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資產監管與俄羅斯2018年《數字資產聯邦監管法》（草案）

□ 文 吳沈括 王奕媛

2018年1月15日，俄羅斯財政部出臺了《數字資產聯邦監管法》（草案）（以下簡稱：《數字資產法》（草案）)。該草案對數字資產領域的“采礦”規則、首次代幣發行（Initial Coin Offering，ICO）以及加密貨幣等諸多問題作出了規定。

在過去的幾年里，俄羅斯有關數字資產的政策經歷了全面禁止使用、撤銷禁止令、允許支付、提出發行數字代幣數字盧布（CryptoRuble）等幾次往復變動，本次《數字資產法》（草案）的出臺既對數字資產的合法性范圍做出了明確界定，也對其發行、購買和流通規則等方面做出了系統性規范。

總體而言，《數字資產法》（草案）涉及數字資產相關概念的定義、關于代幣發行的規定、關于數字金融資產流通的規則以及生效程序等四部分內容，主要規范要求包括：

1.對數字資產相關概念的界定

《數字資產法》（草案）將數字金融資產定義為“使用加密方式創建的電子形式財產”，包括加密貨幣、代幣（token）等。其所有權以數字交易登記的方式予以確認。需要注意的是，數字金融資產在俄羅斯境內不是合法的支付手段。

數字金融資產必須通過交易所進行數字交易，《數字資產法》（草案）將數字交易定義為“旨在創造、發行和流通數字金融資產的一系列行為”。而對于不符合《證券市場法》（No.39-FZ,1996年4月22日）中有關主體資格規定的投資者在購買代幣時，每筆交易限額為5萬盧布，同時只能通過擁有數字錢包的數字金融資產交易所開設的特殊賬戶，以貸記的方式進行購買。

《數字資產法》（草案）將數字金融資產交易所定義為“依據（俄羅斯）聯邦法律設立的、實現數字交易的法人實體”。其交易行為須依照俄羅斯聯邦相關法律進行，交易類型限于《證券市場法》（No.39-FZ,1996年4月22日）第三章至第五章中所規定的交易類型，或者符合《組織交易法》（No.325-FZ,2011年11月21日）中對交易類型的規定。

鑒于數字金融資產主要表現為加密貨幣和代幣兩種形式，《數字資產法》（草案）將加密貨幣定義為“依據數字交易登記管理機構的規則、由參與者在數字交易的分布式注冊表中創建和記賬的一種數字金融資產類型”，而將代幣定義為“由法人或個體商戶發行的、旨在吸引融資并在注冊表中記錄的一種數字金融資產類型”。

數字金融資產可以通過挖礦（mining）的方式取得，對此《數字資產法》（草案）將挖礦定義為“一種旨在獲取加密貨幣并以其作為代償的創業活動”，進而認可挖礦活動是合法有效的行為。

因為數字金融資產需要在數字錢包中儲存，《數字資產法》（草案）將數字錢包定義為“允許儲存數字記錄信息并為數字交易登記者提供訪問接口的軟硬件工具”。此外，根據2001年8月7日發布的俄羅斯聯邦法規，數字錢包只有在通過所有者身份驗證程序之后才能被數字金融交易所予以運作。

2.關于代幣發行的規定

作為特別要求之一，《數字資產法》（草案）規定一種特定類型的代幣只能有一個發行者。在此基礎上，《數字資產法》（草案）對代幣發行的程序做出了系統性規范，其發行應遵循以下步驟：代幣發行者在信息網絡上披露其所發行代幣面向收購者的要約、投資備忘錄及其他代幣發行的必要文件；簽訂合同，包括以智能合約形式簽訂合同，以完成代幣的轉讓和支付。

需要注意的是，代幣發行者在信息網絡上披露的公開報價中應包含以下信息：發行者以及購買者信息；驗證者信息；存管者信息；代幣所有者應享有的權利及其行使方式；代幣購買價格或確定代幣購買價格的程序；代幣購買協議的生效日期；購買者接受代幣公開報價的程序，包括作出回應的時限及付款方式；對“不符合《證券市場法》（No.39-FZ,1996年4月22日）中對主體資格規定的投資者在購買代幣時，每單限額為5萬盧布”的標示；數字交易登記冊維護規則；數字錢包操作程序信息及數字交易注冊表接入方式信息；發行者特別列出的其他信息等等。此外，代幣發行的公開報價應當由法定代表人簽字；如果代幣賬戶由發行者持有，則發行者有義務向存管者提交一份代幣發行公開報價的投資備忘錄復制件等。

而在發行者向存管者提交的投資備忘錄中應當記錄以下信息：發行者信息；發行者股東信息、發行者管理主體的結構及其權限；發行代幣的主要目的以及發行代幣所獲資金的使用方向。若代幣的發行以資助某一項目為目的，則需提供所涉項目描述，包括商業計劃和項目執行條款；發行者認為應當在投資備忘錄中注明的其他信息等等。此外，投資備忘錄應當由法定代表人簽字，確認投資備忘錄中信息可靠完整。

