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茵：風雨中歷練出的“紙業女皇”

張銳

“造紙大王”、“女首富”、“兩會炮手”、“血汗工廠女老板”、“低碳富豪”……，這些褒貶不一而又形象立體的稱謂，象征著張茵在不同場景中快速進行的身份切換，也將張茵一次又一次地推到了炫目多彩的熒光屏中，同時一次又一次地讓張茵站到了輿論聚焦的風口浪尖。摔打才能成長，歷練才能成熟。作為中國產能最大的箱板原紙生產企業的始創者與掌門人，張茵不僅僅用執拗與堅強迎接著前行路上的風雨厲拷，而癡心不改地創造出產業傳奇與財富神話，同時也淋漓盡致地享受到了其商業江湖的快意人生。

27歲開始收“破爛”

一個人的出身往往能夠直接決定其人生某個階段的命運。由于父親是南下干部，“文革”中遭遇批斗并被投放到監獄，作為家中老大的張茵不得不幫助母親一起挑起了持家的重任。值得幸運的是，張茵趕上了“文革”后1977年恢復的第一次高考，并如愿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憑著當時張茵大學時所學的財會專業，畢業后找到一個薪酬福利待遇俱佳的公辦單位工作應當說完全沒有問題，但張茵卻沒走常人之路，而是收起行囊只身投入到了南下“打工妹”的人流中。文憑是入職的最好敲門磚，張茵先是在深圳一家面料公司謀到了會計職務，半年后轉投到一家待遇優厚的合資企業，并先后擔任公司財務部長與貿易部長之職。按理說，這樣的職業發展結果已經超出了張茵的預期，而且發展下去也定會有相當不錯的職場前景，可是，一次出差到香港的機會卻讓張茵做出了又一種選擇。

按照當時的行程，張茵可以在香港滯留一周時間，而就在到港的第二天，一個偶然的機會讓張茵結識了來自遼寧營口市一家造紙企業的廠長高萬寶。在與對方的交談中，張茵了解到，由于國內森林資源相對貧乏，特別是造紙用速生林建設嚴重滯后，大部分高檔紙的原料都需要依賴進口的廢紙和木漿，加之當時內地的廢紙收集體系不健全，進口廢紙特別是從香港進口廢紙就成了解決原料瓶頸的主要途徑。而且高萬寶建議張茵利用手中的香港人脈到香港做廢紙貿易，并作出了張茵能在香港收多少、他就買多少的保證；不僅如此，臨別時，高萬寶還鼓勵張茵說：“你可別瞧不起廢紙，它們可是寶貝啊，未來的造紙業一定會從資源造紙轉向再生紙，那條路下面可都是黃金啊！”

張茵便有目的地對香港廢紙市場進行了實地考察，不查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僅僅短短的2 天時間，張茵親就親眼目睹到了不少工廠和單位廠里堆積如山的廢紙，且不到一天的時間這些廢紙被打包送入數十個貨柜發往內地，然后又是源源不斷的卡車開進來等待運送廢紙。“廢紙的商機真的很大”，她開始完全相信高寶山的說法，張茵趕回深圳，就將辭職報告遞到老板手中，老板看到張茵的執拗與堅定才不得已將放行條遞到了張茵的手上。第二天，張茵便帶著從兩位合作伙伴手中籌來的共計3 萬元的資金，只身南下香港，并順利地租下一間 37 平方米的房間用作居所兼辦公室，成立了名為營港深的紙品收購企業。張茵在香港立足不久，營口造紙廠便與營港深簽訂了為期三年的合同，這也就是說張茵在接下來的三年中根本不用找買家，她只管開足全部馬力收購更多廢紙便能從中輕松地賺錢。但是，初入商海的張茵還是重重地嗆了幾口水。初到香港，廢紙回收行業的水究竟有多深？又該如何鑒別廢紙的質量？所有的一切對于27歲的張茵來說無疑既神秘又陌生，其中最讓她苦惱的是好不容易收進來的廢紙打開一看后才發現竟然有一半不合格，堆積如山的濕紙和發霉紙充斥其中。更驚險的是，一次和澳門商人講好300萬港元的生意，對方卻給她開了張300萬韓元的支票，一氣之下，張茵連夜孤身追到澳門，最終將支票換了回來。苦難是成長的最好老師，見得多了，經歷得多了，張茵的風險識別與防偽能力也隨之增長不少，按照張茵自己的說法，任何人，只要與對方聊上幾句，她就能判斷出是好是壞，可信還是不可信，至于在廢紙中摻假，張茵更是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也就增加了克服困難的勇氣。

