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端”試探

吳美富

摘要：句首發語詞從先秦就廣泛使用，到了唐代更是興盛繁復，且被稱為“句端”。本文考察了“句端”的發展，通過《賦譜》與《文筆要訣·句端》二種文獻，考察當時“句端”的具體情況。并對其作了簡單的語法分類，借以明晰其內部結構。

關鍵詞：句首發語詞；句端

一、“句端”概說

關于句首發語詞，我國從先秦時就已經出現了，如“夫”“維”“蓋”等，且一直延續著，直到白話文取代文言文。句首發語詞主要有提示、引起下文的作用。后來，句首發語詞也漸漸雙音節化，出現了“若夫”“是故”等組合的發語詞，這些也被稱為是“句端”。

“句端”是唐代格律發展對文章寫作的一個規范，可以說是唐代格律的一面鏡子。此前的文學史大多未能注意到唐代的格律，因此也鮮有論及，唯龔鵬程《中國文學史》有涉及，他說：“所謂句端，是指一篇文章每一段開頭時，如何用轉折或銜接語去總結上文、開啟下文。”以及為什么要用“句端”：“駢文乃至漸成律體的詩，都是以排偶為主的，排偶有排偶造成的對稱性美感，但凡物太平衡對稱了就可能太穩定而不靈活，為了調節其板滯之氣，使其疏宕，就須利用虛字。其次，段落或句意之間，若要轉折或推進一層說，也須靠虛字去轉。” （1）這已經對“句端”有了非常準確的描述了。

關于“句端”，在《文心雕龍·章句》就早有提及：“至于夫、惟、蓋、故者，發端之首唱。之、而、于、以者，乃札句之舊體。乎、哉、矣、也者，亦送末之常科。”在后來唐代的劉知幾的《史通·浮詞》又有了更明確的表述：“是以伊、維、夫、蓋，發語之端也；焉、哉、矣、也，斷句之助也。去之則言語不足，加之則章句獲全。”

二、唐代“句端”

唐代曾流行不少關于律賦的理論，而且產生了大量這類的著作，如浩虛舟《賦門》一卷、紇干俞《賦格》一卷、范傳正《賦訣》一卷、張仲素《賦樞》一卷、白行簡《賦要》一卷、和凝《賦格》一卷。而現在唯一可見的，是日本平安末期的寫本《賦譜》一卷（約當于中唐時期）。在《賦譜》中，句首發語詞被稱作“發語”，它具有“原始”、“提引”、“起寓”等不同的功能。以下為《賦譜》“發語”的全部內容：

發語有三種：原始、提引、起寓。若“原夫”、“若夫”、“觀夫”、“稽夫”、“伊昔”、“其始也”之類，是原始也。若“洎夫”、“且夫”、“然后”、“然則”、“豈徒”、“借如”、“則曰”、“僉曰”、“矧夫”、“于是”、“已而”、“故是”、“是故”、“故得”、“是以”、“爾乃”、“乃知”、“是從”、“觀夫”之類，是提引也。“觀其”、“稽其”等也，或通用之。如“士有”、“客有”、“儒有”、“我皇”、“國家”、“嗟乎”、“至矣哉”、“大矣哉”之類，是起寓也。原始發項，起寓發頭尾，提引在中。

系統歸納整理這些句端用法的是唐代杜正倫的《文筆要訣》，今日本有抄本傳世，僅存《句端》一章，日本和尚空海所著《文鏡秘府論》北卷亦有抄錄《句端》，由于篇幅所限，讀者可自行查閱。

三、語法分類

近年來，有不少人研究現代漢語中“起始標記語的元話語功能”，從語法、修辭等方面進行了細致的研究，其實在古代這種功能就是“句端”。現代漢語這部分研究已有不少，此對古代漢語中的“句端”再加以闡述。

這些以復音詞居多的“句端”，有著不同的組合，有些是以原來的發語詞為基礎，加上一些實詞組合而成的，也有的是兩個都是虛詞，因此可以通過對其分類，幫助我們理解分析。下面對《賦譜》所載的“句端”進行簡單的語法分類，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種：

（一）實詞+虛詞

“原夫、觀夫、稽夫、洎夫、矧夫、至矣哉、大矣哉”等。

（二）虛詞+實詞

“伊昔”等。

（三）虛詞+虛詞

“且夫、已而、是以、爾乃、嗟乎”等。

（四）實詞+實詞

“我皇”、“國家”等。

從上可以看出“實詞+虛詞”和“虛詞+虛詞”類比較多，因為先秦時代開始，句首發語詞多是以虛詞來承擔的，后來雙音節化后，漸漸加入實詞，或者是兩個虛詞一起組合。這樣的好處是既有虛詞保證語法成分，又加入實詞補充所需要的意義。

總之，其組合方式多種多樣，大多依據兩個詞連合而成，但有些也在以前的文章中經常見到，如“僉曰”、“士有”、“國家”等，漸漸虛化，繼而成為這種“句端”。

注釋：

（1）龔鵬程《中國文學史》（上），北京：東方出版社，2015年版，第339頁。

參考文獻：

[1]梁銀峰.古漢語中的標補詞“夫”初探[J].古漢語研究，2011（2）.

[2]孫園園.發語詞的功能及其與虛化的關系探討[J].常州工學院學報（社科版），2012（3）.

[3]邢欣，金允經，郭安.起始標記語的元話語功能探討[J].當代修辭學，2013（6）.

[4]龔鵬程.中國文學史（上）[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5.

[5][日]遍照金剛撰，盧盛江校考.文鏡秘府論匯校匯考[M].北京：中華書局，2006.

（作者單位：浙江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