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蕾
摘要:春季和秋季是中國古代文學中經常描寫的兩個季節,傷春悲秋是中國古代文人常常抒發的情感。而抒發傷春情感的多為女子,男子則常常抒發悲秋之情。而柳永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傳統。柳永將傷春悲秋這兩種情感融為一體,將之前男子作閨音的傳統打破,從男性角度出發,把傷春悲秋詞的內容進行了轉變和擴展,由此這類詞的境界得到了提升。本文以唐末宋代的傷春悲秋詞為對象,來研究傷春悲秋情感在宋詞中的轉變,以及柳永在提升傷春悲秋詞的內容和境界上所做出的貢獻。
關鍵詞:宋詞;傷春;悲秋;柳永
聞一多先生說:“一般人愛說唐詩,我欲要講‘詩唐。詩唐者,詩的唐朝也。”歷來談及中國古代文學,大家首先想到的必定是唐詩,唐詩似乎成為了中國古代文學的代名詞。中華歷史綿延不絕,在這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出現了多種多樣的文學體裁,這些都是中國文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王國維先生講:“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楚之騷,漢之賦,六代之駢語,唐之詩,宋之詞,元之曲……”每一朝都會有自己最為突出的文學體裁,我們不可以對中國文學一概而論,只注重唐詩而忽略其他文學體裁。宋代文學接續了唐代文學的繁榮,這一時期最為重要的文學形式就是詞,詞又稱作“詩余”,是在詩之后出現的一種文學樣式,詞雖有不及詩之處,但詞能抒發詩所不能表達的情感。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講:“詞之為體,要眇宜修。能言詩之所不能言,而不能盡言詩之所能言。詩之境闊,詞之言長。”由此觀之,詞長于抒情,勝在情感表達方面。詞的最初出現是用于酒筵歌席吟唱助興,隨著詞人對詞的探索,詞漸漸成為了抒發詞人內心情感的一種載體。“‘女傷春與‘士悲秋是歷來為中國詩歌傳統所鐘愛的主題,在中國詩歌史上,傷春情結似總與女子的命運聯系在一起,‘士悲秋則主要凝淀為男性生命意識和政治意識的抒發。”其實,在中國古代,春天和秋天是特殊的時節,最能引發文人情感的變化,因而不論是在詩還是詞中,對這兩種情感的抒發都比較多。在春秋兩個季節中出現的詞作大多表現的是傷春懷秋的悲感,因此筆者將寫于這兩個時節且抒發此類情感的詞作稱作傷春悲秋詞,并對此進行研究。
一、春女善懷
詞最初出現是為了給歌姬吟唱來娛賓遣興,詞人的創作必須要符合女子的心理,要便于女子進行歌唱。因而最初詞主要描寫女性,表現的是女子的內心世界,又或者是男子自作閨音,揣摩女性心理而抒發情感。所以它們大多數是相思懷念、傷春怨別之作。春天歷來是一個多情的季節,春天既是冬季之后的希望,又是時光易逝的象征,當春花落盡之時,也是詞人情感最為濃重之時。不僅在宋詞當中,“傷春”主題是中國古代文學重要的文學傳統,在宋前詩文及宋后文學中多有表現。《莊子·大宗師》曰:“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1)莊子認為人的情感與自然界的四時相關聯,詞人也深諳這一點,于是借此抒發心中的情感。春季景色甚好,但是美好的事物卻不能長存,常常能夠引起詞人對時光易逝、美好事物不長久的感嘆。詞是最能表達作者情感的一種文學體裁,但是唐宋“傷春詞”多為男性詞人代言女子,揣摩女性心理,抒發春季感懷的詞作。這類詞作主要表達兩方面的內容:其一,傷感春天易逝,憐花實則憐自己;其二,渲染春天的美好圖景,以樂景襯哀情,反襯女子自身的寂寞。
