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自然辯證法》 導讀及當代啟示

楊秀萍

《自然辯證法》是恩格斯1873—1882年間歷經十年但最終未能完成的一部哲學手稿，由10篇論文、169個札記和片段、2個計劃草案，共181個部分組成。這部著作深入研究了自然界和自然科學的辯證法問題，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占據重要地位。

01 寫作背景

19世紀70年代，隨著資本主義在歐洲的巨大發展，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對立也越來越尖銳。1871年，第一個無產階級政權巴黎公社失敗，歐洲工人運動陷入低潮，迫切需要更加完備的馬克思主義作為理論指導，再迎新的革命高潮。馬克思的《資本論》旨在揭示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規律，進而揭示整個人類社會發展的辯證法。然而從學說的整體性來看，還需要揭示自然運動的辯證法，使之與社會運動的辯證法相互補充、相互支撐。于是，恩格斯就承擔起了寫作《自然辯證法》的歷史使命。當然，恩格斯對辯證唯物主義自然觀的研究不是晚年才開始的，在青年時代就對自然科學表露出極大的興趣。恩格斯在退居商界并移居倫敦之后的最初8年，集中精力探究自然科學與人類社會的關系問題，而且在與馬克思共同完成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德意志意識形態》《神圣家族》等著作中，已經注意研究自然科學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并闡述了哲學與自然科學的相互影響。19世紀下半葉，自然科學領域取得的巨大進展為《自然辯證法》的寫作奠定了雄厚的理論基礎。尤其是三大科學發現，即細胞學說、能量守恒與轉化定律、生物進化論越來越清楚地揭示出自然界發展的辯證性質，有力地沖擊著形而上學的自然觀。恩格斯正是在全面考察近代社會發展狀況、深入研究近代自然科學發展歷史的基礎上，總結自然科學領域取得的前沿成果，用哲學思維歸納自然發展規律進而揭示人類社會發展一般規律，順應時代發展大勢，為無產階級運動提供與時俱進的理論依據。恩格斯從1873年開始寫作，后來因忙于寫作《反杜林論》而一度中斷《自然辯證法》的寫作。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全身心整理馬克思的《資本論》遺稿并親自領導國際工人運動，所以，恩格斯直到逝世也沒有完成《自然辯證法》最終的寫作計劃。

02?主要內容

1.辯證唯物主義自然觀代替形而上學自然觀是歷史的必然。恩格斯通過對近代自然科學發展史尤其是19世紀三大科學發現的深入分析，生動展現了自然界相互聯系、發展變化的關系圖景。他指出，“整個自然界都被證明是在永恒的流動和循環中運動著”，孤立、靜止地研究自然界事物及其現象的方法顯然已經無法對自然界作出徹底的唯物主義解釋，形而上學自然觀被打開了一個個缺口。當自然科學由搜集材料為主進入以整理材料為主的理論綜合階段，“建立各個知識領域相互間的正確聯系，也同樣成為不可避免的”。因此，恩格斯在批判自然科學中形而上學和唯心主義觀點的基礎上，論述了自然科學和哲學之間的關系，認為自然科學為哲學的發展提供科學基礎，而哲學為自然科學的發展提供方法論的指導?！耙粋€民族想要站在科學的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沒有理論思維。”自然科學家要揭示自然界的本質及其規律，必須自覺地學習和掌握唯物辯證法。“在自然科學中，形而上學的觀點由于自然科學本身的發展已經站不住腳了。”所以說，辯證唯物主義自然觀代替形而上學自然觀是歷史發展的必然。

2.世界是普遍聯系且按照規律運行的。恩格斯指出，辯證法是關于普遍聯系的科學，只有把握了事物的各種聯系才能揭示事物的本質。他在《辯證法》一文中把唯物辯證法的規律歸納為“量轉化為質和質轉化為量的規律、對立相互滲透的規律、否定之否定的規律”三大規律，并對同一和差異、必然性和偶然性、原因和結果等唯物辯證法的幾對范疇進行了科學的剖析。恩格斯闡明了辯證唯物主義的運動觀，指出：“運動，就它被理解為物質的存在方式、物質的固有屬性這一最一般的意義來說，涵蓋宇宙中發生的一切變化和過程?！彼疾炝宋镔|運動的幾種形式，由此說明各種自然科學之間的有機聯系，進一步論證了辯證思維對自然科學研究的重要性。

