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現狀與熱點的可視化分析

張靜

摘 要： 采用CiteSpace軟件，基于CSSCI數據庫，繪制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的知識圖譜，探討其研究現狀與熱點。研究結果為：我國多元文化教育存在研究力度不足、未形成穩定的研究共同體、研究主題分散、缺乏深入的實踐研究等問題，研究主題集中于美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西方多元文化教育的本土化研究、多元文化教育中的教師研究、多元文化教育與民族文化傳承等方面，研究熱點為多元文化教師教育、高校中的多元文化教育、多元文化教育與思想政治教育。

關鍵詞： 多元文化教育；知識圖譜；現狀；熱點

中圖分類號：G40-0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7615（2018）06-0092-06

DOI：10.15958/j.cnki.jywhlt.2018.06.019

一、前言

多元文化教育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最初是少數民族群體為爭取平等的教育權利而發起的一場“平權運動”，后逐漸演變為一種教育理念和文化價值取向。詹姆斯·班克斯（James Banks）認為多元文化教育包括三層內涵：一是一種教育理念或思想，二是一場教育改革運動，三是一個長期的教育過程。[1]多元文化教育的核心在于承認文化的多樣性，包容與理解文化的差異性，并致力于為不同種族、民族、宗教、性別、階層的受教育者爭取平等的受教育機會。

西方多元文化教育思想被引入我國的時間是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從對西方多元文化教育思想與實踐的翻譯與評述，到多元文化教育理念本土化的論述，再到如今對西方多元文化教育的批判，我國關于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大約已有30年的歷史。隨著不同國家、不同區域、不同民族的交往交流日益頻繁，學校教育中學生文化多樣性日益加劇，多元文化教育受到我國學者的廣泛關注。那么，到目前為止，我國學者關于多元文化教育已經做了哪些研究？研究現狀中存在的不足是什么？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熱點是什么？未來研究趨勢將延伸至何處？因此，采用CiteSpace文獻計量軟件，基于CSSCI數據庫中已有的研究文獻，繪制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的科學知識圖譜，歸納與分析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現狀與熱點，為今后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進一步研究奠定基礎。

二、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基于CSSCI數據庫，以“關鍵詞=多元文化教育 or 多元文化教師 or 多元文化課程 or 多元文化教學 or 多元文化教育政策”或“關鍵詞=多元文化 and （教育 or 教師 or 教學 or 課程 or 教育政策）”為檢索條件，檢索的時間跨度為1998年至2017年，進行精確檢索，共檢索出377條有效數據。這些文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目前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現狀與熱點。

（二）研究工具

運用CiteSpace5.1.R8軟件。CiteSpace（引文空間）是通過可視化的手段來呈現科學知識的結構、規律和分布情況，是分析科學知識中蘊含的潛在知識的引文可視化分析軟件。[2]運用CiteSpace軟件分析得到的可視化圖形稱為“科學知識圖譜”。

（三）CiteSpace數據分析的步驟

1.檢索與導出數據。通過CSSCI數據庫檢索數據，下載并導出數據，以download_×××.txt的格式保存數據。

2.清洗數據。（1）關鍵詞的處理。關鍵詞的合并、分解與添加，使得到的關鍵詞共現知識圖譜的結構更加清晰、簡潔，有助于分析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主題。首先，統一相同意思、不同表述方式的關鍵詞。如 “學校德育”與“學校道德教育”統一為“學校德育”；“美國”與“美國教育”統一為“美國教育；“民族地區”與“少數民族地區”統一為“少數民族地區”；“民族教育”與“少數民族教育”統一為“少數民族教育”等。其次，分解一些復合詞。如“美國高等教育”分解為“美國教育；高等教育”；“美國多元文化教育”分解為“美國教育；多元文化教育”；“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分解為“基礎教育等。最后，若篇名中有國名（如美國、新加坡、加拿大等）、地名（如新疆、臺灣、貴州等）、教育階段（如小學、中學、大學等）等名詞，而關鍵詞中沒有呈現這些名詞，則統一將這些名詞添加到關鍵詞中。（2）研究機構的處理。為了方便進行研究機構頻次的統計與可視化圖譜的分析，需要對部分研究機構名稱進行合并處理。如“西北師范大學教育學系”“西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合并為“西北師范大學教育學院”；“中央民族大學民族教育研究所”“中央民族大學教育系”合并為“中央民族大學教育學院”；“西南大學教育學院”“西南大學教育科學研究所”“西南大學基礎教育研究中心”等合并為“西南大學教育學部”；“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院”以及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的各下屬研究機構都統稱為“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等。

