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龍
摘要:土木堡之變是明朝由盛轉衰的關鍵節點,給明朝政局帶來深遠影響。土木堡之變后,皇帝被俘,主少國疑,代宗被迫即位,在英宗被放回后,囚英宗,廢太子,給投機分子以可乘之機,又為后來的奪門之變埋下伏筆。明朝的邊防政策由積極打擊轉變為被動防御,最終形成了九邊軍事體系;京軍制度的改革和募兵制的興起增強了軍隊戰斗力。宦官的權力也經歷了重大變化,由代宗打壓到英宗信任,甚至還掌握了部分軍權。
關鍵詞:土木堡之變;九邊軍事體系;募兵制;宦官專權
土木堡之變是發生于明英宗時期的一次重大事件,這一事件因英宗寵信宦官王振而起,并最終導致全軍覆沒、英宗被俘的慘敗局面,敗訊傳到北京,京師動搖,英宗之弟被迫即皇帝位,是為代宗。他重用于謙等人,最終取得了北京保衛戰的勝利,使明朝政局轉危為安。景泰八年(1457)正月,徐有貞、曹吉祥等人發動了“奪門之變”,迎英宗復位。土木堡之變,對明蒙雙方關系具有重大的影響,而這個事件卻在史書上被一筆帶過,從未深入探討這次戰爭給明蒙雙方政局帶來的影響。學術界對此事件,或側重于土木堡一戰中明、蒙雙方兵力對比,或側重于土木堡之變對明朝邊疆政策的制定等,而綜合分析土木堡之戰對明朝政治的走向卻幾乎沒有。本文擬從明英宗兩朝政治措施對比和邊防形勢、宦官地位變化等方面來分析土木堡之變給明朝政局帶來的影響。
一、明英宗兩朝行政措施之變
正統七年(1436—1442)以前,幸有張太皇太后和“三楊”輔政,國家運轉系統正常,國勢穩定。正統七年后,王振開始擅權。經濟上大興土木,軍事上有麓川戰役,平浙江流寇。“作大第皇城東,建智化寺,窮極土木。興麓川之師,西南騷動。”[1]可以說這兩次軍事行動也是導致土木堡之敗的原因之一。
明英宗復辟后,朝廷的主要官員很少變動。他逐漸依靠以下三人來指導行政:李憲(李賢),主要的大學士;王翱,老資格的吏部尚書,英宗對他特別敬重和有感情;馬昂(1400-1476),1460年被任命的兵部尚書。此外,幾個戶部尚書,特別是1460年任此職的年富,都頗有政績。
天順朝雖有錯殺忠臣于謙,大封奪門之變時的所謂“功臣”等,但這些措施是以鞏固自己權力為前提的。后又因內部權力誘惑和個人的驕奢淫逸,石亨被抓,曹吉祥叛亂,但很快被平定,即使是在曹吉祥叛亂前,明英宗對曹、石之流并非沒有防范。“一旦他兄弟的支持者被當作國家的敵人而被肅清,……,而那些在1457年為他策劃政變的人一旦表現出超越他們權力的舉動,就立刻被除掉”[2]。曹石之變后,英宗對李賢的信任有所增加,以李賢等為首的閣臣們也盡心輔佐,由此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使朝政逐漸好轉。
最讓人敬佩的是他能在生命最后一刻廢除自太祖沿襲下來的人殉制度,并且規定繼位之君不可再設,這無疑是他最大的光輝,而這一政策和土木堡之變并非沒有關系。英宗在“北狩”之后,更能明白民間疾苦。還有他能繼承仁宗、宣宗的守成之策,以穩定國家內部為重,對外以修好為主,不得不說又是一大亮點。最讓人敬佩的是他能在生命最后一刻廢除自太祖沿襲下來的人殉制度,并且規定繼位之君不可再設,這無疑是他最大的光輝,而這一政策和土木堡之變并非沒有關系。對于一些史書中的“英宗始終為庸稚之君而已”,我覺得這有失公正,在我看來,英宗雖然不算是個好皇帝,但他也不至于淪為“庸稚”之人,只是太過相信身邊的人,王振也不例外,“天順元年五月,英宗復辟。思振,諱為忠所殺。詔復振官,刻木為振形,招魂葬之。祀智華寺,賜額曰‘旌忠”。
