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紅 趙佳 朱雨可
〔摘要〕 黨的十九大作出新時代我國主要矛盾轉變的重大論斷,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消費需要體制機制完善與創新指明了方向。本文以文獻研究為視角,評述分析了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與指標體系建設基礎理論,梳理了我國與典型發達國家消費政策和消費體制機制的改革歷程,以消費體制機制完善創新的要求、動力、方向為指引,探討制約消費水平、消費品質、消費滿意提升的體制機制因素。在文獻評述基礎上,本文指出現有文獻的不足,結合黨的十九大指導思想和我國實際情況,提出了新時代促進人民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政策設計與改革方向。
〔關鍵詞〕 美好生活消費需要 改革歷程 制約因素
體制機制
〔中圖分類號〕C9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0694(2018)04—0030—14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奮斗目標,保證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展中有更多獲得感,不斷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精神實質,也是破解“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與不平衡不充分發展”矛盾的關鍵。在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中,居民更加美好消費需要的實現是其中最直接、最現實的問題,也是緊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新變化需常抓不懈的工作。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經濟社會持續發展,人民消費需要日趨多元化和個性化,美好生活層次復雜多變。與此同時,我國仍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仍是世界最大發展中國家的基本國情并未改變。為此,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要“完善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這一要求站在人的全面發展更高起點,為持續擴大內需,破解“居民消費之變”與“基本國情不變”的長短期矛盾,回應人民美好生活新訴求指明了科學方向。2018年7月召開的中共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關于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潛力的若干意見》與《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實施方案(2018~2020年)》,也將消費體制機制創新提上重要日程。
基于上述研究背景,本文將從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理論基礎出發,梳理國內外促進消費升級的體制機制發展歷程,并對文獻進行評述與展望,探討分析制約美好生活消費水平均衡發展、消費品質提高以及消費滿意度提升的體制機制因素,在此基礎上為持續擴大消費、促進人民美好生活消費需要提供政策與改革思路。
一、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理論基礎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人民美好生活經歷了從解決溫飽到總體實現小康,再到即將要建成全面小康的歷史轉變。我國居民消費也經歷了從追求基本物質需求到追求美好生活消費需求的轉變,這一發展歷程是人追求自由全面發展的必然選擇,它依賴于時間、空間和人類的歷史發展,是不同發展階段人民對美好生活訴求的直接體現。因此,深刻理解并探討新時代我國人民“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意蘊及評價人民對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滿足度,是消費體制機制完善與創新的前提,也是創造人民美好生活的現實基礎。為此,學者們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1.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研究
