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
摘要:家鄉是每個人都值得懷念的地方,尤其是在作家的作品創作中,總是能夠找尋那似牽還繞的“懷鄉情結”,劉震云也不例外。本文梳理了劉震云的主要小說作品,并對“懷鄉情結”進行了思考與辨析。總體而言,劉震云的“懷鄉情結”體現在時間維度、人的維度、想象空間維度。
關鍵詞:劉震云;懷鄉情結;精神慰藉
回溯中國文學史,“懷鄉”不僅僅是一種情感的表達,更是文學創作中的不變主題。詩人王維在《雜詩》中嘆道“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表達對故鄉的懷念,在《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中發出“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情懷,流露出對家人的牽掛;高適在《除夜作》中自問“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凄然。故鄉今夜思千里,霜鬢明朝又一年”……。關于故鄉的詩篇不勝枚舉,從這些作品中,我們仿佛能夠洞見作者內心對故鄉的深深情懷。“懷鄉情結”是一種基于心理體驗而融入其字里行間的一種情感表達。劉震云是河南走出的優秀作家,我們從其作品的挖掘中,隱約可見那些零散卻真實的對故鄉的懷念與感喟。不過,劉震云并非想對故鄉證明點什么,而是在追憶懷鄉的潮涌中,留下一抹不滿當下的精神回望。
一、隱約可現的故鄉
對于故鄉,每個人都有一些印象。故鄉不僅僅是一個空間,也是時間的積累下所形成的一種家園感。賓得提出“故鄉并非直接就是一個空間,而是當我們處于世界的具體交織關系中時才有故鄉的真實含義。因此,懷鄉在作品中的表現多為一種被環繞或被擁抱感”。海德格爾在對“家園感”進行描述時這樣寫道“家園本意為一個空間,賦予一個人‘在家的感覺。因此才能在其命運的本已要素中存在。”可見,“懷鄉情結”是藉由對故鄉的某種精神寄托而呈現在作品中,以朗照“家園”的親切感,從而讓個體獲得確認的內心空間體驗。勿論“家園感”,抑或是“懷鄉情結”,故鄉是每一個個體所表達的對經驗空間的一種懷念,但這個“故鄉”,并非直觀的時間距離、空間距離,而是融入到作品中,來呈現記憶中的某種生活方式、人或物都可以從中得到驗證的過程。因此,對于“故鄉”的懷念,可以是對過去的追憶,也可以是對當下的“反思”與回望。研讀劉震云的小說作品,挖掘其“懷鄉情結”,需要從作品的文化旨趣中來觀照文字里所潛藏的“精神故鄉”。但在劉震云的筆下,“故鄉”并非傳統文人的家鄉,也非西方哲學視閾下的“精神故鄉”,劉震云只是在其作品中,所營造的時空世界里,浸染著對故鄉的某種想象。
二、劉震云筆下的“懷鄉情結”
故鄉所包括的內涵是豐富的,可以是故鄉的人、事、物,也可以是故鄉的社會、風土人情。縱覽劉震云作品中隱約可見的“故鄉”與“懷鄉情結”,仿佛又與“國家”的歷史相融合。在《故鄉天下黃花》中,劉震云試圖從敘事上來勾勒故鄉,但從小說講述的歷史背景,又貫穿了晚清、民國、解放等百年歲月,而對于作品中的人物解讀,也深深印上了時代背景。同樣,在《故鄉相處流傳》中,對故鄉人與事的講述,卻顯得有些荒誕。[1]人物涵蓋三國時期的劉備、曹操、袁紹等,又經歷明初從山西大槐樹下移民,后經太平天國運動后輾轉到延津選美、尋找舊情人等。這些融入想象力,借助于對歷史的奇思幻想,大概就是新歷史小說的寫作手法。與前兩部作品不同的是,在《故鄉面和花朵》中,盡管也用到荒誕寫法,但在空間敘事上,仍然以“老莊”為主要空間來建構敘事過程。[2]一系列人物的出場,摻雜著不著邊際的想象,卻隱隱地流露出劉震云內心對歷史、人性、權力的一種理解。