二、明朝邊防形勢及軍事制度的變化
土木堡之變后,明朝精銳軍隊損失殆盡,這必然會引起相關的政策、制度的重大變化,突出表現在邊防形勢和軍事制度的改變上。盡管有景泰帝的改革,但也達不到明朝頂峰時的狀態。邊防政策由積極進攻轉變為被動防守,最終形成了著名的九邊防御體系。軍事制度上則是募兵制的興起。
(一)九邊軍事體系的形成
明朝建國后,一直受到蒙古的威脅,直到隆慶五年(1571),雙方才達成和議,明朝邊境才安定下來,“自宣、大至甘肅,不用兵者二十年”[1]。以土木堡之變為轉折,明王朝在此之前以積極打擊為主,很少修筑城堡;戰后被動防御,大量修筑要塞和派遣駐軍,完善九邊一線。
明初三代帝王,極重邊事。洪武五年(1372)分三路北征,沉重打擊了元朝殘余勢力。洪武二十年,明王朝又以大軍進攻遼東,“迫降駐守遼東的北元太尉納哈出,招降20萬人,……,一舉‘斷北元之左臂”等。成祖即位后,五次親征漠北,鞏固了明朝邊防,“明年(永樂八年,1410),帝親征,時本雅失里與阿魯臺君臣已各自為部,……六月(永樂二十二年,1424)甲子,班師,七月辛卯,崩于榆木川。”“在此之前,中國的君主都未曾親率大軍如此勞師遠征,朱棣的部隊每次大概有25萬人左右”。宣宗在位十年,四次巡視邊境,并且在宣德三年(1438)“復親征兀良哈,斬獲凱旋”。北方的蒙古諸部雖連受打擊,但是頑強的生命力卻讓它們再次登上了和明帝國角逐的舞臺,最終在1449年爆發了土木堡之戰。
在土木堡之戰的慘痛教訓之后,宣府等整個九邊地區都開始大規模修筑關隘城堡,以應對未來可能隨時出現的威脅。“萬歷三十年,時任宣大山西三鎮總督楊時寧所繪制的《宣大山西三鎮圖說》中的《山西鎮總圖》說明了在土木堡之變前,山西、大同至蔚州依然幾乎沒有任何軍事存在”。
此外,明王朝還修建了長城,即邊墻。明代第一次大規模修筑長城是在成化年間。但長城體系的真正初步完成,卻是在嘉靖年間,僅嘉靖三十年(1551)就修筑邊墻二百三十余里。隆慶以后則是逐步完善。長城軍事體制的完成極大地改善了明帝國的邊防形勢。時人在總結長城的軍事價值說道“夫長城之未城也。塞下粟有斗數錢者乎,……,虜入塞而聲聞永隔,今時亦有之乎。”
總之,在土木堡之敗后,明王朝痛定思痛,汲取教訓,積極布局,終于初步完善了九邊體制,讓明帝國的邊境形勢從此走向了嶄新的一面。
(二)軍事制度的變化
軍事制度的改變主要集中在京軍和募兵上。其一,在京軍制度的改革方面,京軍經過太祖、成祖的改革,是最具有戰斗力的主力軍隊。但在土木堡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時京師勁甲精騎皆陷沒。所余疲卒不及十萬。人心恐慌,上下無固志。”[1]于謙發現京軍缺點后,在諸營中選出精兵十萬,分作十營集中團練,名為團營,其余回歸本營。京軍制度為之一變。其二是募兵制興起。土木堡之戰前,明朝軍隊采用衛所制,然而,在北京保衛戰時京師周圍已無精銳之兵,各省勤王兵又不能即刻到達,明政府不得不另想他法,募兵制隨之興起。“于是派朝官四出募兵,以為戰守之計。募兵是由中央派人招募,……,除退役外不能離開隊伍”。
三、宦官地位的變化
清代學者趙翼曾說:“東漢及唐、明三代,宦官之禍最烈。”就明朝而言,其宦官專權起于明英宗王振,終于思宗魏忠賢。英宗歷任兩朝,對宦官皆有不同程度的寵幸,在明朝宦官專權的歷史上皆留有對后世影響比較大的舉措。