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實現和滿足程度成為檢視社會發展的重要標志。進入新時代,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與評價也因國別、地區發展的差異性,呈現出鮮明的地域與時代特征。學界就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可以在人文主義者對美好生活的思索中窺探一二。
“美好生活”源起于亞里士多德的《尼各馬可倫理學》,他將美好生活定義為:人們在擁有某些生活必需品(如食物和住房)后,經過深思熟慮會選擇的生活方式,并且他把對知識積累和知識追求中獲得的滿足視為最高層次的需要,即最高昂的善。后來的學者在繼承了他的需求層次觀點上形成了實用主義和活力主義兩種不同的美好生活觀。實用主義者關注人們在美好生活追求中的知識獲取及其在生產或其他方面的用途,最具代表性的研究包括:亞伯拉罕·馬斯洛的消費需要層次理論,約翰·羅爾斯關于美好生活物品分配的良序社會理論,阿馬蒂亞·森的可行能力理論等。相比而言,活力主義的代表人物如威廉·詹姆斯、哈羅德·布魯姆、亨利·柏格森、馬丁·賽里格曼等,他們更關注美好生活需要中的自我發現和自我發展。兩種美好生活觀雖有不同側重,但在美好生活層次理解上具有共識,即只有物質財富積累并不是美好生活,高層次的美好生活應該包含亞里士多德等人所贊美的“最高的善”。
上述對美好生活需要的思索,使得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跟隨人類社會發展不斷變化,最終從滿足生活的物質消費需要上升到人自由全面發展的消費需要的高度。由于“美好生活”和“消費需要”的內涵與外延本就十分寬泛,為了能夠形成一個“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綜合性概念解釋,國內外學者們做出了很多嘗試。馬克思早就在《資本論》中論述了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豐富性。他指出,真正的消費需要應是符合人性、有利于增強人的本質力量和鞏固人在世界中的主體地位的需要。同時,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研究也可從生活質量的研究中得到啟示。加耳布雷斯(Gal-braith)首次提出了“生活質量”一詞,同時表明他理解的美好生活消費需要是追求舒適的生活并同時尋求精神上的滿足。羅斯托(Rostow)在經濟成長階段論中將追求生活質量作為經濟成長的最后階段,他認為,最終人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將從追求物質享受轉向精神享受。Syse和Mueller把可持續、美好生活、消費三者聯系在一起,強調生態環境在美好生活消費需要中的重要地位。Skidelsky父子從哲學和經濟學角度探討了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并從微觀消費者層面勾勒了美好生活的七個基本元素:健康、安全、尊重、個性、與大自然和諧相處、友誼和閑暇。在我國,著名經濟學家尹世杰超越消費經濟學范疇,在《消費需要論》中提出美好生活消費需要貫穿于人的全面發展的全過程,并分別從縱向和橫向闡述了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其中,縱向的消費需要包括生存、發展、享受型消費需要;橫向的消費需要包括物質、精神文化和生態消費需要。至今,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在國內外學術界還沒有形成明確定義,但在建構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內涵時,研究者們都表達出對人的全面發展的關注和強烈的人文關懷。
2.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指標評價
除了對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內涵的豐富研究,如何衡量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實現程度一直是學界研究的重要課題。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在經歷了經濟快速增長后,人類并未感到社會福利和幸福感增強,反而面臨貧困、環境污染、閑暇擠壓等諸多社會問題。在對發展理念進行深刻反思后,越來越多的學者擯棄了長期以來將經濟增長等同美好生活的價值觀,質疑用GDP衡量國民生活質量的合理性,由此掀起一場范圍廣泛、影響深遠的社會指標運動。