由于不存在任何技術門檻，廢紙回收被人們稱為“收破爛”，因此吸引了不少處于社會底層的港人進入這個行業，只是當時香港的廢紙回收生意被黑社會“三合會”所壟斷，他們轉賣給廢紙收購商的紙漿中水分比例一般高達30%，對此廢紙回收商也是敢怒不敢言，而且久而久之便成了所謂的“行規”。但讓“三合會”沒有想到的是，這中間突然冒出了一條“鯰魚”，而且它們親耳聽到了張茵要將紙漿水分標配比降低到10%～15%的聲音。于是，接下來就像電視劇中的場景那樣，張茵接到了一個又一個的恐嚇電話，甚至在張茵上下班的路上還有人當面進行威脅……。

張茵除了勇敢地冷面相對外，就是尋找香港警方的支持，而且表現出無所畏懼，“三合會”在經過了幾次毫無意義的糾纏之后便草草退場；而張茵誠信較真、仗義公道的口碑也在行業中很快流傳開來，并且越來越多的人撇開了“三合會”直接將廢紙賣給營港深。不久，張茵又與武漢東風造紙廠、河北唐山造紙廠簽訂了廢紙供貨合同，直至四年之后營港深發展成為香港最大的廢紙出口商。

從原料商到制造商

在香港持續浸淫的六年時間應當讓張茵舀到了滿滿的“第一桶金”，但隨著內地企業對造紙原材料需求的不斷增大，張茵已經明顯地感到香港的供應已經遠遠不能滿足大陸的市場，隨后便很快作出了到美國去拓展市場的決定，這一年張茵正好33歲。按照被稱為香港當地普通話的粵語，“33”的發聲即為“升升”，也就是財運官運亨通的意思，而事實也證明，正是美國的商業之行讓張茵從此走上了人生的紅地毯。

與初入香港一樣，張茵在洛杉磯租了一套面積約為70平米的公寓，白天當辦公室，晚上作為住所，不過，美國卻沒有如同張茵在香港時的商業人脈，因此來到洛杉磯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張茵都是帶著翻譯來回奔波在大小工廠之間，向別人口干舌燥地介紹自己的企業中南控股廢紙回收公司。所幸地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的美國不僅森林資源豐富，造紙業發達，而且當時美國還是是紙張消費大國，同時，為了鼓勵廢紙回收，美國政府出臺了相關的減稅補貼政策。

天時地利更需要人和。為了打開市場，張茵選擇與對方簽訂長期合同的方式，這種做法的好處不僅僅可以形成穩定的客戶買賣關系，更能以誠信贏得用戶的支持與忠誠。說白了，就是即使是在廢紙價格下跌狀態下，張茵依然以高于市面價格的合同價進行收購，而且即便是虧損也要讓利客戶。這樣，僅僅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中南控股便在美國打開了市場，并形成了越來越多的固定廢紙供應企業。

好運來了，門板也擋不住。來到美國的第四個年頭，中國政府實施匯率改革，人民幣開始大幅貶值，中國對美貿易的順差出現井噴態勢，表現出來的海運景象是，成群結隊的中國船只滿載著貨物駛向美國，但返航時往往是半倉或者輕倉。得知這一消息，張茵立刻與中國船運公司取得了聯系，而且中南公司數量穩定的出口廢紙也受到包括中遠集團在內的船運公司的歡迎，作為回報，張茵獲得了相對低廉的運輸成本，而造紙成本的降低使得中南控股在日趨激烈的競爭中占得了先機。

數據顯示，從進入美國的次年并購兩家廢紙回收小型公司，到八年后建起七家打包廠和運輸企業，再到接下來中南控股躍居全美廢紙出口行業之首，張茵前后只用了10年時間，而且這一地位至今無人撼動。據美國森林和紙業協會的報告，美國每年可再生利用廢紙中的1/7被中南控股輸出，而中國再生造紙原料的1/4以上由中南控股輸入。對此，美國《紐約客》雜志曾以“廢紙大王”的稱號對張茵進行封面報道，而在美國評出的全美知名女性企業家中，張茵是唯一上榜的中國女性。

