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文化負載詞蘊含著豐富的文化特色與內涵。它的英文翻譯對中國文化的傳播具有重要的意義。本文基于前人對中國文化負載詞的分類,通過《傾城之戀》中一定數量的例證分析,著重從文化沖突詞、文化空缺詞和文化重合詞三個方面探索英譯本中文化負載詞的不同翻譯策略,并對所應用的翻譯方法進行評論。
關鍵詞:文化負載詞;文化沖突詞;文化空缺詞;文化重合詞
1.研究背景
翻譯是不同文化之間交流的媒介和橋梁,它在深化文化交流的深度與廣度中起著連接作用。然而,不同的文化背景導致了一部分存在不可譯因素的詞語的存在。本文以文化負載詞為例,以漢語為背景,深入探討漢語文化負載詞因其豐富的社會文化內涵而成為翻譯的難點,因而給譯者帶來巨大挑戰(zhàn)的現狀。
20世紀70到80年代,著名作家張愛玲自譯了她本人的多部作品,但并未引起太多美國讀者的興趣,究其原因,是因為她的譯本中主要運用了異化的翻譯手法,其語序、語法皆按照漢語的表達習慣所譯。而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非中文為母語的讀者便有所困惑。直到21世紀,由美國漢學家凱倫·S·金凱筠(Karen S.Kingsbury)重新翻譯了《傾城之戀》,譯本中靈活的翻譯技巧和深厚的中國文化知識一經出版,就受到熱捧,并成功入選“企鵝經典”。同時,譯者如何將《傾城之戀》中大量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文化負載詞進行的恰當處理,也為文化負載詞的翻譯方面提供了重大的參考價值。
2.文化負載詞的界定和分類
漢語文化負載詞是指那些顯示中華民族文化或中國歷史背景的詞匯、短語及習語,它們具有文化意象,反映了中華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逐漸積累、有別于其它民族的獨特活動方式[1]。前人從不同角度對漢語文化負載詞進行了分類。鄧炎昌,劉潤清根據原語和譯語的對應情況,將文化負載詞分為四類:1)原語詞在目標語中沒有對應語,如“陰陽”、“五行”、“八卦”等。2)表面意義相同而內涵意義不同,例如,在中國“龍”被看作是中華民族的象征,是炎黃子孫不屈不撓、英勇無畏的精神支柱,象征著“高貴、成功”。而“龍”在英文中的對應詞“dragon”卻是有尾巴有翅膀,又能吐火的邪惡象征。3)在一種語言中的詞語在另一種語言中有多個對應詞,但沒有一個詞完全對等,如“干部”一詞與“official”、“functionary”、“administrator”等在意思上均有重合, 但沒有一個完全對等。4)詞語的基本含義大致對等,而第二層含義或附加義不同。關世杰根據詞匯字面意義和內涵意義的異同將負載詞分為五類:重合詞匯,平行詞匯,全空缺詞匯,半空缺詞匯,沖突詞匯[2]。
3.《傾城之戀》英譯本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方法
張愛玲的作品中大量的使用文化負載詞,因而,她的作品具有鮮明的文化特色。如何將這些文化負載詞進行成功的翻譯是傳播她的作品的重中之重。本文在關世杰[2]分類的基礎上,在語義層面從三個角度對這些文化負載詞進行分析,即:文化重合詞、文化空缺詞和文化沖突詞。
3.1文化重合詞的直譯方法
文化重合詞是中西文化中,具有相同意義的文化負載詞。雖然英語和漢語文化背景不同,但文化共性普遍存在。而在中西文化交流中,此種的文化重合詞同樣數目繁多。最常見的是對親屬稱謂,《傾城之戀》中有很多此類稱呼語,這些稱謂語在中西文化中比較容易找到對等詞。例如:
例1流蘇道:“嬸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哪兒肯放我們出去交際?”[3]
譯文:“Auntie,of course you know the situation.Would a family like mine ever let us go out and meet people?”[4]
在例1中,金凱筠在翻譯“嬸子”這詞的時候采用了直譯的方法,直接翻譯成了“auntie”。在目的語文化中,宗族關系并沒有如中國文化那般種類多樣,親戚的稱呼會隨著血緣關系的深淺程度而改變。在原文中,“嬸子”是中國特有的表達方式。“嬸子”是“哥哥的妻子”,而在目的語文化中并沒有如此細的劃分,因而在翻譯中,直接譯為“auntie”。這樣翻譯簡潔明了,便于目的語讀者理解,減少文化差異帶來的理解的不便之處。
例2“今兒當面鑼,對面鼓,發(fā)過話了,我可沒臉再住下去了!”[3]
譯文:But now that they’ve beat the drums, banged the gongs, and said it straight out,I’ve lost too much face to go on living here![4]
