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朱國楨史著對清代明史研究的意義

摘 要：朱國楨作為明代眾多史家之一，無論個人才識還是在學界影響都遠遜于的李贄、王世貞、焦竑等人，在清人著作中稱贊者較少。朱國楨的史著對于清代史學的貢獻主要在于對明史研究的史料意義。清初多部私修明史中都可以看到參考《皇明史概》、《涌幢小品》痕跡，官修《明史》也將《皇明史概》作為重要史料。在《明史》修撰中，朱國楨的史著是重要的參考資料，而且修撰官對于其史料價值明確予以肯定。

關鍵詞：朱國楨 清代 明史

明代史學在清人眼中歷來是批判大于褒揚，其原因主要在于兩個時代的學風存在截然差別，這一點學術界已眾所周知。朱國楨作為明代眾多史家之一，無論個人才識還是在學界影響都遠遜于的李贄、王世貞、焦竑等人，在清人著作中稱贊者較少。《四庫全書總目》稱其《大政記》“繁簡多有未當，殊乏史裁”，2黃宗羲在《<明文海>補遺》之《賴古堂文選序》中講到“史學之謬”，稱：“……三曰作史之謬：不立長編；不起凡例；不諳與要。腐于南城（《皇明書》），蕪于南潯（朱氏《史概》），踳駁于晉江（何喬遠）。”3。此外，《皇明史概》的地位也從其命運上明顯的表現出來，作為半生心血之作，它在清代不但沒有人為其翻刻，反而遭離散，甚至遭官方禁毀。與《皇明史概》相較，《涌幢小品》憑借其記載內容的趣味性，豐富性，作為一手史料之可靠性，其流傳與利用情況都較為樂觀。總的來看，朱國楨的史著對于清代史學的貢獻主要在于對明史研究的史料意義。作為一部系統的明史專著，《皇明史概》在清人眼中的確存在裁剪失當等問題，但是作為重要的史料還是被認可的，四庫館臣稱：“國楨官內閣，得見國史，所記時事年月較野史為真。”4

1 對清初私修諸明史的史料意義

清初，許多明朝遺民致力于修撰明史以寄托亡國憂思。在當時清廷禁網尚松，明史修撰的規模蔚為壯觀，其中較有影響的如談遷《國榷》、張岱《石匱書》、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5、查繼佐《罪維錄》、潘檉章《國史考異》以及傅維鱗《明書》6等。

在這些著作中，多數都可以看到參考《皇明史概》、《涌幢小品》記載的痕跡。比如，《國榷》中多次提到朱國楨的著作，用以考辨史實。關于穆宗入葬時間，談遷記載：“穆宗九月甲午，葬昭陵”。文后注曰：“《實錄》壬寅，《史概》甲午。”7顯然他認同《皇明史概》之說。潘檉章《國史考異》有至少五處直言征引《皇明史概》資料，分別以“朱國楨《史概》云”、“朱國楨《大政記》謂”、“朱國楨曰”等形式出現。傅維鱗《明書》據武玉梅所考，“《明書》的記、傳主要取材于朱國楨《皇明史概》、王世貞《弇州史料》、《嘉靖以來首輔傳》、鄭曉《吾學編》……等”8。清初，“莊氏史案”作為清朝文字獄的開始，一度震懾學術界，株連七百余家，七十多人被處死。其起因就在于浙江富儒莊廷鑨在朱國楨撰寫的明史稿基礎上主持編修了《明史輯略》一書，被認為違逆清廷政策而招致慘案，由此可見，朱氏史著對這部著作在史料、體例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朱國楨《皇明史概》、《涌幢小品》兩部著作均刊刻于晚明，距離清初較近，且又因其規模較大，記錄較為可信，因而成文清初私人修史的重要參考史料。

2 對于官修《明史》的史料意義。

清朝初期私修明史興盛，隨著官修《明史》的展開，其發展受到極大壓制。清朝官修《明史》耗時甚長，從順治二年（1645）首次開館到康熙十七年（1678）二次的開館直至雍正十三年（1735）完稿，斷斷續續綿延九十余年，這部史書傾注了很多史學名家的心血，被認為是繼前四史之后最成功的一部正史。