然而，收購廢紙畢竟沒有一點科技含量，物質財富的增加與精神榮譽的獲取如果只是建立在這一低端產業上，張茵總覺得始終不踏實和不滿足，并且更重要的是，張茵發現伴隨著經濟的高速增長，國內高檔包裝用紙牛卡紙、高強度瓦楞芯紙和涂布灰底白板紙需求及進口量在迅猛增加，其中高檔牛卡紙全部都是從國外進口。就這樣，來到美國的第六個年頭，張茵進行了商業人生的又一次重大操盤——投資1.1億美元在廣東東莞建立了名為玖龍紙業的造紙集團，啟動了從廢紙回收商到新紙制造商的轉軌步伐。

除了首期1.1億美元的投資外，玖龍紙業接下來在不到三年的時間中先后經過三次擴張，不過，即便是第一期投資所形成的年產為20萬噸高檔牛卡紙的生產線，玖龍的生產規模也高出當時國內絕大部分造紙廠的四倍之多，如果再加上之后形成的兩條生產線，玖龍的產能規模可以達到百萬噸，從而確立起了在中國包裝紙板行業龍頭企業的地位。又過了一年，張茵揮師北上，在江蘇太倉建起了規模為95萬噸產能的玖龍分公司，直到七年之后產能擴張至300多萬噸，圈占國內17%的造紙市場份額，玖龍紙業由此擴軍成為全國第一、亞洲第二、世界第八的造紙巨頭。而且，玖龍紙業于2006年3月3日在香港股市成功上市，順利融資了4億港元，隨后又被納入“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環球指數的成分股，一時風頭無二。

應當說無論是對于公司整體還是對于張茵個體而言，玖龍紙業的成功IPO都是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由于擴張太快，上市的前一年玖龍紙業的流動負債超出了流動資產的20個億，但上市之后，集團的總資產負債率一舉降到只有48.7%，流動負債與流動資產的關系在一夜之間出現反轉；也正是由于公司上市，張茵個人的身價在當年上升到了270億元人民幣，成功晉級《福布斯》全球億萬富豪榜的行列，并作為中國首位女首富改寫了財富世界由男性輪流坐莊的歷史。對此，“胡潤財富榜”的創立人胡潤這樣評價道：“張茵不僅僅是中國的第一位女首富，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白手起家者，在她之前世界范圍內白手起家最著名的女性要數撰寫哈里波特故事而聞名的英國女作家J·K·羅琳，不過她的財富估算數字不過10多億美元，遠不及張茵。”

風吹頭發都害怕的日子

雖然看上去嬌小玲瓏，但說起話來張茵卻盡顯東北女人的豪氣，不僅語速快和聲音大，而且手勢多和表情豐富，也許正是這些標配性動作更容易引起公眾關注的目光。那是在2008年參加北京“兩會”的代表發言場合，張茵建議取消勞動密集型企業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同時提出降低富人稅負和對進口選擇高效節能環保設備的企業免征5-7年進口關稅和增值稅。很快，“為富不仁”、“富人階層代言人”的譴責性輿論如潮水般涌向張茵，一時間令張茵大亂方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年4月，香港浸會大學學生會和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聯合發布了一份名為《香港上市企業內地血汗工廠》的調查報告，指出玖龍紙業經常發生嚴重的工傷事故，工人經常被運貨車擠死、被貨物從高處壓死、被卷紙機碾死等等，而且發生工傷事故后，玖龍更會對受傷工人以及其他同部門的工人罰款。不僅如此，報告指明，玖龍全廠近半工人是臨時工，沒有簽訂任何勞動合同，也沒有任何員工福利。于是，“血汗工廠”的罵聲很快蔓延開來，張茵再一次被推進輿論的旋渦。

對于自己是否真的“為富不仁”？玖龍紙業是否是“血行工廠”？也許張茵當時無論怎么辯解都是徒勞無益，她必須用真實圖景與實際行動來向公眾證明一切，并修復自身已經受損的道德形象。針對“血汗工廠”的報道，張茵面對媒體承認少數員工的福利待遇管理的確存在漏洞和不完善的地方，但玖龍紙業絕大部分員工的薪酬是可以公開檢驗的。于是，打開山門，主動邀請100多位中外媒體記者走進東莞基地實地考察成為了張茵危機管理的漂亮之舉。結果人們發現，玖龍紙業的勞務派遣工只占員工總數的7%，另外93%的員工福利待遇優于國家規定的福利標準，且實際薪都高于同行業平均水平。一輪風波由此得到平息。

