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自媒體的發展與話語體系的重構

程晨

本文旨在梳理中國互聯網時代網絡媒體與自媒體發展的歷史，從中梳理大眾表達與話語權的變遷，并理解其對于現實生活的影響。

1.歷史

自媒體We-Media一詞，由謝因-波曼與克里斯-威理斯于2003年提出，并定義為“普通大眾經由數字科技強化、與全球知識體系相連之后，一種開始理解普通大眾如何提供與分享他們本身的事實和新聞的途徑。”簡而言之，自媒體在定義上應該是一個離散的，去中心化的信息節點網絡。自媒體的書寫與傳播，是私人化，草根化的。同時自媒體平臺，在這些書寫與傳播中，扮演著全新的作用，其既是媒介，同時又是信息。媒介的變遷響應社會變革，在互聯網發展的20年間，其發展與迭代塑造了自媒體信息創造者，傳播者與消費者的種種觀念，進而也推動了信息時代的發展。

2.BBS時代

20世紀90年代，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和信息內容的不斷豐富，以論壇（ BBS）為基礎核心應用的網絡社區開始出現。作為在互聯網空間較早萌生的自媒體形式，用戶通過論壇提供的公共電子白板自由發布信息或觀點。

中國的論壇，始于1991年的“中國長城站”，隨著水木清華等大學論壇的出現，大學生等最早接觸互聯網，并且有著足夠知識儲備，寫作能力以及交流意愿的用戶的出現，論壇的發展引領了中國互聯網的發展。

從九十年代末到博客出現的十余年間，中國出現了貓撲、天涯、西祠胡同、凱迪等大批綜合性論壇，SonicBBS，南朝等相對專業化的論壇，以及百度貼吧，豆瓣等后來演變成為SNS的互聯網聚落。

論壇這一形式，嚴格來說并不符合自媒體的定義。其發帖，看帖，回帖的交互模式，加精，加權等論壇管理權限，使得論壇的交流依然是中心化的。然而，對于剛剛接觸到互聯網的中國用戶而言，論壇提供了一個對于個人興趣，利益訴求，情感表達直接書寫的機會，進而引發了網絡空間的狂歡。

論壇的互動一方面是匿名的，另一方面，一個ID即是一種新的身份。這種身份脫離了其現實空間的社會經濟地位，使得自由的塑造一個全新的自我成為可能。這種新的自我身份認同與論壇社區空間調性的共鳴，使得通過低門檻的內容創作成為意見領袖變得可能。慕容雪村、流氓燕、芙蓉姐姐、天仙MM，這些論壇時代的網絡紅人是第一批互聯網流量中心，也是互聯網對全社會組織關系、結構關系的重構的一個標志。

通過直率的個人表達，通過簡單的內容輸出，通過鮮明的身份認同塑造而成為互聯網信息傳播的中心節點。這是論壇時代的網紅留給互聯網發展的一個重要啟示，同時也顯示了互聯網對于傳統話語權力體系的顛覆。

3.博客與微博，SNS的時代

博客的出現是對BBS的一種解構。通過個人真實身份來到公共意見空間，博客倡導了一種全民發聲的大眾傳播模式。

論壇時代的信息輸出和內容寫作往往是泥沙俱下，雖有一些富有洞見的觀點，卻難免被大量的低質量的信息所掩蓋。而論壇時代的一些通過高質量信息輸出的意見領袖，以及一些現實空間中的內容作者，來到了博客時代，通過信息共享，通過自我意識的直接表達，直接對話公共空間。

如果說論壇是一個互聯網虛擬空間上的社區，那么博客打破了個人空間與公共空間，虛擬空間與現實空間的墻壁。博客寫作既不同于論壇發帖：其本質上更接近傳統寫作，要求內容的組織，觀點的表達與論證。又不同于傳統紙媒的寫作：不需要編輯審閱，不需要嚴謹客觀，更是無關對錯。博客提供的自由的，個人的，不受審查的書寫空間，鼓勵了真正意義上的大眾寫作與全名寫作。如果論壇時代還有發帖與回帖這一中心化結構的話，博客時代的信息輸出則是全然的去中心化網絡。博客這一便捷的書寫平臺帶來了互聯網2.0時代的曙光。每一個互聯網信息傳播的節點，在這個新的網絡結構中有著相似的權重。不同于傳統的信息發布——接受的二元結構；新的結構中，信息一旦被創作，就會經歷發布——傳播——消費——評論與再發布這一負責的過程。這個過程創造的分形網狀結構，使得不同的觀點，表達，立場得以彼此交互激蕩。也從此開始，互聯網的表達傳播擁有了嚴肅的意義，也使得互聯網空間和現實空間，開始交融。

而2009年，隨著智能手機和3g網絡的發展，博客寫作開始向微博寫作變遷。移動端賦予了寫作與信息傳播前所未有的時效性與現場性。這種性質進一步的強化了互聯網信息的網狀傳播與交互，也使得網絡大V的威力被大眾所認知。

4.微信公眾號

從論壇到博客，再到微博，互聯網自媒體之前的每一個發展階段都是被技術的發展所主導的。然而微信公眾號的出現卻不是。

微信本身作為一種IM工具，早在互聯網的洪荒時代就已經出現。根植于微信的公眾號功能，其本質是基于微信平臺的一種為移動端特化過的博客。而朋友圈，則是微信用戶使用的SNS。

雖然技術上并無創新，但是微信是一款基于熟人社交的軟件；微信提供的交流空間，不再有傳統互聯網空間的匿名性質與虛擬性質。也正因為如此，微信公眾號真正意義上的消弭了虛擬空間與現實空間，個人空間與公共空間的界限。

微信公眾號的信息傳播，有著明顯的雙層網絡結構。公眾號發布的信息被訂閱者閱讀，這是一層結構，其有著鮮明的論壇時代的特征；朋友圈的分享——評論，這是另一層結構，其沿襲的是SNS時代的去中心化特點。這種雙層結構塑造的高效信息流通，與微信的支付功能以及現實社交的屬性結合之后，遍創造出了全新的商業模式和產業鏈。

從論壇開始，基于網絡的自媒體寫作的發展從未停止?；ヂ摼W平臺伴隨著技術的發展，賦予了社會中的每一個個體前所未有的表達和發聲的機會，進而深刻的重塑了大眾傳播的話語權力體系。而在這新的體系中，話語權，也就是流量，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影響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微信提供的信息平臺與支付工具的結合，創造了許許多多全新的業態，在這些新的業態中，媒體內容的創作傳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