在第二卷中,劉震云從歷史的回顧中,詳細展露了姥娘及其一生,而在第四卷,卻將目光投向了“老莊”及與“老莊”相關聯的人與事。此種對故鄉情感的詮釋,并非僅是一種“思念”,而是文學創作的“情感出發點”。當然,建樹一種故鄉情懷,很多作家都寄希望于對故鄉的時空想象,而劉震云卻在作品中,并未將之作為重點,而是對故鄉文化的一種堅實的回望。劉震云在1991年談論“故鄉”問題時表示“我不理解那些歌頌故鄉或把故鄉當作溫情和情感發源地的文章或歌曲,因為這種重溫舊情的本身就是一種貴族式的回首當年和居高臨下同情感的表露”。可見,對于故鄉的解讀與釋義,劉震云并沒有太多值得興奮的回顧,而故鄉在其整體印象中的形象,無非是黑壓壓地、一片繁重與雜亂。由此我們看到,劉震云對故鄉的情感,與莫言有相通之處。莫言曾在《歡樂》中借用農村青年的口說出這么一段話“我不贊美土地,誰贊美土地誰就是我的不共戴天的仇敵;我厭惡綠色,誰歌頌綠色誰就是殺人不留血痕的屠棍”。
三、故鄉是劉震云筆下空間上的一種回望
關注劉震云對故鄉的思考,我們多需要從其作品中來挖掘。在《大廟上的風鈴》、《瓜地一夜》、《月夜》等作品中,小說背景建立在新的時代下農村世界發生了巨變,而對于生活在農村的人而言,其思想卻面臨著更多的沖突;同樣,在《塔鋪》、《頭人》、《新兵連》等作品中,也曾表達出對故鄉的某種懷念。挖掘這些故鄉的影子,可以折射出故鄉在劉震云筆下的地位。拋卻小說作品中所展示的丑惡、荒誕、悲情情境外,還能給我們展露一種對人性的回望。劉震云的“懷鄉情結”,其態度本身是復雜的,甚至是一種“憎惡”的情感。盡管我們在《塔鋪》中看到文字里所表露的對故鄉的溫情,但這作為劉震云的早期作品,可能讓其對故鄉的認知上還停留于表層。縱覽劉震云故鄉系列作品,從理性的思考來面對故鄉的真實,“故鄉”,只能是一個空間上的符號,一個為作品敘事發展所提供的基本空間。當然,故鄉的存在并非單純的空間,也有時間,兩者的融合才能承載劉震云對故鄉的那份濃烈情結。在《故鄉面與花朵》中,劉震云曾這樣寫道“我們不要自然風,我們要的是空調的暖風和冷氣;我們不要村西有著蛤蟆蝌蚪叫的潺潺流水,我們要的是麗晶瑪蓮大堂隨著鋼琴伴奏噴發出的人工噴泉……”。這種以傳統與現代形成鮮明對照的寫法,將城市空間與鄉下空間進行區別。劉震云的筆下,對城市文明的排斥,又對鄉下的復雜心態,抑或是某種懷戀,抑或是某種憤懣。但從中,我們也可以窺探出劉震云對故鄉的思念,寄寓于那個遙遠的空間。同樣,在《一腔廢話》中,當老太太抱著稻草尋找自己的兒子時,有人說出“還能住在哪里?不過是世界大同罷了”。對于城市里的家園,在現代社會背景下已經變得可以復制,使得我們居住其中者仿佛失去了“家園感”。但對于故鄉,劉震云的精神懷鄉,卻是對自我生命個體成長經驗的一種回望。因為,在劉震云的心靈世界深處,如果失去了“故鄉”,那便是失去了“詩意的棲居”,則人將會變得惶恐不安。
四、結語
事實上,盡管劉震云對故鄉并無好感,但依然對故鄉有著難以割舍的眷戀。對《塔鋪》中的“我”,當得知可以考入大學離開故鄉時的激動喜悅時,仍然隱藏著難以釋重的負罪感。《栽花的小樓》中的紅玉,《大廟上的風鈴》中的趙旺,也都流露出對故鄉的懺悔。從這個層面來看,“故鄉”所融合的人與事、空間抑或時間,都仿佛像彌漫于作品中的揮不去的“情結”,成為劉震云“懷鄉”的獨特深情。現實是應該生活在當下,還是應該超越虛榮與世俗。但從劉震云的作品解讀中,“懷鄉情結”無疑是真實的、客觀的一種存在。
參考文獻:
[1]林寧.劉震云小說研究述評[J].海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05).
[2]李敬澤.通往故鄉的路——劉震云《故鄉面和花朵》[J].南方文壇,1999(03).
(作者單位:濟源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