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世界中的古典音樂お

摘 要：在天文學中，不同類型的天體均有各自的命名傳統和法則。天體命名是一門有內涵的專業學問。小行星自1800年發現以來，到2018年6月累計發現的總數超過75萬個。 小行星除了冠以國際天文學聯合會匯編的“小行星總表”數字順序號外，還可以擁有一個只有該小行星的發現者或發現的天文臺站才有權取的專名。到2018年6月，已有專名的小行星超過2萬個。文章介紹二百年來小行星命名法則的由來、變遷和修訂，并將其中幾百個與古典音樂有關的專名分類載入4張表格，讀者可以從中領略到在天文學家群體中，古典音樂愛好者為數不少，也不乏音樂素養很高的樂迷。

關鍵詞：小行星，命名法則，古典音樂

中圖分類號：P14；J6；N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8.03.015

Classical Music in Asteroid Family//LI Jing

Abstract：In astronomy， different types of celestial bodies have their own principle of nomenclature. Celestial body's nomenclature is a professional concept that full of connotation. From 1800， when the first asteroid was discovered， to June in 2018， more than 770 thousands asteroids were discovered. Except using the numeral sequence arranged by IAU， asteroids could also be named proper names by the discovers or astronomical observatory that discovered them， such as Rome， Black Sea， Hollywood， Tyrannosaur or Mickey Mouse etc. Until June in 2018， more than 20 thousands asteroids were given proper names. This article will introduce the origin， change and revise of asteroid nomenclature over 200 years， and put many of them which related to classic music， such as musicians， the roles in operas or ballets， terms in classical music and the actors in operas or ballets， in four forms. Readers could realize the reality that many astronomers were interested in classical music； some of them even had high education level in music.

Keywords：asteroid，nomenclature，classical music

收稿日期：2017-08-16 修回日期：2018-06-08

作者簡介：李競（1928—），男，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研究員，國際天文學聯合會會員，曾任全國自然科學名詞審定委員會天文學名詞審定委員會主任、《中國科技術語》編委，主要研究恒星物理、銀河系天文、天文學史。通信方式：flute2207@qq.com。

一 天體命名法則的多樣性

宇宙中有各式各樣的天體，大到擁有以億為計的恒星和星云的星系，以及由眾多星系組成的星系團，小到我們太陽系中的小天體，中間層次的除了恒星和星團，還有不同波段的各種輻射源。隨著各種望遠鏡威力的增進，天文學家面對的天體的數量之多，的確不易計數。然而，公眾可曾料到，凡是記錄在案的天體，全都各有其名，天文學家都能一一辨認。

在天文學中，天體的命名是有法則的。被認可和遵循的命名法有的是自古有之，有的是約定俗成，有的則是少數天文學家創意后經天文界認可和確認，在國際天文學聯合會（International Astronomical Union，IAU）中還設有天體命名的專門機構。

先說恒星。全球各地，一年四季，肉眼可見的恒星總數有五六千顆。關于它們的稱謂，在古代文明中，無論是中國、希臘、埃及，還是阿拉伯世界，都有各自的命名習慣和規定。國際天文學聯合會為了全球一致，統一采用所在星座并按亮度排序的命名法，各古代文明的恒星名稱則都作為各自的歷史文化保存。

光學望遠鏡發明后，不僅觀測到更多更暗的恒星，還發現了雙星、聚星、星團、星云和星系等肉眼難見的天體。通常均采用各個類型天體的星表編號命名，編號則按天體的天球坐標的經度和緯度排序。近代和現代天文學主要采用赤道坐標，即用赤經和赤緯表示天體在天球上的位置。此外，也有的天體表和輻射源表采用銀道坐標——銀經和銀緯。眾所周知，由于地球的運動，天球坐標的原點時時刻刻在變動，所以任何一部星表都必須采用一個選定時刻的“歷元”。19世紀編制的星表“歷元”有1825.0、1850.0和1900.0 等（××××.0 表示該年格林尼治時間1月1日0時），20世紀的星表“歷元”多用1950.0 ，進入21世紀，最常見的星表“歷元”則是2000.0 。有了按天體在天球上的方位命名的法則，天文學家具有稱謂一切已觀測到的天體和輻射源的本領就絕不是夸夸其談了。

