技術創新體系，促進信息化和工業化深度融合、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推動縣域創新驅動發展、促進開發區改革和創新發展等都有助于提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提高生產率和全要素生產率。再次，近年來先后出臺《中國制造2025》“1+X”規劃體系、實施“互聯網+”戰略、制定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等，促進新興產業發展壯大，為新動能提供堅實產業支撐。然后，當前推進的“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京津冀協同發展和長江經濟帶等區域發展戰略，以及粵港澳大灣區、雄安新區等區域格局調整都有助于優化產業空間，帶動經濟增長，釋放經濟新動能。最后，國家還出臺了一系列旨在發揮新消費、新投資、新出口等引領作用的政策文件，從需求側形成新動能。

三、工業新舊動能轉換的主要表現

根據前文對經濟新動能的動力來源分析，可以發現，新舊動能轉換是一個系統工程，其實質是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過程。現階段的新舊動能轉換是經濟發展方式由規模速度型的粗放式發展轉換為質量效率型的集約式發展、由資源和低成本勞動力等要素驅動轉向創新驅動、由高速度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的過程。具體到工業領域，工業新舊動能轉換實質是通過深入落實《中國制造2025》和“互聯網+”，構建國家制造業創新體系，提升工業基礎能力和制造業創新能力，促進工業向智能制造、服務型制造、綠色制造、優質制造轉型，推動制造業發展由數量和規模擴張向質量和效益提升轉變，推進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顯著增強我國經濟質量優勢，加快建設工業強國。工業新舊動能轉換過程中，“新動能”與“傳統動能”會出現迭代更替，下面將從供給、需求、產業、區域等維度來進行一些對比分析，見表1。

（一）從供給側看，經濟增長動能由要素規模和投資驅動轉換為要素質量和創新驅動

一是工業企業研發投入大幅增加，創新能力不斷增強。從創新投入看，2016年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有RD活動的企業占23%，RD經費投入強度為0.94%，比2004年分別提高16.8個和0.38個百分點。從創新產出看，2016年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新產品銷售收入占比為15.1%，比2004年提高3.6個百分點；有效發明專利77.0萬件，是2004年的25.4倍。二是“人口紅利”逐漸轉變為“人才紅利”。“十三五”時期，我國勞動年齡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將從10.23年提高到10.8年。隨著教育年限的增加，勞動者素質將逐步提升。

（二）從需求角度看，經濟增長動能由單一的投資驅動轉換為消費和出口與投資聯合驅動

一是消費品制造業前景看好。“互聯網+”重塑產業鏈，催生新的消費需求；“寬帶中國”戰略改善消費環境，提升消費意愿。2017年全國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28%，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15%，增速比全社會商品零售額高17.8個百分點，新業態帶動消費品制造業快速發展。二是工業企業“走出去”步伐加快。2016年我國企業對國外制造業投資310.6億美元，占對外投資總額18.3%，比重較2015年提高6.2個百分點。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落地，我國工程機械、軌道交通等裝備企業將大規模高水平地走出去尋求國際產能合作。

（三）從產業角度看，經濟增長動能由傳統的高耗能行業和采礦業支撐轉換為由裝備制造業和高技術制造業支撐

一是裝備制造業和高技術制造業具有高增長性。2013-2016年裝備制造業和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分別年均增長9.4%和11.3%，領先規模以上工業1.9個百分點和3.8個百分點。二是裝備制造業和高技術制造業對工業經濟的支撐能力增強。2016年裝備制造業和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比分別為32.9%和12.4%，比2012年提高4.7個百分點和3個百分點，支撐力度明顯增強。

（四）從區域角度看，工業新舊動能轉換表現為：經濟增長動能由東部地區一枝獨秀轉換為中西部與東部地區協同發展驅動

.一是地區間工業規模的差距明顯縮小。2015年全國31個省（直轄市、自治區）工業增加值的離散系數為89.8%，低于2005年的峰值98%，地區間工業發展更趨均衡。二是中西部地區工業支撐作用增強。2016年中西部地區工業增加值占比為40.4%，比2003年的歷史低點提高9.8個百分點。三是中西部地區后發優勢明顯。2011年以來中西部地區規模以上工業增速明顯高于全國平均水平，這有助于形成新的增長極。