唐宋詞人中有不少抒發“傷春”之情的詞作,這一主題的表現共同抒發出一種哀傷、凄婉的情感,但是在不同詞人筆下卻呈現出不同的面貌。“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李煜《虞美人》)李后主的無奈在于春景猶在,但是故國卻已是在夢中,面對這樣的景色反添無限愁緒。“春花”“秋月”兩個意象在唐前文學就被傾注了太多的憂傷情感,已是抒發感傷情懷的典型意象。“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柳永《定風波》)柳耆卿的春愁在于抑郁不得志的愁悶,“慘綠愁紅”將別人眼中美好的春景寫的如此凄惻,可見其內心憂愁之濃重。“此時無限傷春意。憑誰訴、厭厭地。”(張先《八寶裝·錦屏羅幌初睡起》)心中事、眼中淚、意中人構成了張三影心中的春愁。“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晏殊《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同叔的春愁則是在時光體驗中的憂生之嗟。“手捻紅箋寄人書,寫無限、傷春事。”(晏幾道《留春令·畫屏天畔》)晏小山一生狂放多情,情感真實,不加掩飾,傾瀉而出。他的春愁來自于其身世之感。“燭影搖風,一枕傷春緒。”(蘇軾《點絳唇·紅杏飄香》)東坡的春愁在于身處逆境卻又不堪沉淪,于愁之外又努力排解。“不言不語,一段傷春,都在眉間”(周邦彥《訴衷情·出林杏子落金盤》)美成的愁是無法言說的春愁,只能表現在眉間,卻無法和盤托出。“長記海棠開后,正是傷春時節。”(李清照《好事近·風定落花深》)趙明誠死后的第二年,李清照寫下了這首詞。昔人已逝,空余此景,面對這美好的春天,詞人只能感慨這是一個傷春時節。
春天是冬季之后萬物復蘇的季節,桃花李花杏花齊齊開放,蟄伏一冬的萬物恢復了生機,這本是一幅美好的春景圖,但是這些美景卻不能長久的存在。因此詞人們面對此情此景生發出傷春之感。此外,“落花”這一意象總是伴隨著“傷春”情感共同出現,“落花”象征著春天的消逝,象征著美好事物的流逝。春天是短暫的,美好事物是容易消逝的,由此勾起了詞人們無限的傷感。從晚唐到宋,眾多詞人借樂景抒哀情,從春景之美好生發出好景不常在的無限愁緒,給讀者以更深沉的情感體驗。
傷春悲秋這兩種情感共同構成了中國古代文學的主要情感。但是似乎傷春之情在詞中抒發的更多:“北宋初期詞人張先存詞160多首,屬于春天的詞作有120多首,其中明顯屬秋天的只有14首。北宋中期的婉約詞代表人物秦觀有詞近90首,其中春詞有50首,而秋詞只有14首;而另一婉約詞代表人物晏幾道有詞220多首,其中春詞近100首,而秋詞不到40首。兩宋最著名的女詞人李清照《漱玉詞》現存詞作50多首,其中的春詞比秋詞多一倍。”(2)根據以上統計,宋代春詞的描寫要遠多于秋詞。這一現象的出現,一方面春愁這一情感比較細膩,多為女性所要表達的情感;悲秋則更為蒼涼悲壯,更為男性青睞。詞最初出現是要適合女性傳唱,更要符合女性情感。另一方面與男性詞人代言女子有關。在柳永之前的詞人都是男子自作閨音來表達一種“春女善懷”的情感,這種寫作模式給人以一種香軟浮靡之感。直到柳永把“春女善懷”轉為“秋士易感”之后,這種詞風才有所改觀,使得男性詞人直抒胸臆,男性的生命意識和政治意識加入到詞中,開闊了悲秋詞的境界。
二、秋士易感
《淮南子·繆稱訓》:“春女思,秋士悲,而知物化矣。號而哭,嘰而哀,知聲動矣。”(3)由此,中國文學史上有了“春女善懷”對應“秋士易感”的傳統。《毛詩訓詁傳》:“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毛詩箋》:“春,女感陽氣而思男;秋,士感陰氣而思女。”(4)中國古代典籍中有不少關于“春女善懷”“秋士易感”的記載,這說明早在唐宋詞出現之前,這種情感已成為古代文學寫作的傳統。從晚唐積聚的悲感在宋代詞人的詞中開始凸顯出來,他們將愁緒同草木搖落、萬物凋零的秋景聯系在一起,通過蕭瑟的秋季意象來表達他們心中的憂患意識和蒼涼悲感。晚唐,由于社會的動蕩給文人帶來了無法彌補的心理創傷;宋代,激烈的黨爭使得文人們身心俱疲,其心理創傷不亞于國破家亡帶給他們的傷痛。悲秋作為悲劇心理的一種體現,實則是唐宋時期社會生活在詞人心理上的折射。由于高度的中央集權,古代士人在仕途方面是很難一帆風順的,這就使得士人空有報國理想卻不被重用而導致其失落、郁悶的悲劇心理。因此,唐宋“悲秋詞”主要是指詞人在秋天這個自然環境中,觸景生情、移情于景,借秋季所出現的意象來表達內心苦悶、抑郁、傷感心理的詞作。
