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航空航天大學江蘇南京210016)
氣候變化已不僅僅是環境問題,還轉化成了經濟問題。在全球倡導節能減排的大趨勢下,綠色發展的理念已經成為引領我國經濟發展的風向標,我國“十三五規劃”經濟社會發展的各個領域和環節中,無不體現綠色發展理念。面對低碳經濟的蓬勃興起,企業引入碳會計是大勢所趨,碳會計成為會計研究的新領域,政府、企業、公眾等利益相關者也越來越關注碳會計信息,并將其作為投資經營的依據之一。
綠色低碳發展是未來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也是社會進步的必然要求。但是目前企業對于碳會計信息披露的主動性還不足,大部分處于被動狀態。本文通過實證研究,探索發現影響企業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的重要因素,為我國碳會計的深入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鑒與參考,同時也為相關部門在制定碳會計的相關標準時提供參考,有助于政府和企業采取針對性措施,提高我國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緩解現階段存在的信息不對稱問題。
國外對于碳會計信息披露的研究較為豐富。Adrian Wilkes(2007)的研究指出投資者在進行風險評估時,將碳排放數據作為一個評估依據,因此大多數歐美企業都已開始提供碳排放相關信息,但由于尚未形成統一標準,企業所披露的碳會計信息參差不齊,導致信息失去了橫向可比性,無法滿足投資者的需求。Lovell H.(2010)的研究認為許多企業都希望政府相關監管部門能夠制定統一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指標,有利于投資者利用這些統一的指標對不同的企業進行比較,同時也有利于企業自身開展碳會計核算。
我國碳會計及其信息披露的相關研究還處于摸索和學習階段,主要借鑒了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影響因素的相關研究。仲秋(2011)在研究中通過博弈理論分析了企業、政府、股東、社會公眾等在環境會計信息披露博弈過程中的博弈關系以及博弈均衡,得出結論:社會公眾、政府和股東在博弈中都會促使企業披露更多的信息。陳琦、何素凡等(2013)通過實證分析發現,企業規模越大,就越注重企業形象,越能積極主動地響應社會公眾對于低碳發展的要求。而國有持股率較高的企業由于受到來自政府部門監管的壓力,會嚴格按照相關的規定披露更多信息。嚴冠瓊(2014)以已經上市的重污染企業為研究樣本開展實證研究,發現這類企業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意識明顯偏弱,水平明顯偏低。
由此可以看出,隨著低碳經濟的發展,碳會計信息的重要性日益顯著。碳會計信息的披露問題引起了國內外學者以及企業的密切關注。碳會計在我國的發展剛剛起步,企業對于碳會計信息的披露意識日漸加強,但與國際水平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這就需要政府、企業等各方共同努力,以提高我國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
本文通過對相關文獻進行總結探索了碳會計信息披露可能的影響因素,通過實證分析進一步研究了哪些因素影響了企業披露碳會計信息,影響程度如何,并根據實證研究結果有針對性地提出建議。
影響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的因素是多種多樣的,有內部因素,也有外部因素,由于外部因素大部分是不可控的或者是不完善的,因此本研究主要從內部因素著手,選取了行業類別、企業規模、治理結構、發展能力、企業績效和負債程度六個解釋變量。
企業所處的行業類別不同,應承擔的節能減排等社會責任也不同,重污染企業相比非重污染企業受到了來自政府、環保組織等更密切的關注和監管,促使其更加主動地披露碳會計信息。企業規模越大,其碳排放越高,且受到的關注也越多,越應該主動披露,此外規模較大的企業往往治理結構復雜,根據委托代理理論,企業更加傾向于充分真實地披露相關信息。治理結構的完善與否影響著企業的碳會計信息披露,獨立董事在企業中扮演著監督者的角色,不僅能夠監督經理人是否盡職盡責,同時還能夠督促經營者披露企業真實的會計信息。發展能力強的企業有更大的擴張需求,因而需要注入大量的資金,為了吸引投資者的關注,降低融資成本,高速發展中的企業會更加自覺自愿地對外披露碳會計信息。績效好的企業會更加主動地披露碳會計信息,因為不僅可以充分彰顯企業價值,還能對外傳遞企業秉承綠色低碳發展理念這一有利信號,從而獲得政府部門、投資者、債權人的大力支持,績效也會得到進一步的提升,從而形成良性循環。負債程度較高的企業,由于償債壓力較大,難以保證企業的環保投資,也就不重視碳減排措施的實施,不愿意主動披露碳會計信息。綜上,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不同行業類別的企業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不同,重污染行業企業的披露水平顯著高于非重污染行業企業。
H2:企業規模的大小與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密切相關,規模較大的企業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高于小規模企業。
H3:企業的治理結構與其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密切相關,獨立董事比例越高,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也就越高。
H4:發展能力對企業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有著較為顯著的影響,發展能力越強勁,披露水平越高。
H5:企業績效與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呈正相關,績效越好的企業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越高。
H6:負債程度對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有消極影響,企業的負債程度越高,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越低。
本文選取了權威雜志《Fortune》公布的2015年中國百強企業作為研究樣本,這些企業代表了當今我國企業的發展水平和發展趨勢,能夠反映現階段我國先進企業對于碳會計信息披露的認識程度和披露水平。研究樣本的行業分布如表1所示。