四、關于推進工業新舊動能轉換的一些思考

新舊動能轉換是一個系統工程，既需要從供給側和需求側同時發力，也需要加快體制機制等領域的深層次改革。因此，在推進新舊動能轉換的過程中，既要注重協同，加強部門、地區、產業、企業之間的協同，統一部署系統推進；又要精準施策，針對不同地區、不同行業乃至不同企業分別制定動能轉換方案，最大程度釋放新動能。

（一）全面協同，系統推進

一要緊密聯合工業和信息化部、國家發改委、科技部、教育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財政部、國家統計局等部門，增強部門協同創新管理優化服務，為加快工業新舊動能轉換營造良好的制度環境。二要繼續加快推進“一帶一路”倡議落地生根，貫徹落實京津冀協同發展、長江經濟帶等區域發展戰略，大力推進東部、西部、中部、東北四大板塊良性互動，增強地區協同培育新的增長極，為工業新舊動能轉換拓展新空間。三要發揮戰略性新興產業、高技術產業、生產性服務業等新興產業的引領作用，運用新技術新業態全面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增強產業協同促進產業融合，為工業新舊動能轉換提供有力的產業支撐。四要深化大數據、云計算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應用，整合搭建企業內部協同辦公平臺，擴展實現外部產業鏈協同，增強企業協同，提高生產質量和效率，為工業新舊動能轉換奠定堅實的經濟基礎。

（二）因城施策，差異定位

一要深入分析當地的地理區位、資源稟賦和產業基礎，準確識別優勢產業或產業鏈的優勢環節，有選擇地發展新興產業或產業鏈的高端環節，完善新興產業生態鏈生態圈。二要客觀評估當地工業化發展階段，根據不同的發展階段確定適宜的主導產業，制定有針對性的新舊動能轉換方案。對于已經進入后工業化階段的個別省市，要著力提高原始創新能力，大力發展新興產業和先進制造業，以實現高端突破；對于處于工業化后期的大多數省市，要著重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加大力度運用新技術新業態改造提升傳統產業，以實現提質增效；對于仍處于工業化中期的省市，要積極承接國內外產業轉移，聚焦當地的優勢領域或產業鏈的優勢環節，突出特色，以實現追趕發展。總之，推進工業新舊動能轉換，既不能過早、過度“去工業化”造成產業空心化，也不能盲目跟風、一擁而上地發展“新興產業”造成高端產業低端化、同質化。

（三）因業施策，科學引導

一要營造良性循環的生態鏈生態圈培育新興產業。有較好產業基礎的新興產業，要充分發揮龍頭企業和重大項目的帶動作用，實現集群式發展，提升產業競爭力；有一定產業基礎又有發展前景的新興產業，要加大政策扶持力度，積極完善相關產業配套，著力做大規模，優化產業結構；剛剛起步但具有革命性的新興產業，要及早謀劃布局，營造寬松發展環境，引導創新要素向新興產業聚集，搶占未來發展戰略制高點。二要分門別類有針對性地改造提升傳統產業。有產業基礎和轉型條件的行業，要發揮新技術新業態的滲透帶動作用加速改造提升；可以整合資源優化發展的行業，要圍繞產業鏈的核心環節和薄弱環節開展產業鏈招商，推進產業鏈整合和價值鏈提升；不符合產業發展方向的低端落后產能，要運用價格杠桿實行要素差別化政策，倒逼企業淘汰退出，為新興產業發展騰挪空間。

（四）因企施策，精準服務

一要引導大企業開放生產能力。鼓勵大企業搭建共享制造平臺，推動制造資源和生產能力的集成整合、在線分享和優化配置，打造網絡化協同制造新模式；鼓勵行業龍頭骨干企業搭建開放共享的工業互聯網平臺，引導大企業開放供應鏈資源和市場渠道，促進產業鏈上下游、大中小微企業融通發展。二要引導中小微企業內外兼修加速追趕。引導中小微企業發揮“工匠精神”，走“專精特優”發展道路，專注核心業務，開展精細化生產，采用獨創技術和工藝，提供個性優質的產品和服務；引導中小微企業借助工業互聯網平臺、共享制造平臺、開放式“雙創”平臺、電子商務平臺等各種新興平臺，積極融入產業生態圈，實現借勢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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