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的高三

張曉懶

燥熱的微風還不曾停止，高一高二生活便已過去了。時間流逝的速度仿佛是從一本本小說中驟然加快的，當頭頂的舊風扇發出嘶啞的樂章與腦海里不斷跳躍的包法利夫人去世的畫面相碰撞時，我已經坐在了高三的教室。

現在想起高三時光轟然而至的場景還會莫名恍惚。我記得當時是七月盛夏，電視屏幕里播放著纏綿悱惻的肥皂劇，圖書館里的《飄》始終沒有看完，自己面無表情，拖著慵懶的步子走進學校，走進教室。班主任一改往日的溫和，一臉嚴肅地告訴我們高考倒計時330天，那個數字對于當時的我來說就是一個數字。

每科老師的第一節課都是分析當年的高考試題，這給沉悶的教室增添了許多緊張氣氛。“太刺激了吧，如果是你，你數學能考多少分？”聽了同桌趙思涵的問話，我順其自然地低下頭回應： “開什么玩笑，數學才剛剛開始，我是厚積薄發型。”然后又被自己雷人的回答羞得無地自容。

經過每科老師的試卷分析后，當時的我終于明白：原來高一高二的我真的是一個“學渣”，一切好像都是剛剛開始。我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想：高三300多天的學習，能提多少分呢？不管怎樣，一定要抓住高中最后的時光拼搏向上，就像窗外梧桐枝葉間的夏蟬，拼了命地唱著盛夏最后的歌謠，給自己的生命留下最好的詮釋。

臨下課時，同桌說： “周末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天亮之前》吧，給高二的生活來一個漂亮的結束。”聽了她的建議后，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那天，當電影結束，字幕出現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真正的高三真的來了。高三就是天亮之前最黑暗最煎熬的時期，高考就是初戀，就是愛情。

8月，高三真正開始了，同學們都在夏末暑氣未消的汗水中磨礪自我，父母每天變著花樣做著豐盛大餐，老師也是慷慨激昂地指點江山，可我的學習從哪里開始呢？

從書店抱回厚厚的資料書，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上，每天認真做起來，很多題是不會的，尤其是數學，只能一遍遍地演算。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有道函數題，老師已經給我講過三遍，可我還是不會，又沒有膽量再去問老師，在草稿紙上算了兩個小時還沒有做出來，最后硬著頭皮問同桌。同桌說： “你可以問老師的，老師又不兇你。”我內心清楚，我已經問過老師了，可還是不懂，真的不懂。

對于智力平平的學生來說，高三學習過程中遇到的困難真的太多了，一道道難題，一張張試卷，一點點地磨滅著當初的激情，那顆向上的心也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焦慮不安。可又能怎么辦呢？你面對的可是高考，是自己的初戀啊！再苦再難也要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首書本硬著頭皮學下去。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期末考考得還是不理想，我一個人偷偷跑到班主任那里看成績，又一個人偷偷躲在角落抹眼淚。有人說：十七八歲的年齡啊，讓你掉下眼淚的除了愛情，還有一次次糟糕的成績。所以考試考差了，我很自覺地學會了在眼淚中調節自我，然后對著天空微笑地告訴自己： “沒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尤其是在成績面前。”

冬風漸緊，時光匆匆而逝，很陜寒假到來，雪花飄了一場又一場。我和同學踩著厚厚的積雪去班主任家補課。班主任說： “曉懶同學其實是一點點在進步的，有時看成績并不是很明顯，但整個勁頭一直是向前沖的……”

聽了班主任的話，我內心涌出一股暖流，瞬間紅了雙眼。當你真正困苦無助的時候，總有那么一個人站在你身邊鼓勵你繼續前行，讓你有足夠的勇氣面對無所畏懼的失敗與難堪。所以我記得那個四處雪花飄舞的寒假，我像一只擰緊發條的鬧鐘，異常拼命地學習，全身心地投入高考備考中。

新年過后，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同學們頂著寒氣躲在樓梯口背單詞背文綜。此時，高考真正進入了倒計時狀態。趙思涵在開學后的第一次周考中取得了班級第三的成績，讓人羨慕不已。其實分數對于我來說，在當時已經成了一種可怕的東西，所以每次周考結束，我從來不去主動關注成績，但同桌總是像風一樣給我帶來分數和排名消息，說我真的像班主任說的那樣，在一點點地進步。最后她給了我一個夸張的手勢，說： “加油，同桌。”

聽到同桌的鼓勵，想到自己幾個月的堅持終于得到了回報，內心充滿了信心和勇氣。我把所有能擠出來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每天一張數學試卷、兩張文綜試卷。提高做題正確率是我當時最大的盼頭，仿佛只要每天努力做幾張試卷，成就感就會撲面而來。晚上回到宿舍背誦英語單詞，天氣晴朗的時候月光會偷偷跳進屋里，給枯燥的學習增添些詩意和柔情，緩解疲憊的身軀。入睡前我總會感嘆： “我的初戀啊，你可真是折磨人的小妖精。”

5月中旬，夏天來得干凈利落，空氣里凝結著夏日特有的緊張。以前的我是很喜歡5月的，小說中有描寫不完的美好5月，可以穿著漂亮的衣服在夕陽西下時和自己心動的人漫步，可以沉浸在新安路旁的梔子花香里做著永遠也做不完的夢……可當時的自己已經完全沒有心情體會詩情畫意的芳香，時間早已被一張張試卷一道道試題塞滿，耳邊不斷地回響著“加油，堅持，再堅持”的聲音。

天氣突然炎熱得無法理喻，整個校園像是被扔進了火爐，汗水一次次地浸濕衣服，又一次次地被風扇吹千。我昏天黑地地刷著不同省市的模擬試卷，爭分奪秒地向前跑，而成績也在一次次模擬考試中不斷提升，最后幾次穩居全班前五的位置。

就這樣，深夜苦讀，緊繃心弦，6月搖搖晃晃地來了——總要和自己的初戀來個了結，總要和傳說中的高考赤膊相會。

2017年的夏天，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我經歷了一場戰爭。在那個燥熱的6月，我贏得了高考的勝利。也許我的故事和大多數經歷過高考的學生一樣平凡而又不平凡，但我總覺得每個人的高考故事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當高考的余波在我內心慢慢消退時，我平靜地坐在大學的圖書館里，用心寫下了高三歲月里一些值得記憶的東西。

那塊密密麻麻寫滿字的黑板，那個轉起來老是讓人擔心會掉在頭上的舊風扇，以及有著水印的窗簾和刻著“復旦”“廈大”的木質課桌……曾經的努力拼搏，曾經的眼淚掙扎，所有的熱血，所有的理想抱負，在當時都獻給了初戀一般的高考。

高考，很多人都要經歷的一場考驗。愿你不負最初的夢想，愿你待她如初戀，愿你在高三走到盡頭的時候，給自己的18歲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