最后，《數字資產法》（草案）中規定合法的代幣發行報價、投資備忘錄、數字交易登記冊及其他文件應當在與代幣發行公開報價時同步發布，且不得晚于合同簽訂后的3個工作日，并且在代幣發行之前，代幣信息不得以任何廣告形式發布給潛在的購買者。

3.關于數字金融資產流通的規定

《數字資產法》（草案）中對數字金融資產流通的形式和主體資格作出了規定。

一方面，對于數字金融資產流通的形式，《數字資產法》（草案）中規定數字金融資產的持有者有權通過數字金融資產交易所進行不同種數字金融資產之間及數字金融資產與盧布或者其他外幣之間的交易。同時，所有交易都應當遵守《數字金融資產組織交易規則》，并且于俄羅斯聯邦中央銀行辦理登記手續。

另一方面，對于數字金融資產流通的主體資格，《數字資產法》（草案）中規定不符合《證券市場法》（No.39-FZ,1996年4月22日）中主體資格規定的投資者所作出的交易只能通過擁有數字錢包的數字金融資產交易所開設的特殊賬戶進行，且只能進行轉讓或注銷金融資產的操作。

值得注意的是，在《數字資產法》（草案）發布的當日，俄羅斯總統普京針對該法簽發了一道總統令，其中突出了以下幾點內容：

1.盧布是俄羅斯唯一法幣。《數字資產法》（草案）中對涉數字金融術語，包括加密貨幣的定義，都是基于盧布是俄羅斯聯邦唯一法定貨幣的原則。

2.ICO的規制重點。《數字資產法》（草案）的規范核心之一是要求ICO借鑒證券發行條例，對基金與加密貨幣的公開募集及數據金融資產的流通進行了類似同質規制。

3.俄羅斯銀行的異議。針對《數字資產法》（草案），俄羅斯銀行就加密貨幣與盧布、外幣或其他財產的交易提出了異議。該銀行的核心主張是認為交易應當限于為了吸引融資而發行的代幣。

4.加密貨幣的社會風險。俄羅斯財政部強調，目前加密貨幣交易泛濫，對于此類交易的立法禁止并非理想選擇，因為可能為加密貨幣在場外成為非法業務支持、犯罪所得合法化和資助恐怖主義的工具提供條件。

5.法案的積極意義。《數字資產法》（草案）對加密貨幣的定義和對俄羅斯境內加密貨幣交易程序的規范將顯著降低欺詐風險，并有助于反洗錢和反恐怖主義融資工作，也將有助于建立透明的加密貨幣運作稅制，這將促進俄羅斯財政收入增長。

6.加密貨幣不會成為合法支付手段。同時應當強調，加密貨幣在未來也不會成為俄羅斯境內的合法支付手段。

俄羅斯本次出臺的《數字資產法》（草案）對涉數字金融資產的相關概念、數字金融資產的發行、購買以及流通規則等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規定，但與同期其他國家關于數字資產的監管規范相比，仍存在一些未在本法中作出明確規定的問題，主要包括：

1.違規主體的法律責任

澳大利亞《反洗錢和反恐怖主義融資法（AML/CTF）》中規定，未注冊交易所的運營者將面臨民事處罰，并且按無過錯責任原則予以追責。此外對于交易所的嚴重違規行為，將對運營者處以2到4年、甚至是7年期的監禁刑罰。而美國《虛擬貨幣商業統一監管法》（草案）中規定，主體與居民從事虛擬貨幣商業活動違反該法的，州實施部門可對其實施民事處罰，最高可判處每違法一日5萬美元的罰款；對于執照持有主體或臨時注冊主體從事虛擬貨幣商業活動嚴重違反該法的，州實施部門可對其實施民事處罰，最高可判處每違法一日1萬美元的罰款。

但在俄羅斯本次出臺的《數字資產法》（草案）中，僅對數字金融資產相關的主體行為作出了規范要求，卻并未對違規主體應承擔的相應法律責任作出直接規定。

2.數字資產交易稅收規則

歐盟委員會在2017年9月發布的一份報告中指出，該委員會將提出對數字經濟進行征稅的立法提案。對于具體征稅方式，目前已確定幾種臨時備選辦法，包括：以數字活動產生的收入額為稅基進行征收；通過預提稅的形式、以對非居民線上供應商的支付額為稅基進行征收；以與活躍非居民企業間遠程數字交易所得額為稅基進行征收；在價值創造過程初期，以數字交易額為稅基征收等等。

但在俄羅斯本次出臺的《數字資產法》（草案）中，僅將“挖礦”定義為創業活動納入稅收體系，未對交易活動的稅收規則、是否征收增值稅以及跨國電子貨幣交易的國際稅收等問題作出具體規定。

3.對外國從業主體的規定

日本法律規定，外國公司需在本國完成相關注冊后方能進行面向日本國民的經營，進而實現對其本國國民的保護。

但在俄羅斯本次出臺的《數字資產法》（草案）中，未對外國公司在數字金融資產交易中的主體資格、市場準入問題等作出明確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