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者之他者”：教育存在的倫理主體

【摘 要】法國哲學家列維納斯提出了一種稱之為“他者”的倫理學，他認為真正的主體性在于為他人擔責。由此觀照學校管理文化生態，我們讓每一個校長都以“重要他人”的身份出現在教師面前，讓每一個教師和學生都成為“第二我”，讓整個學校的教育秩序統一在“我”作為“他者之他者”的文化生態中，由此確立教育存在的倫理主體。

【關鍵詞】他者；重要他人；第二我；他者之他者

【中圖分類號】G471.7 【文獻標志碼】B 【文章編號】1005-6009（2018）18-0031-03

【作者簡介】陳克，江蘇省宜興市實驗小學教育集團（江蘇無錫，214200）校長，高級教師。

“人”是學校教育與管理中的核心因素，法國哲學家列維納斯提出了一種稱之為“他者”的倫理學，在“我”對他者的關系中確立倫理關系，他認為倫理意味著與他者的關系，只有在與他者的關系中，才有倫理存在的根基。循著“為他者”這個思路進行梳理，人的意義不再根據本體論衡量，而應由倫理學衡量。由此觀照學校管理文化生態，真正的主體性在于與他者的相遇。

一、“重要他人”：讓每一個教師都在發展

在學校管理文化生態中，他者場域的首要秩序來自于校長與教師的基本生活形態。美國社會學家米爾斯提出一個概念“重要他人”，即在一個人心理和人格形成的過程中，產生巨大的影響甚至是決定性作用的人物。

1.把“滿足選擇”作為第一條件。

學校是教師發展的“試金石”，教師如何發展、發展得怎樣，校長作為“他者”是使現實的關系具有倫理性的一種可能性前提。在這一系統中，我們強調把“滿足選擇”作為第一條件。

蘇州工業園區星港學校把教師作為學校的核心發展力，將每一位教師安排到合適的崗位，激發他們發展的潛力；東廬中學把工作的選擇權放心地交給教師自己，將管理中諸多對立的“二元”，成功地消解，合融成一體；淮安市北京路小學從“倒一杯該由我們倒的水”做起，搭建起教師主動發展的生命舞臺……這樣的管理掙脫了那種令人焦慮的“強行政化”羈絆，領導者們的開放和包容，營造出廣闊的教師發展空間。

這些具有可復制性的做法再次印證，“滿足選擇”應當成為踐行“為他者”倫理的第一條件。正是基于這樣的理解，在宜興市實驗小學的教師發展規劃項目中，學校始終奉行“校長要幫助教師實現夢想”，沒有夢想的，要幫他理清思路；有夢想的，要為他獻計獻策，幫助其實現夢想。一個職務競聘崗，讓能者上；一份課務意向書，讓慧者喜；一回學術助力，成就一位名師；一次促膝談心，編織一段佳話。讓善教者可彰課堂之新，敏思者可探教海之深，求精者可展匠心之長。誠然，一個校長不一定能讓所有教師突破發展瓶頸，不過他至少可以讓教師知道，愿意幫助他們發展的人就在其身邊。

2.把“允許發展”作為倫理指向。

校長之于教師的他者形態，除了“滿足選擇”，還需要“允許發展”。這是一種重要的倫理指向，其行為要素在于為每個教師提供成為“這一個”的有利時空。

課程能力是教師這個職業的專業技術，而課程能力的形成更多地依賴教師在具體課程實踐中的自主發展，因此，它的培養過程需要管理者為教師課程意識的萌動和發展提供實踐條件，通過分解和授權以達成目標。課程能力涉及教師參與課程重構、課程開發和實施評價等問題。對于這些問題，許多時候管理者幾乎并不預設教師的參與。對此，學校要努力把每個教師培養成他們各自工作范圍內的領導者，也就是授予每個教師一定的領導權，形成一種“自下而上”的課程處理方法，真正使教師本身也成為一種課程資源，在課程能力的形成過程中不斷獲得自身的意義和價值。

我校的“概念課程·學科+”建設體系就是幫助教師提升課程能力的重要載體。我們讓全體教師參與課程設計，成為課程的參與者、建設者和創造者，讓不同類型的教師都有自己適合的參與方式。讓教師參與課程設計，形式是專業賦權，實質是“人的成全”，在教師“想成為什么”到“能成為什么”的過程中，校長作為“重要他人”所做的引領與支持，就是允許每一個教師都在發展。

二、“第二我”：讓每一種力量都在感召

“我”如何與他者發生“關系”并使倫理學得以真正建立，這觸及“從主體走出”的途徑問題。只有當主體面向他者并在他者的學識、榮譽、成就的激勵中，主體才能產生內心意愿并成為真實的“我”。為此，我們讓每一個教師成為“第二我”，從而使學校管理文化生態進入更高層次。

1.“致道”同伴師友相觀。

張家港合興小學的“六航”專業行動，即專家領航、讀書啟航、故事引航、課題導航、工作室助航與江蘇省“教海探航”征文競賽活動是學術修身落地生根的例證，也成了學校教師攜手前行的姿態。南京市北京東路小學在孫雙金校長的“價值引領、榜樣引路、行動牽手”12字方略中，由情激智，以智怡情，完成了“情智管理”的積極建構與生動演繹。南京市拉薩路小學在韜光養晦中塑造教師風格，在學術碰撞中追求多元發展……這里的每一個他者都在“我”身邊，都是“我”走向未來的伙伴。

