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NUTERM術語數據庫的漢英民族學術語系統研究

葉 瑩

(南京中醫藥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3)

術語是“通過語音或文字來表達或限定專業概念的約定性符號”[1]29，它“與概念唇齒相依，在科學研究中術語由概念而來，反過來術語又用于描述和傳播科學概念”[2]1。由于術語負載單位的多樣性及其對專業領域研究的重要性，術語的發展及使用現狀可以折射出該專業領域的學科發展情況。

民族學是我國社會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術語是民族學概念的語言表征。不同國家的民族學概念表現為不同的語言形式。在社科領域國際交流日益增多的今天，中國民族學術語研究不僅可以幫助我們梳理民族學概念系統，還可以促進中國民族學知識概念的傳播，民族學術語英譯研究則有助于中國民族學的國際化。

本文基于NUTERM術語庫民族學術語子庫，在研究分析漢語和英譯民族學術語系統特征的基礎上，以馮志偉的術語系統經濟律對漢語民族學術語及英譯民族學術語進行系統分析，以期為民族學術語英譯的規范化、國際化做出貢獻。NUTERM語料庫是南京大學魏向清教授負責的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人文社科漢英動態術語數據庫的構建研究”的成果，旨在描述這些學科的漢英術語的動態變化，其中的漢語民族學術語子庫收納了我國民族學核心術語，能夠反映出整個專業學科概念體系。我國在1978—2008年間出版的民族學雙語詞典只有1本[3]。NUTERM中的英譯術語主要選自中國知網上的學術期刊及碩博士論文庫，基本能反映出我國民族學術語的實際英譯情況。

一、民族學術語系統研究

盡管現代民族學源于西方，但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早已蘊含了民族學思想。中國的典籍和史籍中包含豐富的民族研究史料，如描寫國內各民族的《吳越春秋》《華陽國志》等。傳統民族學史料重敘述，缺乏理論指導而沒有形成學科體系。我國民族學學科體系的正式確立始于近代的“西學東漸”。在中國民族學學科體系逐漸形成的同時，在西方民族學術語基礎上結合中國本土國情、大量反映民族學在中國發展的漢語現代民族學術語也得以產生。

學界早已認識到民族學術語的重要性。如蕭家成討論了民族學術語和術語體系的定義、性質、來源和構成方式，明確指出民族學術語的產生以及民族學術語體系的發展和民族學學術研究應當同時進行[4]；張宏莉對俄羅斯民族學理論中的數個術語與相應的英語術語進行溯源、比較釋義區別[5]；徐鵬對歐洲民族學和民俗學研究中一些關鍵術語的學術內涵的發展及變化趨勢進行了研究[6]。這些學者重視民族學術語的研究是由于術語研究有助于分析整理該領域的專業概念系統。但作為概念系統的語言表達，術語的命名必須保持其系統性[1]。漢語民族學術語是反映我國民族學概念的語言表達，其概念體系決定了術語的系統性，民族學術語譯名應當忠實反映源術語。因此，英譯民族學術語也具有系統性。信娜通過分析統計已經發表的術語翻譯有關論文，建議在系統觀下研究術語的翻譯問題[7]。然而，這些已有的民族學術語研究側重于民族學術語或術語譯語的溯源以及辨義，尚未對當前的漢語民族學術語及術語英譯現狀從語言方面進行系統、客觀的描述。

為了切實考察漢語民族學術語系統和民族學術語英譯系統的語言形式特點以及兩者之間的關系，本文采用馮志偉的平均詞長和術語系統經濟律對漢英民族學術語系統進行描述。術語可看作由單個詞構成的產品，可以“由少量的一單詞構成大量的術語的現象”[8]8，這就是“術語形成的經濟律”。此外，從術語經濟角度來看，術語長度與術語的使用和記憶有關[8]。計算術語的平均長度，對比漢英術語平均詞長，有助于分析術語系統的傳播有效性，找出兩個術語系統的整體特征，并且便于檢測英譯術語系統的經濟效應是否與漢語術語系統一致。

