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清輝
5月2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會議決定采取措施將企業開辦時間和工程建設項目審批時間壓減一半以上,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

2018年4月3日,浙江桐廬縣行政服務中心工作人員交給申辦者的營業執照。該地區通過改革企業開辦流程,對企業設立登記、公章刻制、銀行開戶、發票申領、稅控設備購置五個環節,在3天內辦結。
營商環境的優化與“放管服”(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化服務)改革密不可分。李克強總理曾在今年全國人代會答記者問時表示,下一步“放管服”改革要在六個方面下硬功夫:企業開辦時間再減一半;項目審批時間再砍一半;政務服務一網辦通;企業和群眾辦事力爭只進一扇門;最多跑一次;凡是沒有法律法規依據的證明一律取消。
深化“放管服”改革,地方也在積極響應。近年來,天津提出樹立“產業第一、企業家老大”理念,西安強調發揚“店小二精神”,浙江推行“最多跑一次”改革,很多地方提出要為企業提供專家式、保姆式服務等,不少改革措施效果明顯。
在政府職能發生深刻轉變的同時,“放管服”改革仍面臨不少挑戰,比如如何加強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如何落實重大改革部署和政策決策的“最后一公里”,如何提升人民群眾對改革的獲得感等。
為此,《財經國家周刊》日前舉辦研討會,深入探討在新時代如何持續發力,進一步提高 “放管服”改革的含金量。
參加研討會的專家表示,目前相比“放”和“服”,有效而可靠的“管”更需加強。國家行政學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宋世明認為,轉變“重審批、輕監管”的固有觀念和管理模式并非易事,除了完善執法之外,比較可行的就是構建以信用為核心的新型市場監管。
在這個過程中,法律法規的完善至關重要。“我們現在很多法律法規都是條線分割的,尤其涉及一些跨行業、跨領域的監管,法治保障方面還需要進一步深化研究。”上海市浦東新區區委組織部行政審批制度改革處處長肖林說。
而“放”與“管”的邊界同樣值得思考。北京市政府法制辦執法監督處處長史凱認為,應該有一套如何規范重心下移、權力下放的流程和基本原則。“現實中有些上一級部門把本應自身承擔的職責層層下移,最后全壓到了基層政府、街道鄉鎮,當大量的街道、鄉鎮承擔了下移的監管職能,它的社會管理職能實際上被弱化。”
另外,與會專家對“放管服”改革中的“服”是指政務服務還是公共服務,提出了一些看法。有專家認為,政務服務追求便捷性,而公共服務雖屬于政府職能,但其輸出端是水、電、氣、熱等公共企業和醫療、衛生、學校等事業單位,并非政府部門自身。
在史凱看來,政務服務的便捷只是優化服務其中一小部分,“服”應該圍繞公共服務如何輸出、改進來進一步優化,核心在于政府普惠性公共服務的改善。
對于近年來興起的“互聯網+政務服務”,肖林則認為,建立政務服務門戶,目的是快速打通政府部門與企業、群眾的聯系通道,通過這個通道依靠人民,讓群眾和企業告訴政府改哪些、怎么改,從而建立起以人民為中心的改革。
與會專家也提到,由于缺乏統一的政務信息系統,各地各部門的政務數據、信息得不到充分共享,“放管服”改革中也遇到一些難題。
“比如我們非常需要金融行業的數據,遇到一些非法集資問題,拿不到數據就很難開展屬地化監管;再比如像海關、稅務這樣的跨行業監管,也需要跟行業相結合。”肖林說。
另一個被多次提及的難點,在于簡政放權和職能轉變顛覆了傳統的政府辦公信息系統,商事主體快速增加,新技術、新產品、新業態、新模式層出不窮,而傳統監管手段滯后,影響了“放管服”的進度。
比如,中國科學院計算技術研究所博士生導師曹存根就認為,目前,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3D人臉識別等現代信息技術在政府服務領域的應用還相對滯后。
除了針對“放管服”的各個方面提出建議,不少與會專家還認為,未來需要在“放管服”改革的頂層設計上下功夫。
首先是信息和數據共享方面。曹存根建議,加強“中央-省-地市縣-鄉鎮-村”的信息服務頂層設計和“跨部門”信息聯動和共享的頂層設計。
他認為,這種“跨層級”的信息聯通和共享十分必要,“上下貫通數據流、信息流、政策流,可以為各級領導提供及時準確的決策信息,跨部門信息聯動和共享,可以增強部門信息共享和聯動,不僅降低建設費用,也提高了行政效率。”
深圳市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吳思康也建議,加快建立全國統一的信息化政務平臺,并實現與身份信息識別、銀行信息、社區網格化、空間地理等信息系統的銜接融合,加大信息化技術、智慧化技術在政府管理中的應用,以信息化水平的提升解決目前政府運行中的效率、流程等問題。
其次是對信用信息的使用方面。針對目前信用信息缺乏統一管理機構和平臺,天津市審批(審改)辦主任趙宏偉建議,在頂層設計上應該突出“一個信用環境體系”。
對此,吳思康稱之為覆蓋全社會、統一權威的信用平臺。他表示,強化信用信息的應用,推行信用監管,可以考慮建立獨立的國家級信用信息管理機構,統一獲取管理全社會各個領域和主體的信用信息。建立覆蓋全社會的信用平臺,歸集公檢法、安全生產、社保、交通違法、稅務、水電氣、租房等各類涉及法人和自然人的信用信息。制定統一信用數據目錄、標準和格式規范,打破信用信息壁壘。
比如,深圳市17個部門開展稅收“黑名單”制度,重點對稅收違法案件當事人實施聯合懲戒,讓違法人、失信人無處可藏。前海蛇口自貿片區對片區10多萬家企業完成信用查詢和“企業畫像”,建立企業信用合規度評價模型,搭建企業信用風險分類及預警平臺,并首次將企業“信用畫像”應用于“雙隨機”抽查。
最后,如何發揮地方政策平臺作用值得探索。部分與會專家建議,條件成熟時,國家可以考慮給予地方更多授權,特別是在新經濟發展方面的授權。
“比如支持新經濟發達的城市,可以探索構建彈性包容的準入制度和監管政策,在生物醫藥、基因檢測、無人機、無人駕駛等前沿領域,允許地方支持新技術新產品先行先試先發展。”吳思康說。
對此,肖林也有同感,他認為,地方接近改革前線,最能了解市場需求,他們提出一些改革需求后,國家有關部委可以更好地去指導、支持。“因此不僅對市場要‘放管服改革,對改革本身也要簡政放權,能不能對改革進行一些備案制管理,做試點,如果成功了,在更大范圍內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