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我犧牲并非是舍棄生命,恰恰是一種生命優越、完善的表現;甚至也并非是某種損失和痛苦,恰是一種生命的保存和快樂形式;自我犧牲也不是一種利他主義,在利他的形式中,是包含著利己成分的,它是利己和利他的和諧統一,是人類獨有的一種道德形態。
關鍵詞:克魯泡特金;自我犧牲;利他主義;利己主義
俄國的克魯泡特金認為人類道德來自動物社會,歷經三個發展階段,即互助、正義和自我犧牲。其中,前兩個階段(互助和正義)是人和動物都有的道德,自我犧牲才是人類獨有的道德。
關于克魯泡特金的互助和正義,學界已有部分學者關注并撰文,本文探討的是他的自我犧牲道德觀。
自我犧牲,通常指為了正義的目的舍棄自己的生命。克魯泡特金對自我犧牲的定義也很簡單,即“一個人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力量,有時甚至于犧牲生命這樣的時間內的行為”。
從克魯泡特金對自我犧牲所下定義的字面意思來看,自我犧牲的確是指向他人的,然而如何去正確理解這種指向他人的自我犧牲行為呢?
一、 自我犧牲是對生命價值的肯定,并非純粹利他
從居友的生命倫理學角度去理解,生命并不僅限于營養,它還要求富于印象、感情與意志的表現的頭腦的生殖力與精神活動。所得越多,則它所需付出的也越多,自我犧牲即是與生命不能相分離的東西。居友指出,一方面,個人的生命應該為他人而擴散,必要時還應該為他人而舍棄(犧牲)……這種擴散乃是真實的生命的條件本身。另一方面,生命從生命之杯滿溢出來,才是真正的生命,要是沒有自我犧牲這種“滿溢”和這種“擴散”,我們就會死亡,我們就會從內部枯萎。因此我們必須有這種“滿溢”和“擴散”,恰如植物必須開花一樣,縱然開花之后死亡就會到來,它依然會開花。而道德,無私心即是人生之花。從這個角度講,自我犧牲雖帶著利他的結果,但卻是生命自身價值的實現,是包含著某種快樂的。
克魯泡特金也認為:“無論我們如何行為,或是第一尋求快樂與個人的滿足也好,或是甘愿為著某種更好的東西而拋棄即時的歡樂也好,我們都是向著在一定的時間會使我們得到最大滿足之方向而行事的。”不難看出,這基本上是承繼了居友自我犧牲精神的精華。
二、 自我犧牲形式多樣,給人帶來的是快樂而不僅是痛苦
自我犧牲并非是一種純粹利他的行為,其本身即包含著某種利己的快樂,而且這種指向他人的自我犧牲行為很多情況下只是一種危險的形式或捐棄某種好處,并不是完全的犧牲或一定要犧牲生命。
比如面對危險,把安全留給別人,把危險留給自己,這無疑是一種自我犧牲行為,但在很多情況下這樣的危險往往只是一種形式。然而即使取這樣一種形式,也并非是純粹利他。克魯泡特金指出:“在斗爭中以及在危險中人所指望的是勝利,預見到這種勝利便給了他以一種歡樂的感覺與生命充實的感覺。”自我犧牲無論取何種形式,都不會是純粹利他主義的體現,而是生命高度升華的表現。正如居友所說:“自我犧牲在生命的一般法則中有它的位置,……大無畏精神或自我犧牲不是自己及個人生命的單純的否定;它是這個生命升華到最高度的表現。”
三、 自我犧牲是生命成熟的最高境界,最少強制性和最不穩定
克魯泡特金指出,相對于互助和正義兩個因素,自我犧牲在人類中間并不是一種穩定性很強的意識。不管是互助、正義還是自我犧牲,從社會本能的角度講,“這些本能與食物、居所、睡眠之需要一樣,同為自我保存的本能”。這些本能在某種情況影響下,會變弱而使人類社會出現衰退現象,自我犧牲發展于前兩種本能之后,最少強制性因而最不穩定。同時在現實生活中,克魯泡特金發現,即使是一般所謂的革命家和共產主義者,在道德方面也是不堅定的,他們心中多數缺乏一種指導性的道德原則和崇高的道德理想。
因此,克魯泡特金指出,他寫作《倫理學》就是想用這部著作來鼓舞后代青年去奮斗,燃起他們心中的自我犧牲之火。可見,自我犧牲雖不是純粹利他行為,卻也是值得全人類去追求的境界。
四、 自我犧牲是利他和利己的和諧統一
對于利己主義與利他主義,克魯泡特金是有著自己較為清楚的認識的。克魯泡特金所生活的時代,人們對利己主義和利他主義的認識已經達到較高的理論高度。
克魯泡特金指出:“‘利己主義與‘利他主義這兩個名詞都是不恰當的稱謂。因為世間絕無不摻雜著個人的快樂的純粹的利他主義,從而世間也絕無沒有利己主義的純粹的利他主義。因此,比較接近正確的說法是,倫理學的目的在于發展社會的習慣與削弱狹隘的個人的習慣。”由此可見,把克魯泡特金的自我犧牲簡單劃為純粹利他主義是沒有依據的。但從他對倫理學目的的表述來看,一“發展”一“削弱”,觀點鮮明,雖避開利己、利他的詞匯,最終卻仍是偏向利他一方的。盡管如此,仍不足以據此便簡單認定這是一種利他主義倫理學。不難看出,他的利他是不排斥利己的,而是主張兩者和諧統一的。
從以上分析可以得知,克魯泡特金的自我犧牲并不是一種單純的自我否定和純粹的利他行為,其本身恰好包含著對生命價值的肯定,是生命價值的一種提升和擴展,是人的價值實現和價值存在的一種方式,給個體本身帶來的是快樂而不僅是痛苦,應該說是包含著某種利己成分的。甚至從另一個方面講,不讓一個杰出的生命有自我犧牲之舉猶如不讓一株植物去開花,顯然更痛苦,意味著生命的枯萎和死亡。
然而,能否綻開“人生之花”,對于個體來說,關鍵是樹立一種崇高的道德理想;對于社會來說,則需要創造這樣一種良好的氛圍。為此,需要一種崇高的道德理想、一種道德的根本原則去指導,需要倫理學去創造一種氛圍,燃起人們心中的自我犧牲之火,使人們本能地依照正當的方向去行為。
當一種崇高的道德理想成為全社會的共識之后,人們心中充溢著一種遠大的理想和目標的力量激蕩,那么,自我犧牲將會是每個人生命的必然體現,那時候“人們將為著一個自我犧牲之機會相互競爭”,人間將遍地盛開道德之花。
參考文獻:
[1] (俄)克魯泡特金,李平漚譯.互助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3(3).
[2] (俄)克魯泡特金,巴金譯.面包與自由[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12).
作者簡介:陳運新,湖南省邵陽市,邵陽學院政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