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換“新裝”

張來棟

摘要：2017年，“佛系”一詞在中國社會突然大火。然而，同2017年前的“佛系”不同，新詞“佛系”的概念義具有隱喻色彩，且在特定語境下擁有較為鮮明的情感色彩義。除此之外，該詞的語法功能更為豐富。究其流行的原因，與詞語本身符合語言發展規律和所處的外部環境有密切關系。

關鍵詞：佛系；語義；語法功能；文化

2017年12月份，一個新詞伴隨著網絡媒體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之中并被廣泛使用——佛系。例如：

（1）現在想想，因為所謂的階層固化而憤而譴責，以至于放棄抵抗的人，墮入“佛系”的人，才是對人生最大的偷懶吧！（《中國教育報》，2018年1月10日）

（2）但如果黨員干部在原則問題上也保持“佛系心態”，那么必將導致不正之風滋長蔓延，干部隊伍的創造力、凝聚力、戰斗力大打折扣。（《湖南日報》，2017年12月25日）

（3）考研這么辛苦，誰不是一邊說著自己佛系備考，一邊咬牙堅持呢？（中青在線——青年觀察家，2017年12月23日）

（4）劉亦菲深夜發文 佛系多年的劉亦菲“虎”了，“呵呵噠”開嘲諷。（中國青年網，2018年01月09日）

（1）中“佛系”指代失去激情、一切順其自然的生活狀態；（2）中“佛系心態”指尸位素餐的心態；（3）中“佛系備考”指隨心隨性、不刻意要求自己的備考狀態；（4）中“佛系”指保持平靜、不遷入是非糾紛的生活狀態的行為。

回顧2017年前的語料，“佛系”作為一個詞出現在現代漢語體系中（目前并未在古代漢語和近代漢語體系中發現同“佛系”一詞相關的語料。），形式是由兩個語素構成的“X系”偏正短語，概念義也基本是兩個語素的簡單組合，表示同佛家或佛教相關的派系，無明顯的情感義色彩，類似于“韓系”“日系”“中文系”等詞，我們用“佛系1”表示。

例如：

（5）百花的主法寶有電系月輪和佛系靈珠兩類，誰才是真正的霸王花。（人民網-游戲頻道，2011年10月9日）

然而，與之前相比較，作為2017年新詞的“佛系2”無論從語法還是語義角度，內容都有所擴展豐富，無法將其與“佛系1”融為一談。因此，本文將就其“新”的方面進行系統闡釋。

根據現有信息，“佛系2”最早可能來自日本著名時尚雜志《Non-no》2014年3月刊中的一篇主標題為《“草食”は終了……イムドキ男子は“僧職”系！！》的文章。在這篇文章中，作者將總嫌戀愛太麻煩，并以自己意愿去生活的一類單身男子取名為“佛系男子”。之后該詞通過互聯網傳到國內，成為了公眾熱詞。而2017年12月11日一篇名為《第一批90后已經出家了》的微信公眾號推文正式記錄了“佛系2”概念義：有也行，沒有也行，不爭不搶，不求輸贏。

《漢字源流字典》記載：“佛”（fò）本義是梵文Buddha的譯音“佛陀”的省稱，譯為“覺者”，又特指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引申指“佛教”。因此，“佛系1”中語素“佛”的概念義是從本義引申而來。與此不同，“佛系2”中語素“佛”的概念義是從“佛教”一詞的詞義引申而來。“緣起”是是佛教最根本的教理，“因果”是一切事物生滅的法則，因此，“隨緣”成為佛教思想主張。[1]而“佛系2”的概念義正是從“一切隨緣”的角度產生。[2]因此，無論是“佛系追星”、“佛系備考”還是“佛系生活”，都同佛教本身無直接聯系。可以說，這里的“佛系”更有隱喻色彩。

除了概念義外，“佛系2”還在特定的語境中擁有一定的情感色彩義，從而產生特定的語義效果。縱觀近三個月的社會語料，“佛系”一詞總會同日常社會行為相搭配，從而構成新的含義，如：

（6）因為操作簡單、節奏緩慢，這款游戲也被網友戲稱為“佛系養蛙”。（《中國青年報》2018年1月26日）

（7）在“佛系熊股”頻現的同時，A 股中始終存在著一批“佛系牛股”看透牛熊，為資金所青睞。（《中國證券報》2017年12月19日）

（1）中的“佛系心態”是失去激情、尸位素餐的心態，這里是對官員干部的諷刺，含有貶義色彩；（6）中的“佛系養蛙”是用來概括操作簡單、節奏緩慢的游戲特征，在此語境中是中性意義；（7）中的“佛系牛股”與“佛系熊股”相對，指能夠較為平穩升值的股票，含褒義色彩。

在語法方面，“佛系2”作為構句成分，在“佛系1”名詞作賓語和形容詞作定語的語法功能基礎上，如例（1）和（2），還能夠放在動詞性成分前作狀語，如例（3）中“佛系”修飾動詞短語“備考”；或者直接名詞動化作謂語，表示“佛系”的行為，如例（4）。

無論語義還是語法方面內容的豐富，都源于“佛系2”的廣泛使用。究其在中國大火的原因，既有受外來語影響的偶然性，也有必然性。

針對詞語本身，“佛系”一詞由兩個音節組成，符合漢語的雙音節語匯規范，且讀起來朗朗上口，因此自然會得到發展。從外部角度來看，有以下三點值得我們注意：

第一，語言的經濟性原則。隨著互聯網不斷發展，以“簡約、便易、高效”為特點的網絡語言受到推崇。運用“佛系”可以代表與“一切隨緣”相關的許多社會行為現象，從而使語言變得更加精煉。除此之外，新詞“佛系”在特定語境中表示的豐富情感色彩也使其成為大家所青睞的對象。

第二，當今社會環境的影響。運用百度指數引擎搜索“佛系”一詞，會發現在2017年3月到2018年3月之間，該詞在北上廣地區使用頻率最高，其中廣東省排名第一。由此可看出，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中青年開始面臨越來越多來自社會、家庭等方面的壓力。在這種壓力下，“一切隨緣”既是對此前“喪”文化的一種呼應、一種嘲解，也表達了對“無負擔、輕松自然”的生活狀態的向往。

第三，趨同從眾心理。同樣通過百度指數引擎，會發現使用“佛系”一詞的年齡分布集中在二十到四十歲之間，其中三十到三十九歲占比最大。因此當80后、90后逐漸使用該詞時，屬于這一群體的成員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加入到同一流行語的復制、傳播行為之中，通過語言符號表現對群體的認同和皈依。[3]

總體來說，新詞“佛系”在文化全球化的當下，既含有中國文化的特色，又包含著許多時代的元素。當然，究竟其生命力如何，還需要進一步的檢驗。

參考文獻：

[1]張廣艷.中國佛教哲學的現代意義——訪中央文史館研究館員、中國人民大學佛教與宗教學理論研究所所長方立天教授[J].中國民族報，2008，10，7.（006版）.

[2]雨山.佛系瑣義[J].中國民族報，2017，12，26，（007版）.

[3]袁志平.“X 咚”構式新詞語探微[J].語文學刊，2016，1.

（作者單位：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