二 太陽系行星和衛星的命名

根據2006年國際天文學聯合會的共識，太陽系共有行星、矮行星和太陽系小天體3類天體。在8個行星中，除地球外，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和土星這5個肉眼可見亮星，無論中外，它們名稱的歷史都能上溯兩三千年。第七和第八行星——天王星和海王星的命名延續了歐洲行星取神話中大神之名的傳統。行星的衛星的命名則是以17世紀伽利略為他首先發現并確認的4個木衛取了女性小神靈的名稱為開端的。隨后，卡西尼和惠更斯也跟隨用女性小神靈來命名各自發現的土衛。再往后，天衛、海衛和火衛也都按此沿革冠以小神靈之名。這個約定俗成的法則四百年來延續至今。由于地基和空間望遠鏡性能的提升，到2017年中，已確認的木衛68個、土衛61個、天衛27個、海衛13個，能夠動用的神話小神靈資源已近枯竭，這個歷史相當悠久的行星衛星命名法面臨危機。如今天衛的后續命名已改用莎士比亞戲劇中的人物了。值得告慰的是，清代學者李善蘭鑒于國人對西方神話的生疏，斷然采用序號命名法，如火衛一、木衛四、土衛六、天衛三、海衛一，等等，不僅當時避免了音譯或意譯神靈名稱的繁難，還一直惠及今日。現在，新發現的衛星再多，國人均可用這種方法輕而易舉地命名。

三 小行星命名的沿革——從天上到人間

彗星是太陽系小天體中的一大類，根據約定俗成的歷史傳統，以發現者的大名命名彗星，無論是長短周期彗星，還是一去不復返的彗星，例如哈雷彗星、坦普爾-1彗星、舒梅克-5彗星。20世紀末，國際天文學聯合會還為周期彗星建立了與傳統命名并存的新編號。

小行星是太陽系小天體中的另一大類。它們的命名中的古典音樂是本文的主題。第一個小行星發現于1801年，它們是太陽系家族中除柯伊伯帶天體外確認最晚的小天體，然而是已記錄在案的成員最多的一個族群。由于巡天、測量和計算的方法不斷進步，到2018年6月的二百多年間累計發現的小行星總數超過77萬個，其中有暫定編號的數字還在持續上漲。紫金山天文臺從1950年開始小行星巡天，迄今已發現有暫定編號的近1000個。2006年又在盱眙觀測站建成口徑100厘米施密特望遠鏡全力從事近地小天體搜索。國家天文臺興隆觀測站從1995年開展小行星巡天，到2007年初，已發現有暫定編號的近3000個，這兩個天文臺均為小行星科研事業做出了積極貢獻。

小行星的命名法是所有天體命名中最絢麗多彩、最富人文性和最有幽默感的。現就慢慢道來。

到1850年，經德、意、英、法少數幾位天文學家用望遠鏡目視搜索，已發現了聚集在火星和木星軌道之間繞日運行的13個小行星。他們商定沿用行星和衛星以神話中的神靈命名的傳統，并確定一是女性神靈，二是命名權歸發現者。這批女神的稱謂，按19世紀70年代李善蘭的意譯：小行星1谷神星、2智神星、3婚神星、4灶神星、5義神星、6韶神星、7虹神星、8花神星、9穎神星、10健神星、11海妖星、12凱神星、13芙女星。在此之后，這一發現者和發現者所屬機構持有命名權的小行星命名法則就被后世保持至今。19世紀下半葉，天文照相方法興起，小行星巡天的效率大增，到19、20世紀之交，已發現的小行星總數達500個。這個延續了半個世紀的命名法的缺陷日益顯現，就是可供選用的神話精靈數量有限，再說也不是每位天文學家都通曉西方神話。為此，從事小行星巡天的歐美幾個國家的天文學家協商將命名的范圍從天上神靈擴大到世間的人和物，但名字必須是女性化的規定不變。于是凡是男性稱謂的拼寫都改為陰性。例如，小行星697 Galilea是Galileo（伽利略）的陰性化，224 Oceana源于Ocean（太平洋），508 Princetonia原是Princeton （普林西頓）。

