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局內人局外人這一對概念在民族音樂學的實地考察中一直是兩個重要的因素,歷來對于兩者的探討也屢見不鮮,但是大部分對兩者的探討都處于一種分離的狀態。往往局內人并不是絕對的局內人,局外人也并不是絕對的局外人,兩者并非是完全分離的狀態。而對于局內人局外人而言,實地調查對象所講的方言到底該不該掌握,或者該掌握到什么程度?其身份該如何定位?這都值得思考。
關鍵詞:局內人;局外人;方言;身份定位
一、公認不等于事實
“其實是我們群體性地站在現代的角度,很多東西已經成為了認定的現實,不需要探索或者被忽視掉了,不能引起我們的注意。但是孩子不知道那些,他們會好奇,什么都會刨根問底。你告訴孩子說光合作用,孩子會要求你解釋得更詳細,然后你會發現,最根本的成因或者最初怎么出現的,你并不知道。而且,很多專業的科學家也不知道成因,他們只能籠統地告訴你:進化來的,具體的還需要考古證據。”這段話出自一本心理學讀物,里面所表達的觀點就是:某個概念、定義或者術語,被大多數人所公認的時候,就會形成一種思維習慣性,即認為多數人公認的、其正確性就應該不用被質疑。但是,有些時候這也就是普遍公認而已,他們自己說著某種理論、概念或者術語的時候,真的清楚他們說的對象的內容嗎?在音樂學界,有的學者在會議上圍繞“音樂學”這個主題來展開所述內容,其對“音樂學”的理解是:對音樂進行理論研究的稱之為“音樂學。但是,這難道就是“音樂學”嗎?在這里就有必要對什么是“音樂學”做一個正確的解讀,上面這位學者對音樂學的理解只能稱之為“Study of music”,在這樣的理解下,任何一個對音樂做研究的人,哪怕是其他專業的人都能說自己是在進行音樂學的研究。但是,真正的“音樂學”應該是“Musicology”,其后綴是“ology”,是具有嚴格意義的一門學科,兩者在性質上存在很大區別。我們把在會學者分為兩類,第一類為“不知其所以然”型,第二類為“不理解”型。對于前類學者而言,其之所以“不知其所以然”,主要原因在于這類學者自身和發言者一樣,對于“音樂學”的理解本身就是模糊不清甚至是不正確的,正因為存在這樣的理解,所以沒有敏銳地捕捉到發言者對于音樂學在理解上的偏差。對于后類學者而言,之所以“不理解”,主要是因為他們理解的“音樂學”就是“Musicology”,試問,兩者對于所述對象的理解都不在一個層面上,那又如何能在一個話語體系里面進行學術交流?我們可以把上述情況以表格的形式展現出來,參見表1。就對“音樂學”的理解方面而言,發言者可以被定義為“局外人”,第二類學者可以被定義為“局內人”。
二、方言在實地調查過程中的重要性
研究民族音樂,對于一些方言性特別強的傳統音樂,是否需要掌握當地方言?或者說對當地方言了解的研究者或本土的音樂研究者去研究會更好?因為有些方言翻譯成普通話之后意味就變了。如不去翻譯,則對于不了解方言的研究者來說就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義,從而使得對于傳統音樂的把握產生了偏差甚至嚴重的誤解。
對于音樂的保存與研究,正如喬建中先生所說,第一步是記錄,第二步是分析研究。雖然現在有錄音錄像設備,能夠較為完整地記錄演出過程,但之后的分析研究者參考的是記錄之后的音樂資料,那是否會像演唱會一樣,在電視機前觀看和現場觀看的感受不一樣?那么,之后的研究會不會由于沒有身臨其境而會對保存記錄下來的音樂資料理解不足或有所偏差?(因為音樂的轉瞬即逝,樂音的流動而使人產生音樂的體會,這種感受也有著稍縱即逝的特點,靠錄音設備記錄的音樂與現場的音樂始終有著一層在感受上的隔膜。)因為錄音只有一次,不能看到活的東西,所以要結合實地調查。或者當時參與錄音錄像的工作者會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在后來對音樂資料進行研究時,會產生與之前記錄時不同的感受?文字固然能夠較為準確地記錄當時的音樂及相關背景資料,但是否能夠準確地記錄當時微妙的情感變化?正如人們面對自然風光時,看到眼前的美麗景色,忍不住用照相設備去記錄這一刻的美,但事后再拿出照片來看的時候,則沒有之前那么強烈的感受。是否說明,研究音樂會受一手資料,二手資料以及研究時間、研究者的個體不同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
民間采風應該深入去學習自己采風之音樂,這就涉及到采風者自身的知識文化背景體系。比如每個地方的方言,大多數有著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情況。方言所表達的內容有時候難以用普通話來表達。外鄉人研究本地音樂,或者更確切地說一個音樂采風者,在研究非自己家鄉的音樂時,特別是涉及到方言時,有著一種天然的屏障。我曾經看到過這樣一段話:鄉村文化的保護往往來自離開鄉土有很長時間的人,而其真正生存環境中的人們似乎對此無動于衷。這些外來者或返鄉者的堅守,是可貴的,同樣也是少見的。力量的不足尚在其次,一個外來者,真的能捕捉到鄉村傳統文化的精華嗎?他們的保護是種植了文化,還是將文化取做了標本?鄉土文化的村民土壤還存在嗎?對鄉土文化最好的保護是什么?讓它活起來、活下去,與時代息息相關,相互適應。我們實在不必哀戚于已經失去的和必將失去的,畢竟也少有人為原始部落文化嘆息對嗎?像唐西園老師說的,讓它自力更生,最后或者城鎮化、或者消失、或者發展旅游業,這都是無法避免的。我們需要保護的并不是采風對象的一整個生態,更不用強求采風對象所處村落的所有鄉民都去認識、去熱愛我們采風的事物。鄉土文化的留存不能以阻斷年輕人的發展為道路,現在的大部分村落都以老年人和小孩子居多,在我的家鄉浙江,由于城鎮化的影響,村里基本上只剩下老年人,有的甚至連老年人都跟著自己的孩子去了鎮上,去了城市。在現代社會的影響下,很少有年輕人以繼承自己家鄉的傳統文化為己任。那些去城市的農村年輕人,他們的目的都有著驚人的相似性,那就是為了掙錢,從而提升物質生活水平。
現在的傳統音樂文化,在很多時候有著這樣的現象:身為局內人的人不一定了解自己的文化,確切地說是不了解自己所處環境該用什么樣的文化來解讀。而局外人未必完全與自己研究的對象處于絕對的對立層面,比如說身為局外人的研究者從小就是與自己研究對象生活在同一環境中,只是后來研究者離開這一環境而身為所謂的局外人,這樣一來研究者返回來再研究這一對象時就不能完全屬于局外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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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楊民康:《階層化、區域化和網絡化:城鎮化進程中傳統音樂發展現況和趨向探析》,藝術百家2016年第1期。
作者簡介:
陸俊楓(1991-),男,浙江省嘉興市人,民族:漢 職稱:無 學歷:中國藝術研究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音樂學。單位: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