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本刊記者 向春華
“你們把職工花名冊拿過來我們看一下。”“你們項目組有幾個人,分別做什么工種,他們都參加工傷保險沒?”閔詩文一邊與建筑公司人力資源負責人溝通,一邊與分包商、包工頭、建筑工人交談,了解建筑項目的用工情況和工傷保險參保情況。“這是我們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閔詩文笑了笑解釋道,“光看花名冊不行,很多單位管理不規范,花名冊記錄不全甚至項目組根本沒有花名冊,必須跟職工具體聊,才能發現有沒有職工尚未進行參保申報。”
閔詩文是貴州省赫章縣人社局醫療工傷保險股股長,從事工傷保險工作已有10個年頭。赫章縣位于貴州省西北部,是貴州省14個深度貧困縣之一,總人口85.2萬人,現有6個極貧鄉鎮、180個貧困村、10.27萬貧困人口。“工傷保險對于預防貧困有巨大作用,如果沒有參保,一旦發生工傷事故,企業實力弱可能無力支付傷殘職工的醫療費、傷殘費用。即便賠得起,也可能會發生爭議,經過勞動仲裁、訴訟可能需要拖延很久也未必能夠解決,這對于貧困家庭無疑是雪上加霜,即便對于原先家庭條件尚可的職工在經濟和精神上也會產生沉重的打擊。因此,促使職工應保盡保,對于防范工傷職工及其家庭的貧困具有重要意義。”在這方面,閔詩文的工作成績顯著,赫章縣人社局副局長毛金泉肯定道:“閔詩文不僅吃苦耐勞,能‘磨’能‘耗’,盯住老板,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最終動員老板給職工辦理參保手續。他還非常注重工作方式,善于宣傳,善于借力,有效推動了赫章縣工傷保險參保工作。”
江西冰溪建設集團有限公司在赫章縣有8個項目,工傷業務負責人張肇樸非常佩服閔詩文,“每次我們項目一開工,閔股長就會來工地檢查工傷保險參保情況,而且每個月至少來一兩次,每次都要在工地隨便走走,找工人聊聊。開始我們還嘀咕,‘都已經按項目參保了,還來看啥呢’,熟悉之后才明白,項目參保實行的是實名制,如果沒有及時申報在工地工作的工人,雖然繳了工傷保險費,那也是‘白繳’,基金不支付。閔股長擔心我們出現這種情況,所以經常下來檢查監督。”赫章縣宏宜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質量安全部經理楊孝杰對此很認同,“建筑行業屬于高風險行業,意外傷害在所難免,參加工傷保險是‘花小錢,保大災’,不僅保護了工傷職工的權益,也為企業生產發展解除了后顧之憂,現在我們都積極參加工傷保險。”
2017年,赫章縣新開工項目74個,工傷保險參保率達100%,完成上級下達的工傷保險費征繳任務數的142%。10年的工傷保險工作經歷讓閔詩文明白:“不僅要讓所有的建設項目參保,更要讓建設項目的所有工人都參保,只有加入工傷保險這個大家庭,工傷職工的小家才能得到保護。”
談到閔詩文,家住赫章縣百果鎮雙井村的尹遠軍直言“閔股長是我的恩人”。尹遠軍一家四口擠在一處破舊的磚房內,家徒四壁。妻子患慢性病,常年服藥。女兒尹蘭2017年7月初中畢業后待業在家,兒子尹慶學現在就讀初一,家中僅有1畝薄地,種植土豆和玉米,一年收成還不夠半年吃,全家主要收入來源于尹遠軍在建筑工地打臨工的收入。