3.勞動是把人與自然分離開來又連接起來的紐帶。恩格斯在《勞動在從猿到人轉變過程中的作用》一文中，用歷史唯物主義觀點研究了人類的起源問題，從而得出了“勞動創造了人本身”的科學論斷。恩格斯指出，勞動使人從動物界分離出來并且成為人和動物相區別的根本標志?！皠游飪H僅利用外部自然界，簡單地通過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變化;而人則通過他所作出的改變來使自然界為自己的目的服務，來支配自然界?！蓖瑫r，勞動又是將人類與自然統一起來的橋梁。人類通過勞動作用于自然從而獲得基本的物質生活資料，可以利用自然、支配自然，但一定要認識并遵循自然規律，在自然所能承受的生態限度內從事實踐活動，才能真正成為大自然的主人。因此，恩格斯告誡人類，“我們絕不像征服者統治異族人那樣支配自然界，絕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界——相反，我們連同我們的肉、血和頭腦都是屬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保護自然就是保護人類自身。

03?當代價值

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系統闡述了辯證唯物主義自然觀，科學論證了人與自然的辯證關系，蘊含著豐富的生態思想，對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要的思想啟迪和指導意義。

1.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發展。恩格斯指出：“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币庠诟嬖V我們，只有認識并遵從自然規律，才能從自然界獲取人類生存和發展所必需的物質資源。習近平從恩格斯的生態思想中獲得深刻的啟發，指出：“人因自然而生，人與自然是一種共生關系……人類對大自然的傷害最終會傷及人類自身?！币虼耍欢ㄒ鹬刈匀弧㈨槕匀?、保護自然，像對待生命一樣對待生態環境，構建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現代化格局。習近平強調，生態環境保護的成敗，歸根結底取決于經濟結構和經濟發展方式，既不能竭澤而漁，也不能緣木求魚，而是要在保護中發展、在發展中保護。只有建立健全綠色低碳循環的經濟發展體系，倡導簡約適度、綠色低碳的生活方式，加大生態系統保護力度，改革生態環境監管體制，才能真正實現跨越發展和生態環境協調共進，才能創造更多物質財富、精神財富和優質生態產品，以滿足人民對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2.運用辯證思維，推進“綠水青山”向“金山銀山”轉化。恩格斯創立了辯證唯物主義自然觀，為我們黨推進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有力的思想武器和科學的工作方法。習近平運用辯證思維，提出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著名論斷。但考察歷史可以發現，“綠水青山”與“金山銀山”的關系經歷了長期的對立甚至扭曲后才得以矯正。農業文明時代，在落后的生產力條件下，人們棲身于“綠水青山”，而“金山銀山”只是一種財富夢想使人遙不可及。工業文明時代，迅猛發展的科學技術打破了自然景觀與財富夢想的界限，但人們在利益的驅動下對大自然展開掠奪，導致“金山銀山”的堆積與“綠水青山”的逍遁，最終我們不得不失去賴以棲息的家園。習近平打破了非此即彼的對立思維，強調“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習近平指出：“環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麗，藍天也是幸福。”在環境污染日益惡化的今天，綠色生態成為最大財富、最大優勢、最大品牌。目前興起的新能源革命，昭示著人類從化合生物圈向生態自然圈的回歸，養育萬物生靈的生態自然系統，能夠提供價值化的新能源，如太陽能、風能、潮汐能等，將成為人類一筆巨大且持續的生態財富。尤其是“旅游+”作為一種以旅游業為主導的產業融合發展模式，將“美麗資源”轉化為“美麗經濟”，既促進農業增效，又引導農民增收，充分印證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種辯證思維方式充分彰顯了共產黨人的治理智慧和治理能力，必將為全球生態治理提供中國方案，貢獻中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