《明史》的成功其基礎在于有豐富的明史資料，雖然在清初人們更加認可實錄的價值，9《明史》主要修撰者萬斯同曾說：“客歲館于越城，得觀有明歷朝實錄，始知天下之大觀，蓋在乎此。雖是非未可盡信，而一朝之行事，暨群工之章奏，實可信不誣。因其事以質其人，亦思過半矣。始嘆不觀國史，而徒觀諸家之書者，真猶以管而窺天也。”10對于野史大多數人批評激烈，如潘耒認為：“野史記事，言人人殊，影響附會，十居七八也。”11但是，廣泛搜集史料的作史傳統以及明代官修史書不足、私史繁盛的特點使得史官們不得不重視明代私修史書的征收、采納。在征收的過程中，朱國楨的《皇明史概》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部。潘耒講到明史史料的問題時稱：“前代有起居注、日歷、會要諸書，明代獨有實錄，建文、景泰兩朝之事既略，熹宗以后遂缺焉。鄭氏《今言》、王氏《史料》、朱氏《史概》、何氏《名山藏》諸書皆詳于隆、萬以前。”12徐乾學在《修史條議》中條列明代私修史之不足時也將《皇明史概》置于明代重要私史之列，稱“前人之成書其久行于世者，如《吾學編》、《皇明書》、《史概》、《開國功臣錄》、《續藏書》、《明良錄》、《名山藏》、《泳化類編》等書，但可用以參觀，未可據為篤論。”13《皇明史概》雖然在乾隆年間被列為禁毀書籍，但在《明史》中還是很客觀的把它作為考辨史實的依據，這也說明了史官們對于朱氏史著史料價值的認可。《明史》正文中由于裁剪之故，很難發現引用史料的痕跡，但是在后來附錄之“考證”中發現有很多利用朱國楨《皇明史概》來辯證史實的例子。比如，對《方國珍傳》中“坐累死”的記載考證道：“詹鼎之坐累未明言，考之，《明史》及洪武實錄亦不載，惟朱國楨《開國臣傳》稱鼎因大都督府除軍吏受賄事。”14又如，對《江彬傳》中“籍彬家，得黃金七十柜，白金二千二百柜”一條的考證提到朱國楨《大事記》中的記載：“按：各省奏報，有為彬壅滯二三歲不得達者，彬既執，一時赴鴻臚寺投進者九十九封，赴通政司者九封，藏彬家及鎮國府者又三十余封。見朱國楨《江彬亂政記》。”15此類例子尚多，不一一列舉。可見，在《明史》修撰中，朱國楨的史著是重要的參考資料，修撰官對于其史料價值也明顯予以肯定。

總的來說，朱國楨的史著作為重要的明史資料，在清前期由于官修、私修明史的推動，流傳較廣。清廷“文字獄”之后，朱國楨《皇明史概》被列為禁毀書，其流傳受限。對于朱氏史書的價值，清人看重的是其史料意義，對其剪裁、文字、思想性等評價較低。

注釋

1.白海燕（1983-），女，講師，碩士研究生，畢業于南開大學歷史學院，主要研究方向：歷史學、黨史、黨的建設等。地址：內蒙古包頭市青山區自由路街道合志家園2棟805，13644838049

2.（清）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卷48《大政記》，第435頁。

3.（清）黃宗羲：《明文海》（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補遺之《賴古堂文選序》，第5260頁。

4.（清）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卷54《事辭輯余》，第488頁。

5.（清）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

6.（清）傅維鱗：《明書》，《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38。

7.（清）談遷：《國榷》卷67，第4186頁。

8.武玉梅：《傅維鱗<明書>的編撰與流傳》，《史學史研究》，2006年第1期。

9.此觀點見姜勝利《清代明史史料學》（《史學史研究》，1996年第3期）一文。

10.（清）萬斯同：《石園文集》卷7《寄范筆山書》，《續修四庫全書》1415冊，第510頁。

11.（清）潘耒：《遂初堂文集》卷5《修明史議》，《續修四庫全書》1417冊，第441頁。

12.（清）潘耒：《遂初堂文集》卷5《修明史議》，《續修四庫全書》1417冊，第441頁。

13.（清）徐乾學：《澹園文集》卷14《修史條議》，《續修四庫全書》1412冊，第487頁。

14.（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23《考證》，《文淵閣四庫全書》299冊。

15.（清）張廷玉等：《明史》卷307《考證》，《文淵閣四庫全書》302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