3.轉換數據。分析CSSCI導出的數據之前，需要通過CiteSpace軟件中自帶的CSSCI格式轉換器將清洗后的數據進行格式轉換，轉換成CiteSpace軟件能夠識別的WOS格式。

4.導入數據并設置數據參數。導入轉換后所得的樣本數據，設置數據參數：時間跨度為1998年—2017年，時間分區為1年，閾值為Top 30 per slice，節點類型分別選擇Author（作者）、Institution（機構）、Keyword（關鍵詞），采用路徑探測（Pathfinder）算法。

5.運行CiteSpace軟件。

三、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論文發文量的年度趨勢分析

如圖1所示，從1998年到2017年，多元文化教育研究的論文數量總體呈波浪式變化。從1998年到2005年，每年發文量呈現持續上升態勢，從5篇上升到28篇；2007年，論文發表數量達到最大值，為37篇；從2007年到2017年，論文發文數量呈現緩慢下降趨勢。可知，當前我國學者關于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力度有所減弱，多元文化教育在我國的發展處于瓶頸期，亟需變換研究思路與方法來突破目前的研究枷鎖，從而推動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的深化與發展。

（二）科研合作情況分析

1.作者合作分析

圖2為發文量在2篇及2篇以上的作者合作可視化圖譜。從圖2可以看出，作者之間幾乎沒有連線，作者的分布較為分散。這說明該研究領域的學者之間的合作較少，并未形成穩定的、彼此合作的學術研究團隊。另外，通過圖2中名字字符的大小，可以判斷出王鑒、萬明鋼、管建華、滕星、孟凡麗、王艷玲等人的發文量相對較多。

表1列出了從1998年至2017年20年間多元文化教育研究領域的發文量在3篇及3篇以上的核心作者 根據普萊斯定律可知，核心作者發表論文數的下限為最高產作者的發表論文數的平方根的0.749倍。及其所屬研究機構。通過表1可知核心作者的發文數量間的差距比較大。位于首位的是西北師范大學的王鑒，發文量為12篇；中央民族大學的滕星和南京師范大學的管建華并列第二，發文量均為6篇；西北師范大學的萬明鋼和云南師范大學的王艷玲并列第三，發文量均為5篇；新疆師范大學的孟凡麗，發文量為4篇；其余作者的發文量均為三篇。

2.研究機構合作分析

圖3為研究機構發文量在2篇及2篇以上的研究機構合作可視化圖譜。從圖3可知研究機構之間幾乎沒有連線，研究機構的分布較為分散。這表明國內對多元文化教育進行研究的研究機構之間的合作較少、交流不足，研究力量相對分散，未形成相應的研究共同體。學術機構間的交流與合作，有助于機構之間的資源共享、優勢互補以及研究的深化和發展。因此，該研究領域的發展需要加強研究機構間的相互交流與合作。

進一步統計與分析可知發文量在4篇及4篇以上的核心研究機構 根據普萊斯定律可知，核心研究機構發表論文數的下限為最高產機構的發表論文數的平方根的0.749倍。，如表2所示。從表2可以看出，發文量最高的研究機構是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發文量為20篇；發文量居于第二的是西北師范大學西北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研究中心，發文量為18篇；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部與西南大學教育學部并列第三，發文量為15篇。另外，西北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研究中心是掛靠在西北師范大學下的研究機構，兩者發文量相加共為30篇，文章數量位居第一位，可知在多元文化教育研究領域西北師范大學成為最活躍的研究共同體。結合圖3和表2可以明顯地看出，多元文化教育研究實力較強的核心研究機構主要是北京師范大學、華東師范大學、西北師范大學、東北師范大學等師范類高校的教育學院（教育學部）以及中央民族大學教育學院、西北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研究中心、西南民族教育與心理研究中心為主的民族院校（研究中心）。