例2中,這些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鑼”,“鼓”,都被直接傳譯到英文之中。金凱筠將“當面鑼,對面鼓”譯為“beat the drums,banged the gongs”,這種翻譯方法保留了原文的節(jié)奏感與口語的表達習慣,在提高目標讀者的閱讀興趣的同時,深化了其對中國文化的了解,提高了作品的還原度。
3.2文化空缺詞直譯與意譯相結合方法
詞匯空缺是指表現某一民族文化特點的詞在另一民族文化中找不到對應詞來表達的現象。因此,在跨文化交際和翻譯中找不到滿意和恰當的詞匯成為最難解決的問題之一。作為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兩種語言,英語和漢語都有大量反映其各自語言文化特色的詞匯,但在對方的語言中大都處于空缺狀態(tài),在《傾城之戀》,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如人名的翻譯:“流蘇”譯成“Liusu”,“寶絡”譯成“ Baolu”,再如:
例3三爺道:“你別動不動就拿法律來嚇人,法律呀,今天改,明天改,我這天理人情,三綱五常,可是改不來了!你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樹高千丈,落葉歸根”[3]
譯文:“Don’t you try to scare us with the law,”Third Master warned,“The law is one thing today and another tomorrow.What I am talking about is the law of family relations,and that never changes!As long as you live you belong to his family,and after you die your ghost will belong to them too!The tree may be a thousand feet tall,but the leaves fall back to the roots.”[4]
金凱筠在人名翻譯中大部分保留了中文的發(fā)音,用拼音來翻譯人名,卻又不受拼音限制,比如,他沒有把“寶絡”直接譯為“Baoluo”,而是譯成了“Baolu”。這種處理微妙自然,減少了對目標讀者而言晦澀難懂的拼音,改為符合其發(fā)音習慣的拼寫方法,不僅降低了讀者的理解難度,也提高了作品的傳播度。對于“白三爺”,“七小姐”,“四太太”以及例2中的俗語,則采用直譯與意譯相結合的方法,既表達了文意,又保留了中國特有的文化,有利于中國文化的傳播。
“天理人情”、“三綱五常”是蘊含著中國特有的儒家文化。它們的含義表達直譯出來十分冗長, 所以金凱筠就簡單譯成“the law of family relations”。對此,金凱筠有自己的解釋。在《傾城之戀》英譯本序言中她提到,在張愛玲所生活和描寫的時代, 書籍和寫作占主導地位, 而現在的年輕人卻生活在多媒體時代, 即便是以中文為母語學生都覺得張愛玲的語言晦澀難懂,所以在翻譯過程中她盡力譯得鮮活。文化空缺詞在《傾城之戀》中還有很多,如:
例4老太太道:“你把我那兒的新茶葉拿出來,給徐太太泡一碗,綠洋鐵筒子里的是大姑奶奶去年帶來的龍井,高罐兒里的是碧螺春,別弄錯了。”[3]
譯文:Fourth Mistress helped the old lady toward the outer room.“Take out my new tea leaves from over there and brew a bowl for Mrs.Xu,”said the old lady.“The Dragon Well tea that Great Aunt brought back last year is in the green tin canister,the Green Spring is in the tall canister.Be sure to get it right.”[4]
在中國古代,相傳龍井茶得名于龍井泉,因此處的泉水直通大海,而古人相信海中有龍,因而泉水得名龍井泉,被奉為神水。而受神水滋養(yǎng)的茶葉同樣被奉為最高級的茶葉,得名為龍井茶。因而,龍井茶的命名飽含了豐富的中國特有的神學色彩。在做翻譯時,只有將其逐字的直譯為“Dragon Well”才能保留它的神秘色彩,留待讀者細細品味。而碧螺春相傳起源于康熙年間,得名于康熙帝。因其采擷于碧螺山,形體似螺,采于早春而得名。在中文中,“碧”為“綠色”的代稱。在英譯中,因文化空缺,目標讀者并不能領會“碧”字的詩意,因而譯者將“碧”字意譯為它的代指含義“Green”,直譯“春”為“spring”,既減少了文化空缺所帶來的不便,同時保留了原文化的部分內涵。在同一語段中,意譯與直譯的結合最大程度的填補了文化空缺,降低了文章的理解難度。
