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嵐
摘 要:希臘文明中,城邦是希臘社會的重要的組成部分。而城邦的發展對于個人而言,又有所影響。湯因比以“希臘精神”作為研究線索,認為城邦的發展對于當時的希臘人而言,既有發展又有束縛。
關鍵詞:希臘;城邦;個人;湯因比
英國歷史學家阿諾德·湯因比所著的《希臘精神——一部文明史》是了解希臘文明的著作,其以自身獨特的全景式文明史敘述方式描寫了希臘文明的興衰。全書以“希臘精神”作為研究線索,作者認為希臘精神出現在公元前2000年,并一直延續至基督紀元的第七個世紀。
而其中,值得一提的就是湯因比關于城邦與個人的撰寫,分別對應以書中第四章“城邦的個人”和第七章“從城邦解放的個人”。眾所周知,城邦制度,是希臘文明一系列歷史條件下演變的結果。[1]而城邦文明是希臘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希臘人生存的空間載體,其對人的發展具有重要的影響。對于個人解放,湯因比認為其指的不僅是人身自由,它也包含人的德、智、體、美、思想發展等多方面的內容,是對人類身體和精神上的發展。應該說,城邦的發展,充實豐富了“希臘精神”,既發展個人,但同時也束縛了個人。
一、城邦對個人的發展
所謂城邦,就是一個城市連同其周圍不大的一片鄉村區域就是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2] 一般說來,城邦是由城市、國家和公民公社(或公民集體)這三種相互關聯的因素組成的,并具有自治性質和自給自足的傾向:它是由一個中心城市,加上鄰近的鄉村結合而成的一個國家,具有“小國寡民”的特征。[3]其形成于公元前8世紀,即古風時代時期。而在古典時代,伴隨著奴隸制的發展,希臘城邦進入到極盛時期。即使在馬其頓統治時代,城邦仍作為一個獨立的政治單位繼續存在。[4]可以說,城邦文明是表現古希臘文明特色的一個典型代表。
湯因比認為,在公元前6世紀結束前,即古風時代末期,希臘城邦制度已經形成之際,斯巴達所經歷的“痛苦精神”是希臘城邦未來的一種征兆,同時也是希臘精神自身的未來征兆。希臘把自己的城邦當作神來膜拜,其對城邦的神圣化,不是將城邦單純視為公共機構,而是像“宇宙之主”要求崇拜者所作的那樣,讓公民做出犧牲。這使得希臘城邦最終激起了膜拜者們的反對和背叛。但湯因比認為,總體而言,城邦的發展直到公元前431年,無論是在個體還是在集體層面,其賦予給公民的遠多于其奪走的。至少在城邦形成的時期里,有三個世紀(結束于公元前431年),希臘城邦促進了人的發展。
這里人的發展主要指的是希臘城邦給個人提供了新的空間和激勵。首先,城邦將個人從自然崇拜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為他們提供個人空間。湯因比認為,這其中更為關鍵的是,城邦把個人從特殊家庭形式的自然崇拜的嚴格束縛中解放出來。家庭生活把人類束縛在人類之外的自然界。在家庭中,人不再擁有自己思想和意志的獨立人格,而是家庭之樹的一個分支。而城邦的公共空間如宗教場所、生活場所、運動場所等等以及法律則是將個人從家庭生活中解放出來,促進了人的發展,雖然后者也將個人帶入了城邦的新束縛。其次,城邦也給個人帶來了激勵。城邦雖然將人從家庭中解放出來,但也沒有使得他們對家庭產生厭煩。相反,人們更加注重家庭這個小共同體的團結,更加注重家庭紐帶的關系。最后,由于希臘精神中含有的征服習性,在海外擴張時代(公元前8-公元前6世紀),城邦給個人的發展提供了新的空間和激勵,個人發展達到一個新的高度。比如在文學領域,人們寫作的主題開始轉向擁有自我意識之人的個人體驗,各類的詩歌也開始吟詠思考個人的存在價值;在哲學領域,哲學家們思考物質宇宙的本質;在技術領域,希臘人也通過思考實踐,發明了許多東西??偟恼f來,因為城邦的發展,它為個人的天賦提供了無限自由的空間。而它對個人發展的最大影響就體現在促使希臘人思考認清自己,數學、哲學與詩歌成為希臘人最為擅長領域。
到了古典時代末期,尤其是在公元前431年至前338年那段時間里,湯因比認為城邦出現了道德上的墮落,這為城邦動蕩埋下伏筆,不僅是心理上,也在人口上,同時也使城邦中最優秀的公民遠離了城邦。城邦中出現的缺陷使得人們開始思考城邦,同時又進一步促進個人的發展。蘇格拉底就從一種懷疑的原則出發,以更高的神的名義質疑城邦,他開始認為城邦不再值得被偶像化。他之后的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都在對此進行思考。柏拉圖的《理想國》,亞里士多德創造的一整套城邦制度的藍圖,以及他們其中的哲學思想,無疑是個人的進一步發展。湯因比認為他們思想不僅在當時,在整個希臘史進程中也是最偉大的希臘靈魂。不僅如此,尤其是亞里士多德的哲學,其作為一種強大而深入到人心的思想工具,延緩了希臘社會的瓦解,并且有力地影響了伊斯蘭世界和西方的基督教世界。