幾年的實踐，稱謂全部女性化的規定的負面效果顯現，不僅平添麻煩，還會誤導。現在表1舉例說明。

20世紀初，小行星命名法則的修訂者終于廢止了稱謂女性化的規定，確立了一種約束最少的天體命名法。鑒于小行星為數眾多且又五花八門的名稱，國際天文學聯合會下屬的“小行星中心”于1991年編撰了《小行星星名辭典》，載有永久編號的小行星5012個，到2003年，出版第5版，永久編號增至52 224個，其中有專名的共12 804個。到2018年6月，國際天文學聯合會漫展公布的電子版專名增至21 377個。在這些專名中既有人物又有事物——天文學家（其中有我國古代的1802張衡、2012郭守敬，現代的3171王授琯、3241葉叔華、6741李元）、天文愛好者、天文臺站（3494紫金山天文臺）、大學（7072北京大學）和機構（7800中國科學院、8425自然科學基金、7494希望工程）、國際天文學聯合會歷屆主席和總干事、其他領域的科學家（8117 袁隆平、31230屠呦呦）、文學家（8315巴金）和作家、音樂家、舞蹈家、歷史名人（7853孔子、7854老子）、政治人物（7145林則徐）、神話人物（150女媧）、傳奇人物、國名（3789中國）、城名（2045北京）、歷史事件（23408 北京奧運）、港灣和江河湖海（12757長江、110297黃河）、園林和名山峻嶺（3088錦繡中華）、動物植物（263251 大熊貓）、縮稱和筆名，真是包羅萬象，應有盡有。最耐人尋味的是其中還有122個不知其所指，大多是女性稱謂。原來，擁有命名權的小行星發現者在申報命名時，并非一定要加以說明和解釋。據猜測，其中一些可能是昔日伴侶或夢中情人，還有一些可能是寵物。最后，讓我們跟隨《小行星星名辭典》中的音樂和音樂家進入古典音樂殿堂。

四 小行星族群中的音樂家

《小行星星名辭典》的小行星名錄中有200多古典音樂圣殿的作曲家、器樂演奏家、樂隊指揮家、歌唱家、芭蕾舞者、樂器和名曲，在小行星家族中算是個不小的群體。

在西方，文藝復興以來，由于宗教、宮廷、貴族和市民的社會需求，和聲、對位、曲式等音樂語言的建立、成型并成熟，弦樂器、管樂器、打擊樂器和鍵盤樂器的優化、定型和標準化，歌唱發聲訓練的科學化和美聲化，興起并成熟壯大了今日稱之為古典音樂的完整體系，成為文明和文化的不可或缺的組成機體。于是，從那個時代開始的一些音樂人士一個個地登場走進小行星族群中的音樂世界。在表2中，按誕生先后排序刊載小行星編號、星名、音樂家及其簡介。

17—19世紀歐洲的許多音樂家〔包括作曲家、演奏家（多為教堂的管風琴師、宮廷的羽管鍵琴和其他鍵盤樂器演奏名家）、指揮家〕今日仍享盛名。讀者若將表2與任何一本古典音樂史對照，就會發現那些知名的音樂家可能全都在太空聚會。

五 小行星家族中的歌劇、舞劇和交響詩中的角色

第一位用歌劇中的人物冠名小行星的天文學家是德國海德堡天文臺臺長烏爾夫（M.Wolf，1863—1932）。他于1900年首次將463號小行星命名為“勞拉”。勞拉是意大利作曲家瑪斯卡尼的歌劇《鄉村騎士》中的角色，從而開創了歌劇人物登上太空的先河。在隨后的歲月中，烏爾夫又連續采用莫扎特、韋伯、威爾第、舒伯特、施波爾、比才、瓦格納、貝利尼、約翰·施特勞斯、普契尼、格里格、里夏德·施特勞斯等28位樂壇大師的歌劇和交響詩中的女性為小行星冠名。我們知道，近代和現代西歐天文學家普遍熟悉和愛好古典音樂，烏爾夫正是一位具有極高音樂素養的科學家。在他的影響下，他的同事和俄國、意大利、捷克的同行也將各自喜愛的歌劇女性之名送上太空。

也有一些小行星是以歌唱家和芭蕾舞家命名的。

本文的寫作得到天文學家、天文科普活動家、6741小行星冠名者、老友李元教授的支持和鼓勵，特此衷心感謝。

注釋

①②③ 表2、表4、表5為節選，全表請見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網站：http：//www.cnctst.cn/kxcb/kpwz/201806/t20180621_4126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