近半個多世紀以來,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指標維度研究取得了快速發展,圍繞如何最大程度地滿足人們美好生活中的各種全面發展需要的目的,美好生活消費需要指標體系建設常被納入美好生活需要的指標建設中,并經歷了從客觀指標體系到主觀指標體系再到綜合指標體系的階段過程。客觀指標測量始于鮑爾1966年發表的《社會指標》一書,自此以后,消費間接被體現在美好生活、生活質量、福利水平等指標體系構建中。直接體現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客觀指標體系國外以Suhm&Theil編制的消費質量指數為代表,該指數是在擴展需求系統的基礎上以必需品和奢侈品一籃子消費品作為衡量對象的消費質量指數;國內以尹世杰編制的小康消費水平的指標體系為代表,該指數從消費收入、消費水平、消費結構、消費效果等客觀角度編制的小康水平指標體系,代表了上世紀90年代人民對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客觀衡量。
客觀評價指標體系有其局限性,突出的問題之一就是物質消費條件與消費品質的矛盾統一。為此學者們開始思考主觀指標能否有效反映人民生活真實狀態呢?以坎貝爾、丹尼爾等人為代表從需求角度出發構建的美國式主觀生活質量評價體系則是主觀指標領域的代表。Fornell和劉金蘭把顧客滿意度的數學運算方法和顧客購買商品或服務的心理感知結合起來,構建的消費者滿意度指數是迄今最為成熟和被廣泛運用的消費者滿意指數理論。近年來國內消費主觀評價體系發展迅速,中國消費者滿意指數(CCSI)測量模型、企業信息消費滿意度指標、實體滿意度指數(ESI)等的相繼出現豐富了此類研究。
隨著研究進一步深入,消費主觀滿意度指標內容更加細化,涉及不同領域與地區。例如:何昀與賀輝從教育消費滿意度、文化藝術消費滿意度、娛樂消費滿意度和體育消費滿意度來構建了文化消費滿意度指標。四川省政府也發布“四川消費者滿意度指數”,通過商品消費滿意度、服務消費滿意度、維權消費滿意度三個二級指標評價四川省消費者整體滿意度水平。
雖然主觀研究評價美好生活指標普遍被認可,但一味強調主觀評價指標的重要性也會導致缺乏客觀經驗事實依據。為此,結合主客觀指標形成的綜合評價體系成為研究趨勢。而消費常被作為重要部分被納入到生活質量或美好生活指標的研究中,國外具有代表性的要屬世界衛生組織生活質量體系(WHO-QOL)、經合組織(OEEC)社會指標等。國內學者周長城把消費質量指標作為重要部分納入生活質量綜合指標體系的構建。直接針對消費領域設計的綜合指標則以尹世杰從宏觀社會經濟條件、消費水平和質量、消費效果三個維度的小康水平指標體為基礎進行擴展。例如:何昀結合全面小康實際,提出了兼顧主觀和客觀評價的全面小康消費質量綜合評價體系。也有學者從不同維度和領域,細化和豐富消費生活的綜合評價體系,如體育消費質量評價指標、文化消費質量指標體系等。
綜上,雖然相關研究尚未直接提及“美好生活消費需要”概念,但卻在美好生活、生活質量的研究中得以體現,而且國內外學術界對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內容的多維特性已達成共識。已有研究也從生活質量的客觀范疇和主觀范疇角度分別提出了生活質量、消費質量的評價指標。此外,研究的視野也伴隨各個國家經濟社會發展進程,從側重生活質量的物質生活水平評價轉向社會生活的諸多方面評價,并滲透出研究者個體的主觀價值判斷。但是總體來看,由于已有研究對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涵并未明確,指標體系設計重描述性研究而缺乏數據經驗驗證,并且偏重宏觀的客觀指標體系,未來仍有較大拓展研究空間。
二、國內外促進消費發展的體制機制改革歷程
在經濟發展不同階段,經濟運行會呈現不同特征,為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不斷追求,對應不同階段將會輔以不同的社會經濟政策和體制機制,這其中包括居民消費體制機制。
1.改革開放后我國消費體制機制的改革歷程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我國消費體制機制逐步完善,消費體制機制的研究大致經歷了3個階段。第一階段為改革開放初期溫飽階段的消費體制機制研究(1978~1991年)。這一時期消費體制機制研究,主要表現在對以往我國消費體制利弊的總結和反思,對經濟改革過程中消費體制的作用和地位的認識,對消費體制改革的重點、方向和內容的把握等方面。袁培樹和任天飛都認為應把過去傳統封閉型消費體制改革為開放型消費體制,消費應作為重要的經濟體制機制改革內容。E183~19〕