即使在馬其頓時期,城邦制度依然作為一個政治單位繼續存在。但此時公民權已經變成了個人的一種負擔,但馬其頓人對城邦主權的抑制卻是對個人的一種解放發展。希臘化時代,希臘精神依舊在延續,而腓力和亞歷山大的革新,則為希臘生活提供了新的可能,使人獲得了進一步發展,主要表現為人們獲得了更多自由。首先,私人職業提高了聲譽。在此之前,由于城邦傳統而苛刻,使得私人職業默默無聞。但在希臘化時代,一個希臘移民不僅能在商業中謀生,也能通過自由職業和藝術謀生。人們可以成為工程師、醫生、文人、學者等等。此時也出現了職業軍人,職業軍人能夠始終以自由民的身份為國王服務。這使得人們對職業的選擇變得豐富,而私人職業的豐富則能夠促進人的進一步發展。
其次,婦女和奴隸的地位也顯著提高。雖然婦女和奴隸的發展也只是較城邦興盛之時而言,但這使得更多階層的人可以自由發展,而不僅僅只是成年男性公民。比如在新的喜劇中,內容不再只是對城邦政治的關注,女性角色被喜劇作家領到了前臺,并在各色人物組成的戲劇中扮演鮮活的角色。而對于奴隸而言,其已經被奴隸主承認為是人。原本他們只為主人的家庭服務,讓奴隸參與一些有報酬的買賣,只是為其主人掙錢,而不是占用主人的開支。奴隸如果獲得奴隸主的同意,可以從事買賣,并且可以獲得商業上的報酬。湯因比在書中舉了一個例子證明奴隸地位提高:在公元前431至前404年的戰爭期間,以為匿名的雅典觀察家曾對雅典民主做出激烈批判。他在當時的雅典,人們無法從衣著或舉止上區分奴隸與自由人;而傷害別人的奴隸是自找麻煩,因為一位受傭金雇傭的奴隸的身體受到傷害,對奴隸主而言是一筆巨大的經濟損失。
二、城邦對個人的束縛
城邦的興起發展雖然促進了個人的發展,但同時也嚴重束縛了個人。正如湯因比在書中所說,神圣化的城邦制度最終引發了厄運。在希臘城邦形成和極盛時期,湯因比認為,其存在缺陷。
首先,城邦的數量眾多,而不是只有一個。存在大小不同,力量強弱都不一的城邦,勢必會引發城邦之間的摩擦。因此,希臘史從一開始,每一個城邦都習慣于對周圍高原居民發動戰爭。當高原居民被征服之后,每一個城邦都在自己的作戰范圍內同其他城邦開戰,繼續塑造自己作戰的習性。希臘城邦之間的戰爭,破壞了原本城邦為個人提供的和平空間,阻礙了個人的自由發展。
其次,在城邦初期,公民只能在共同體當中充分享有城邦提供的空間和激勵的條件,即只有那些有時間花在市場所在地(公共商業和交易場所)以及共同謀生的區域和作坊的男性公民有條件。女人和奴隸是不能像他們一樣享受到個人自由的發展的。而在這些缺陷上,希臘城邦只能借助框架之外的制度(這些制度或存在或產生于公元前8至前6世紀的希臘世界)來加以補償。但即使是這樣,也只是對這些階層一種的心理補償。可以說,城邦從一開始興盛,就限制了某些群體的個人發展。
雖然在希臘化時代,女人和奴隸的社會地位有所提高。個人發展也較之前有所進步,但是湯因比認為,城邦社會中至少還存在三個重要因素沒有從(已經演變為一場噩夢的)奴隸主制度崩潰中獲益。
首先,獲得個人發展的奴隸僅僅只有家奴是獲益者,但是農業和工業的奴隸卻成了犧牲品。隨著經濟合作規模的擴大和技術的進步,希臘世界的工農業奴隸境況甚至比之前更糟,這使得他們同主人的關系變得更加疏遠。
其次,亞歷山大的政府,使得埃及和西南亞被一起并入了希臘社會,由此帶來了大量的農業勞動力。這些勞動力在法律上是自由人但事實上卻是農奴。當初,希臘人為征服波斯領土的一個目的就在于建立一批新的希臘殖民城邦。對于希臘人而言,希臘對西南亞和埃及的殖民是令人矚目的成就;但對于當地居民而言這是一場災難。
再次,在新的分配下,過去希臘世界的自由農民被完全忽略??傊诖笠幠U張的希臘世界里,只有少數人能從古老城邦分配方式中得到自由發展。這些少數人是有發言權的群體。而受壓迫的群體,則無法在這種城邦制度下得到發展。
三、結語
總而言之,湯因比筆下的“希臘精神”強調的是一種人類崇拜,是在其獨特的地理環境下對人類自身發展的一種追求。古希臘的德爾菲神諭“認識你自己”和普羅泰戈拉那句“人是萬物的尺度”就是在揭示當時希臘人的“希臘精神”中的核心內涵。而城邦文明無疑是在這種精神指導下的發展。城邦制度之下的希臘人,擁有了一個共同的公共空間,在這個空間之中,人得到在此之前都前所未有的發展。文學、詩歌、哲學、數學等等都是在以城邦為載體下進行的,如若沒有城邦的出現,那么希臘人個人的發展也許不會有今日我們所看到的成就。但也必須承認這種帶有原始性的城邦制度依然存在缺陷,對人的發展也帶有束縛性。
注釋:
[1][2]顧準.希臘城邦制度[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2:8,4
[3]張廣智.略說古希臘的城邦文明[J].湖北大學學報,1996,(02):21-25.
[4]余曉芬.淺說古希臘的城邦文明[J].前沿,2007,(05):198-200.
參考文獻:
[1]顧準.希臘城邦制度[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1982.
[2]張廣智.略說古希臘的城邦文明[J].湖北大學學報,1996,(02).
[3]余曉芬.淺說古希臘的城邦文明[J].前沿,2007,(05).
[4][英]湯因比.希臘精神——部文明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
作者單位:
上海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