表1 樣本行業分布表
為了確保數據的可獲得性和真實有效性,本文剔除了在海外上市的企業,僅保留了滬深A股和H股上市企業;為了避免重復,剔除了母子公司中的子公司;中國南車和中國北車現已合并,因此僅作為一個樣本進行研究;同時剔除了由于被立案調查而面臨退市的一家企業。共剔除樣本9個,剩余符合研究條件的樣本91個。
1.變量的定義與獲取。被解釋變量為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用 CAIDi(Carbon Accounting Information Disclosure)表示。本文在建立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的量化體系時主要參考了CDP(Carbon Disclosure Project)歷年的調查問卷。CDP自2000年成立以來,經過多年發展,現已成為全球最大的、最具有權威性的投資者聯合行動,有822個機構投資者參與,世界500強企業中超過80%的企業積極配合支持CDP問卷,此外,全球共有5 000余家企業通過CDP報告自身的碳排放信息,其中我國企業有200余家。根據對CDP歷年調查問卷內容的總結和歸納,結合我國企業的具體情況,建立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量化體系,如表2所示。

表2 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量化體系表
在進行具體量化分析時,依據表2中10個二級量化指標逐個打分,未披露得0分,定性披露或簡略描述得1分,定量披露或詳細描述得2分,每個指標的權重均相同,每個樣本的得分為該樣本對應的10個二級量化指標的得分之和,公式如下:

解釋變量共有6個,分別為:行業類別、企業規模、治理結構、發展能力、企業績效和負債程度。行業類別(industry)用IT表示,如果樣本企業為重污染企業,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企業規模(company size)用SIZE表示,由于樣本企業的總資產數額相差較大,為了縮小這一差距,這一變量的取值為總資產數額取對數。治理結構用獨立董事比例(the proportion of independent directors)表示,簡寫為PID。發展能力用銷售收入增長率(sales revenue growth)表示,簡寫為GROW。企業績效選取凈資產收益率來衡量,簡寫為ROE。負債程度選取資產負債率(debt ratio)來衡量,簡寫為DR。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的量化與符號表示如表3所示。

表3 變量描述表
2.實證模型的構建。為檢驗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構建多元回歸模型:

其中,β0表示常數項,β表示各個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i表示第i個研究樣本,ε表示隨機擾動項。
在被解釋變量的量化體系中,共有10個二級量化指標,每個指標的最高得分為2分,因此,最佳得分為20分。據此以行業為分類依據對被解釋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如表4所示。