（三）關鍵詞共現分析

圖4為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領域的關鍵詞共現的可視化圖譜。該圖譜通過年環的大小、顏色與年環間的結構形象生動地呈現出多元文化教育領域的研究現狀。從圖4可以直觀地看出較大的年環有：多元文化、多元文化教育、美國教育、少數民族教育、多元文化音樂教育、教師教育、高校、教育政策等，且這些關鍵詞都具有紫色外圈，說明它們是可視化圖譜中重要的拐點與連接點。通過圖4年環間的連線也可以看出，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美國多元文化教育、少數民族地區與少數民族的多元文化教育、多元文化音樂教育、多元文化課程、多元文化背景下美國的教師教育、多元文化教育政策、加拿大多元文化教育、多元文化教育與公民教育、多元文化教育與民族文化、多元文化教育與雙語教育等領域。

表3為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領域中多次共同出現的關鍵詞和具有高中介中心性的關鍵詞。由表3可知，關鍵詞共現頻次大于10的高頻關鍵詞有19個，從高到低依次為多元文化、多元文化教育、美國教育、多元文化主義、少數民族教育、多元文化音樂教育、音樂教育、教師教育、公民教育、高校、少數民族地區、少數民族、教育政策、雙語教育、加拿大教育、民族文化、道德教育、多元文化課程、全球化。以上在文章中出現頻次較多的關鍵詞可以反映多元文化教育研究領域的主要研究主題。另外，由表3可知，中介中心性大于等于0.1的關鍵詞共有9個，從高到低依次為多元文化、多元文化教育、美國教育、少數民族教育、多元文化音樂教育、音樂教育、教師教育、高校、教育政策；關鍵詞的中介中心性接近0.1且大于0.08的有3個，為多元文化主義、跨文化教育、高等教育。以上中介中心性較高的關鍵詞在多元文化教育研究領域中具有重要的連接與轉折作用，是從一個研究主題過渡到另一個研究主題的重要拐點。

（四）突現關鍵詞分析

通過CiteSpace軟件，頻次變化率高的關鍵詞可以從大量的主題詞中探測出來，可以考察詞頻的時間分布，用來分析某研究領域的前沿和熱點問題。2000年至2008年突現的關鍵詞有“課程改革”“教育改革”，2011年至2015年突現的關鍵詞有“教師教育”“高校”“思想政治教育”。

教育改革的核心在于課程改革，21世紀以來，我國發起了新一輪的課程改革。新的課程改革強調課程的多元化，開發地方課程和校本課程，重視學生的文化多樣性，實施面向全體學生的大眾教育，促進教育的公平。受到西方多元文化教育與全球化思潮的影響，研究者探尋我國教育改革與西方多元文化教育思想的切合點，將多元文化教育思想融入我國教育的改革與發展中。

教師是將多元文化教育思想真正落實到學校具體實踐中，并將其轉化為學校日常行為的關鍵。2010年至今，多元文化教師教育這一研究領域成為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中的熱點問題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受西方多元文化教師教育研究的影響，二是多元文化教育理念轉變為具體實踐的困境，三是我國教育的改革與發展逐漸重視教師隊伍的建設。

多元文化教育思想被引入我國之后，學者首先關注的研究領域是多元文化教育理念與實踐在我國少數民族地區的基礎教育中的運用。近幾年，我國學者將研究視野轉向我國的高等教育，將多元文化教育思想視為高等教育質量提升、高等教育與國際接軌、高等教育的多元化等改革與發展的重要思想。

在國際化、全球化與多元化的社會形勢下，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日益受到國家與學者的關注與重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元文化教育思想理念的積極因素被學者運用于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研究中。

（五）共詞聚類分析

為了理清多元文化教育研究主題的嚴謹脈絡，繪制關鍵詞共現與聚類的時間線圖，如圖5所示。這些研究主題的劃分是相互關聯與相對的，并非相互隔離與絕對的。除了“多元文化教育”“多元文化”與“教育”是檢索主題外，由圖5得出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主題主要集中于以下八個方面：