我校的教師發展項目同樣強調“為學術而共處”，通過積極的學術對話，讓“更真更善更美的人性在自己身上滋養”。我們以學校的三個市級“名師工作室”為龍頭，既編“劇本”，也搭“舞臺”。骨干教師專業出格行動、潛力教師專業升格行動、新進教師專業入格行動，由此形成階梯式專業成長格局，一級影響一級，一層帶動一層。同時，我們以“致道”學術團隊為載體，將教師的個人發展目標融入團隊目標中，直接關注教育實踐中的困惑，為教師發展提供面向教育現場的舞臺。

2.“兩獎”教師盛裝蒞臨。

對他者的承認，只有在每個人都明確承認他者有權成為“第二我”的條件下，才有可能實現，反之亦然。具體地說，同伴之于教師自我發展的影響，還在于使受影響者形成對情感、期望、作為等方面的自我理解，需要培養出一種抽離的能力，這種能力不會從天上掉下來，而是靠我們不斷去探索別人的人生，累積足夠的信心。

“四有兩獎”就是我校教師發展項目中形成的一張名片。“四有”，是指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實學識，有仁愛之心。“兩獎”則是我校教代會設立的兩大年度獎項，“年度十大教書育人獎”，弘揚教師中默默無聞、踏實苦干的勤勞者，又稱“老黃牛獎”；“年度十大突出貢獻獎”，獎勵教師中勇立潮頭、摘金奪銀的領軍者，又稱“千里馬獎”。每學期期末的頒獎儀式上，一段段頒獎詞就是一串串奮進的腳印，一座座獎杯就是一聲聲凱旋的號角，一張張笑臉就是一幅幅動人的剪影。每當此時，在所有教師的目光中，每一位獲獎教師都以“第二我”的姿態盛裝蒞臨，榮譽的力量生發著感召。

這是一種宏大的表達，是他者與我構成“關系”的一種快捷通道。如果美麗只是簡單地用來做展示，也許它的意義不是那么大，但如果美麗能夠轉化成一種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那它就很有意義了。

三、“他者之他者”：讓每一束光亮都在照耀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提到了“在世界中存在”這一概念。他認為存在者與世界的關系是水乳交融的，“在世界中存在”并不是指存在者存在于某個場所、背景或者條件中，而是一種更有張力的“寓于”世界之中。由此，我們提出“在教育中存在”這一命題。“在教育中存在”的每一個他者不是與“我”相對的另一極，而是教育存在的條件。“我”的主體性是建立在他者的基礎之上的，沒有他者，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我”，也即責任意義上主體的發生。進而，我們把“我”作為“他者之他者”，在他者之不可推卸的倫理責任中，進入更為恢宏的教育生態循環。

1.讓每個他人都作為對標方向。

在列維納斯看來，他者也有著層次上的劃分，有“小他者與大他者”之間的區分，前者確證了總體性，而后者揭示的是無限。學校是一個群體組織，這里的他者既包括教師群體，也涵蓋學生群體，群體中的個體能否共同發展而又各自保持其不同的特點，全看每一個“我”能否互相承認彼此都是主體。

一支集體隊伍的行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走節拍，因此，隊伍整體的和諧度，完全取決于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協調度。顯然，這種協調度的達成，每個人的“左顧右盼”就有著及其重要的價值。“左顧右盼”有利于我們每一個個體調整方向，本質上是對自己當下工作或學習的思路有一個準確定位。

群體行走的秩序維持，列維納斯的理論給我們提供了一個視野，那就是在我們與他者的關系中，實際上永遠存在著一種雙向關系，這種關系為我與他者之間打開了對話的可能性。如果長時間遺忘了行進途中的對標，我們就有失去方向的危險。對標，除了向前看，也要向兩邊看，甚至需要向后看，把群體中的每一個“他人”作為標的。只有在這樣的追尋過程中，我們才會成為一個有方向的行者，進而使我們自己也成為行進隊伍的對標位置。

2.讓每個“我”都成為一束光亮。

從隱喻層面看，“光”既意味著“有物存在”，又預示著思想和行動本身，光也因此在為他者的責任中獲得“新生”。“在教育中存在”就是將自身帶到教育中展現，讓“我”成為“他者之他者”，這同時意味著教育主體對他者的親近，這種親近性比我們與現實的緊密還更近，因為失去了任何一方，另一方都將無法成全，而這就是“教育回家”。積極的“為他”行為常常能產生強大的利我反作用力。因此，在這種意義上，一個群體的行走就是一種“抱團共贏”，因為我們在一起，我們每個人的肩膀就能承載更多的重量，一個人的收獲就是我們相互的分享，一個個自我的光榮，就能成就一所學校“真在內者，神動于外”的品質。

作為學校領導者，不僅要直面當下的管理文化現狀，更重要的是在新常態下改良乃至改造我們的管理。教育征途中的“他者”永遠是一種包含多種可能性的教育情懷，正是這種教育情懷使我們保持清醒，等待著他者的召喚前行，走向那未曾開墾之地。強調自我，必有一終結，而聆聽他者則永無止境。當每一個校長都以“重要他人”的身份出現在教師面前的時候，當每一個教師和學生不再是單純的“他人”，同時也成為“第二我”的時候，當整個學校的教育秩序統一在“我”作為“他者之他者”這樣的文化生態中的時候，我們就能印證教育的緊迫與必要，印證責任的開放與無限，印證人性的神圣與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