二、漢語術語系統及英譯術語系統

下文將計算漢英民族學術語的平均詞長以及術語系統的經濟律，討論漢英術語系統的異同并且分析其原因。

1.漢英術語的平均長度

NUTERM的民族學漢英術語系統中，英譯術語的長度指術語中包含的單詞數，其取決于內部的單詞數。單詞型術語長度為1，詞組型術語長度大于1。漢語術語的長度指其所包含的術語詞數，如“中國民族文字”根據馮志偉[9]的分詞原則可以分為三個詞，因此漢語術語的長度為3。然而，漢語術語的構成較英譯術語復雜，從組成形式看可以分為“術語詞”和“術語詞組”兩大類。民族學的術語詞包含兩種亞類型：單純詞和合成詞。此外，多音節的外語音譯詞也屬于單純詞。合成詞包括自由語素結合而成的復合詞名詞術語，以及由自由語素和黏附語素(或語綴)結合而成的派生詞名詞術語或加綴術語。術語詞組則是指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詞構成的術語，每個構成的詞都有自己的意義，結合起來能夠表示一個整體意義。術語詞組可以根據組成的詞數分為二詞術語、三詞術語和多詞術語(>3個詞)。二詞術語，如“射荷包”和“中國猿人”；三詞術語，如“中國民族文字”和“民族統一戰線”；多詞術語，如“右江工農民主政府”和“傣族封建領主土地所有制”。

在NUTERM術語庫民族學術語子庫中，漢語民族學術語系統及其英譯術語系統的長度統計對比結果見表1。

表1 NUTERM漢語民族學術語及其英譯術語長度統計與對比

從表1可知，NUTERM民族學術語庫中，單詞型術語和二詞詞組型術語所占比例最大，在整個漢語民族學術語系統中分別占28.8%和57.9%；三詞詞組型術語有545個，占10.8%；多詞詞組型術語有125個，占2.5%。在英譯民族學術語中，單詞型術語和二詞詞組型術語也占據絕大多數。其中單詞型術語有1870個，在整個系統中占30.8%；二詞詞組型術語數量最多，有3345個，在整個術語系統中占55.1%；三詞詞組型術語有492個，占8.1%；多詞詞組型術語有368個，占6.1%。單詞型術語、二詞詞組型術語和三詞詞組型術語在兩個系統中所占比相差較小，而英譯術語中多詞詞組型術語所占比是漢語術語的三倍。

2.漢語和英譯民族學術語系統的經濟律計算

在漢語民族學術語系統的英譯過程中，英譯術語長度發生變化的同時，英譯術語系統中單詞總數及單詞的構詞頻率也發生變化,具體計算結果如表2所示。漢語民族學術語英譯過程中，其英譯術語系統的平均長度增加，增幅為0.11。相比之下，英譯術語系統單詞的平均構詞頻率增長幅度更大，為0.31，是術語長度增幅的近3倍。這表明，民族學英譯術語系統的構詞能力高于民族學漢語術語系統。民族學漢語術語系統和英譯術語系統的經濟律指數均高于1，而英譯術語系統的指數略高于漢語術語系統。

表2 漢英術語系統經濟律指數對比

L：術語的平均長度；R：單詞總數；T：術語數；W：不同單詞的總數。

馮志偉的術語系統經濟律理論指出，發展較為成熟的術語系統的經濟律指數需要高于1[1]。從表2可以發現，民族學漢語術語系統和英譯術語系統的指數均高于1，這說明漢語民族學術語系統經過百年的發展已經較為成熟。此外，從表2可以看出，NUTERM民族學術語庫中民族學英譯術語系統經濟律略指數高于漢語術語系統，這可能與系統中的術語數量有關。“術語系統的經濟指數高低，受到系統中術語數的強烈影響”[1]。NUTERM民族學術語庫中共有6075個英譯術語，這一數量較大幅度地超過漢語術語系統的5039個，從而可能導致英譯術語系統經濟律指數較高。