2017年4月25日,經朋友介紹,尹遠軍進入某建設公司白果衛生院工地做雜工,每日工資120元。不曾想,上班沒幾天便出了工傷事故——4月28日上午11點30分左右,尹遠軍在工地三樓干活,吊機將裝著磚塊的推車吊上樓,尹遠軍伸手接推車時,不慎從三樓墜落,當場不醒人事。后被診斷為左肱骨近端粉碎性骨折、左橈骨骨折、左尺骨撞擊綜合癥,住院治療了1個多月。出院后,尹遠軍申請工傷認定。“住院期間也提過工傷的事,包工頭說具體怎么認定公司不管,由我自己去辦,能不能辦下工傷,賠多賠少都是我的事。”回憶當時申請工傷的過程,尹遠軍顯得有些無奈,“我到人社局找閔股長他們一咨詢,說法律規定, 單位在30日內未申請工傷認定的,有關待遇要由單位支付。我就找到單位,要求單位出具相應手續材料,但是單位不同意。”尹遠軍不得不再去找閔詩文。這一次,閔詩文決定親自協調,“開始公司負責人也不配合,后來我們‘抬出’他們的發包方,表示‘你們不配合,我們就去找衛生局’,公司才開始配合處理。”為了解決問題,閔詩文前后去了四五次。閔詩文解釋說:“由于公司沒有在法定期限內申報工傷,醫療費等要由公司承擔,公司付了2萬元給包工頭,結果被包工頭挪用了。雖然這與工傷職工無關,但讓公司再出錢,比較麻煩。”

閔詩文(左二)與社保局領導到工地檢查工傷保險參保情況。
最后,尹遠軍被鑒定為9級傷殘,工傷保險基金賠付7萬余元,單位賠償2萬多元。尹遠軍對此感激不已:“這解決了我生活的大問題,不用那么緊張了。”
赫章縣鴻發煤礦工傷保險負責人張虎算是閔詩文的粉絲。“只要是職工的事,他都努力去做,讓每一位應獲得保障的職工都能獲得保障;也善于把握‘法’‘理’‘情’的度,在依法處置的基礎上,尋求個人、用人單位協調,促進事情圓滿解決。” 張虎還向記者講述了一個故事:一次,一位保安員工作時突發疾病,送到醫院搶救后在瀕臨死亡時經醫院認為已經沒有任何搶救價值后回到家中死亡(當地有在家中“閉目”的習俗)。在確定其是否屬于工傷的過程中,如何判定死亡時間是難點。閔詩文通過對醫生、醫院門衛、司機、靈車司機、鄰居、火化單等大量證據的調查,光調查筆錄就做了10多份,最終確定逝者死亡時間在48小時內,從而認定死亡為工傷。閔詩文認為:“將符合法定條件的傷殘或死亡職工納入工傷范圍,是對傷者和逝者最好的安慰。”
納入工傷保障范圍對傷殘工人及其家庭的保障自然好,那么,是否可以為了保障他們的生活而對于不符合工傷條件的人“網開一面”呢?閔詩文的回答是“不”,“工傷保險基金是所有工傷職工的基金,如果認定了不應當認定的工傷,給不屬于工傷的人員支付了工傷保險待遇,也就損害了工傷大家庭的權益,準確認定工傷就是把好工傷大家庭的門。”
而為了把好工傷保險的大門,閔詩文不惜與親人“反目成仇”。他的堂哥閔詩信是赫章縣威奢鄉政府食堂職工。2012年7月5日至2012年7月11日期間,閔詩信因為工作忙碌暈倒在工作臺上,被診斷為顱內血管破裂造成腦出血。在縣醫院治療9天不見好轉又轉到貴陽治療,同年7月23日因醫治無效死亡。其堂嫂于2013年2月申請工傷認定,閔詩文等經調查確認其堂哥死亡不能視同工傷,遂作出不予認定工傷決定書。其堂嫂對此不服,向畢節市人社局申請行政復議,行政復議維持了不予認定工傷的決定。
事情到此并未結束。堂嫂發現法律途徑不通后,放棄了法律程序,開始走上信訪之路,從縣領導、市領導、省領導,直至到北京上訪。領導疲于應付,質問閔詩文“你能說閔詩信的死亡不是‘因公’是‘因私’”,勸說閔詩文“你就不能想點辦法‘打個擦邊球’,通融一下”?然而閔詩文堅決不同意,“如果法律允許,我不允許,那我是沒有人性;法律不允許,我若是允許對堂哥認定為工傷,那張三李四怎么辦?工傷保險保護了非工傷職工,那工傷職工的權益怎么辦?會不會降低工傷職工的保障水平?”
2017年,赫章縣受理工傷案件申報135起,其中認定工傷125件。7年來,工傷認定爭議僅發生行政復議率1件,工傷認定被維持;發生行政訴訟1件,工傷認定也被維持。行政復議率為1‰,行政訴訟率為1‰,維持率和勝訴率均為100%。這與閔詩文的努力自然是分不開的。赫章縣社保局局長袁澤泓評價說:“閔詩文情系職工,業務精湛,經驗豐富,工作方法得當,在化解用人單位矛盾的同時,合理合法保障職工利益,不僅保護了工傷職工的小家,更保護了工傷保險的大家,促進了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