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芮喬
摘要:2017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日裔英國小說家石黑一雄。他的作品表現出超越族裔性的國際主義創作理念,石黑提倡正確認識歷史,抵制遺忘。本文以石黑一雄的《浮世畫家》為例,解讀作者如何通過描寫筆下小人物的精神狀態,探討戰爭施暴者的創傷及責任,揭示了日本對于戰爭的歷史認識問題,從而表達了作者獨特的人文關懷。
關鍵詞:施暴者;遺忘;創傷
2017年10月5日,瑞典皇家學院宣布:將諾貝爾文學獎授予日裔英國作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獲獎理由是“石黑一雄的小說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發掘了隱藏在我們與世界聯系的幻覺之下的深淵”。石黑一雄是當代英國著名小說家,與V·S.奈保爾、薩爾曼·拉什迪并稱為“英國文學移民三杰”。石黑一雄1954年生于日本長崎,1960年隨父母移居英國。他的母親是長崎人,同那個地方的很多人一樣,經歷過二戰和原子彈空襲,身體受傷,在家臥床養病數月。雖然石黑并未親歷過二戰,但上一代人的戰爭經歷影響了他的人生和創作,讓他以獨特的方式回應那段災難歷史。
小說《浮世畫家》是由小野增二對往事回憶的四篇日記構成,回憶圍繞小女兒仙子的婚事而展開。故事發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三年間。主人公畫家小野曾作畫支持日本侵略戰爭,他也因此而名聲大振。然而,小野的輝煌成就和名望隨著日本的戰敗而蕩然無存。不同于描寫二戰的其他前輩作家,石黑一雄巧妙避開了對殘酷、血腥的戰爭畫面本身的描寫,而是深入挖掘戰爭的代價以及戰爭中對人性之惡的拷問,彰顯了國際化主題。
一、施暴者的創傷
李丹玲認為,在關于創傷的理論中,理論家一般主要關注受害者所遭受的創傷,卻忽略了施暴者有遭受創傷的可能性。《浮世畫家》中,作者聚焦戰爭中的名人行為,通過戰前戰后的對比,表現了施暴者創傷及責任,直接渲染反戰主題。小野退休前曾一名帝國主義畫家,曾支持日本參與侵略戰爭。戰爭中,小野以“日本必須前進”為主題而作的畫——《放眼地平線》,大致描繪了“三個神色堅定的戰士,其中一位軍官,舉著長劍指向前方——西邊的亞洲。”這幅畫表現了他的政治野心,使他贏得了尊重和敬畏,獲得了極高的社會地位。所以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小野是一名戰爭施暴者。
小野增二的創傷來自于那些不光彩的歷史,自己施暴者的身份。如在戰爭中小野大力支持日本參戰,并且認為只有這樣才是愛國,當他發現自己最得意的學生黑田有反戰傾向時,他向當局舉報了黑田。黑田被逮捕后在監獄里經常遭到警察毒打。小野的舉報事件,不僅使黑田在身體上留下永久性的傷疤,也給他帶來心理上毀滅性的傷害。因此,戰后出獄的黑田面對小野這樣的“施暴者”時,會毫不留情。如小說中小野為了小女兒的婚事,不得不去找曾經被他加害過的學生黑田時,他遭到了曾經最得意學生黑田的冷眼相對。此外,小野瘋狂的愛國舉動也傷及到自己的家人。戰爭中小野失去了妻子和唯一的兒子健二,至親的死亡也與小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女婿池田把健二的死歸咎于小野,在健二葬禮上,女婿池田認為小野就是派健二“去英勇赴死的人”。
小野的種種自私行徑都為身邊的人帶來了災難。戰爭結束后,曾經風光無限軍國主義畫家小野增二面對不堪往事,他希望永遠抹掉那些不光彩的歷史,卻被迫一次次面對他。通過軍國主義畫家小野這一形象在戰前戰后的對比,我們可以看出,像小野一樣的戰爭“施暴者”也遭受了創傷,在戰后的處境變得十分尷尬,并且遭到家人、朋友的疏遠和排斥。
二、回望過去,抵制遺忘
70多年前,德國和日本都走上了對外侵略的法西斯道路,二戰期間犯下滔天罪行,德日兩國雖同為二戰中的戰敗國,在對于二戰的歷史認識問題上,兩國卻大相徑庭。戰后幾十年中,德國整個民族對戰爭中的罪行進行了深切反思以及徹底的自我清算,讓那些法西斯匪徒得到應有的審判。日本的自我反省卻與德國完全不可相提并論,二戰結束后的日本政府不僅沒有誠懇地向國際社會道歉,反而選擇篡改歷史教科書,試圖“遺忘”這段侵略歷史。
《浮世畫家》中小野增二就是一個不知悔改的人,他雖多次在公共場合對自己曾支持日本參戰而懺悔,內心卻常常認為這“并不可恥”。
小野似乎忘記了戰爭曾將日本推向深淵,將人民置于痛苦中,將自己的兒子送到戰場就死。小野的種種做法也與戰后日本政府拒絕承認侵略歷史,妄圖篡改歷史教科書這一做法本質是相同的。石黑一雄坦言,他對人的記憶力很感興趣,他一直在探索的是個人、整個社會和整個國家的記憶和遺忘。
從軍國主義畫家小野增二身上我們可以看出日本在面對不愿提及的歷史時,選擇“集體失憶”。石黑一雄也向我們傳達了一個民族只有正確理解二戰,抵制遺忘,坦誠謝罪,才能贏得國際社會的尊重。
參考文獻:
[1]馬愛農.浮世畫家[M].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2]梅麗.危機時代的創傷敘事[M].中央編譯出版社,2017.
[3]李丹玲.抵制遺忘 石黑一雄小說的創傷書寫研究[M].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6.
(作者單位:大連外國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