第二階段為社會主義經濟市場化改革初級階段的消費體制機制研究(1992~2000年)。伴隨著我國經濟改革市場化目標的確定,消費體制機制的研究方向更明確、內容更具體,涉及社會主義市場消費體制內涵、面臨的問題與具體改革措施等。楊圣明與張少龍認為應確立消費者的主權地位、規范消費者行為、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堅持消費體制改革的市場取向,繼續把市場機制引進住房、醫療、文化教育等消費各領域。蘇剛認為通過創造自主擇業環境,實現消費者與“單位福利制”相脫離,來強化勞動者主體地位,建立“勞動者一消費者”機制是我國消費體制改革的關鍵。
第三階段為新世紀以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階段的消費體制機制研究(2001~至今)。該時期我國居民消費需求不足不僅有現實原因,還存在更深層次的體制機制因素。學者們普遍認為要擴大內需,必須在體制機制上做出調整,集中解決收入分配、社會保障、城鄉差距等方面的問題。學者們從社會再分配出發分析了社會分配差距對居民消費的抑制作用,認為完善收入分配體制機制是促進內需擴大的必由之路。李宏與王金波分析社會保障對居民儲蓄與消費的影響,認為完善社會保障機制是促進居民消費的有效途徑。同時學者們還認為通過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縮小收入差距,推進消費金融等體制機制建設,有利于打破城鄉二元結構,縮小城鄉消費差距。
2.發達國家消費政策和消費體制機制的改革歷程
根據經濟發展階段與資樹榮的研究,西方的消費調控政策分為4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上世紀50~70年代西方消費調控政策體系形成階段,該階段初步建立了消費領域的財政貨幣政策。例如:美國:受凱恩斯有效需求理論的影響,把刺激消費作為調控主要目標,推出一系列刺激消費的體制機制:減退稅、發展消費信貸、穩定收入政策等。處于消費革命階段的日本,超市的興起和分期付款的廣泛應用以及農民收入、工人工資的上升和寬松的消費信貸政策,促進了居民消費的高漲。
第二階段是上世紀80年代的西方消費政策變革時期,該階段主要特征是弱化財政政策對消費的調節作用,強化稅收和貨幣政策對消費的調控作用,并改革社會保障制度。上世紀80年代,由于受到滯漲影響,美國宏觀政策重點從擴大有效需求轉向反通脹,通過稅收政策改變高稅負對生產、投資和消費產生的激勵機制扭曲,使人民有更多稅后收入用于資本積累和長期消費,使供給與需求實現協調增長。日本在石油危機后,國民也不再追求盲目消費,生活方式由追求“物質豐富”向“精神豐富”轉變,政府提倡可持續消費,注重改善國民生活質量。
第三階段是上世紀90年代西方消費政策的調整階段,這一階段主要是繼續弱化財政政策、調整貨幣政策手段、改革社會保障的內容和突出環保政策的作用。美國主要通過大力發展高技術產業和實施低利率政策,增加居民收入,刺激居民消費水平和結構的升級。日本除了通過減稅、降低存款利率和發展消費信貸鼓勵個人消費,更加重視推進循環經濟。
第四階段是21世紀以來至今發達國家消費體制機制完善階段。美國積極完善促進消費信貸機制、社保體系,改變就業模式,促進消費發展,同時突出環保政策在消費體制機制建設的重要地位,實現消費的可持續發展。日本政府則從提高國民收入水平,調整國民收入差距,重視國民社會保障,加大公共服務,注重國民消費保護,提倡綠色低碳消費等多方面建立健全居民消費體制機制。
基于文獻,國內和主要發達國家消費體制機制變革均體現出鮮明的國情特色和階段特征,相關研究也肯定了消費體制機制改革對促進經濟發展、保障和改善提高人民生活質量的重要性。但是,國內外在研究消費體制機制改革時所側重的內容、方向有所不同,由于國情不盡相同,實施的相關體制機制也有所差異。因此,研究消費體制機制需要立足于基本國情,把握時代特征,因地制宜的進行完善與創新,從而更好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這要求我們把握當前制約消費需要體制機制完善與創新的因素,基于現實對癥下藥,破除障礙,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三、制約美好生活消費需要體制機制完善與創新的因素
為提升發展質量與效率,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需要充分把握影響美好生活消費體制機制完善和創新的因素,通過破解人民美好生活向往與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形成以創新推動社會進步、民生改善、供給升級的新格局,實現增加優質新型產品和生活服務供給、滿足多樣化消費需求、最大限度提高人民生活質量和國民福利的目的。為此,我們以消費水平均衡發展為要求、以消費品質升級為動力、以生活滿意度提升為方向,探索制約消費體制機制建設的因素,力求從消費視角探尋新時代社會發展新動能。
1.制約關好生活消費水平均衡發展的體制機制因素