(一)明英宗正統朝正式開啟宦官專權之局
明太祖鑒于前朝宦官專政的惡劣后果,嚴格限制宦官的權力。“太祖既定江左,鑒前代之失,置宦者不及百人,……,稍稱備員矣。然定制:不得兼外臣文武銜,不得御外臣冠服,官無過四品,月米一石,衣食于內廷。嘗鐫鐵牌置宮中,曰:‘內臣不得干預政事,預者斬。……,即日斥還鄉。”
明成祖即位后,開始信任宦官,不僅給以出使、專征、監軍之權,而且成立“東廠”特務機構,由此開了宦官干政之端。“文皇以為忠于己,而狗兒輩復以軍工得幸,即位后遂多所委任。……,八年,都督譚青營內有內官王安等。”明代宦官有所謂的二十四衙門,其中司禮監掌奏章機要,歷來由皇帝心腹宦詩擔任。宣宗即位后,司禮監雖有“批紅”的大權,但一直處于宣宗的嚴厲監視下。英宗九歲即位處理不了政事,王振利用皇帝的信任,不僅逐漸掌握代替皇帝“批紅”的權力,有時甚至利用職權之便擅自改動內閣的票擬,還盜走了太祖立下的鐵牌,“英宗正統七年冬十月,太皇太后張氏崩,太監王振益無所憚。……,上鑄:‘內臣不得干預政事八字,在宮門內,宣德時尚存,至振,去之。”王振在政治上弄權的同時,還憑借政治大勢掠奪和勒索財富。“廣置塌房、莊所、田園、馬坊,侵奪民利,不輸國課”。地方官進入朝廷述職,如果沒有厚禮相贈,就少不了橫加迫害。巡撫山西、河南的兵部侍郎于謙,每次入京“未嘗持一物交當路”,王振“嗾言官劾之,罷為大理寺少卿”。可見,其威勢極盛。
(二)明代宗對宦官專權的壓制
代宗鑒于英宗寵信王振,導致土木堡一戰大敗,對宦官極為痛恨,不僅抄沒了王振家產,還除去了王振的同黨。代宗始終只能信任宦官興安,況且“安有廉操,且知于謙賢,力護之。……,于謙遇難后,興安遭彈劾,指為于謙同黨,險些送命”。英宗復辟后和于謙一起被殺的還有王勤、張永等太監,而他們都是于謙的支持者。所以在景泰一朝,宦官勢力被扼制。
(三)明英宗天順朝后宦官日益猖獗
英宗復辟后為了感謝曹吉祥,讓他以司禮太監的身份總督三大營,從而開辟了宦官總領京軍之惡例。憲宗時汪直設立西廠,西廠特務橫行各地,“自京師及天下,旁午偵事,雖王府不免”[1]。武宗時,劉瑾、張永等八人得寵于皇帝,時稱“八虎”。熹宗時的魏忠賢可謂一手遮天,人稱“九千歲”。由此可見,這三朝宦官權勢有多大。中間雖有嘉靖帝撤地方上的內官,但那只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思宗即位后,雖成功清除閹黨勢力,但還是扭轉不了明朝的滅亡。
綜上所述,土木堡之變是明王朝歷史上一次非常重要的戰役,其政治意義遠大于軍事意義。土木堡之變中皇帝被俘,太子幼小,只能由其弟代宗即位,這就改變了傳統的皇位繼承順序,并且,代宗為鞏固自己的地位所做的一些事情勢必會給明帝國的國家運轉系統帶來重大變化。它不僅徹底改變了明帝國邊境的軍事體系框架,同時也改變了蒙古部的政治格局,是蒙古三部重新崛起和明王朝開始衰弱的標志。
參考文獻:
[1]張廷玉等.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1962.
[2]牟復禮.劍橋中國明代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
(作者單位:吉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