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語不滿表達的分析研究

喬婷

1.前言

在日語待遇表達中，對于其他類似感謝表達、道歉表達、依賴表達等相關研究而言，以抱怨、不平為中心的不滿表達相關研究相對較少，并且對于不滿表達中的定型構造更是少有涉及。但其實不滿表達關系著人們的日常交際，不恰當的表達很有可能導致人際關系的惡化，因此對于不滿表達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指導、潤澤人際交流的作用。另外，通過對不滿表達的研究，也能豐富日語待遇表達的研究內容，有助于更加全面地認識日語結構與語法。再則，也能對日本人在表達不滿時的語言技巧跟習慣更詳盡地加以把握，通過“不滿表達”這一突破口，以小見大，來幫助我們對于那個與中國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卻又別具一格的日本文化更深入的理解。

提到不滿表達，最多也就想到類似“いい加減にしろ”這樣一兩個例子。而在實際會話場面中，譬如“何やってんだ”“Vてください”這樣初看并不會聯想到不滿表達的句型，也有可能貼上不滿表達的標簽。本文主要針對不滿表達的慣用句型、不滿表達技巧以及說話人跟不滿對象間的待遇關系進行分析研究。簡言之，首先通過數據分析考察日語表達中具體存在怎樣的不滿表達句型和常用不滿表達技巧，以及針對不同的不滿對象，說話人在不滿表達技巧以及句型構造上的使用傾向。

歷來的不滿表達研究主要是先設定好場景后進行角色扮演，然后通過對測試者的錄音進行整理分析。但是本文以探求不滿表達中慣用句型為研究目的之一，按歷來的研究方法得出的話例有限，因此為獲取足夠的數據，筆者將從日劇中獲取臺詞作為本研究數據收集方法。

以下介紹本文的主要構成。第二節將總結歷來相關研究中對不滿表達的定義，以及對于不滿表達技巧和待遇關系的研究成果，并引申出本文的定義。第三節闡述主要考察內容跟結果。第四節闡述今后的研究計劃。

2. 文獻綜述

2.1不滿表達的定義

坂本惠等（1996）將“不滿表達”定義為“說話人對聽話人表達自己的不滿”，但是對于說話人對第三者的不滿并未列入其中。初鹿野等（1996）認為，所謂的“不滿表達行為”，即說話人針對不滿狀況所做出的直接或間接的不滿語言行為。另外，牧原功（2008）將不滿表達定義為“向聽話人傳達對方帶來的不利行為的否定性評價”。而且他主張“不滿表達”跟“改善要求”不是同一概念。例如：

（1） a.うるさい！①（僅表達自身不滿因此屬于“不滿表達”）

b.靜かにしてほしい。（相對方提出“保持安靜”的要求，具有改善可能性，屬于“改善要求”（牧原功（2008））

根據上文所述，雖然“改善要求”也含有說話人的不滿情緒，在這一點上可能跟“不滿表達”很相似，但從語用論條件來看，“改善要求”的必要條件是具備改善的可能性，在這一點上跟“不滿表達”是有區別的。

本文依然參考初鹿野等（1996）的內容，將“不滿表達”定義為“說話人針對不滿狀況所做出的直接或間接的不滿語言行為”。具體而言，不論是對對方帶來不利行為進行否定性評價，還是對說話人自身現狀的抱怨，以及對于不在場第三者的不滿情緒，在本文中都歸結于不滿表達，且對于不滿的程度不作區分。另外，表面看起來類似不滿表達，實際上卻是說話人與聽者間的玩笑話，情侶間的甜言蜜語等暫時沒有涉及。

2.2不滿表達技巧

本文沿用初鹿野（1996）等人的定義，“不滿表達技巧”指的是，針對聽話人所引起的不滿狀況，說話人將其傳達給對方的言語表達技巧。基于初鹿野（1996）等的研究內容，并結合坂本惠（1996）、牧原功（2008）、鄭（2005）等人的觀點，再加上本次考察中出現的4種表達技巧，合計以下11種不滿表達技巧。