表4 CAID分行業描述性統計表
從均值來看,整體均值為11.21,與最佳得分20分相差較大,說明我國企業整體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較低,企業碳會計信息披露意識有待加強。重污染行業的均值要高于非重污染行業,說明相較于非重污染行業,重污染行業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更高。在重污染行業中,水泥鋼鐵業和火電煤炭業的整體披露水平較高,而生物醫藥業的披露水平較低,低于非重污染行業的平均水平,說明生物醫藥業企業的低碳意識有待提高。
從最值來看,重污染行業的最大值為20,披露水平良好,非重污染行業的最大值為19,說明即使并未被歸屬于重污染行業,一些企業依然愿意主動披露自己的碳會計信息。重污染行業的最小值為6,說明重污染行業中有的企業沒有對碳會計信息披露予以重視。
從標準差來看,無論是重污染行業還是非重污染行業,標準差都在2—6之間浮動,整體的標準差為4.61,說明各行業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參差不齊。
通過統計軟件分析計算,得到如表5所示的回歸系數表。

表5 回歸系數表
企業規模和負債程度的P值都小于0.01,所以可以認為,在1%的水平下,這兩個解釋變量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行業類別和治理結構的P值都小于0.05,所以可以認為,在5%的水平下,這兩個解釋變量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剩余的兩個解釋變量即發展能力和企業績效的P值都明顯偏高,遠大于0.1,因而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不能作為最后研究模型中的解釋變量。
行業類別、企業規模和治理結構的β系數分別為2.716、0.318和1.581,均大于0,說明這三個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CAID之間為正相關關系,負債程度的β系數為-6.129,小于0,說明負債程度這一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CAID之間為負相關關系,前文的H1、H2、H3和H6都得到了驗證。
綜上,將多元回歸得出的解釋變量行業類別、企業規模、治理結構和負債能力的回歸系數以及常數項代入回歸方程,得到回歸模型:

從每個變量的β系數可以看出通過顯著性檢驗的這四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CAID的相關程度,從而判定其是否真正影響了企業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首先,行業類別的β系數為2.76,說明行業類別與CAID正相關,且相關性十分顯著。說明在社會的多方壓力和自身樹立企業形象的共同作用下,重污染行業企業確實更加注重碳會計信息披露。其次,企業規模的β系數為0.318,和CAID為正相關關系,說明由于較大的規模所帶來的更多關注和更高的發展需求,都使得大規模企業更愿意積極主動地披露其碳會計相關信息。再次,治理結構方面,β系數為1.581,說明獨立董事比例與CAID顯著正相關,說明獨立董事制度能夠促進企業管理的規范化,進而使企業披露更多的碳會計信息。最后,負債程度的β系數為-6.129,負債程度和CAID呈現出了非常顯著的負相關關系,這是因為節能減排需要企業的大量投入,這些投入給企業造成了一定的負擔,對于高負債的企業來說更是雪上加霜,為了避免這樣的困境,高負債的企業會減少采取治理環境污染方面的措施,相應減少碳會計信息披露。
總的來說,企業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主要受到行業類別、企業規模、治理結構以及負債程度的影響。為了提高碳會計信息披露水平,企業可以從治理結構入手,建立健全獨立董事等內部監督制度,一方面,可以賦予獨立董事在信息披露方面的權力,加大其監督作用;另一方面,可以成立專門的碳會計管理機構并指派專人管理,通過績效考核來督促碳會計信息披露。面對碳會計的發展和利益相關者對碳會計信息披露的要求,企業要有風險意識,也要看到其中的機遇,迎接挑戰,抓住碳商機。在制定發展戰略時,企業應當綜合考慮氣候變化帶來的風險和發展機遇,整合資源,建立合理有效的碳管理體系檢測企業的碳活動,從而實現化風險為商機。同時,積極披露碳會計信息可以幫助企業樹立良好的形象,獲得投資者的青睞和政府部門的支持。此外,企業還可以通過制定相應的獎懲機制,提高企業整體的碳會計信息披露意識。