在春季之外,唐宋詞人對秋季也格外觀照。這不僅是因為秋季衰颯景色增多,更是因為秋季更符合詞人的悲劇心理。春詞主要是借樂景抒哀情,以倍增其哀。秋詞則更能直接地表達詞人的憂愁。詞人們抑郁不得志的郁悶心理與衰朽的秋景形成了共鳴。試看: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云殘,夜長衾枕寒。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溫庭筠《更漏子》)溫飛卿以秋夜為背景抒寫閨閣離情,從“一葉葉,一聲聲”中道出詞人的心境,空蕩蕩的房間中只有滴滴噠噠的漏聲,此情此景更能觸發詞人心弦,使得這其中的況味更加深沉,悲感更加深切。“碧水驚秋,黃云凝暮,敗葉零亂空階……傷懷。增悵望,新歡易失,往事難猜。”(秦觀《滿庭芳》)秦少游被稱為“古之傷心人”,他把深沉的苦悶融注在類型化的離愁別恨之中,給傳統的艷情詞注入了新的內涵。詞作的開頭就給讀者呈現了一幅衰颯的秋景圖,滿目盡是潦倒衰敗的秋日景象,詞人直抒胸臆,在秋景之中抒發了自己的傷感。“夜帆風使,滿湖煙水蒼茫,菰蒲零亂秋聲咽。夢斷酒醒時,倚危檣清絕。心折。長庚光怒,群盜縱橫,逆胡猖獗。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張元干《石州慢》)張元干的愁在于國破家亡之時回天乏術的無力之感。秋天的殘敗景色象征著當時國家殘敗的局面,面對此景,他空有一顆熱血沸騰的心,卻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此詞慷慨悲涼,上片以秋景領起全篇,下片慷慨激昂,抒發報國豪情。這首詞將家國情懷加入到悲秋之感中,更為深刻,更有意義。
唐宋詞人在秋季景物的描寫中融入了他們的身世之感、家國之悲、政治意識,使得悲秋詞蘊含的內容和意義較傷春詞更為豐富,表達的情感也更為充沛。唐宋悲秋詞不再局限于閨閣之間,而是上升到了家國高度,其中所要表現的社會內容也更為深廣。
三、柳永對傷春悲秋詞的革新
葉嘉瑩先生說:柳永“使中國詞的發展達到了一個新的開闊的境界,就是說把詞里的感情從‘春女善懷轉變成了‘秋士易感的感情了。”(5)柳詞把“春女善懷”的傳統主題轉變為了“秋士易感”,從而成為情韻濃郁、內涵豐富、雅俗共賞的奇麗之作。讀柳詞可以發現,在其抒發傷春悲秋之作中,傷春詞占據少部分,大部分都是在抒發悲秋之感。柳永的歌妓情詞固然是俗詞,但他能運雅入俗,將他與歌妓的離別相思之情與文人雅士的悲秋意緒交融一體。在柳詞中,寫秋天悲感的詞明顯要多余傷春之詞。柳詞一改前人專注作春詞的傳統,將目光轉向了秋詞,并且不再是男子自作閨音,而是男性直接表達自身情感。在他的詞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他身世之感的抒發,以及羈旅行役途中矛盾、苦悶心理的抒發。柳永現存詞216首,其中寫秋景抒發悲情的詞作多達43首,占到創作總量的近20%。(6)這說明,悲秋在柳永這里,已經成為了一種有意識的抒情習慣。柳永把悲秋詞拓展到了新的境界,給中國傳統的悲秋詞注入了新鮮內容。
兩首《甘草子》直寫秋天,第一首通過“衰”“冷”等詞來烘托詞人心境;后一首通過“大雁”這一意象在詞中直抒胸臆,直接表達離愁別恨。這兩首詞都直寫悲秋情緒,在柳永這里,感傷情緒不再局限于女子,更多地加入了男性的蒼涼悲感。這是柳永對悲秋詞第一方面的拓展,在抒情方式上柳永將擬情變為了抒情,即將男子代言女子發聲變為了男子直抒心中之情。