1. 改善要求

a. 直接改善要求

（2） それ言わないでくださいよ。

b.改善結果的提及（對不滿狀況改善結果的描述）

（3） 私、よくわかりませんので、もう少しゆっくり教えていただけると助かるのですが。（初鹿野等（1996））

c.通過社會規范來讓對方認識到自身的不利行為

（4） そんな親、いねえぞ。マジで！

（5） 物事には順序ってもんがあるんだよ。

d.改善方案的詢問跟建議

（6） 親なら、叱りつけたらどうですか？あんなクズみたいなヤツ。

（7） おい、どうすりゃいいんだよ。

2.話題的提出

a. 指出聽話人的不利行為及不滿狀況

（8） 憶測か？どっちにしろ、失禮じゃないか。

（9）（面對優柔寡斷的弟弟）おい、お前が煮え切れらないから…

b.告知聽話人自己的不滿及不利狀態

（9） （面對教育自己的公司前輩）傷ついてんすよ。

（10） ここで？いや、ちょっと困るな。もうちょっと奧の席で。

c.避免直接說明，通過其他內容暗示對方的不利行為。

3.對不利行為的原因及其過程的詢問

（11） 何で今まで黙ってて、何で今言うかな！

4.對于已經成為事實進行確認。

（12）（對玩弄妹妹的男性）會うなって言ったよね？

（13） 言ったよね。さっき、11時閉店って。

5.條件提示（警告、威脅、責備、忠告等）

（14）（考試中站立的學生）立ち上がるんじゃない！

（15） 帰れ！

6.補償條件（向對方索求補償）

7.不滿情緒表達（慣用表現）

（16）いいかげんにしろ！

（17）ったく。

8.告知對方自己的想法

（18）私は別れたくなかったの！

9. 對現狀的抱怨

（19）やだ。寢坊しちゃったよ。

（20）知らないよ。もう。

10.對對方的不利行為持消極情緒。

（21）もういいよ！

（22）結構です。お構いなく！

11.對對方的諷刺

（23）（對撒謊女友）経験ない？どの口がいうかね。

2.3與不滿對象間的待遇關系

同樣的不滿，表達方式卻因人而異。為了從待遇關系的角度來考察不滿表達的使用傾向，本研究主要參考坂本恵等（1996）的觀點對說話人與不滿對象間的關系作出以下規定。

首先將不滿的對象分為第二人稱對象、第三人稱對象以及說話人自身的抱怨三大類。然后將其中最主要的第二人稱對象再分為恒常性關系跟臨時性關系兩部分。恒常性關系主要包括社會關系和個人關系，而這兩類還可根據上下等級關系以及男女性別的差異來進行區分。

坂本恵等（1996）提到的社會關系，是指類似學校、公司等團體內的人際關系，例如，上下關系中包括公司內部的上司跟部下，學校老師跟學生等。而公司的同事之間，或是同學之間則劃分為同級關系。個人關系則主要指的是說話人的親戚朋友等等。

與此相對，臨時性關系則是相當于店員跟顧客、房東跟房客這樣彼此擔任著某一種臨時性的角色，亦或是依據某一規則所形成的臨時關系。在本文中，初次見面的對象也被分類在臨時性關系中。同時也會存在一些特殊情況，例如，原本是同事的兩位女性因為共同租房逐漸成了親密好友，類似這樣由社會關系演變成為個人關系的例子將會根據具體情況進行分類。

另外，本文在坂本恵等（1996）的基礎上，將說話人對不在場第三者的不滿表達也納入在不滿表達之中。

最后，說話人自身的抱怨是指說話人對于沒能按照內心想法實現的不利現狀所表達出的不滿情緒，此時的不滿對象可理解為某一物體或某一事態。

如表一，本文為考察不同對象間的差異表達，將同屬為個人關系的家人跟好友分為Ⅰ、Ⅱ兩類。另外，人際關系中的男女差異主要是針對說話人而言，與對象無關。由此，例如男性職員對上司表達不滿的場合，屬于社會關系中對上級的不滿表達因此在數據分析中標記為ⅢCM。某女性對初次見面對象的不滿表達因屬于臨時性關系則標記為ⅣF。

3.考察內容及結果

3.1 考察內容

本文的考察內容主要分為以下三個部分：

一、考察日語不滿表達中是否存在慣用定型表達，在此基礎上了解其具體形式。通過對不滿表達句型的歸納，使用頻率的分析，由此總結出慣用句型。本文中將收集到的例子在形態上作出以下分類：