三、漢英民族學術語系統討論

從前文的對比數據和初步分析可以看出，漢語民族學術語系統與英譯術語系統在術語平均長度和經濟律兩方面顯示出兩個系統發展均較為成熟，系統特征也較為接近，但兩者之間確實存在一定的差異。這一差異應當與中國民族學術語構成的語源以及英譯方法有一定的關聯。

格里尼奧夫根據來源將術語分為固有術語、外來術語和混合術語[10]。結合上文對中國民族學發展史的梳理，本文把漢語民族學術語分為三大類：中國傳統民族學術語、西方譯介的民族學術語和中國現代民族學術語。中國傳統民族學術語指在中國語境下產生的、與中國本土民族學有直接關聯的民族學術語；西方譯介的民族學術語指從西方民族學研究領域漢譯而來的術語；中國現代民族學術語指西方譯介術語在中國特殊情境下應用和發展所產生的新生術語。

從語源特點來看，這三類術語英譯的困難迥異。中國現代民族學術語在英譯時，通常采用西方民族學英語術語加中國語境的方式。與其它兩類術語相比，中國傳統民族學術語在英譯時最容易遇到困難。這些在中國獨特語境下產生的術語無法在英語文化中找到對應的概念，只能采用意譯或釋譯方式，然而前者無法體現出這一類術語的文化意義，后者則較長。NUTERM漢語民族學術語及其英譯術語長度統計與對比舉例見表3。

表3 NUTERM漢語民族學術語及其英譯術語長度統計與對比舉隅

表3列舉了采用四種翻譯方法的七個例子。“復合氏族”和“文化成長/形貌”都采用了直譯方法，漢語術語長度與英譯術語長度大致相等。“金山”在英譯時采用了音譯法，漢語術語長度與英譯譯名長度一致。“阿西跳月”和“化外人”兩個術語在英譯時都使用了釋譯方式，漢語術語長度分別為2和1，而英譯譯名長度分別為6和5。可以看出，不同的英譯方法對英譯譯名的長度影響較大。表4中列出了使用四種英譯方法前后的漢語術語和英譯譯名長度對比。

表4 NUTERM漢語民族學術語英譯前后平均長度對比

根據表4可以發現，在漢語民族學英譯實踐中，直譯法、意譯法和音譯法沒有明顯增加術語的長度，特別是意譯法使得英譯譯名的平均長度比原漢語術語的長度縮短了0.02。但使用釋譯法英譯時，術語譯名的平均長度增長了4.2。

整體而言，NUTERM術語庫漢語民族學術語系統和英譯術語系統平均長度相差較小的原因應當是漢語民族學術語英譯過程中有大量術語采用了直譯法和意譯法。兩個系統術語平均長度以及經濟律的差距主要與中國傳統民族學術語采用釋譯方式有關。結合民族學術語系統的構成特點及已有的英譯方法可以得出結論：減少釋譯方式的使用不僅能促進少數民族文化的保存以及我國民族學研究的發展，也可以推進世界民族學的相關研究。

四、結語

漢英民族學術語系統的經濟律和平均術語詞長雖然存在一些差異，但整體較為一致。英譯民族學術語庫較好地反映了源術語系統。釋譯方法增加了英譯術語的平均長度，但由于使用數量較少，未對整個術語系統帶來太大的影響。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意譯的使用使英譯術語的平均長度略短于漢語術語的平均長度，但意譯無法在保證傳達術語意義的同時保持原術語的形式特征。在英譯本土術語的時候需要根據使用語境的不同加以綜合考慮，以便取得最佳的翻譯效果。

[參考文獻]

[1]馮志偉.現代術語學引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2]胡庚申.從術語看譯論[J].上海翻譯，20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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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蕭家成.論民族學術語及其體系[J].民族學研究，1990(輯刊).

[5]張宏莉.俄羅斯этнос(民族)理論中的幾個術語[J].民族研究，2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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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馮志偉.FEL公式——術語形成的經濟律[J].情報科學，1988(5).

[9]馮志偉.自然語言處理簡明教程[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2.

[10]格里尼奧夫.術語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