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一詞的社會語言學研究

司建培

一、引言

“同志”一詞作為一個稱謂語，早在20世紀就開始使用，它的使用情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我國社會生活以及人際關系的一個縮影。漢語稱謂研究在20世紀60年代取得了非常矚目的成就，其研究的方向、深度都呈現出一種多樣性的趨勢。其中在漢語稱謂研究中，胡范疇、胡玉華以及尹興榮都對“同志”的語用條件和詞義演變進行了探討。本文從社會語言學角度出發，對“同志”稱謂的起源、興起、流行、衰落以及新意五個方面進行研究。

二、“同志”的起源

對社會稱謂語的歷時性進行探討研究，能幫助我們更加了解我國古代的社會文化、傳統習俗、價值觀念以及生活變遷方式。追溯“同志”一詞的歷史，最早在春秋戰國時期的《國語》中就出現過，這本書是左丘明所寫的第一部國別體史書，書中寫道：“同性則同德……同心則同志，同志雖遠……”這里面的“同心則同志”是說如果想法相同的話，那么志向就會相同。而后在《后漢書》中也出現了一句關于同志的話：“所與交友，必也同志。”在這句話中，“同志”一詞指的是志向相同的人。一直到清代曹雪芹所寫的《紅樓夢》里面“樂的與二三同志……”中的同志仍然指志趣相投的人。所以由此可以看出“同志”最開始的意思并沒有任何政治含義，即單純地指志同道合、志趣相同的人。

三、“同志”稱謂的興起

“同志”稱謂是在近代才興起的，隨著社會的變革，它的語義功能和語用條件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通過分析“同志”稱謂的語義后發現，它并不是發源于我們國家，而是發源于拉丁文中的camarada，隨后被譯為英文camarade，它的語義特指在同一政黨內的人群或者有相同理想的人群，然后日本將其翻譯為“同志”，最后也就在中國使用了起來。

在20世紀早期，伴隨著馬克思主義在我們國家興起，“同志”一詞在社會上也日益流行起來。在當時，像“保路同志會”“同盟會”以及后來的國民黨之間的成員都互相稱對方為“同志”。就連孫中山的遺言也被人們給簡述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而“同志”稱謂在這個時期的語義明顯跟古代時期的不一樣，在這個時期它是政黨成員之間的一種稱謂。另外從語義上面來看，它是一個有固定含義的名詞，與當時的政治背景緊密相關。“同志”這個詞語已經慢慢變成了一個有革命歸屬感、有親切感情色彩的一個稱謂，但是在20世紀上半個世紀，它僅限于在政黨成員中使用，普通的老百姓不會稱對方為“同志” 。

四、“同志”稱謂的流行

在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同志”快速成為人們交際中用得最多的一個社會稱謂語。它不僅變成了政治語言中最合適的稱謂語，還成了人與人交際中最普遍使用的尊稱。在那個時期，“同志”一詞走到哪兒聽到哪兒，只要不是階級敵人，不論是國家領導、老弱貧富、普通百姓，每個人都稱對方為“同志”。

另外，在那一時期，共產黨推薦人們使用“同志”來將一些如老板、小姐、老爺等具有資本主義色彩的稱謂語給取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用“同志”代替其他稱謂語的現象是受到了當時社會主義大國蘇聯的影響才形成的。因為在那個時期，“同志”也是蘇聯人民口中最常見的稱謂。“同志”這一稱謂是共產主義政治理想的產物，所以漸漸地變成了人們生活中很重要的泛尊稱。

五、“同志”稱謂的衰落

20世紀60年代到七十年代的文化大革命將“同志”一詞在人們心中的地位給降低，使用頻率也急劇減少。在“文革”十年期間，不少的人昨天都還被人稱謂“同志”，今天就成了“賣國賊”“反革命”。在那時，“同志”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社會稱謂，而變成了一個特殊的政治稱呼。

由于在社會上出現了許多不同的政黨，所以“同志”稱謂只能在統一的階級隊伍中使用，因此人們在稱呼別人為“同志”時都十分謹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稱為“同志”。在“文革”之后，雖然“同志”這一稱謂還在繼續使用，但是由于“文革”的影響，它的使用頻率大不如從前。到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后，作為泛尊稱的“同志”這一稱謂慢慢又被先生、書記、小姐、老板、老爺、太太等稱謂替代。但是現在我們也不能否認“同志”一詞在我國依然具有濃厚的政治色彩，尤其是在正式嚴肅的政治場合中，其使用次數仍然高居不下。

六、“同志”稱謂的新意

自改革開放后，我們國家的社會經濟結構和文化在不斷發生變化，人們的日常生活變得越來越豐富精彩，思想也越來越開放。所以受到西方國家思想的影響，“同志”這一稱謂也有了一個新的意思，即同性戀者，隨之不少像同志會所、同志交友等的相關名詞也合成了出來。在一些報刊雜志尤其是網絡娛樂版面上，我們都可以找到不少與“同志”有關的內容。同性戀者還借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來鼓舞他們這個群體去勇敢地爭取社會的理解與支持。由于我們國家的主流價值觀并不能接受同性戀，所以針對這個新的意思，很多的學者都認為這是在侮辱“同志”稱謂。但是由于現在人們廣泛地使用“同志”來表示同性戀，所以可以看出來，這個新意思并不會因為學者的反對而受到影響。“同志”稱謂的新意思是在社會經濟結構在不斷調整中出現的負面影響而產生的，是當今社會消極情緒的滋生品。但是在正式嚴肅的機構組織中，“同志”稱謂還是被用來稱呼黨內的各級領導人員，因此這表明，共產黨對“同志”這一稱謂依然是認同的，并沒有因為新意思就停止對它的使用。

七、結束語

綜上所述，稱謂語既是一種語言現象也是一種社會現象，它的發展與社會的發展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社會中的某一個稱謂并不是一直都能在歷史的舞臺上成為主導，隨著社會的發展，必然會有新的稱謂語流行起來。“同志”稱謂的歷時性，不僅折射出了我們國家社會稱謂語的時代特征，也承載了我國的文化信息，因此它也被打上了我們國家時代的烙印。“同志”一詞語義的變化不僅是社會變遷的縮影，還是社會語言變化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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