人民美好生活消費水平均衡發展是實現美好生活消費的基本要求,而社會發展不平衡從數量和質量上制約著美好生活消費水平實現。考慮到我國發展不平衡是城鄉二元結構、區域產業分工、收入分配等諸多歷史、現實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國內學者主要從以下3個方面探討制約美好生活消費水平均衡發展的體制機制因素。
(1)城鄉發展不平衡制約消費水平均衡發展。城鄉收入差距和城鄉流動性約束被認為是影響城鄉消費水平差距的兩個重要原因。杭斌認為城鄉收入差距使城鄉平均消費傾向不同,影響城鄉消費水平的發展。㈣臧旭恒和裴春霞研究發現城鎮居民受流動性約束的比重大于農民,農民消費收入彈性較高,是造成城鄉消費差異較大的原因。除此之外,社會保障體制、消費觀念、消費結構等不同,也會造成城鄉消費差距。基于此,學者們提出加快城鎮化、改善農民消費結構、激發農村消費潛力、完善社會保障措施、增加農村公共投入等措施,促進城鄉消費水平均衡發展。
(2)區域發展不平衡對消費水平的影響。學者從經濟發展、收入水平、城鎮化、技術發展、消費習慣等角度分析制約消費體制機制完善的區域發展不平衡因素。田青等學者認為消費習慣、收入、購房支出、醫療、教育支出、收人波動、利率等因素影響區域消費水平均衡發展。一些學者認為應運用稅收與財政政策,完善社會保障的長效機制,進一步激發西部地區消費潛能,縮小區域差距,提高總體消費水平。
(3)居民收入不平等對消費收入的影響。可支配收入是決定居民消費的關鍵變量,擴大收入分配差距會抑制居民的消費水平,也會造成消費水平發展不均衡,收入分配與消費體制機制的完善有利于縮小收入差距,促進消費水平均衡發展。
(4)市場需求總體偏弱,產能過剩問題突出,過去“排浪式”消費已難以為繼。一方面,由于投資潮涌現象、產能過剩等原因,引起市場供需脫節,從而影響消費水平的提高。另一方面,由于需求結構轉型升級加快,居民對產品品質、多樣化、個性化要求使得企業創新不足,引起供需結構失調,從而影響消費水平均衡發展。我國經濟發展已進入新階段,結構轉型的迫切性愈發明顯,亟需進行供給側改革,提升有效供給,這就要求完善產業結構升級、加大基礎設施建設、完善稅收金融制度等,著力培育新的消費增長點。
2.制約美好生活消費品質升級的體制機制因素
對于消費品質的理解,學者有不同角度。一種傾向于從人們對生活舒適、便利程度的心理感受角度來理解,一種則傾向于從影響人們物質和精神生活的客觀條件方面來理解。共同的認知是,消費品質提升是美好生活的重要內容。但是,目前消費品供給結構不合理、品牌競爭力不強、國內消費信心不足等一系列問題,嚴重制約消費品質升級。這就有必要深入分析制約我國居民消費品質提升的體制機制因素,找準突破口,破解消費發展不充分矛盾,增強消費動力。
國內學者對擴大消費需求問題,特別是對擴大消費需求長效機制的研究,都是從中國的現實問題出發,通過對國外消費理論的發展與應用,來探究促進我國居民消費需求的路徑。但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梳理和總結,發現以往的政策研究多注重消費需要側管理,而輕消費供給側改革;注重宏觀層面政府作為,而忽視微觀層面個體引導。因此,新時代下滿足人民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政策設計與改革路徑需要進一步深入完善與改革創新。
五、評述與展望
新時代,美好消費需要作為我國人民美好生活的構成要素,被賦予了人的全面發展需要的深遠內涵。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容具有代表時代更迭的動態性與多層次性,它的發展記錄了中國百姓消費生活變遷的每一步足跡。當然,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內容必然與中國經濟社會變革息息相關,滿足居民消費體制機制的建立需要基于對不同時期經濟發展水平、社會政策導向、資源環境約束的準確認識。當前,伴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升,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已成為制約人民美好生活實現的最大障礙,制約消費水平、品質和滿意度提升的矛盾也日益凸顯。為此,完善和創新消費體制機制成為破解矛盾、促進美好生活實現的重要途徑。已有研究極大豐富了美好生活消費需要體制機制的理論研究,擴大和完善了人民美好生活消費需要體制機制與創新這一命題涉及的美好生活、消費體制機制改革、影響消費的體制機制因素等關鍵性的研究范疇,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但是,美好生活消費體制機制的相關研究仍有不足之處,具有進一步拓展研究的空間,具體表現在以下4個方面:
1.對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內涵與指標體系的中國化創新