（1）美國多元文化教育研究，主要是譯介與分析美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理念、目標、方法、課程、模式、理論基礎等，介紹美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發展歷程，討論與評述西方多元文化教育面臨的發展困境、挑戰及批判等，以及西方多元文化教育對我國民族地區教育的啟示。

（2）西方多元文化教育的本土化研究，主要包括中美多元文化教育的對比研究，我國學者提出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教育”[3]“多元文化整合教育”[4]“多元文化教育三態說”[5]等本土思想的研究，多元文化教育視角下我國民族地區的地方課程與校本課程的開發研究以及我國民族地區或少數民族教育的學校課程改革研究。

（3）多元文化教育中的教師研究，主要探討多元文化社會中教師角色轉變的重要性、策略及對教師教育的啟示，闡述多元文化教師、文化敏感型教師、理解型文化研究者、社會文化取向的教師的概念、重要性、應具備的素質、缺失的表現、培育路徑及對我國教師隊伍建設的啟示，介紹與評析西方多元文化教師教育興起的背景與發展脈絡、具體內容、培養目標與培養模式、存在的問題、改革新趨勢及對我國教師教育的啟示等。

（4）多元文化音樂教育研究，主要研究美國多元文化課程的設置及多元文化藝術教育思想對音樂課程改革的啟示。

（5）多元文化教育與公民教育研究，主要介紹與探析班克斯公民教育思想、美國公民教育的特點及發展趨勢、文化多樣性給公民教育帶來的挑戰、多元文化國家中公民身份所需的知識和技能以及研究從多元文化教育理論的角度思考我國少數民族公民教育模式與實施等。

（6）高等教育的多元文化教育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國外高校多元文化教育的變革、歷史背景、教學設計、教育模式的譯介與評述，國外多元文化教育對我國民族高校的啟示以及我國民族院校多元文化教育的相關研究，如民族院校隱性課程的研究、民族院校學生公民素質培養的研究等。

（7）多元文化教育與民族文化傳承的研究，主要包括多元文化教育理念對民族文化傳承的意義、啟示，以及關于在民族文化傳承中樹立多元文化教育理念、構建多元教育課程、培養師資隊伍、實施多樣化的教學手段等措施的探討。

（8）多元文化教育與雙語教育的研究，這方面主要分析雙語教育是實施多元文化教育的重要途徑與舉措，以及多元文化教育思想對改善雙語教育質量的重要意義與啟示。

四、結語

通過上述研究分析可知，目前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存在一些問題。首先，在研究趨勢上，在當前社會多樣化與倡導保護人類文化多樣性已經成為整個社會的共識的時代背景下，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處于停滯不前、研究方法與研究理論有待發展與革新的狀態。其次，在研究團隊上，我國目前還尚未形成多元文化教育研究共同體及建立起合作高效的多元文化教育研究團隊。再次，在研究內容上，多元文化教育理論研究與實踐模式尚處于翻譯與分析西方文獻的研究階段，我國的多元文化教育還沒有形成系統的理論與具體實施的方法與模式；多元文化教育理念的研究偏重于多元文化教育的內容與課程研究，缺乏深入到學校中的教學、課堂、校園的微觀研究及針對學生與教師的教育主體的研究，缺乏不同教育階段的多元文化教育如何貫徹實施、需要達到的目標、形式、效果與評估等方面的研究；教師是實施多元文化教育的關鍵，關于多元文化教師的研究較為分散與淺顯等。最后，在研究方法上，主要集中于西方多元文化教育的文獻研究及其對我國少數民族教育啟示的思辨研究，缺少深入與細致的質性與量化的實證研究。

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的研究熱點集中于多元文化教育中的教師研究、高等教育中的多元文化教育研究以及多元文化教育理念下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多元文化教育如何扎根于我國教育的文化土壤中，學校如何貫徹與實施多元文化教育，這些問題決定了我國多元文化教育發展的方向與未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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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蒲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