A.句型（根據句尾謂語形式而定）：

a. 陳述型：（24）しつこいね。いらないって。

b.命令型：（25）帰れ！

c.否定型：（26）カッコつけんじゃないよ。

d.疑問型：（27）文句あんのか？

B.句中要素：e.前置詞：ちょっと、おい

f.代詞：お前、てめぇ、あんた、あいつ

g.副詞：さっさと、ったく

h.形容詞：うるさい、しつこい、最悪

i.接續詞：だったら

j.感嘆詞：チクショ、もう

二. 考察不滿表達技巧的使用傾向；

三.考察由上下、親疏、性別等不同因素影響下不滿表達的使用傾向跟特征。

3.2考察結果

本文從電視劇《寬松世代又如何②》中抽取了282個不滿表達。將這282個例子從以上三個方面進行了歸納分析。如表二所示，「…んじゃない」成為了使用頻率最高的不滿表達，命令型不滿表達「Vろよ」也為數不少，另外，「もう」作為句中要素也經常被用于不滿表達中。

表三總結了不滿表達形態上的使用情況。從句型上看，使用最多的是疑問型不滿，命令型跟否定型使用頻率大致相當。本文中，敘述性不滿有必要再細分為依賴型跟禁止型不滿，但因為分類標準尚未統一暫且分類如下。從句中要素來看，代詞、前置詞、感嘆詞和形容詞的使用頻率相對較高。具體使用情況如表四所示，代詞的「あんた」、前置詞的「おい」以及感嘆詞的「もう」在表達不滿時經常被用到。但為僅僅一部作品所收集到的數據說服力不足，還有待繼續考察。

表五展示了上文中提及的11種不同不滿表達技巧使用狀況。例如，使用最多的不滿表達技巧是5（對對方的警告、威脅、責備及忠告），其次是7（不滿情緒表達）、3（對原因及過程的詢問）、1-a（直接改善要求）三種。但在該劇中初鹿野等（1996）所提到的6（補償要求）跟2-c（間接暗示）暫時沒有出現。

最后，從待遇關系中也可以分析出不滿表現的句子形式及表達技巧的使用傾向，本文僅著眼于親疏關系進行了考察。從表6可看出說話人面對不同不滿對象所選擇的句子形式跟表達技巧都呈現出一定特點。首先，無論是怎樣的不滿對象，使用頻率較高的例如句型a（敘述型）跟d（疑問型）、技巧5（忠告、責備等）跟7（不滿情緒表達）。其次，分開來看較為明顯的是，當說話人面對社會關系型對象時，常用技巧1-a（直接改善要求）、當表達對不在場第三者的不滿時，多用普通的陳述型不滿。而說話人自身的抱怨則多用形式g（副詞）跟技巧9（對現狀的抱怨）。另外，較為有趣的地方是，當面對家人跟好友時，形式b（命令型）不怎么被使用，好友的場合下較多使用技巧8（告知對方自己的想法）。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每一個例子并非與不滿表達技巧呈現一一對應的固定關系，即使是同一個不滿表達，也會因為對話場景的不同其表達技巧也會有差異。例如，面試失敗時的「もう、やだ」跟對他人生氣時的「もう」分別屬于對現狀的抱怨跟不滿情緒表達兩種不同表達技巧。

4.結語

本文從句子形式、表達技巧跟待遇關系三個方面對日語不滿表達進行了考察，但是本文僅選取一部日劇作品進行分析，雖然可以分析出的一些使用傾向，但是研究范圍仍差之甚遠。今后筆者將增加數據數量與多樣性，并且對于敘述型表達會仍需要更詳細分類下去，另外對于人際關方面也會擴大考察范圍，上下、性別差異的相關分析也將更深入展開。

[注釋]

① 未附括號的例子全部出自《寬松世代又如何》.

②《ゆとりですがなにか》2016年4月17日在日本電視臺（NTV）播出.

[參考文獻]

[1]初鹿野阿れ·熊取谷哲夫·藤森弘子（1996）「不満表明ストラテジーの使用傾向―日本語母語話者と日本語學習者の比較―」『日本語教育』88 日本語教育學會 128-139 .

[2]坂本恵·蒲谷広·川口義一（1996）「「待遇表現」としての「不満表現」について」 『國語學研究と資料の會』（20），29-38.

[3]牧原功（2008）「不満表明·改善要求における配慮行動」『群馬大學留學生センター論集』 7 51-60.

[4]鄭（2005）「日韓両言語における「不満表明」に関する一考察―異文化による「もめごと」での行動および言語表現を中心として―」『新潟大學國際センター紀要』1 63-71.

（作者單位：湖北省武漢市華中科技大學，湖北省 武漢 4300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