3.3文化沖突詞的意譯方法
根植于兩種語言文化形式的文化空缺會導致跨文化交際的失敗,甚至給譯者帶來困難。為應對這一問題,使翻譯順利進行,在全球化背景下研究文化空缺和有效的處理方法就顯得更為迫切和重要。在《傾城之戀》中,金凱筠對文化沖突詞的處理也有獨到之處,例如:
例5她仿佛做夢似的,滿頭滿臉灰暗而輕飄,像斷斷續(xù)續(xù)的灰吊子,迷迷糊糊往前一撲,自己以為是枕住了她母親的膝蓋,嗚嗚咽咽哭起來道:“媽,媽,你老人家給我做主!”[3]
譯文:She felt as if she were dreaming,tendrils streaming from her face and head. Falling forward in a daze,she thought she was clasping her mother’s knees,and she started sobbing aloud.“Mother,mother,please help me!”[4]
例6流蘇沉思了半晌,不由得惱了起來道:“…你這樣無拘無束的人,你自己不能做主,誰替你做主?”[3]
譯文:Liusu was silent for a while,but finally she burst out:“…If someone as free and unburdened as you are can’t decide for himself,then who can decide for you?”[4]
從例5-6可以看出,金凱筠在處理文化沖突詞時非常靈活。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老人家”一詞指代家中的長輩或對于陌生的老年人的尊稱。而在目標文化中,卻并沒有這樣的文化背景。原文中的“老人家”對應中文中白流蘇的母親,所以譯者直接用祈使句來表達句意,將“老人家”意譯為了“mother”,而沒有直譯成英文中的“the old woman”代指所有的老年女性。此外,“主”在西方文化中一般指上帝(god),而在例8中“做主”是“做決定”的意思,譯者并未將其譯為“mother,be my God”或“we can be our own God”,反而意譯為其在文中真正指代的含義:“decide for me”或“help me”。譯者將類似的情況都通過這樣意譯的處理,減少了讀者心中的疑惑,最大程度的降低了文化沖突所帶來的理解上的障礙。
4.結語
在當今文化交流越來越廣闊與頻繁的情況下,文化負載詞的翻譯自然是無法避免的,它在幫助目標語讀者理解文學作品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一個好的翻譯不僅要準確地傳達原作的信息,更重要的是傳達文化因素,促進了文化交流。
金凱筠在翻譯《傾城之戀》時,對于不同類型的文化負載詞采用了不同的翻譯方法,使其不僅能傳達出原文的意義,也表現出獨特的中國文化,達到了傳播中國特色文化的特有意義。本文對《傾城之戀》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進行了嘗試性的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分別從文化重合詞、文化空缺詞和文化沖突詞三個方面對文化負載詞進行了分析。無論是哪種翻譯方式,譯者的共同目的都是為了實現翻譯工作的橋梁作用,盡可能的提高譯本最終的完整性與可讀性。做好跨文化的傳播,是每個譯者的共同目標。
參考文獻:
[1]廖七一.當代西方理論探索[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232
[2]關世杰.跨文化交流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233
[3]張愛玲.傾城之戀[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165-187
[4] Kingsbury S Karen.Love in a Fallen City and Other Stories [M].Penguin Group,2007:113-149
作者簡介:
宋雨婷(1998-),女,漢,黑龍江哈爾濱,本科在讀。
基金項目:
本研究為哈爾濱工程大學2018年度國家級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計劃項目(編號201810217125)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