但是，對于張茵而言，并不愿意事情就這樣畫上句號，而且接下來的事實也可以看成是張茵在政治以及社會責任感方面走向成熟的重大表現。“個人小家庭，公司大家庭”是張茵在企業反復布道的管理價值觀，因此，作為一個慣常性動作，張茵每年年終都會安排出專門時間與公司部分員工見面懇談，從中了解員工的需求；在平時，如果不出差的話，張茵都會到公司食堂與員工一起就餐，而且飯菜與普通員工沒有兩樣；為了確保食堂飯菜的質量，玖龍紙業專門在清遠建了一個生態園，給員工供應新鮮食材，同時張茵非常關注員工對公司食堂的評分，要求各基地將情況反饋到每兩周的集團例會上。

另一種豐富的生活鏡像更加映照出了張茵的良苦用心。走進玖龍紙業東莞總部的宿舍小區，這里不僅有花園、足球場、游泳池、網球場、室內體育館、娛樂健身房，還有超市、圖書館、兒童娛樂區等等，公共設施一應俱全；小區雖離工廠有一段距離，但公司定點有班車接送，還有一些班車會去到周邊，方便員工購物或中轉。據悉，小區中的游泳池用地原本計劃是用來修建張茵私家住宅的，但后來張茵放棄了這一設想。至今張茵全家依然與員工們一樣居住在這個小區中，張茵說，自己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下班后看到員工在小區的運動場上鍛煉、跳舞與散步。

然而，相比于來自道德層面的詬病風險而言，金融危機的爆發帶給張茵與玖龍紙業的打擊可以說更具致命性，張茵說這是一段“風吹頭發都害怕的日子”。因危機的打壓，廢紙的價格從1年前的一噸幾百美元跌到了一噸只有七八十美元，雖然對于玖龍而言進口成本下降，但在新紙需求急劇緊縮的前提下，廢紙無法進行轉換就等于是庫存的大量積壓，而且銷售的新紙價格也由于出口量的下降出現價格暴跌，玖龍出現了罕見的原料庫存與產品滯銷兩端腫大的生存危機。受到影響，集團的負債一度沖至123億港幣，股價從高峰時期的27港元一路巨挫至0.7港元，張茵的身價一天內蒸發134億港幣，半年內縮水超過90% 。玖龍紙業即將申請破產的消息不脛而走。

覆巢之下更需要冷靜與智慧。在拒絕了多家投行與PE提出的稀釋創始人手中股份以獲取融資方案的同時，張茵敲定了全面收縮的方針。一方面，玖龍紙業立即叫停了上市之后的新增擴產工程，在此基礎上將先前的32天一個采購周期縮短至7天一個周期，同時將主要原材料的庫存壓縮至36天以內，產品的庫存量控制在15天以內，并根據客戶的需求靈活調節生產計劃。更為重要的是，以往玖龍紙業的內外銷比例幾乎為1：1，在外銷出現困難的情況下，張茵決定開始著力拓展內需市場，并在半年后將內銷比例調整至8成以上，同時將廢紙原材料從進口換成本土，即將國內廢紙用量從5%左右提升到了40%左右。

效果很快地顯現。玖龍紙業僅僅用了半年時間就實現盈利3.02億元，危機爆發次年的利潤更是提升到13.38億元，增長幅度達到414%。在此基礎上，玖龍先后展開了兩次減債行動，清償了全部外匯貸款。數據顯示，最近三年，除了年產35萬噸包裝紙生產線的越南基地如期建成外，玖龍紙業的樂山、泉州、唐山和沈陽等四大基地也同時啟動新的包裝紙生產項目，總產能達到了1500萬噸，成為繼美國國際紙業后全球第二個產能超過1500萬噸的造紙企業，而且未來兩年玖龍的生產規模很可能突破1600萬噸。另據財報顯示，2017年玖龍紙業純利潤達到了20.02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90%，受到影響，張茵的身價增加到了406億，成為僅次于碧桂園楊惠妍的中國第二大女富豪。

成功ABC

從廣州驅車30分鐘左右就可達到東莞市麻涌鎮，玖龍紙業就位于該鎮的新沙港工業區內，雖然這里的中外資企業不少，但玖龍紙業置于其中顯得格外讓人注目。除了前述的花園式員工住宅小區外，玖龍紙業還有一座氣勢恢宏的辦公大樓，以及連綿相接的生產廠房。據悉，目前玖龍紙業的員工人數達到了7000多名，生產規模突破了500多萬噸。當然，就像玖龍紙業作為東莞的納稅大戶而在當地負有盛名一樣，張茵的名字也在百姓中如雷貫耳，雖然東莞的億萬富豪多得用一架飛機都裝不完，但論財富卻無人能與張茵比肩。這不，胡潤剛剛發布的《2018全球富豪榜》顯示，張茵以470億元人民幣的財富額位居東莞富人之首，其成功的輝煌蓋壓群雄。