《離騷》寂寞千載后,《戚氏》凄涼一曲終。《戚氏》抒寫了孤館獨宿的窮愁旅思。上片鋪陳了秋天蕭瑟的景色,一系列意象的鋪陳,構成了孤館所見晚秋的蕭瑟、悲涼的境界。中片在回憶過去之中加入了自己的情緒。下片詞人直抒胸臆,最后的意象鋪陳烘托出了浪跡天涯的孤獨、憂傷,充滿了傷感的情調。這首《戚氏》代表了柳永對悲秋詞第二方面的拓展:用長調突破艷詞小令格局,使用鋪敘的手法,提高了詞的抒情功能。柳永的慢詞篇幅較長,但是這樣的體制結構使得詞人抒發感情更為自如、沉摯。
《八聲甘州》一詞上片寫秋景。起二句,寫雨后江天,給人以大氣開闊之感。從“漸霜風凄緊”句開始,寫衰敗之景,秋意由此而來。下片通過“設想對方思念我方”這樣一種模式抒發了思鄉懷人的愁情。柳永對悲秋詞第三方面的拓展在于詞的境界的擴展,柳詞的抒情空間由狹窄的閨閣走向了祖國的大好河山,以祖國廣袤的山水風物為背景,形成了遼闊高曠的境界。他的羈旅行役詞大多數寫在秋天,他的詞境中充滿了秋聲、秋光、秋色、秋氣等意象,構成了柳詞中完整的秋天體系,氣象高遠而情思沉摯。
柳永作為坎坷一生的坎廩貧士,他自覺地在詞中踐行著中國古代文學的悲秋傳統。柳永鋪陳秋景,把自身的懷才不遇、漂泊無依的身世之感打并入詞。其寫悲秋之詞,表現了個人意識的覺醒,真正地將“男子自作閨音”轉變為了“男子直書其情”,抒發了一代貧寒之士在當時社會中不被重用,無所依傍的抑郁不平之氣。正是柳詞的出現,男性詞人才開始直抒胸臆,不再作代言體,從而給讀者以更為真實的感受。
四、結語
“春女善懷”“秋士易感”的文學傳統在柳永筆下得到了很好的融合。這兩大主題是中國古代文學之傳統,在唐宋詞人的手中得到了充分地發揮。唐宋傷春詞、悲秋詞不再是互不相關的兩方,通過柳永、秦觀等詞人的努力,將這二者融合起來。男性詞人直書其情和男性詞人自作閨音所能表達出來的情感是不盡相同的。男性本身不是女性,對女性的心理只是妄自揣測,因而男子自作閨音之詞給讀者以香軟、無力之感。相反,當男性詞人直抒胸臆,所作之詞其中所蘊含的況味更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自古以來的傷春悲秋傳統,在唐宋詞人手中得到了極大的發揮,在他們的筆下,春季和秋季被傾注了更多的情感。在詞人的手中,春天和秋天變成了傷感的代名詞,由此這兩個季節被賦予了更多的人文內涵,也更能折射出詞人們的心理。到南宋,這兩種心理更是上升到了家國社稷之憂。由此,傷春悲秋詞反映出了更深層次的內容。唐宋傷春悲秋詞在溫庭筠、馮延巳、柳永、秦觀、姜夔、吳文英、張元干、張孝祥、辛棄疾等人的手中經歷了一系列的變化,由單純的觸景生情變為了詞人內心世界的抒寫,甚至是對當時社會現狀的描述。在他們的手中,傷春悲秋詞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內容更加廣闊,境界得到了提升,內蘊也向多方面發展。唐宋詞人的情懷在這些詞作中盡顯無遺,春秋兩季也因為詞人們的書寫變得更為豐富多彩。
注釋:
(1)陳鼓應譯注:《莊子今注今譯》,中華書局,2009年,第169頁。
(2)賴婉琴:《唐宋傷春詞中的“落花”意象》,《廣東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7年第16卷第5期,第58頁。
(3)陳廣忠譯注:《淮南子》,中華書局,2012年,第532頁。
(4) (漢)毛亨傳、(漢)鄭玄箋、(唐)孔穎達疏:《毛詩正義》卷八,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579頁。
(5)葉嘉瑩:《唐宋詞十七講》,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236頁。
(6)據薛瑞生撰《樂章集校注》(中華書局,2002年)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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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內蒙古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