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內容隨時代動態變化,這就要求對我國“人民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在新時代的豐富內涵、層次、廣度、深度進行深入細致地研究。已有研究鮮少直接提及“美好生活消費需要”,也未將美好生活需要的主體——人的屬性,包括個體的人、家庭的人、社會的人等相互獨立的屬性,放到一個完整框架去考察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在不同屬性中的內涵,進一步探討“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內涵需要考察其對人全面發展的意義。另外,消費需要指標體系建設重客觀而輕主觀、重宏觀而輕微觀、重成因而輕結果、指標體系研究缺乏經驗數據和實踐經驗檢驗等問題存在,直接導致指標體系應用性不廣。此外,國內關于消費需要指標體系的研究大多移植國際有影響力的指標體系。但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變化,人民美好生活消費需要不斷拓展,怎樣設計符合現實國情和富有彈性的指標值得探討,加之我國人民美好生活消費需要的層次、實現條件和制度保障,以及實現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對破解社會主要矛盾的作用等,都還沒能有效解答,美好生活消費需要內涵與指標體系的中國化創新可對此類問題做深入探討。
2.需要從國際比較中,透視我國居民消費體制機制變化的階段,把握未來改革的方向
我國作為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不論在總量層次上,還是在結構層次上;不論在經濟領域,還是在社會公共服務等領域,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有明顯差距。落實到消費體制機制上,找出我國現階段消費體制機制運行的階段特征,借鑒發達國家的有益經驗,對指導我國消費體制機制創新及未來改革方向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已有典型發達國家消費體制機制的研究,重在介紹個別國家當前或某個時期消費政策背景及效果,很少研究其內在的體制機制及其演進過程、動因,也很少對我國消費體制機制進展進行國別對比。這就使現有研究很難為我國未來消費體制機制改革提供前瞻性、國際化的決策參考,很難形成富有預見性的相關政策儲備,亟待進一步展開深入的體制機制比較研究。
3.積極探索以破解社會矛盾新變化為導向的消費體制機制創新路徑
黨的十九大報告對社會主要矛盾變化的重大論斷及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為消費體制機制創新指明了新的方向。已有關于消費體制機制創新的研究,經歷了從“擴大內需”到“構建擴大消費長效機制”的轉變,這些研究大多將消費視為經濟發展動力,忽視了消費的本質是“人的全面發展”的需要,致使創新的思路集中于從經濟學視角探討如何消除影響消費擴大的因素,包括如何改變消費投資的比例,或者是改善影響消費支出的收入預期、流通環境、稅收、城鎮化、公共服務等因素。當然,過去消費體制機制改革的經驗能為當前體制機制創新提供一定參考,但這些思路顯然已不適用于解決當前人民美好生活向往與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更無法適應“以人民為中心”的新發展理念。這迫切需要研究如何創新消費體制機制,以破解新時代的新矛盾,回應人民在新時代的新訴求。
4.以民生視角創新美好生活消費滿意度的提升體制機制
美好生活消費需要蘊含了對基本生存和生活狀態、發展機會、發展能力和權益保護的訴求,提升廣大民眾的消費滿意度不應僅限于滿足其物質文化需要,還應滿足其對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境等方面日益增長的需要。已有研究對我國居民消費滿意度的理解大多限于狹義,滿意度提升的體制機制也相應更側重物質層面商品和服務的提升、消費權益保護等微觀因素。時至今日,隨著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迫切,消費滿意度的提升也不應局限于傳統維度,而應將消費者與廣闊的經濟、社會、文化、生態環境聯系起來,不僅關注微觀個體的主觀感受,而且關注宏觀層面的消費公平、正義、安全、公共服務均等化、對外開放程度、能源資源、生態環境等對消費者的影響。基于此,如何以民生的廣闊視野,構建我國人民美好生活消費滿意度的提升體制機制是需要深入思考的問題。
(責任編輯 博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