不過，每每談起成功之道，張茵習慣說是自己運氣好，比如剛剛創業時碰到改革開放好時機，到美國后又恰逢經濟復蘇繁榮期，甚至承認自己在香港積累了日后可以起跳的厚實資金，乃至金融危機時期國家出臺的四萬億經濟刺激計劃張茵也看做是助自己能夠轉危為安的根本。看得出，經歷過風雨的張茵比出道時低調與收斂了很多，但正如胡潤所言，“紙是中國最古老的發明之一，最傳統的行業造就了最富有的女性”， 同時胡潤引用美國管理學大師吉姆·柯林斯的話予以強調：“一家公司從優秀到卓越，跟從事的行業是否處在潮流當中沒有關系，即使是從事傳統行業的企業，即使它最初默默無聞，它也可能卓越。”

的確，與張茵的傳統行業相比，今天的互聯網與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時代更多的商業奇跡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內創造出來，一夜暴富的故事一點也不稀奇。相比于數字時代的才俊英雄，張茵也許思維不夠前沿，發展套路也不夠驚艷，成功步伐也不夠迅疾，但一介女流之輩開疆拓土的精神、爬坡克難的驍勇以及臨危不亂的智慧卻不能不令人稱羨與欽佩。更重要的是，張茵還懂得如何充分利用要素稟賦與精準把握延展生產鏈條的契機，以及時刻清醒恪守規則而不越紅線，其展現出的并不只有經商智慧，更有歲月歷練出的職業操守。

以中南控股為橋頭堡從美國廉價收購廢紙，將其運回國內，再利用國內的土地、人力資源等低廉優勢，生產出高檔的紙制品進行出口與內銷，要素成本優勢始終貫穿在張茵的企業運作全過程。據悉，玖龍紙業在東莞1353畝土地上建筑的35萬平方米廠房，土地成本僅為每畝2萬，而江蘇太倉所獲3839畝土地的買入單價也只有8萬元左右，同時內蒙扎蘭屯739畝土地單價不到7萬元……，如今，玖龍紙業在國內的物業估值就達到近30億元；此外，玖龍還自建了發電廠，并有自己的專用碼頭，經營活動中所能產生核心能力的環節玖龍都控制在了自己手中，同時將非核心環節外包轉移出去，這種成本比較優勢不能不讓競爭對手望塵莫及。

造紙業是一個原料為王的行業，而在完全左右了原材料采購上游的同時，玖龍還控制了生產制造環節，鋪展出了縱向一體化的產業鏈，也由此形成了一個相當緊密的產業閉環。也正是如此，在中國造紙業的新一輪擴張風潮中，張茵帶領下的玖龍紙業完成了覆蓋中國六大包裝紙板市場的目標，成為全球唯一能夠大規模跨越中國東南西北各大包裝紙市場的造紙企業。另外，玖龍紙業三年前就開始了自動化生產線的布局，也讓集團得以近年來擺脫了珠三角用工荒的負面沖擊，目前玖龍紙業一條生產線的技術工人不超過20人，成本優勢再一次凸顯。

提到造紙業，人們很容易想起從工廠排出的污水濁流，甚至干脆將造紙企業與環境破壞者直接掛起鉤來，不過，玖龍紙業卻并非如此。除了建立起了24小時廢水排放監督機制外，張茵一直在公司持續與廣泛地倡導“沒有環保就沒有造紙”的理念，集團大門口的電子顯示牌也實時連續顯示著核心的環保數據。重要的是，玖龍紙業用于環保的費用投入平均每個項目都保持在2%-3%左右，而且在玖龍紙業的多項技術專利中，不少屬于環保范疇，特別是其獨創的“廢紙造紙污泥脫水干化技術”使污泥含固率提高到60%以上，脫水后的污泥熱值約1000大卡/公斤，這項技術應用后，每年可為東莞基地節約標煤兩萬噸左右，一年可節省1600多萬元。此外，目前玖龍紙業纖維原料95%來自于廢紙，只有5%使用原木漿。這種原料革命不僅令玖龍紙業能夠進行更好的成本控制，還將造紙業從破壞環境獲得增長的狀況解脫出來，變成了名副其實的低碳行業。在此筆者只想強調，一個人成功創造財富固然值得尊敬，而像張茵那樣能夠干凈地創造財富就更值得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