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與《黃甲圖》

摘要：江南自古多名士，晉代王羲之在《蘭亭序集》中曾說過放浪形骸一詞，到了明代，徐渭就成了一個典型的放浪形骸傳人。徐渭（公元1521—1593年），字文清，后改字文長，號天池山人，晚年自號青藤居士。山陰（今浙江紹興）人，他是一個具有進步傾向的詩人、戲曲家和畫家。在詩文、戲曲、書法、繪畫等方面都有相當的造詣，但他又是一位典型的懷才不遇江南才子。徐文長一生坎坷，曾經八次參加科舉考試都名落孫山，后來參加抗倭戰爭，被胡宗憲聘為幕府，代胡寫了不少奏章文牘，有的還受到皇帝的夸獎而轟動京師。對沿海抗倭之事也多參與策劃。后來胡宗憲被捕下獄，徐渭怕禍及自己，精神一度失常，多次試圖自殺未果，幾乎近于瘋狂的邊緣，后又因精神失常誤殺妻子而深陷牢獄之中，經朋友相助保釋出獄。晚年以書畫為生，抱憤而卒。這樣的遭遇使得徐文長憤世嫉俗、悲涼激越，他把一腔的委屈都傾注在筆墨之下，他的書法、他的畫作、他的詩文、他的劇本都無不強心鐵骨，磊磊不平。

關鍵詞：徐渭；《黃甲圖》

中國封建社會，自明代已發展到它的后期。封建的生產關系嚴重束縛了生產力的發展，幼弱的資本主義萌芽缺乏陽光、雨露和肥沃的土壤，難易獲得正常生長。明朝政治文化的一個重要特征是思想控制進一步加強。加之朱元璋本人文化水平低，對知識分子多行猜忌和壓制，知識貶值，對文化人士管制嚴厲而少經濟實惠，故文化界的茍且之風甚重。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知識分子人人自危，文人畫家們只能把滿腔的抱負寄情于書畫之中。明代畫家徐渭、清代畫家八大山人和石濤，以及“揚州八怪”畫派都是這一背景下最具有代表性的花鳥畫家和花鳥畫派。

徐渭的水墨寫意花鳥畫，充分發揮了中國水墨畫的筆墨技巧，用筆放縱但不失其真實，水墨淋漓，但濃淡干濕恰到好處。它比一般的水墨寫意畫顯得更加豪放、潑辣，故稱其“大寫意”。現存徐渭的精心之作《墨葡萄》很能代表他的水墨大寫意畫風。全畫的構圖比較奇特藤條錯落低垂，枝葉紛披，潑辣豪放的筆法，形成了動人的氣勢，同時又不失形象的真實。由于畫家充分發揮了中國水墨畫的筆墨技巧，使畫面上的葡萄顯現出晶瑩欲滴的真實感。畫面上的題詩：“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蕭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進一步抒發了畫家懷才不遇的苦悶心情。很有興味的是這四句詩的字體：行次欹斜，字勢跌宕，與他那種不拘陳法，隨意揮灑的畫風是一致的，同時也很容易使人聯想到畫家坎坷不平的生活道路。如果說《墨葡萄》是畫家坎坷人生的寫照，那么《黃甲圖》就是他對科舉制度憎惡的化身。

《黃甲圖》又名《荷蟹圖》，畫中只畫荷葉兩柄，一正一斜，下面是一只大螃蟹，張牙舞爪，一幅不可一世之狀。畫上部題有一詩：“兀然有物氣豪粗，莫問年來珠有無。養就孤標人不識，時來黃甲獨傳臚”。黃甲一詞是雙關，既指螃蟹，又指古代的甲科及第黃甲加身。滿腹才華的徐渭以此諷刺朝中橫行霸道而又無真才實學的迂腐之人。畫中上部側面的荷葉是用側筆橫涂，數筆連成一大片，筋葉全無。正面的荷葉則以墨筆側鋒，由外向中心橫涂，如同車輪，中間一片空白，然后從中間向四周畫出葉脈，略成輻射狀，中柄以水墨中鋒一筆而成，加小點以示梗毛。圖下部的螃蟹用濃淡不同之墨表現其背部，用快筆表現其蟹爪，寥寥幾筆使螃蟹橫行霸道之勢躍然紙上。你如果想了解徐渭對科舉制度有多么的憎惡，那就請欣賞《黃甲圖》吧！這幅畫在生宣畫紙上滲暈有致，光潤四溢，形神兼備。為避免水墨滲散，墨中加膠水，以控制滲痕，使墨濃淡不一，取得墨分五彩的效果。這種寫意之法，與西方繪畫史上的表現主義畫家有異曲同工之妙。有人曾經將他與梵高作過比較，指出兩人的相通之處，頗有見地，只不過梵高畫的是油畫，青藤作的是水墨。但在畫之深處，兩人幾近發狂的主觀精神卻冪冪相通。徐文長的畫幾乎不用線條，只用塊墨，卻能墨分五色，濃淡有致，其狂放之氣，傲視古今。

當然，徐文長的畫并不是空穴來風，他的大刀闊斧，他的縱橫馳騁，他的落筆成鳳，固然與他的經歷有關，但也有對前人的學習和繼承。比如他對吳鎮，沈周，唐伯虎，陳淳的推崇。只不過他將他的前輩推到了極端，推到了一個新的境界而形成了自己獨一無二的藝術風格，這也很好的說明了創新對藝術的作用。《牡丹蕉石圖》就是這樣的代表。

《牡丹蕉石圖》整個畫面全用水墨潑寫而成。墨水化得毛茸茸，沒有一處實寫，用筆非常簡約，只突出了山石和芭蕉葉子的頂尖部分輪廓。一輕一重，一虛一實，好像是隨意的卻又別具匠心。王右丞曾經畫過雪里芭蕉，徐文長卻突破古人框框，在這幅畫里將冬天之雪、夏日芭蕉、春天牡丹畫在一起，有一種刻意打破秩序的要求。最有意思的是畫家在畫面上先后題了三次款，后兩次似乎是率性添加。這幅畫充分體現了畫家打破畫面格局和沖破秩序的破壞欲望。

在浙江邵興市的青藤書屋，現存有許多徐文長的書畫，流傳著許多徐文長的軼聞。有趣的是他在自家房門的楹聯“幾間東倒西歪屋，一個南腔北調人”可謂傳神到了極點。徐文長的書畫，后來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名家：石濤、八大山人、鄭板橋、吳昌碩都無不拜倒在徐氏筆下。鄭板橋刻有一印“青藤門下走狗”，近人齊白石曾說：恨不生三百年前，為青藤磨墨理紙。崇敬之情，可掬可盈。

參考文獻：

[1]美術鑒賞：人民美術出版社，1988

[2]李福順.中國美術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